“女版崔健”的追梦路

◎文/方湘玲

2018年7月20日，在青岛即墨举办的大型文艺演出现场，“摇滚奶奶”徐素琴再次成为全场焦点：墨镜、铆钉皮衣、破洞牛仔裤，男式短发，粗犷爷们的嗓音：“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她的热情奔放感染着场下的每一位男女老少，他们欢呼、呐喊，声嘶力竭地唱着跳着，嗨翻全场。

62岁的徐素琴，上天曾给她一副邓丽君的歌喉，独自打拼多年后终成“女版崔健”，并再次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伴侣，上演一曲追梦的幸福传奇。

“甜歌小天后”变成男人嗓

徐素琴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她从小喜欢唱歌跳舞。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唱邓丽君的歌是她的拿手绝活，朋友们都称她为“甜歌小天后”。

一次，她在青岛新开的一家歌厅唱了一首《酒醉的探戈》，甜美缠绵的嗓音引起歌厅老板关注，当即高薪聘请她做驻唱歌手。可徐素琴不敢，她说：“我很想答应，但在那个年代，父母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1996年，徐素琴婚姻破裂，14岁的儿子判给了前夫，她带着4岁的女儿净身出户。当时，离婚的女人很被人看不起，徐素琴没有心情唱歌，连回娘家都怕父母生气。

为换个新环境，也为养活自己和女儿，徐素琴将女儿托付给妈妈照顾，自己去了温州的一家手提袋厂做销售。销售工作竞争激烈，没经验的她历尽辛酸，遭受客户白眼不说，还常被轰出门。

一次，徐素琴好不容易说服客户签了合同，交货时，对方却说袋子质量不好，拒付全款，导致这单生意赔本。老板当众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通，徐素琴难堪、伤心，又无人倾诉，便拨打妈妈的电话。电话刚接通，那边就听到了女儿哭喊着叫妈妈，顿时心如刀割。

没人安慰没人爱，徐素琴擦干眼泪给自己唱了首歌，心情因此好转不少。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天天通过唱歌来释放压力，排解心中的孤独和苦闷。

1998年的一天，徐素琴一早起床，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你的声带长了个肿瘤，需做切除手术。”术后一周试音时，她的喉咙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啊”，她惊慌失措地又“啊”一次，听到的依旧是男人般的嗓音。

徐素琴吓得倒退一步，惊恐地问：“医生，我的嗓子还能唱歌吗？”医生回答：“以后尽量少说话，最好不要唱歌，否则声音会越来越粗。”“不！”徐素琴的心在滴血，她大声说：“不唱歌我靠什么活下去？只要能讲话，我就一定要唱歌。”

生活一波三折

因为一口突如其来的烟嗓，老板毫不留情地解雇了她。徐素琴只好回到老家青岛，在朋友帮助下，找了份汽车保险理赔的工作。然而，青岛并没有温柔对待徐素琴，出去买东西，只要一开口，所有人就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她。

有一次，她在公共卫生间咳嗽了一声，别人吓得尖叫，让她赶快“滚出去”。女儿也嫌她声音太难听，常挣脱她的怀抱去找外婆。

徐素琴崩溃了。她怕出门，也不愿说话，听到邓丽君的歌就想哭。好友担心她憋出病来，说不唱歌可以跳舞，硬拉着她去了歌厅。可她听见朋友们唱歌就难受，心里痒痒得受不了，便点了一首《千言万语》。没料到的是，她才唱一句，朋友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徐素琴灰心地放下话筒，默默地坐到角落里。此后一年半的时间里，她再也没有唱歌。

2003年6月9日，徐素琴被朋友们邀去歌厅聚会时，遇见了大她4岁的王长康。王长康早年离异后一直单身，当时因在济南的单位效益不好，回青岛休长假。众人跳舞时，徐素琴见王长康一直坐在边上，就请他跳舞，王长康推辞不过，便接受邀请。

因各自都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两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分别时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之后，王长康隔三差五约徐素琴出来吃饭，倾听她想唱歌却不能唱的痛苦。王长康建议她说：“既然你的嗓子变成男声，何不试唱男歌星的歌呢？”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的话如同黑夜里的一束亮光，让徐素琴重新看到了希望。

有一次，王长康又陪她去影碟店找歌，店里恰好在播放崔健的《一无所有》，他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兴高采烈地说：“你和崔健的声音很像。”徐素琴一听也深有同感，就放开嗓子唱了一句：“我曾经问个不休……”王长康和店老板顿时惊呆，连连说道：“就是这个味儿！”

徐素琴热泪盈眶，说：“这就是我想要的歌，歌词仿佛就是为我写的，我一无所有，只有音乐。”王长康听了，深情凝望着她，欲言又止，眼睛却早已说得明明白白：“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呢。”

此后的徐素琴，像着了魔一样学唱崔健的歌，渐渐爱上了热血肆意的摇滚，连走路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吼上几句。为让自己的风格和摇滚更搭配，她索性剪去长发，留起男式发型。让她没想到的是，其所作所为引起人们一片哗然，有人说：“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唱崔健的歌，开什么玩笑？”还有人嘲笑：“一个女人玩摇滚，能抓住摇滚的魂吗？”徐素琴很受打击，一连几天都不练歌。

王长康鼓励她：“别管人家咋说，你自己喜欢才最重要。”知道她不会熟练操作电脑，王长康请人将崔健的歌刻录在一张CD上，并帮她将所有的歌词记录在本子上，以便她熟记，还经常请她到KTV练歌，托人帮她联系社区、企业等各种演出。在他的支持下，徐素琴慢慢积攒了一些人气，还上了当地电视台的综艺节目。

因年龄原因，徐素琴的音乐之路并非一帆风顺。2012年初，她去参加青岛的一个才艺大赛。当她提前将准备好的CD交给键盘手老师时，那位老师呆住了，说：“你怎么不给我U盘？”徐素琴一头雾水：“U盘是什么？要它干嘛？”键盘老师哭笑不得，耐心地给她讲解U盘的用途及用法，并让她去买一个。

徐素琴不知道在哪儿买U盘，兜兜转转询问好几个人才买到，却又不会下载歌曲。她又气又急，懊恼地告诉键盘老师说要放弃参赛。得知原因后，键盘老师被她的努力所感动，热心地帮她下载歌曲，让她顺利参赛。

徐素琴这才意识到，想唱好摇滚，必须努力学习与音乐有关的新事物，并购买很多音乐书籍，同时学习英文，不断为自己充电。

2012年6月，徐素琴报名参加济南电视台与青岛电视台联合推出真人秀节目《万家乐吧》，谁知在比赛前几天，她出门时被车严重撞伤，除头部等多处外伤，还断了两根肋骨。

王长康知道后，大半夜地从济南赶到青岛医院，见到她脸上残留的血迹，顾不上擦去额头的汗珠，流着眼泪问道：“你没事吧？”徐素琴强颜欢笑：“没事，还能唱能跳。”王长康长吁一口气，憨厚地笑了，徐素琴也笑了，眼里含着泪花，心里洋溢着感动和幸福。

住院期间，年轻的肇事司机和家人来医院看望徐素琴，并提出赔偿事宜。得知对方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徐素琴只象征性地收下几百元钱，说：“够买棒子骨就行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不能让这事给他心里留下阴影。”她的善良，让王长康对她的爱慕更增添几分。

眼见比赛迫在眉睫，王长康劝她以身体为重，徐素琴执着地说：“这次比赛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大舞台，只要能动，我就得去参加，让所有人都听听我独特的声音。”

比赛那天，徐素琴用两条纱巾紧紧捆住受伤部位，全心演绎崔健的《一无所有》。唱完后，身为嘉宾的一位知名音乐人指出她唱歌底气不足，认识她的主持人问她：“为何最近长胖了不少？”无奈之下，徐素琴说出车祸的事情，并坦言自己身上绑了纱巾。

得知这一切，那位嘉宾感动地对她说道：“社会就需要你这样的正能量，以后这个舞台就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一块红布见证爱和幸福

徐素琴的摇滚之路越走越远，先后做客央视，以及湖南、湖北、江苏等卫视的综艺节目，多次与汪涵、韩红、谭维维等明星大腕儿同台，成了红遍网络的“摇滚奶奶”。

2014年，徐素琴迎来了她人生中的幸福时刻，与相依相伴长达10年的王长康喜结连理。现如今，两人互敬互爱，无论走到哪里，王长康都陪着她、照顾她，被徐素琴亲昵地称为“助理大宝贝”。

2017年，徐素琴录制了自己的翻唱专辑，里面收录的都是她最喜欢的摇滚歌曲。专辑命名《青春永不落幕》，是王长康推敲好久后选定的，徐素琴非常喜欢，笑道：“摇滚给我带来了开心、快乐，让我找回了年轻的感觉，只要活着，我就要一直摇下去！”

2018年6月21日，央视国际频道对徐素琴进行了为期一周的采访和录制。一次，徐素琴在录制现场即兴唱起歌曲《两只蝴蝶》：“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60多岁的王长康情不自禁地离开座位，张开双臂，作蝴蝶飞舞状给她伴舞，在无数观众面前妥妥地秀了把恩爱。

采访期间，编导问徐素琴最喜欢崔健的哪一首歌，她说：“最喜欢《一块红布》。当年挫折和失落就像一块红布蒙住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到希望。就在我无路可走时，我家大宝贝（王长康）来了，他鼓励我走上摇滚之路，拿掉了我眼睛上的那块红布。”

编导又问：“那你看见了什么？”徐素琴动容地回答：“我看见了幸福，看见了未来。”说罢，她看着“自家的大宝贝”，深情高歌，“那天是你用一块红布，蒙住我双眼也蒙住了天。你问我看见了什么，我说我看见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