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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邪的赫甸

2018-03-22王雪英

满族文学 2018年2期
关键词:辽东努尔哈赤

王雪英

1

宽甸满族自治县青椅山下,依偎着一个村落,简单的农事,散养的鸡鸭,透出一份祥和和自由自在。敞开的庭院,探进窗子的花朵,爬出墙外的藤蔓,使得整个村落像一个懵懂无邪的孩子。只是从苔痕钝锈的城墙和古旧的岩缝中渗透的水滴,令人猜度,它又似一个怀抱故事、饱经沧桑的老人。这个鲜为人知的村落就是明清赫赫有名的宽甸六堡之一——赫甸堡。

从青椅山下车,向北步行半小时的路程,再向东穿过一座废弃的抗美援朝时期的战备机场,远远的就是这个高于一般田地的村落了。北方的五月芳菲渐浓,几树杏花染白了山谷,布谷鸟远远地问着“早安”。寂静的山村,有几只牛羊牧于原野。牧童手执长鞭,远远地望见来人,“啪啪”的鞭响生动了小村。

沿着野草泛青的小径至坡上,便是赫甸古城的南门。窄窄的城门被高大的树木和杂草掩去了半个身影,城门的泥土已被探访者的脚印践踏得光滑又坚硬。透过尚未葱茏的草木,影影绰绰的古城墙被指认出来。巨大的火山岩斑驳粗粝,石缝中长满了荆棘和杂草。这座明代辽东长城的边堡,已经历经了四百三十余年的历史沧桑。

明万历元年的某日,居住在北部的建州女真追随着草场游牧至长岭(赫甸),这里群山环抱,土地平坦,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定居下来。日子却不安稳。北部的完颜部落和东部的董鄂部落,时常前来侵扰掠夺,冲突不断,连边内的汉民,也不时受到抢掠和威胁。但明朝的驻防军队只在叆阳边门一带,鞭长莫及。倘若日渐壮大的女真越过长岭,这彪悍的民族将是明朝最危险的敌人。明廷不得不派军队前来维持秩序。

公元1573年,明兵部侍郎汪道昆巡视辽东。彼时正值完颜部王杲新败,董鄂部首领王兀堂也受到重创,一时辽东的其他部落还不足以对明朝构成威胁。此时构建城堡,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辽东守将李成梁审时度势,提出了兴建宽佃六堡的计划。不仅可以拓地七八百里,同时延长了辽东防线,解决险山堡地处腹地,向边地增援不暇之弊。汪道昆与之达成共识,启奏朝廷。同年八月朝廷准奏,开始了兴建宽佃六堡的工程。

这一工程浩大,跨四年,连六堡,动十二地。涉及孤山堡移建张其哈喇佃;险山堡移至宽佃;江沿台移至长佃;宁东移至双堆儿(永佃);新安堡移建长岭(新佃);大佃子堡移建于散(坦佃)。由李成梁总负责督建,六堡各有分工。而新佃堡则由他的部下——定辽右卫指挥李方良具体负责。因长岭是通往叆阳的必经之路,与叆阳堡遥相呼应,战略位置十分重要,计划将新佃堡建为最大主城堡。然因长岭严重缺水,连打八眼井均未见水,最后只好放弃,将主城堡移至宽佃。

万历四年六堡全部建成。明朝将以前的“佃”(古时专门猎兽的地方)改成“奠”,取其“奠城以固,依堡而守”的寓意重新命名。因新安堡的军队迁入长岭,新佃堡改为“新奠堡”。其他五堡也分别改为“宽奠堡”、“长奠堡”、“永奠堡”、“大奠堡”和“苏奠堡”。各堡相连,互为守望,承担起抵御外敌,驻守边疆的使命。

新佃堡的修建动用了当地丰富的火山石——玄武岩。这种岩石重量相对较轻,适合搬运。经过处理的火山石又非常坚硬、耐腐蚀,牢不可摧。可见李成梁当时有着为国戍边的长远梦想,内心是多么希望大明朝江山永固,传承万世。

如今的赫甸堡,崎岖的古城上草木葳蕤,青砖坠落,滚石满地。但周正的正方形依然清晰可辨。全城面南背北,边墙长达287米,墙高6.9米,上部为2.4米高的青砖墙垛。全城只南墙中部设有一城门,门外建半月形瓮城,拱卫城门,方便瞭望。城墙的四角各有一座角楼,与东、西、北三面城墙中间的箭楼相望,形成彼此照应和守护之势。

试着使人在四个角楼的遗址上站定,四处均可相顾,挥手遥遥可见。角楼的遗址均高出堡内的房屋和土地。堡内散落着几户民房,有大片土地已犁出整齐的田垅。犁地的男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弯腰按下几粒种子的女人,直起腰来时,笑望着我们,他们并不说话。任由我们在古城上徘徊,探窥。

2

走下城墙回望,城上一树树梨花缄默洁白,微风吹拂,淡淡沁香。望着古城脚下长满青苔的玄武岩,我的思绪无法克制地走进古城深久的历史。

六堡建成后,明朝向六堡大量遷入居民,实行屯兵制。堡内设立营坊,允许军队携带家属。为官者赐地百亩,士兵五十亩。战时打仗,平时垦田耕种,经商放牧。明廷开设“马市”,每月交易数次。允许堡内居民与城外各部族买卖商品,活跃经济。无论是女真族还是其他游牧部落,都在与新奠六堡的交易中,过上了短暂安稳的生活,缓解了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矛盾。

这一时期,李成梁很好地控制着辽东的局势。他利用明廷的通商政策,凡归顺安稳的少数民族,都可以得到政府的“敕书”。每道“敕书”就是一张通行证,允许进入堡内与居民进行一次交易。市面活跃起来,一帮女真人以兽皮、熊掌、人参、东珠等换取当地的粮食、盐和铁器。他们态度亲和,平等交易,互通有无。一时经济繁荣,气象升平。

万历十一年,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与父亲塔克世,为李成梁前往古勒寨劝降阿台(王杲之子),但阿台因万历三年李成梁修建赫奠城堡之初杀了他的父亲,仇恨刻骨,不肯归降。结果同去劝降的另一部落首领尼堪外兰引军冲入,混乱中误杀了觉昌安与塔克世。努尔哈赤怒不可遏,向明廷提出抗议。然大明朝对此只是深表了歉意,却不能将守疆功臣李成梁如何处置。最后,为了安慰努尔哈赤,明廷给了他三十道“敕书”、三十匹马和都督的任命状。以经济上的补偿安慰了事。满腔怒火的努尔哈赤势单力薄,不得不接受了都督的职位,并利用那些“敕书”,开始交易,悄悄发展他在建州的女真势力,大明朝自此埋下一粒危险的种子。

如今的古城赫甸已了无商机,更无从前繁荣的马市贸易了。敕书成为永久的历史。只在赫甸堡西那个不足一里的废弃机场上,晾晒着数以万计的明太鱼。整个场地除了一个看守的人和一只懒懒的狗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望着那些成千上万悬挂在铁架上的明太鱼,努力使大脑中当年人头攒动熙来攘往的马市贸易场景,像一尾尾鱼般地鲜活起来。

3

马市的繁荣,使得赫甸在一段时期内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局面。李成梁却不时用警惕的眼睛紧盯着他所管辖的领地,以另一种思维考量着这种局面。“以夷制夷”的策略,使他时常在六堡最安静的时候,拉拢一个部族挑起另一部族的仇恨,让战火燃起,然后再长驱战马,一举平息。

说李成梁有居安思危的警醒,有长治久安的谋略,或许都有可能。但翻开历史,不免让人失望。仔细挖掘不难发现李成梁的思想轨迹。他深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总是一边打,一边给敌人留下一条生路,不让他们彻底覆灭。而是让那些部族苟延残喘,暗自磨刀,等待复仇的机会。李成梁认为“外敌除灭,刀枪何用?军功不在,武将何存?”他就是要靠不断的战争来稳固他的地位。

从赫甸堡建立之初,他便屡屡使用这样的手段:他一边迎战王杲,灭掉完颜部落,一边却跑掉了王杲的儿子;他设计杀死了叶赫部的首领清佳努、杨吉努,却没有追杀他们的余部;他数次打败插汉部酋长和泰宁部酋长,却不一刀毙命,斩草除根。你可以假设这是出于人性的不泯,出于一个英雄居高临下的慈悲。然而当你了解了他曾向无辜的将士和六堡居民举起屠刀时,那些假设的善良和慈悲就都不成立了。

他像一只老虎一样,把玩着掌中的猎物。李成梁不是玩心太重,而是习惯了胜利。习惯不时传出捷报,不时拿回奖赏,不时接受人们的称赞、仰视和恭维,没有战事和军功,他便心痒难耐。作为守边的大将,他是忠诚的,也是智慧的。他的战绩远远超过了南方的戚继光。从隆庆四年到万历十九年,二十二年时间里,李成梁作战上百次,大捷十余次,小捷无数次,斩杀敌军铁骑五万多人,歼敌十余万人,时不时有捷报飞秦朝廷。李成梁“师出必捷,威振绝域”。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成梁不败的神话是用鲜活的生命和皑皑的白骨写成的。然而渴望安定的军民,早已厌倦了常年征战,他们再也不情愿以死的代价,铺就李总兵日渐昌隆的威望和日益奢侈的生活。他們的不满终有一天爆发了。万历十九年,李成梁被言官弹劾,以其虚拟战事,骗取军功云云被罢了官。他卸下戎装颐养天年,那年李成梁六十六岁。

辽东边境在此后的十几年时间里真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将士们以六堡为家,逐渐与这里的百姓们融为一体。许多将士在这里娶妻生子,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这里不仅有强大的军事关隘,驻边要塞,还有肥沃的土地,成了他们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他们的军粮再无需从孤山、辽阳等地辗转运送,自给自足还连年有余,他们几乎成了这里的“小地主”。他们不但爱上了这里的山水,土地,也爱上了这里的生活。他们甚至以为,从此可以安枕而眠,生生世世留在辽东这片土地上了。

可惜,好景不长。当平凡的生命安于烟火人间的宁静时,自认肩负使命的人,埋下仇恨种子的人,内心的欲望却开始膨胀。此时的他正用虎狼一样的眼神盯紧了边塞辽东,此人正是一心想夺回祖先的土地和部族尊严的努尔哈赤。

4

我在沉重的追忆里,随便地问了赫甸一个在田埂上悠闲放牧的老人,你可是满族的“昌邦阿玛”?老人摇头回我,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个民族。当年宽甸改为满族自治县时,许多人都随帮唱影地改为了满族。如今的赫甸人,早已分不清李成梁和努尔哈赤在血统上和他们的远近亲疏。李成梁和努尔哈赤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是故事里远去的历史人物。

赫甸堡祖上口口相传的都是李成梁的故事。很少有谁说过努尔哈赤这个人的名字,更鲜少有人知道当年他与李成梁之间的恩怨瓜葛。文革之后,省市政府把赫甸古城划为重点保护遗迹时,他们才隐约感到世代居住的古城,原本有着厚重的历史。他们脚下平凡的土地,原来蕴藏着太多奇异的故事。也从不断进入城堡考察、访古的人们那里,知道了一个叫努尔哈赤的人。

这里是明朝的城池?还是更早女真人的土地?是努尔哈赤重新夺回的“龙兴之地”?还是一个外族对丰饶之域的觊觎?是李成梁的无端放弃?还是孤地难守的无助?但无论如何,新奠六堡的灾难都与李成梁、努尔哈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翻开努尔哈赤的家史,他是一个与大明朝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李成梁的手上有他五个亲人的性命。努尔哈赤从小不堪继母的虐待,一直随外祖父王杲长大。从小受外祖父的教诲与庇护。万历三年,李成梁灭了王杲,努尔哈赤幼小的心灵被戳成大大的窟窿。他奔跑在苍凉的山林,像无助的小兽一样嘶吼。从此他要学会自己战胜危险,躲避刀子。他要像鹰一样犀利敏捷,像虎狼一样狡猾机智。然而悲怆只是开始。十年后,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姐姐和姐夫阿台,又一同死在李成梁的手下。一把把刀子刺向他的内心。一双手已无法按住他的伤口,他必须长出三头六臂。忍不下这刻骨的仇恨,他必须锤炼刚强的内心。他以祖上留下的十三副盔甲愤然宣誓,起兵!

然而年仅二十五岁的努尔哈赤深知还不是时机,他必须咽下心头血,必须学会隐忍,藏起锋利的爪子。他为了在辽东安顿下来,不惜在李成梁的手下当了都督,不断靠近这个仇人。他把弟弟舒尔哈齐的女儿嫁给了李成梁的儿子,以亲家的身份在李成梁的面前伪装成一个归顺的良民。

不是李成梁的想法过于天真,就是努尔哈赤的表演过于逼真。总之李成梁这个时刻逡巡的老虎打了盹儿。一个以豢养敌人,靠军功发达的战将,却没有对努尔哈赤怀有一点戒心。

有人说努尔哈赤不懂军事,却很善战,不懂权谋,却很狡猾。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他没有让族人们失望。他成功隐忍了十几年,先是杀了害死他祖父和父亲的尼堪外兰,又一举击败了叶赫、喀尔沁、蒙古等部落联盟,统一了建州女真。羽翼一天天丰满起来,很快以其鹰隼一样的眼神,瞄向了辽东丰腴的土地。他要夺回当年女真部落失去的草场,他要给曾经流离失所的部族找回安稳的栖息之地,这关乎他丢失太久的尊严。

在此野心的鼓动下,辽东边地烽烟不断,扰攘频应。明廷先后派出了多名官员整束辽东,都没有奏效,万般无奈之下,于万历二十九年重新启用了老将李成梁。他们认为李成梁就是镇守辽东的神,李总兵一到,辽东便能得到安宁和平复。

然而十多年过后,这个年已七十六岁的老人,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雄风和锐气。当他走上城池纵观北方,竟感觉后背丝丝泛凉。如今建州女真已是兵强马壮,他当初驯养的那只温顺的猫已蜕变成一只猛虎,他再无把握把他打回原形了。

怎样才能保住自已战无不胜的神话?经过了苦苦思索之后,他想到了一个良策。他要让新奠六堡的人撤出家园,将六堡之地交给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来掌管,而努尔哈赤一旦起兵攻打,就会制造其兄弟相争的矛盾,明廷便可坐收渔利。这当然不行,大将熊廷弼看得一清二楚,这是个不可能出现的结局,新奠六堡是阻挡清河的唯一屏障。万一失守,女真人必将长驱而入,尽失辽东。可是小胳膊拗不过大腿,李成梁颤抖地走上了北宁城楼,他大手一挥“撤!”。

随着一声令下,明万历三十三年八月,青椅山上,浓云翻涌,一阵阵狂风撕碎残云,猎猎军旗化成狼烟,呜咽风声难掩凄凉。故土难离,许多人不肯撤出城堡。李成梁命数千军士烧掉房屋,毁掉良田,逼迫将士们拖儿带女,泣别家园,撤往内地。有人逃到深山,有人半途偷偷回返,甚至有人投奔了努尔哈赤,多次发生激变。逃跑的人被鞭打、屠杀、镇压。滚滚人流,芸芸众生,开始了一场凄凉无比的“大撤退”。

远远的佛阿拉,努尔哈赤用阴森的目光逼视着撤退的大军。我一时分不清那是强者的蔑视,还是仇恨的眼神。但他看透了明廷的外强中干,看到了一道壮大的杀机。他像一只百兽之王,訇然的蹄声踏碎森林的孤寂,向着属于他的猎物大胆迈进。而他的弟弟舒尔哈齐,原本就是部族吞并中的败将,此次也同样没有任何抵御的力量。努尔哈赤几乎没费任何代价,就得到了新奠堡。明万历三十四年,努尔哈赤相继攻占辽东六十二个城堡,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满洲帝国。

5

新奠堡被努尔哈赤占领后,为保大清风水,禁止恳荒,不准起用,不许窥视。原有的经济贸易功能也彻底消失。从清朝开始,新奠堡便失去了抵御意義,变为驿站。从此城垣颓废,荒无人烟,野兽出没,一封便是二百年。直到清朝同治(1857-1875)年间,居住在凤城的满族赫舍里氏分家,其中一支族人迁至新奠堡,他们占山圈地、开荒种田,在这里安居下来,新奠堡便更名为“赫奠堡”。赫奠堡成了清朝开边后整个六堡地区最早有人居住和开垦的地方。

光绪二年(公元1876年),提督左宝贵率兵到宽奠丈量土地,凡认地耕种者,无论是否旗民,一律编入户口册籍。也有大量汉民来到这里。清朝政府重新为宽奠冠名,拟将六奠中心之宽奠设为县。改“奠”为“甸”,其余六堡也随之更改。此“甸”与“奠”同音,但此“甸”为宽广的良田之意。仅一字之差,明清两朝冠名一地,其用意却截然相反。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赫甸堡的人们,劈墙修道,动用城墙的玄武石修梯田,建房屋,赫甸古城遭到破坏。但整个六堡中,赫甸堡仍是保存最完整的古城。公元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二十日,省政府将赫甸堡列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在距离青赫线九公里处,立有“赫甸城”和“赫甸城城址”的两块石碑。

其实早在解放后,堡内的人家纷纷在堡外建了新居,搬迁到堡外居住。文革期间,有几户人家因成份不好受排挤,又搬回了堡内。如今赫甸堡只剩下八户村民。堡内六户,堡外两户,几户人家都姓孙。似乎与赫舍里氏已相去甚远。

堡子里依然缺水。宽甸县曾有意引资开发古城,但这些村民习惯了这样的耕种,习惯了八户人家的安然生活,不愿离开古城。

离开赫甸,落日正张开鲜红的羽翼, 迷离的霞光令人恍惚,这真实的山村仿佛又回到天地之初。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晚归的耕牛摇着尾巴,散淡地走在村路上,人们扛着农具,走在牛的后面,升起的炊烟在半空里连成一片,苍茫的暮色把一切景物都涂上了一层岁月久远的色彩。我忽然想起《击壤歌》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句子来。

但愿如此吧。

〔特约责任编辑 李羡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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