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猪胃经与肾经经脉不通病理模型的比较观察❋

李宏彦，王燕平，佘锐萍，贾术永，周文婷,4，李 恒，张 洋，王广军，田宇瑛，王 泽，张维波△

(1. 中国中医科学院针灸研究所，北京 100700； 2. 北京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北京 100029； 3. 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北京 100094； 4.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证候是中医学特有的概念，由一系列具有内在联系的症状或体征组成，这些疾病的外候称为病候[1]。与西医强调病菌致病不同的是，中医认为经络不通、气血不调是疾病产生的主要原因，所引起的经脉病候在《黄帝内经》中记载颇多。那么，中医理论的这个观点能否被现代科学所证明，成为中医基础研究的关键问题之一。

经络研究是我国中医基础研究的重要内容。针对经络的实质，张维波等使用连续流阻测量、组织液压波传播测量和同位素示踪等方法，发现循经低流阻通道(low hydraulic resistance channel along meridians, LHRCM)[2]，其中“低流阻通道”缩写为LHRC，研究其运行组织液及内含物质的基本功能，并对各种中医疗法调节该通道的机制进行了分析[3]。随后又对LHRCM进行了相关的病理研究，建立了“经脉不通”病理模型[4]。研究发现，凝胶堵塞小型猪的LHRCM后，其痛阈较注入凝胶前显著降低[5]，堵塞胃经LHRC并饲养一段时间后剖检发现，胃肠有明显臌气的现象[6]，初步表明由LHRCM代表的经脉不通与症状相关。但堵塞不同经脉的LHRC，其症状反应是否不同？是否表现出与文献描述的经脉病候特点？本研究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选择容易操作及观察的胃经和肾经的LHRC进行造模并设对照组，观察造模前后相关指标的变化，探索LHRCM与经脉病候的关系。

1 材料与方法

1.1 动物及饲养方法

选用中国实验用雄性小型猪(北京市琉璃河科兴实验动物养殖中心)19只，体质量(9±2) kg，毛色黑(实验动物使用许可证号SYXK(京)2011-0014)。使用大型动物专用笼具(1.3×2.2 m2，连续观察组为1×0.7×0.8 m3)单笼饲养。每日提供浓缩饲料(希望饲料有限公司)，8∶00给料150 g，20∶00给料100 g，饮水不限量。动物房温度(20±2) ℃，湿度(50±10)%Rh。

1.2 主要仪器及试剂

经络测定仪(576F30型，东华电子仪器厂)、连续流阻测定仪(针灸所研制)、干燥箱(202系列，上海圣科仪器设备有限公司)、电子天平(T-2000型，精度0.5 g)、Macrolane稳定性透明质酸(凝胶,瑞典Uppsala公司)、阿利新蓝8GX(美国SIGMA公司)、猪源纤维蛋白黏合剂(悦灵胶，杭州普济医药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戊巴比妥钠(德国分装，含量>99%)、速眠新Ⅱ(吉林省华牧动物保健品有限公司)、安特固强力胶(新加坡安特固化学有限公司)，备皮刀、量杯、软尺、游标卡尺、体重秤、手术器材以及消毒酒精等。

1.3 动物分组

实验动物随机分为胃经不通组(胃经组)7只、肾经不通组(肾经组)7只和对照组5只，不同观察指标的动物数量略有不同，具体数目见结果表中N值。从3组小型猪中各选1只进行每日测量的连续观察(连续观察组)，分别为胃经不通猪(胃经猪)、肾经不通猪(肾经猪)和对照猪。

1.4 造模方法

使用浓度为3%的戊巴比妥钠溶液(0.5 ml/kg)和速眠新Ⅱ(0.1 ml/kg)分别注射小型猪两侧臀部肌肉进行麻醉。备皮后用经络测定仪测量循经低电阻点[7]，以点标记，点间距离约1～2 cm，胃经猪测量胃经区域和肾经区域，对照猪只做麻醉处理。用流阻测定仪在低电阻点的连线上测低流阻点[2, 8]，测定后连接装有凝胶(含少量阿利新蓝)的注射器，向低流阻点缓慢注入0.5～1.0 ml，胃经单侧4点，双侧共8点；肾经单侧3点，双侧共6点。对于连续观察组，为进一步巩固凝胶的阻断作用，将少量(约0.3 ml)悦灵胶注入凝胶皮丘边缘与低电阻线相交处的皮下组织，取出针头后按压针孔5 s[9],造模完成后送至动物房饲养7～9周。

1.5 观察内容及方法

1.5.1 代谢观察 测量各组在取材前1周每日的饮水量、尿量和粪便量；连续观察组观察造模前1周和造模后51 d每日饮水量、尿量和粪便量。饮水量：用量杯测量当日剩余水量，计算倒入水量与剩余水量的差值；尿量：用量杯测量收集桶中的尿量；粪便量：直接称量代谢盘中的粪便为粪便湿重；将粪便放入最高温度为150 ℃、定时25 min的干燥箱，待温度降至36 ℃取出粪便称重，为粪便干重；计算粪便含水率=(粪便湿重-粪便干重)÷粪便湿重×100%。

1.5.2 体质量、体尺、牙齿的测量与计算 用体重秤和软尺分别测量造模当天和取材当天各实验动物的体质量和体尺(胸围、腹围、腰围、体长)，计算造模前后的胸围、腹围和腰围的体躯指数，如胸围体躯指数=胸围÷体长×100%。造模后第7～9周处死，取出下颌骨及牙齿，使用游标卡尺测量双侧门齿和犬齿的长度及前臼和臼齿的宽度[9]。

1.5.3 脏器系数的计算 动物处死后打开胸腹腔，取出心脏、肺、脾、胃、肝脏、肾脏、睾丸、前列腺、膀胱，并称量各脏器的离体质量。计算脏器系数=脏器质量÷体质量×100%[10]。

1.6 统计学方法

2 结果

2.1 饮水量及二便量

表1显示，连续观察组造模前后自身比较，饮水量对照猪造模后比造模前极显著升高37.45%(P<0.01)，胃经猪造模后比造模前极显著升高49.31%(P<0.01)，肾经猪造模后比造模前降低1.38%(P>0.05)。尿量对照猪造模后比造模前显著升高35.00%(P<0.05)，胃经猪造模后比造模前极显著升高56.54%(P<0.01)，肾经猪造模后比造模前降低1.25%(P>0.05)。

造模后组间比较，胃经组饮水量显著高于对照组30.57%(P<0.05)，胃经组极显著高于肾经组37.47%(P<0.01)，肾经组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胃经组尿量显著高于对照组41.24%(P<0.05)，胃经组极显著高于肾经组57.40%(P<0.01)，肾经组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胃经组粪便含水率极显著低于肾经组35.10%(P<0.01)，其他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各组饮水量、尿量和粪便含水率统计结果

注：造模前后自身比较：*P<0.05，**P<0.01；与胃经组比较：△P<0.05，△△P<0.01

2.2 体躯指数

表2显示，胃经组腰围体躯指数显著大于对照组6.78%(P<0.05)，胸围体躯指数和腹围体躯指数组间、肾经组与其他2组腰围体躯指数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各组体躯指数统计表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

2.3 牙齿

表3显示，肾经组双侧第1门齿的长度极显著大于胃经组(30.79%)和对照组(20.62%，P<0.01)，其余各齿长度及宽度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3 双侧门齿与犬齿长度及前臼与臼齿的宽度测量比较

注：与另外2组比较：**P<0.01

2.4 脏器系数

表4显示，心脏脏器系数肾经组显著低于对照组24.14%(P<0.05)。肾脏脏器系数胃经组极显著高于对照组23.60%(P<0.01)，肾经组显著高于对照组12.82%(P<0.05)。其他各脏器系数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

一些脏器系数组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实际均值差异较大，如肾经组睾丸脏器系数比胃经组低22.22%(P=0.054)，比对照组低26.32%(P=0.36)。

表4 各组脏器系数统计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P<0.01

3 讨论

在疾病发生的早期，机体常无明显的器质性改变，只表现出某些功能和行为的异常变化，中医则针对这些病候进行诊断辨证。张维波等将这些在人体感官可观察范围内的疾病表现称为中医宏观物理表征[12]。本研究利用现代测量工具，量化原本定性的宏观指标，并利用数学工具进行统计分析，建立宏观定量法[9]，使中医的实验研究在不失整体观的前提下观察更为精确，为开创中医特色的实验研究提供了新方法。

中医诊断学中的阳明经证及阳明腑实证中，有“渴欲饮水，口干舌燥，大便秘结和腹胀满”的症状[13]。与本实验中胃经组口渴、便干、小便多及腹围增大的表现相吻合。小型猪的腰围位于下腹部水平，反映了腹部的大小[9]，故腰围体躯指数增大可作为“腹胀满”的定量描述。前期的实验结果发现，堵塞胃经LHRC后，小型猪出现了肠胃臌气的现象[6]，该现象可能是胃经组腰围增大的原因。小便量多可能是因为小型猪的小汗腺不发达，无法大量排汗(“潮热、汗出”，阳明腑实证)[14]，故多饮的水液只能通过小便排出，造成小便多的现象。另外，前期对小型猪的行为学研究发现，堵塞胃经LHRC后，小型猪表现出烦躁及眠差的异常行为改变[15]，与《灵枢·经脉》中记载的胃经病候“欲上高而歌，弃衣而走”及“胃不和则卧不安”的病候相吻合。结合本实验中胃经组出现的阳明经证与阳明腑实证的现象，说明凝胶堵塞胃经LHRC造成了与足阳明胃经和胃腑相关的病候。

中医认为肾主水，与水液代谢关系密切。本实验的肾经组出现饮水、尿量均较少及便稀现象，其中饮水量与尿量并未像对照猪那样随其月龄的增加而升高，说明堵塞肾经引起了水液代谢障碍。肾藏精，主生殖，为先天之本，主宰机体的生殖功能。肾经组睾丸脏器系数较小，与胃经组比较差异高达22.22%，虽然样本量小，但统计学结果已相当接近显著性差异。在生物医学研究中，动物脏器系数是衡量动物脏腑功能状态的重要指标[16]，肾经组睾丸脏器系数较低的现象，说明堵塞肾经LHRC影响了生殖器官的发育，进而可影响其生殖功能，初步证明了中医“肾主生殖”的理论。肾主骨，齿为骨之余，骨与齿均依赖肾中精气的滋养濡润。《灵枢·经脉》中多次提到肾经(少阴经)与齿的关系，如“足少阴气绝则骨枯，少阴者，冬脉也，伏行而濡骨髓者也，故骨不濡则肉不能著骨也。骨肉不相亲则肉软却，肉软却故齿长而垢”。因此，肾经组第1门齿较长可能与凝胶堵塞肾经LHRC后，肾经气血亏虚导致齿龈分离、牙龈萎缩，使得裸露于牙龈外的部分相对变长。肾经组出现的水液代谢功能障碍、生殖器官发育不良和第1门齿裸露部分增长的现象，说明凝胶堵塞小型猪肾经LHRC造成了与肾经和泌尿生殖系统相关的病候。

古人不仅对机体的宏观物理表征进行观察，对脏器也进行了解剖与测量。早在《灵枢·肠胃》中就有相关记载，如“舌重十两……咽门重十两”等，现代研究也常以脏器系数作为脏腑功能的评价指标。本研究中堵塞胃经与肾经LHRC主要对肾脏的脏器系数影响较为明显，与对照组比较显著增加，其原因可能与注射至动物组织中的凝胶以及其中的阿利新蓝染料有关。上述增加的物质，特别是阿利新蓝被机体视为异物，需要通过肾脏排除，因此增加了肾脏的代谢负担，导致肾脏轻度水肿，使得其脏器系数增加，具体机制有待进一步实验观察。另外肾经组的心脏脏器系数较低，可能与中医的“心肾相交”有关。

表6显示，根据堵塞小型猪胃经与肾经LHRC所得到的宏观定量指标，结合以往的研究，将2组实验结果与中医证候进行比较。

表6 堵塞胃经与肾经LHRC模型的实验结果与中医证候比较

4 结语

在经脉的组织液通道学说及前期对小型猪行为及胃肠剖检观察的基础上，本实验对凝胶堵塞小型猪LHRCM后的表现进行了初步研究。结果表明，堵塞胃经与肾经LHRC，小型猪分别出现与中医胃、肾及所属经脉相关的不同病候，这种差异表现在水液代谢、体型变化、牙齿及生殖器官的脏器系数等方面，说明堵塞不通的LHRCM对小型猪有相对特异性影响，“经脉不通”是导致相关经脉病候的病理机制，进一步证明了LHRCM是经络解剖学结构之一(致谢：感谢中国农业大学动物医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在小型猪剖检和病理观察方面提供的帮助)。

[1] 朱文锋．中医诊断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2：2．

[2] ZHANG WB，TIAN YY，LI H，et al．A discovery of low hydraulic resistance channel along meridians[J]．J Acupuncture Meridian Study，2008，1(1)：20-28．

[3] ZHANG WB，WANG GJ，FUXE K．Classic and Modern Meridian Studies：A Review of Low Hydraulic Resistance Channels along Meridians and Their Relevance for Therapeutic Effect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J]．Evid Based Complement Alternatire Med，2015，Article ID 410979，14 pages，http://dx.doi.org/10.1155/2015/410979．

[4] 徐一慧，张维波，田宇瑛，等．奥美定水凝胶注射对循经低流阻通道阻断作用的初步观察[J]．生物医学工程学杂志，2009，26(4)：776-779．

[5] 张维波，徐一慧．《黄帝内经》“横络卡压、不通则痛”的实验研究[C]．辽宁:中国针灸学会经筋诊治专业委员会成立大会论文集重点论文选编，2009:101-104.

[6] ZHOU WT，JIA SY，ZHANG YQ，et al．Pathological Changes in Internal Organs after Blocking Low Hydraulic Resistance Channels along the Stomach Meridian in Pigs[J]．Evid Based Complement Alternatire Med．2013，Article ID 935687，9pages，http://dx.doi.org/10.1155/2013/935687．

[7] 杨宝堂，祝总骧，于书庄，等．肺经隐性循经感传线定位的实验研究[J]．针刺研究，1985(1)：70-73．

[8] 张维波，田宇瑛，李宏，等．一种连续测量流阻的方法与皮下低流阻点的研究[J]．生物物理学报，1998，14(2)：373-378．

[9] 李宏彦，王燕平，张维波，等．小型猪经脉不通病理模型的宏观定量观察法[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6，22(4)：525-528．

[10] 孙建新，安娟，连军．影响实验动物脏器重量及脏器系数因素分析[J]．实验动物科学，2009，26(1)：49-51．

[11] 陈新林．单病例随机对照试验(N-of-1)数值资料的模拟研究[D].广州：南方医科大学，2014：1-4．

[12] 张维波，舒友廉．中医现代化与人体的宏观物理表征[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1995，1(3)：8-9．

[13] 姚乃礼．中医证候鉴别诊断学[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2：536-540．

[14] 许琴，徐新明，张东辉，等．新疆长白猪皮肤组织结构与人皮肤组织结构的比较[J]．实验动物科学，2011，28(3)：34-36．

[15] ZHANG WB，ZHOU WT，WANG GJ，et al. Observing Behavioral Effects in Mini-Pigs after Blocking the Low Hydraulic Resistance Channels along the Stomach Meridian[J]. Alternative and Integrative Medicine, 2017，6(4)：1000251.

[16] 闵凡贵，潘金春，王希龙，等．影响五指山小型猪主要脏器重量及脏器系数的因素分析[J]．中国畜牧兽医，2012，39(10)：218-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