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研究进展

陆海美，李卫红，韦玉竹，肖彩霞

（1.广西中医药大学2015级硕士研究生，广西 南宁 530001；2.广西中医药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1）

卵巢储备功能下降（decline in ovarian reserve，DOR）是指卵巢内存留的卵泡数量及质量下降，导致妇女生育能力降低［1］。主要表现为月经先期或后期、月经量少进而闭经、不孕或反复胎停等症状，严重者可出现更年期综合征。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在人群中发病率为1%～3%，并有逐年升高趋势，进一步发展可导致卵巢衰竭［2］。目前西医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主要以激素代替疗法为主［3］，而中药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有独特优势。现将近年来中药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的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1 中医辨证分型

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属中医“月经先期”［4］、“月经后期”、“月经过少”、 “不孕”、“滑胎”、“经断前后诸症”［1］等范畴。

肾阴虚。多由先天不足或房事不节，房劳多产，冲任气血受损，久病伤肾以致肾精亏损。主要证候：月经先期、量少、色淡质稀，伴头晕耳鸣，腰膝酸软，甚则潮热盗汗，心烦少寐，舌红少苔，脉沉或细数。陈慧侬教授认为该病的主要病机为肾阴虚，其缘由为女子一生以阴为用，“阴精”是卵泡生成及胚胎发育的重要物质基础［5］。肾为先天，是元阴元阳之所出。肾阴亏虚，阴虚生内热，热迫血行，而导致月经先期；肾虚精血不足，以致月经量少，色淡质稀，甚至闭经；肾阴亏虚，虚火妄动，导致潮热盗汗，心烦少寐；肾阴亏虚，髓枯精少，不能上荣于头目，故致头晕耳鸣。许金晶等［6］对168例DOR患者进行体质辨证，结果为卵巢储备功能下降患者中以阴虚质较多见。《傅青主女科·年未老经水断》云：“且经原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自肾中，是至阴之精而有至阳之气，故其色赤红似血，而实非血，所以谓之天癸”。由此可见，肾之阴精化生精血，使天癸充盛，血海满溢，经水才能如期盈泄；虞抟《医学正传》谓：“况月水全借肾水施化，肾水既乏，则经血日以干涸，以致或先或后，……渐而至于闭塞不通。”因此，肾阴虚证是女性月经失调、不孕症及经水早绝的主要证型。

脾肾两虚。多由先天不足，素体阳虚，肾气未盛或久病及肾引起肾气不足；忧思伤脾致脾虚。肾为先天，脾为后天，脾肾相资，相互促进。脾化水谷而纳精微，依赖肾阳之温煦；肾藏之精化生“天癸”，依靠脾运化的水谷之精充养。若肾阳不足，中土失煦，则脾阳不振，出现下腹冷痛，便溏等脾虚之症。脾虚生化不足，则不能补充先天，最终导致脾肾两虚。主要证候为月经先后不定期、量或多或少、色暗质稀，或经期延长，并伴有下腹冷痛，面色萎黄不华，肢倦神疲，纳差，便溏等，舌淡红或胖、边有齿印、苔白或少苔，脉沉细。武权生教授认为卵泡属于“血”中，肾藏精，精生血，为天癸之源；脾胃运化水谷精微，是血液化生的物质来源［7］。脾气健旺，肾精充盛，气机调畅，经血蓄溢有节，卵巢自可如期排卵。若脾肾亏虚、肾气不足，肾气蒸腾化生天癸之力减弱，导致月经量少。气虚阳弱，经血失于温煦，故经色黯淡质稀。脾虚气弱，冲任无力以摄，血不循经，导致月经量多。齐聪教授认为卵巢储备功能下降与脾肾两虚有密切相关［8］。王春亭《济生集》云：“血者水谷之精气也，在男子则化为精，在妇人则化为血，上为乳汁，下为月水。”《傅青主女科》云：“然脾为后天，脾非先天之气不能化，肾非后天之气不能生。”

肾虚血瘀。多由多次流产、盆腔手术或卵巢手术等损伤卵巢功能因素引起或经期、产后房事不节，耗伤肾精，邪与血结，瘀阻胞脉，形成肾虚血瘀之证。主要证候：月经后期，不孕，经量或少或多、色暗、或夹血块，痛经等，伴有腰膝酸软，舌暗或有瘀点，脉沉涩。许小凤等［9］认为在以肾虚为基本病理改变的前提下，瘀血阻滞为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发病的重要证型。吴献群教授亦认为卵巢储备功能下降以肾虚为本，血瘀为标［10］。《陈素庵妇科补解·调经门》曰“妇人月水不通，属瘀血凝滞者，十之七八”。肾主骨生髓，腰为肾府，肾虚则腰膝酸软；瘀血阻滞冲任胞宫，可致胞络失养，致卵巢血供减少，血液运行瘀滞，血海不能按时满盈，导致月经过少、月经后期甚至闭经、不孕。

肾虚肝郁。多由于房劳多产，哺乳过多，肾精亏虚；又素多郁怒伤肝，情志不畅，肝失疏泄，血海蓄溢失常引起。主要证候为月经先后不定，或多年不孕，量时多时少、色红，血出不畅或有块，常伴心烦易怒，或经前乳胀，胸胁不舒，少腹胀痛，口苦咽干，舌红少苔，脉细弦。滕秀香［11］对122例卵巢储备功能下降患者进行中医辨证，结果发现肝郁肾虚证占33.61%。《傅青主女科·调经》云：“夫经水出诸肾，而肝为肾之子，肝郁则肾亦郁矣。”肝藏血，主疏泄，受肾气天癸的调控，方能司理血海。妇人以血为基本，若怄气伤肝，或他脏病变累及肝木，则肝失疏泄，导致肝气郁结，郁久化火化热，热扰心神，出现心烦易怒等症。肝郁气滞，进而血滞，卵巢气血运行不利而功能减退，可引起月经先后不定期、经量异常、痛经、闭经、不孕等。

心肾不交。多因病久伤及阴津，或房劳多产，劳倦或思虑过度，情志郁而化火损伤心肾之阴引起。主要证候：月经量少、后期、色红，或经闭、不孕，常伴心烦心悸，夜寐不安，耳鸣健忘，潮热盗汗，咽干口燥，腰膝酸软，舌红苔少或无苔，脉细数。夏桂成教授以“心-肾-子宫轴”来阐释女子内分泌，心主动，肾主静，静能生水，心火妄动而至癸水不充［12］。心阴亏虚，心火偏亢，上扰心神，故心烦失眠，惊悸多梦。肾阴亏虚，脑髓失养，故头晕，耳鸣。腰膝失养，故腰膝酸软；阴虚失濡，虚热内蒸，故咽干口燥。《素问》云“胞脉者属心而络于胞中”、“胞络者，系于肾”。而肾又通过冲、任、督三脉与胞宫相联系，心与胞脉相联，心气降至胞宫有助于肾司施泻。心气潜降，肾气上升，心肾相交，则月经正常；心气不降，肾失降泻则月经量少，月经错后，甚至闭经；心火上炎，不能协同肾阳温煦肾阴，肾水亏虛，不能滋养精卵发育成熟而不孕。

2 中药治疗

补肾填精。李燕红［13］对52例肾阴虚型DOR患者治以滋肾养阴、调补冲任法（女贞子、旱莲草、熟地黄、山茱萸、枸杞子、当归、砂仁、紫河车），治疗3个月经周期。结果妊娠5例，妊娠率占11.36%，总有效率占84.62%；治疗后血清FSH、LH、FSH/LH及E2水平、窦卵泡数及症状积分均较前改善。何嘉琳［14］用育麟方（菟丝子、枸杞子、当归、川芍、熟地、巴戟天、肉从蓉、淫羊藿、覆盆子、党参、炙甘草等）随证加减治疗30例DOR患者，有效改善卵巢的储备功能，提高生育力。彭艳丽［15］用补肾填精法，以左归丸为主方加减（熟地黄、枸杞子、山药、山茱萸、菟丝子）治疗DOR21例，结果连续治疗6个月后症状明显改善，血清FSH水平降低及E2水平升高。

补肾健脾。苗群英等［16］用补肾健脾、益气养血法（药用麦冬、熟地黄、杜仲、当归、茯苓、山药、益母草、川芎、艾叶、白芍、阿胶等）治疗DOR40例3个月经周期，卵巢功能改善，促排卵药物反应性增强，排卵率70%，妊娠率37.5%。史云等［17］将40例脾肾虚弱型DOR患者随机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各20例，治疗组以健脾补肾调经为法，服用滋肾育胎丸（菟丝子、熟地黄、人参、桑寄生、炒阿胶、何首乌、艾叶、巴戟天、白术、党参、砂仁、鹿角霜、枸杞子、续断、杜仲）；对照组用激素代替疗法。两组均治疗3个月经周期。结果滋肾育胎丸能够改善临床症状，降低FSH水平，升高血清AMH、INHB水平，效果优于对照组。

补肾活血。李佶等［18］将50例DOR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治以益肾活血（药用熟地、黄精、枸杞子、山茱萸、当归、白芍、川芎、丹参、桃仁等），对照组用激素代替疗法，两组均治疗3个月经周期。治疗组总有效率88.0%，对照组总有效率52.0%。刘凡星［19］运用益肾活血方（主要药物组成：菟丝子、淫羊藿、续断、枸杞子、丹参、当归、香附、红花、甘草等）治疗肾虚血瘀型DOR患者31例，可明显改善月经周期、经量、经质、及激素水平，总有效率为83.87%。

补肾疏肝。邓远征等［20］用补肾疏肝法为主治疗38例DOR患者，结果FSH、LH水平降低及E2水平升高，临床症状改善。张亚男［21］用补肾疏肝治疗67例DOR患者，临床症状改善。杨冬梅等［22］等用右归丸合逍遥散加减治疗56例肾阳虚肝郁型DOR不孕症患者1年，治疗后成熟卵泡正常排卵率、FSH、FSH/LH、E2及临床症状较治疗前均有改善，总有效率83.9%，1年内妊娠率33.9%。

补肾清心。吕晶武［23］将64例DOR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以滋肾清心为治法（药用当归、白芍、山药、熟地黄、山茱萸、五味子、黄连、女贞子、钩藤等），对照组用去氧孕烯炔雌醇治疗。治疗3个月经周期，卵巢储备功能改善，疗效明显优于西药组。《慎斋遗书》云“欲补肾者，须宁心，使心得降，肾始实”、“静能生水”，故在补肾的同时要注意心气的调节，可酌加莲子心、合欢皮等宁心安神之品［24］。

3 小 结

中药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多在补肾的基础上辅以健脾、活血、疏肝、清心等法，临证遣方用药注重辨证与辨病结合，审因论治，补益疏导同用，具有独特的优势和疗效，可明显改善临床症状，调节性激素水平，促进卵泡生长发育，提高妊娠率。目前中药治疗卵巢储备功能下降也存在以下不足。①卵巢储备功能下降的中医诊断标准、病因病机及治疗尚未统一，大多临床研究中的中药处方来源于个人临床经验，随意性大，可重复性差。②临床研究样本量少，缺乏多中心、大样本、高质量的随机对照试验，对疗效评价缺乏系统的研究，从而影响临床医生的掌握与运用。因此，将卵巢储备功能下降的治疗方案进行系统化、规范化、标准化，可提高中医的诊治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