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影响研究——基于内部控制的中介作用

万红波，贾韵琪

(兰州大学 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30)

一、 引言

在资本市场上，投资者之所以选择一家上市公司进行投资，大多不是因为仔细研究了该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而是投资者相信注册会计师对上市公司出具的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1]。注册会计师作为独立的第三方，其主要任务是查错纠弊，保证公司财务信息质量，保护投资者权益，促进资本市场平稳发展。但从安然公司丑闻以及我国郑百文、银广夏事件来看，注册会计师提供虚假审计报告的违法、违规行为接连不断，如何保证审计质量成为理论界和实践界的重大议题。

我国企业多年来经历了高速发展，现代企业逐步发展成为以母公司为核心，母子公司为主体，以资产或契约为纽带，由众多单位共同组成的具有多层次和多法人结构的复合经济联合体，其目标是在集团内部通过资源配置实现财富最大化[2]。然而，网络等通信设备虽然使母子公司间信息传递的速度得到了保证，但地理因素对信息不对称现象和委托代理成本的影响仍然显著。母子公司的经营目标并非完全一致，随着母子公司距离的不断扩大和公司规模的不断扩张，母公司无法获取充足的信息，对子公司的管控越发困难，这可能导致管理层产生机会主义行为，公司财务信息质量下降。

审计的目的之一就是缓解委托代理双方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而注册会计师与被审计单位之间也存在信息不对称问题，注册会计师需要在审计过程中实施审计程序，获取公司的信息并发现问题。当子公司过于分散时，注册会计师的工作也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和挑战，财务舞弊的隐蔽性以及会计师事务所人力资源和成本的有限性，导致注册会计师可能无法在有限的时间和成本内，找出公司财务报表中存在的错误和舞弊，进而发表不恰当的审计意见，最终影响审计质量。因此，本文主要研究子公司的地理分布是否会产生相应的经济后果？我国上市公司母子公司距离是否会导致企业管控失效？进而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质量产生影响？

二、 文献综述

近年来，关于地理因素对经济行为和决策影响的文章不断涌现。Lerner研究了地理距离对风险资本监管的影响，发现风险投资者到公司的距离是影响风险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因为对当地公司的监管成本要低于对距离遥远公司的监管成本[3]。Malloy认为与其他分析师相比，地理位置最近的分析师会更频繁地更新预测，发布更准确的盈利预测信息，并对股票价格产生更大的影响[4]。Baik也认为本地机构对股票收益的预测能力强于非本地机构[5]。Agarwal等发现离银行较近的贷款人更容易获得贷款[6]。John等研究表明公司偏远的地理位置增加了股东监督管理以及投资决策的成本[7]。

因此，一些学者开始从地理因素出发，研究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Kedia 等发现由于资源和成本的限制，SEC更有可能调查与其办公室距离较近的公司,当公司离SEC办公室距离较近或者处于SEC曾采取过执法活动的地方时，公司猜想到SEC可能会对其严格监督，故公司重述财务报表的概率越小，财务信息质量越好，审计质量越高[8]。Choi等认为对于多元化程度较低的企业，本地注册会计师可以利用信息优势更好地设计审计程序、识别审计风险，因此本地注册会计师更能约束管理层有偏见的财务报告，但对于多元化程度较高的企业，这种差异被削弱[9]。Knechel等发现事务所与被审计单位间的距离较近时，能更好地与被审计单位沟通，信息传递和监督的成本降低，注册会计师能对企业盈余管理的动机和能力有更充分的了解，可以更好地评估企业的审计风险，提升审计质量[10]。

我国学者也研究了地理因素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得出了两种不同的结论。一部分学者认为本地事务所将会影响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从而影响审计质量。刘启亮研究认为相对于没有政治联系的客户，注册会计师更容易与具有政治联系的客户建立私人关系，从而影响注册会计师的独立性，降低审计质量[11]。李奇凤等认为上市公司受到当地政府保护，本地事务所也大多在本地招揽客户，事务所的审计过程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政府的干预，因此，与异地会计师事务所相比，本地会计师事务所对被审计单位盈余管理的抑制能力更弱，提供的审计质量更差[12]。而另外一些研究则表明，地理优势可以帮助事务所获取更多信息，从而提升审计质量。刘文军发现注册会计师与企业距离越近，企业操纵性应计利润越低，被事务所出具无保留意见的概率越低，审计质量越高[13]。阚京华等从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两个角度分析了被审计单位与事务所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表明事务所距离被审计单位越远，审计质量越差；当事务所与被审计单位处于同一行政区域时，审计质量会有所提高[14]。

从国内外研究中可以看出，关于地理因素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还相对匮乏，已有研究大多集中在事务所或监管机构与被审计单位间距离对审计质量造成的影响，从公司自身地理因素出发的研究较少，因此，本文的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论与现实意义。

三、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 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审计质量

Birkinshaw认为如今的子公司已经不像最初设立子公司时被动地接受集团公司的管理，其自主权在不断增加[15],子公司逐步成为一个独立的经济实体，自身拥有完整的管理和运作体系。母公司作为委托者，其主要目的是追求企业整体利益最大化，但对子公司而言，可能会以自身经济利益、支配资源权力、社会地位等为首要目标，母公司和子公司目标的不一致导致了利益冲突。Von Zedtwitz等认为，距离影响了通信的频率和质量，提高了交易成本，加剧了委托代理问题[16]。对于在不同国家拥有多个子公司的企业而言，距离造成的信息不对称问题更为明显，母公司对子公司活动的监控更加困难[17]，子公司为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甚至不惜损害公司整体利益。

随着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增加，对于上市公司来说，由于子公司较多且距离较远，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控制与监督变得十分困难，从而为子公司管理层进行机会主义行为提供了契机，子公司可能采取盈余管理等手段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导致财务报表造假的可能性增加；对于注册会计师来说，要在有限的时间和成本内对所有重要子公司进行审计，如果子公司过于分散，可能无法合理安排有限的人力资源，项目组去子公司停留的时间也会相应缩短。而注册会计师对各个子公司信息的获取能力有限，母子公司距离的增加加剧了注册会计师获取信息的难度和成本，可能无法针对被审计单位特征设计出恰当的审计程序，难以发现财务报表中存在的错误和舞弊，进而出具不适当的审计结论，影响审计质量。因此，本文提出假说H1。

H1: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财务报表可操纵性盈余的绝对值越大，审计质量越差。

(二) 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内部控制质量

内部控制在保证公司财务报表可靠性以及促进企业长远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企业通过设计并有效执行合理的内部控制，可以防止、发现或纠正由于错误或舞弊而导致的财务报表错报。COSO《内部控制框架》认为，内部控制系统由控制环境、风险评估、内控活动、信息与沟通、监督五要素组成，通过设计和实施有效的内部控制以实现经营效率的有效性、财务报告的可靠性、遵循适当的法律法规三大目标。当公司设立异地子公司时，由于资源的异质性以及母子公司所处地区不同的经济发展水平，母子公司通常会处于不同的制度环境之下[18]，母子公司管理层可能存在不同的管理理念和经营风格，导致公司控制环境薄弱；随着异地子公司的增多和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延长，公司的组织结构逐步变得庞大且复杂，企业面临的内部风险和外部风险也会相应增加；而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延长也会使母公司对子公司相关控制活动的执行程度和监督力度降低，可能导致控制活动无法将公司风险控制在可承受范围内；此外，根据信息不对称理论，母子公司间距离过远，可能会导致母子公司对公司重要信息的了解和反应程度不同，从而产生“沟通摩擦”，不能确保信息在母子公司间有效传递并得到及时的沟通与反馈，造成母子公司各自为政、母公司对子公司的日常监督流于形式等问题，母公司无法发现子公司的内部控制缺陷或不能针对内控缺陷提出有效的整改方案，从而影响内部控制制度的有效运行。根据以上距离因素对内部控制五大要素的影响分析，本文提出假说H2。

H2: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差。

(三) 内部控制质量的中介作用

范经华等认为公司自身的内部控制与外部监督是保证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两种治理机制[19]，公司内部良好的控制行为能够减少盈余管理带来的不利影响以及由欺诈或错误引起的虚假财务报告[20]。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增加对内部控制五大要素产生了负面影响，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下降，使得公司会计信息的噪音增加，母公司可能无法正确区分子公司会计信息的优劣，降低了财务报表信息的可靠性[21]。同时，当内部控制存在缺陷时，管理层更容易通过粉饰财务报表等方式对财务报表进行干预，管理层为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实施的盈余管理行为会有所增加[22]，导致公司财务报表信息质量下降。公司外部监督的目的在于缓解委托代理冲突，提高财务报告的可靠性，而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较差时，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可靠性降低，注册会计师的审计成本和审计风险将显著提高，在规避风险和节约成本两者权衡的过程中[19]，注册会计师实施的审计程序可能无法在有限的成本内将风险降低到可接受的水平，难以发现财务报告中存在的问题，降低了外部监督的力度。也就是说，母子公司间过远的距离一方面会引起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下降，为子公司进行盈余管理提供契机；另一方面，注册会计师在低质量的内部控制下发现错误和舞弊的难度加大，从而影响审计质量。即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以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为中介对审计质量产生影响。由此，本文提出假说H3。

H3: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可操纵性盈余的影响受到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中介作用，即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受到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的中介作用。

四、 研究设计

(一)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2010—2015年沪市A股所有上市公司为样本，并通过以下标准对样本进行筛选：(1)剔除金融、保险类上市公司；(2)剔除没有披露子公司地理位置或子公司地理位置披露不详的上市公司；(3)剔除其他财务报表信息披露不充分或没有披露相关指标数据的上市公司。根据以上筛选程序，最终筛选出4696个有效观测值。

本文使用的数据主要来自于国泰安数据库(CSMAR)，上市公司母公司办公位置与各个子公司地理位置(精确到地级市)为查阅上市公司年报的方式手工搜集获取，母子公司地理距离通过谷歌地图手工查询出母子公司所在地经纬度(lat,lon)，利用公式计算得出。本文对所有连续变量均在1%水平上进行缩尾处理，来剔除异常值对结果的影响。本文数据处理和分析采用EXCEL 2010、SPSS 19.0和STATA 11.0等统计分析软件进行。

(二) 变量定义

1. 被解释变量

借鉴以往研究，我们选择可操纵盈余的绝对值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黄梅研究表明，在中国证券市场上，Dechow等分年度和行业的Jones截面修正模型在应计盈余管理的识别和操控性应计利润的估计方面效果更好[23]。因此，我们采用截面修正的Jones模型对样本数据进行分年度分行业回归，估算上市公司操控性应计利润，并以其绝对值作为可操纵盈余的度量变量。修正的Jones模型如下：

TAt=NIt-CFOt

(1)

(2)

我们对式(2)进行分年度分行业回归，得到残差并取绝对值，即为可操纵性盈余的绝对值。

其中，TAt为t年度公司的总应计利润，即用t年营业利润减去t年经营活动净现金流量，At-1为上年度总资产，ΔREVt为销售收入增加额，ΔRECt为应收账款净值增加额，PPEt为固定资产。

2. 解释变量

对每家上市公司，本文在年报中搜集其所有子公司的地理位置，采用谷歌地图查询出母公司经纬度及其每家子公司经纬度，利用式(3)及式(4)计算母子公司的距离，并根据式(5)按照子公司的数量和距离进行加权平均，计算出所有子公司与母公司距离的均值(DISTANCE)，对计算出的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平均距离取对数，作为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衡量指标(DIS)。

DISTANCEi,j=arcos(Δi,j)×πr/180

(3)

Δi,j=cos(lati,j)×sin(loni,j)×cos(lati)×sin(loni)+cos(lati,j)×cos(loni,j)×cos(lati)×cos(loni)+sin(lati,j)×sin(lati)

(4)

(5)

其中，π表示圆周率；r表示赤道半径(取值为6378千米)；lat和lon表示公司所处位置的纬度和经度；i表示母公司；i,j表示母公司i所属的第j个子公司；DISTANCEi,j为母公司i与其第j个子公司间的地理距离；nj为母公司i在j地区拥有子公司的数量；DISTANCE即为上市公司母子公司之间的平均地理距离。

3. 中介变量

《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认为，内部控制的主要目标是合理保证经营管理合法合规、资产安全、财务报告及相关信息真实完整，提高经营效率和效果，促进企业实现战略发展。基于内部控制的五大目标，本文采用深圳市迪博企业风险技术有限公司发布的迪博上市公司内部控制指数来衡量上市公司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内部控制指数越高，说明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好。

4. 控制变量

(1) 财务状况指标。公司财务状况可以用偿债能力、盈利能力、营运能力和公司规模表示，本文采用资产负债率(LEV)和流动比率(CR)衡量企业偿债能力，用总资产净利率(ROA)衡量公司盈利能力，总资产周转率(TAT)衡量公司营运能力，用总资产对数(SIZE)衡量公司规模。

(2) 公司治理水平。本文采用股权集中度(OC)衡量公司治理水平。

(3) 会计师事务所能力指标。本文采用虚拟变量(BIG)来衡量事务所规模，如果当年审计的事务所为“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则取值为1，否则为0；采用注册会计师行业专长(IMS)来衡量注册会计师在某一行业的审计能力。

(4) 审计收费。本文采用审计收费的自然对数(LnFee)衡量审计收费。

(5)其他变量。本文同时加入年度和行业虚拟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本文具体变量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表

(三) 回归模型构建

由于被解释变量均为连续变量，故本文采用OLS对模型进行多元线性回归。

1. 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影响回归模型

DA=α+β1DIS+β2LEV+β3CR+β4ROA+β5TAT+β6OC+β7SEP+β8BIG+β9IMS+β10LnFee+β11YEAR+β12INDUS+ε

(1)

若模型(1)中自变量(DIS)的系数β1显著，则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有显著影响，以此检验H1。

2. 母子公司距离对内部控制质量影响回归模型

ICI=α+β1DIS+β2LEV+β3CR+β4ROA+β5TAT+β6OC+β7SEP+β8BIG+β9IMS+β10LnFee+β11YEAR+β12INDUS+ε

(2)

若模型(2)中自变量(DIS)的系数β1显著，则表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内部控制质量有显著影响，以此检验H2。

3. 内部控制中介效应检验模型

DA=α+β1DIS+β2ICI+β3LEV+β4CR+β5ROA+β6TAT+β7OC+β8SEP+β9BIG+β10IMS+β11LnFee+β12YEAR+β13INDUS+ε

(3)

若模型(3)中中介变量(ICI)的系数β2显著，则表明内部控制对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和可操纵盈余绝对值的中介效应显著，以此检验H3。

五、 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 描述性分析

表2 各变量描述性统计

表2报告了各项主要变量的样本数、极小值、极大值、均值和标准差，其中：上市公司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DA)最小值为0.1458，最大值为0.8542，均值为0.4407，标准差为0.1582，说明我国沪市A股上市公司可操纵盈余存在明显差距。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地理距离(DISTANCE)最小值为0公里(当上市公司母公司与子公司位于同一城市时，本文认为距离可以忽略)，最大距离为7790.18公里，平均距离为827.89公里，标准差为1009.1759，由此可以看出，我国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平均距离相对较远，且母子公司距离存在很大的差距。内部控制指数(ICI)最小值为2.2996，最大值为6.8873，均值为6.4497，标准差0.28，说明我国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相对较好。

控制变量中，公司规模的自然对数(SIZE)的最小值为17.3882，最大值为27.7033，均值为22.4763，说明上市公司规模相对较大；股权集中度(OC)最小值为2.20%，最大值为89.09%，均值为37.71%，说明上市公司股权集中度较高；两权分离度(SEP)均值为5.42%，说明上市公司两权分离度较低；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LNFEE)均值为13.8596；事务所规模(BIG)均值为0.1，说明样本中有10%的公司由“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大部分上市公司由非“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注册会计师行业专长(IMS)均值为0.0681，说明目前我国会计师事务所的注册会计师专业化水平较低。

(二) 单变量分析

本文对审计质量(DA) 进行了独立样本T检验与均值检验，具体的做法是将所有样本以828公里(样本上市公司母子公司距离平均值)为分界线设置距离虚拟变量，即当母子公司平均距离超过828公里时，视作母子公司距离较远，赋值为1，反之，当母子公司距离小于828公里时视为距离较近，赋值为0，对距离远和距离近两组公司进行对比。

表3 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

从表3中可以看出，相对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近的公司，当母子公司平均地理距离较远时，其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的均值相对较高，即以828公里为界将样本分为两组进行研究时，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远与距离较近公司的可操纵性盈余平均水平存在差异，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近的上市公司可操纵性盈余较小，审计质量更高。对审计质量的检验结果初步证明了本文的假说。

(三) 相关性分析

本文通过Pearson相关性分析对变量间的关系进行了初步检验，由表4可以看出，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自然对数(DIS)与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DA)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363，p<0.01，说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公司可操纵盈余绝对值越大，H1得到了初步验证。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自然对数(DIS)与内部控制质量(LNC)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016，p<0.05，说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公司内部控制越差，H2得到了初步验证。内部控制质量(ICI)与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DA)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相关系数为-0.161，p<0.01，说明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高，公司可操纵盈余绝对值越小，这为H3提供了支持。

表4 Pearson相关性分析

注：**、*分别表示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

表5 多元线性回归结果

注：括号内为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

此外，公司规模(SIZE)、股权集中度(OC)、审计费用的自然对数(LnFee)、注册会计师行业专长(IMS)、会计师事务所规模(BIG)和总资产周转率(TAT)与可操纵盈余绝对值(DA)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说明公司规模越大、股权集中度越高、审计费用越高、注册会计师行业专长越高、事务所规模越大、总资产周转率越快时，公司可操纵盈余的绝对值越小，会计信息质量越好。两权分离度(SEP)、净资产收益率(ROA)和流动比率(CR)与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DA)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大部分小于0.1，公司规模(SIZE)与审计费用(LNFEE)的相关性系数为0.753,公司规模(SIZE)与事务所规模(BIG)之间的相关性系数为0.421，审计费用(LNFEE)与事务所规模(BIG)的相关性系数为0.528。由于主要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都较小(均小于0.8)，因此我们认为不会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四) 多元线性回归结果分析

表5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母子公司地理距离(DIS)的系数为0.0274，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可操纵性盈余绝对值(DA)有显著正向影响，即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上市公司的审计质量越差，H1得到支持。

表5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母子公司地理距离(DIS)的系数为-0.005，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公司内部控制质量(ICI)显著负相关，即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公司的内部控制质量越差，H2得到支持。

表5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公司内部控制质量(ICI)作为中介变量，其系数为-0.056，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内部控制的中介效应显著；同时，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绝对值(DIS)的系数分别为0.0271，在1%的水平上显著，因此该中介效应属于部分中介效应，H3得到支持。

六、 稳健性检验

为验证上述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进行了以下稳健性检验：(1)设置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虚拟变量(DIS*)对模型进行检验，当母子公司距离大于828公里(样本公司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均值)时，取值为1，表示距离较远；当母子公司距离小于等于828公里时，取值为0，表示距离较近。(2)利用公司违规行为、财务报告重述以及内部控制重大缺陷对内部控制质量进行综合度量[24]。具体而言，公司在当年度发生违规行为，并受到证监会、交易所等机构处罚的，说明合规性目标没有实现，取值为0，否则取值为1；公司在当年度发生了财务报表重述，说明公司财务报告目标没有实现，取值为0，否则取值为1；公司内部控制自评和鉴证报告认为内部控制存在重大缺陷的，说明内部控制质量较差，取值为0，否则取值为1。本文将以上三种情况加总作为内部控制质量(LNC)的代理变量，取值为0、1、2和3，数值越大，说明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高。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6及表7所示。

注：括号内为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

表7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2)

模型1a模型1b模型2a模型2b模型3a模型3bDIS0．0274∗∗∗(28．703)-0．093∗∗∗(-2．75)0．0271∗∗∗(28．524)DIS∗0．070∗∗∗(15．385)-0．344∗∗(-2．47)0．0686∗∗∗(15．160)LNC-0．060∗∗∗(-7．025)-0．065∗∗∗(-7．173)SIZE-0．018∗∗∗(-7．840)-0．014∗∗∗(-5．885)0．362∗∗∗(5．17)0．355∗∗∗(5．09)-0．017∗∗∗(-7．380)-0．013∗∗∗(-5．417)OC-0．192∗∗∗(-14．103)-0．217∗∗∗(-15．130)1．381∗∗∗(2．80)1．431∗∗(2．90)-0．188∗∗∗(-13．909)-0．213∗∗∗(-14．926)SEP0．422∗∗∗(17．109)0．449∗∗∗(17．222)-1．592∗(-1．93)-1．639∗∗(-1．99)0．419∗∗∗(17．088)0．446∗∗∗(17．197)LNFEE0．004(0．980)0．011∗∗∗(2．628)0．318∗∗∗(2．77)0．293∗∗(2．55)0．005(1．177)0．012∗∗∗(2．820)IMS0．012(0．550)0．017(0．745)-0．780(0．261)-0．784(-1．13)0．008(0．400)0．013(0．594)BIG-0．005(-0．670)-0．018∗∗(-2．149)0．438(0．320)0．508(1．15)-0．006(-0．732)-0．019∗∗(-2．198)ROA0．049∗(1．674)0．066∗∗(2．111)0．116(0．15)0．129(0．18)0．051∗(1．729)0．067∗∗(2．165)TAT-0．010∗∗∗(-3．040)-0．010∗∗∗(-2．914)0．293∗∗(1．97)0．285∗(1．93)-0．009∗∗∗(-2．857)-0．010∗∗∗(-2．727)CR0．010∗∗∗(7．110)0．010∗∗∗(6．669)0．006(0．15)0．010(0．25)0．010∗∗∗(7．110)0．009∗∗∗(6．681)LEV0．011∗(1．706)0．011∗(1．673)-0．046(-0．38)-0．038(-0．32)0．010(1．571)0．010(1．538)INDUS0．000(-0．788)-0．001(-1．440)0．040∗∗(1．99)0．040∗∗(1．98)0．000(-0．566)-0．001(-1．225)year0．007∗∗∗(5．437)0．006∗∗∗(4．267)0．073∗(1．78)0．076∗(1．87)0．007∗∗∗(5．635)0．006∗∗∗(4．472)(Cons)-12．841∗∗∗(-5．187)-10．583∗∗∗(-4．043)-13．124∗∗∗(-5．328)-10．910∗∗∗(-4．190)N469646964696469646964696调整R2或伪R20．2670．1800．0730．0720．2750．189

注：***、**、*分别表示在1%、5%和10%的水平上显著，模型1a、模型lb、模型3a和模型3b括号内为t值，模型2a、模型2b括号内为z值。

表6的结果显示，模型(1)中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相对值(DIS*)的系数为0.070，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母子公司相对地理距离越远，审计质量越差；模型(2)中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相对值(DIS*)的系数为-0.020，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母子公司相对地理距离越远，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差；模型(3)中公司内部控制质量(ICI)作为中介变量时系数为-0.061，在1%的水平上显著，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虚拟变量(DIS*)的系数为0.0687，在1%的水平上显著，即内部控制的部分中介效应显著，回归结果与之前得出的结论一致。

表7的结果显示，母子公司绝对距离(DIS)与内部控制质量(LNC)的相关性系数为-0.093，在1%的水平上显著，母子公司相对距离(DIS*)与内部控制质量(LNC)的相关性系数为-0.344，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母子公司距离越远，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差。公司内部控制质量(LNC)作为中介变量时，系数分别为-0.060和-0.065，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内部控制质量(LNC)的中介效应显著。稳健性检验的结论与使用迪博内部控制指数(ICI)时的结论一致，本文结论的稳健性得到了验证。

七、 研究结论与启示

本文在回顾以往学者关于地理因素和审计质量研究的基础上，充分吸收和借鉴了国内外学者对审计质量和地理因素的研究成果，通过文献研究、规范分析和实证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以我国2010—2015年沪市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将母子公司绝对距离和相对距离作为自变量，以可操纵性应计利润作为审计质量的衡量指标，研究了上市公司母子公司地理距离对审计质量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质量对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审计质量的中介作用。本文发现：(1)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上市公司可操纵性盈余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即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越远，上市公司财务报表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绝对值越大，审计质量越差。(2)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与公司可操纵性盈余呈显著负相关关系，内部控制质量在母子公司地理距离与可操纵性盈余的正向关系中具有显著的部分中介效应。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获得的启示如下。(1)公司视角的启示：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的不断发展，我国上市公司在不断地扩张，希望寻求更好的地理位置、资源以及战略联盟结构来谋求更好的发展。但是，在扩张为上市公司带来好处的同时，也会产生一些弊端。从本文的研究结果来看，母子公司地理距离的延长，会导致公司财务信息质量和内部控制质量的下降，可能会对公司价值和声誉造成一定的影响。因此，对上市公司来说，要权衡扩张的利弊，在考虑扩张为上市公司带来利益的同时，还要考虑盲目寻求异地扩张所产生的问题，合理安排子公司分布结构，寻求母子公司最佳资源组合；而对于有大量异地子公司的上市公司来说，要制定合理的管控和决策机制，及时发现内部控制中存在的缺陷，不断地完善公司内部控制系统，关注异地公司日常经营活动和重要决策，避免子公司做出损害公司整体利益的行为。(2)事务所视角的启示：注册会计师作为查错纠弊、保证公司财务报告信息质量的独立第三方，对资本市场平稳发展起着重要的作用。而上市公司往往规模较大、结构复杂，注册会计师要在有限的时间和成本内对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发表意见，这无疑是对注册会计师专业能力和工作努力程度的一种考验。从本文的研究结果可知，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远的上市公司财务报表的可操纵性盈余更高，即对于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远的上市公司，注册会计师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因此，对于注册会计师来说，当面对子公司数量繁多且分散的上市公司时，需要保持高度的职业怀疑，设计并实施合理的审计程序，分派更加有经验的注册会计师进行审计，从而提高审计质量。(3)监管机构视角的启示：证券监督委员会等监管部门作为检查、监督上市公司经营活动是否存在违规行为的一方，其监管的力度和有效性将会对投资者产生重大影响。从分析结果来看，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远的上市公司，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较差，财务报告信息质量存在问题的可能性增加，事务所的审计质量也较差。因此，在监管部门对上市公司进行检查、抽查的时候，应该对母子公司地理距离较远的上市公司给予更多的关注，检查这些上市公司是否存在财务报表造假等违法违规活动，使我国资本市场得到更好的发展，更好地保护投资者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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