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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阈下慈善问题研究述评

2018-03-20

关键词:慈善事业慈善马克思主义

周 珊

(华南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州 广东 510000)

近三十年来,学界在慈善问题的研究领域取得了十分丰富的成果,其重要特征便是体现在多学科的共同参与及其所形成的多元、交叉与互涉的研究局面上,这对于整体推进我国慈善问题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与此同时,在研究繁荣态势的影响下,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为指导的研究成果,或者说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与实践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尤其是在一些重要问题上进入了初步的探讨阶段,形成了一些基本的共识。适时对目前所获得的学术成果进行总结,并试图归纳新的研究生长点和提出新的疑问,有助于持续推进本领域的学术建设与长远发展。

一、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域下慈善问题研究的总体概况

改革开放后,国内学术界存在将近十年的慈善问题研究空窗期,直至20世纪80年代末,慈善研究才逐渐步入人们视野,少数学者开始从事对国内灾害救助、社会保障、社会福利、社会救助或者宗教史等相关问题的研究工作,其中,难免不同程度地涉猎到对慈善的介绍或者研究。迟至20世纪末,以涉及中国传统慈善事业领域为研究对象的专题论文也开始出现。历史、伦理与社会学成为先行的探索者,取得了一批以综观性为主、实证性为基础的科研成果。但是总的来讲,这段时期的研究成果并不多见,进展也比较缓慢。

2006年,是学术界对慈善问题关注度的分水岭。2004-2006年,政府工作报告对发展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公开支持与政策定位,令理论学术界闻风而动,大大推动了改革开放后慈善问题研究繁荣态势。中国知网上,以“慈善”作为关键词进行简单搜索,2005年以前,文章数量以每年几篇至几十篇的速度温吞生长,2006年骤升至近300篇,此后,每年均有600篇左右的论文面世。

论文数量的激增是以多学科共同参与以及学科间日益增多的相互借鉴和互涉为基础的。 以2014年中国期刊网刊载的1 478篇论文作为对象进行整理与分析,经济学科视域下有71篇,政治学视域下有40篇,伦理学视域下有52篇、历史学视域下有79篇、社会学视域下有134篇,法学视域下36篇,另外还有涉及心理学、教育学、新闻学,甚至理学、医学方面等学科的文章数篇。但是迄今为止,公开发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域下的文章却大体仅有20篇左右, 内容大体涉及两方面其一,对马克思主义慈善(公益)观基础理论的研究,比如楼慧心《如何解读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慈善的否定性论述》《马克思主义研究领域在慈善研究中的集体失语及其分析》、任平《论马克思主义慈善观》、朱正平《马克思公益思想的现代诠释》、靳环宇《发展慈善事业应注意的几个理论问题》、玉苗《论马克思主义慈善公益观》、胡帆《论马克思恩格斯慈善观形成的历史逻辑》、张蓉《论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的慈善思想》、魏玮《马克思主义视野中的慈善事业研究》;其二,关于如何在新形势下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研究,比如,方圆《习近平公益慈善思想述论》、闫乐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研究》、陈东利《论邓小平理论视野下的中国特色慈善理念》、靳环宇《论邓小平社会主义慈善事业发展理论》、金利娟《马克思主义慈善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建构》、王银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观建构的伦理反思》、郭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发展问题研究》、吴春香《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慈善伦理体系的建构》及魏丽君《中国特色慈善事业研究》等。

同样的现象在高校各学科博士生的选题上也有体现,2005年以前单纯以“慈善”为题名展开的研究十分罕见,仅有历史学科视野下的孙善根《民初宁波慈善事业的实态及其转型(1912-1937)》、李国林《民国时期上海慈善组织研究(1912-1937)》;政治学视野下李韬的《美国的慈善基金会与美国政治》共3篇。倒是涉及“救济”“救助”“荒政”“社会福利”等相关研究内容下对慈善问题有所论及。而之后,单论“慈善”问题的博士毕业论文成果逐渐增多,从2006-2013年,各学科视野下的博士毕业论文都有若干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2006年出现了第一篇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下的博士毕业论文,即杨守金所著《中国特色慈善事业发展研究》。

总体上看,近些年来学界对慈善问题的认识在广度、深度以及高度上均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尽管慈善问题研究的繁荣态势还未吸引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的积极涉入,但是关乎新形势下我国慈善事业发展方向的重要问题已经受到了研究者们的正视和探讨。正如任平教授所述科学理解慈善的人性和历史的基础,慈善发展规律、未来走向及把握的尺度,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必须面对、迫切需要科学解答的重大问题……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如果没有自己的慈善理论,难以于“理论之林”展开建设性对话,更不能奢望“文化领导权”[1]。

二、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阈下慈善问题研究现状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进入转型的阵痛期,较之数年前,当前的社会民生领域内问题和矛盾更易于表面激化。为了对症下药,学界开始对过去形成的某些认识展开反思,试图重新溯源经典并翻新视角,从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的本真原意出发,力求探索新形势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践行路径,因而在以下几个重要问题上取得了突破和进展。

(一)关于如何看待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长期以来所受到的忽视甚至批判

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对慈善及慈善事业的否定性论述并非个别,而是贯穿和散见于马克思恩格斯一生的论著中,其中,相对集中的体现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贫困》《资本论》《哥达纲领批判》《英国工人运动》《十小时工作制》《论住宅问题》等著述内。另外,列宁在其革命与社会建设的生涯中也对慈善问题屡有阐述。最初,在未能辨识真意的情况下,这些带有讽刺与谴责的论述影响了中国共产党人对慈善问题的判断,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蔡和森、毛泽东等便认定慈善事业是封建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伪善手段,造成腐蚀革命、文化侵略、麻痹人民等恶劣影响[2-3]。中国共产党在革命与建设的过程中,十分重视清除这些“余毒”和“装饰品”。新中国成立后,一方面对旧中国遗留下来的慈善事业进行了改造,另一方面建立了官办性质的全国统一的救济机构——中国人民救济总会,负责统管协调全国赈灾、社会救济事宜。随着社会主义改造的完成,新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道路出现了一个时期的曲折偏差,人们对慈善的认识进一步的意识形态化,基本上完全误读了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本真原意,也偏离了建国初期慈善事业改造的初衷,这种认识一直延续到改革开放之后数十年,近些年,国际国内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是社会上一些残留的慈善旧论或深或浅的还在左右着普通百姓的慈善活动,也同样影响了新时期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顺利转型。学界从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对慈善问题的论述这个角度进行了反思,关于经典著述中对慈善的否定性论述,楼慧心在2008-2009两年间连续发表两篇论文[4-5],分别对下列问题进行了正面的解释,而以后的有关研究基本延续了其观点。

第一,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中关于慈善的否定性论述?文章认为此“否定性论述”具有特指性其一,用以特别区分“资产阶级的虚伪慈善行为”与“无产阶级无私的仁慈之心”,前者是“否定性论述”所具体特指的批判对象;其二,历史辩证的看待慈善的多重功能,肯定慈善济贫救困等基本的社会功能,而“否定”其局限于维护资产阶级统治的这一特定功能。文章认为应当充分结合资本主义工业革命时代的社会历史背景以及马克思主义历史辩证法进行考察,而不必在时移世迁百年后僵化的理解“否定性论述”的字面意义,这种提法无疑对于重启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第二,如何看待马克思主义研究领域在慈善领域的集体失语?相较于慈善问题研究领域的整体繁荣态势来讲,马克思主义学科领域下的慈善问题探索还处于初步阶段。文章指出,长期以来学界停留在字面考察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内的慈善表述,缺乏实事求是的科学研究态度,从而阻碍了本领域的研究发展。

第三,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对于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所具有的意义。文章认为,发展社会主义慈善事业与“否定性论述”并不矛盾,在现阶段的中国,慈善事业是普通群众的“主体活动”,它不仅是和谐社会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是政府进行资源配置与收入平衡的补充力量。

(二)关于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

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中充满着鲜活的、具体的、充满感性色彩的表述,这样的字意表述一度使我们对马克思主义慈善观进行了误读和歪曲。因此,学界不仅要破除“旧识”,还必须构建“新论”。

学界在澄清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产生和发生的社会历史背景之后,还对其所立足的哲学基础从不同角度展开了剖析。玉苗认为,要更深入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慈善思想,还需要将马克思主义的慈善思想放入马克思主义的整个理论体系中去,从整体中把握其精神实质。而马克思主义对资产阶级慈善的否定涵盖在对整个资本主义制度的否定之中,是站在无产阶级、广大劳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以是否有利于无产阶级的解放和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判断依据,为出发点和落脚点的[6]。朱正平提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社会实践性”是公益产生的基本条件,“社会共同体”的建立是公益实现的社会基础,而“共同利益”理论是公益实现的前提条件[7]。陈东利指出,唯物史观是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基础,人类全面解放是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最终目标[8]。在此基础之上,任平对世界观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中的慈善进行了考察,认为历史唯物主义阶段的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由于立足于“现实的人”这个历史和逻辑起点,最终奠定了其科学的历史基础,并给予其本真意义的解释[1]。

那么,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基本要义包括什么?目前的总结大致包括以下几方面内容。其一,基于资本主义私有制框架下来揭露与批判资本主义慈善的虚伪。其二,马克思主义慈善是劳动人民的慈善。一方面,劳动人民之间无私的互助行为由来已久,只不过长期被强势的统治阶级慈善所掩盖;另一方面,劳动人民是慈善的主体力量;同时,劳动人民的慈善行为经过科学化、组织化和制度化后,形成了公有制基础下的社会公益事业。其三,并未否定慈善事业在未来社会的必要性。

(三)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是什么

尽管马克思主义慈善观产生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批判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历史语境中,与现代意义的慈善理论相去甚远,但是,学界仍然认为促进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中国化和时代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从目前我国慈善事业发展面临的现实挑战来看,玉苗认为,当代中国的公益领域存在严重的西化现象,西方资本主义的价值理念占据垄断地位,给中国的公益事业乃至社会主义事业发展带来巨大风险[6]。靳环宇进一步指出,慈善事业是一个能够反映社会文明程度的实践问题,关涉到社会意识形态以及现世政治理论问题。作为属于社会主义性质的且处于初级阶段的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问题,是否有别于我国封建社会时代的传统慈善事业、是否有别于民国资本主义时代的近代慈善事业、是否有别于当代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慈善事业,这些就不仅仅是单纯的实践问题,而是一个必须从理论上进行阐明的意识形态问题和政治问题,更深层次看,还是一个经济问题[9]。

从实现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中国化的实践意义来看,陈东利实事求是地指出,慈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它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作为这一制度后果的矫正器和平衡器,它力图改变的不是制度本身,而是这一制度的分配结果,是通过道德化再分配方式来平抑社会矛盾[8]。因此,中国特色慈善理念的构建是补充社会保障的必要,更是体现社会本质的必要。金利娟认为,马克思恩格斯的慈善思想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文化建设提供了价值导向和方法论指导[10]。

学者们普遍认同,改革开放时期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即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说法并不统一,但实质相差不大),而它的产生也非无水之源。任平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思想资源解释为“一体两翼”,分别为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思想传统,返本开新的“接着讲”;与全球慈善理论和经验积累的对话中实现慈善理论的本土化转换;对当代中国慈善问题的解答中对“中国经验”“北京共识”的反思中提升为中国独创和特色鲜明的慈善理论[1]。靳环宇重点阐述了邓小平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关系,他认为,邓小平在“先富带动后富”理论中提出发展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可能性,从理论上基本扭转了无产阶级和中国共产党对于慈善事业的否定和批判态度,根本来说,邓小平同志对慈善事业的判断源自于他的社会主义本质论和社会主义发展论[9]。陈东利不仅认为慈善理念是社会主义本质的一种表征,还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8](P74)。闫乐乐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思想来源是基于“邓小平关于社会主义本质论和社会主义发展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论、社会主义和谐理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理论而产生和发展的[11]。

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内涵,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各抒己见。王银春从伦理学的角度阐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伦理思想的丰富内涵,认为它在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社会和谐思想,不仅对传统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进行了突破与创新,而且成为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伦理思想的组成部分[10]。吴春香同样从伦理学角度表述了慈善工作中个人、群体、社会、专业四位一体的价值观伦理体系,并提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引领慈善工作的核心体系[13]。靳环宇从社会建设理论角度出发,认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从属于邓小平理论,而本质上是一种社会发展理论,它对传统科学社会主义建设理论进行了突破与完善,是一种社会和谐理论[9]。闫乐乐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定义为,基于中国慈善的历史文化传统,建立在中国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基础上,根据中国社会的现实要求,学习并借鉴发达国家成熟有益的慈善经验,在锐意创新中逐步形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土化模式。视角虽各有不同,但是将传统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与中国具体国情相结合的思路是共通的[11]。

在探求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如何适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践行路径方面,靳环宇提出了三个首先需要思考的问题慈善事业的中国特色问题、慈善事业与社会保障制度的关系问题以及慈善事业的财富分配层次问题[9]。陈东利表示,应当继续思索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慈善的解读,并同时对古今中外慈善理论展开批判的吸收,结合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来持续创新慈善理论,从而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实践[8]。王银春从伦理学的角度思考,认为应该在推进马克思主义慈善伦理思想时代化的同时,积极扬弃中西方慈善理论思想,应当建构纯粹慈善理念观照下的多元慈善观[12]。杨守金则构想了“政府辅助、民间主导、全民参与、管理科学”的中国特色慈善事业发展模式[14]。

三、回归本真与立足现实——如何深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阈下慈善问题研究

作为一个起步比较晚的研究领域,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阈下慈善问题的研究在诸多方面还需要取得更多的实质性的进展,才能取得学科地位的制高点,并在慈善问题研究领域内占有重要一席。

(一)全面爬梳及深刻领悟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内慈善及相关理论的论述,形成完整系统的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

学界已经开启了回归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研究的大门,慈善不再被贴有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余毒”的标签,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已经正面回应来自于中西慈善理论的影响和其他学科的压力。但是,从研究马克思主义慈善的现状来看,无论是关于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本质,还是中国化的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发展逻辑和规律等重要问题都还处于初步探讨的阶段,特别是还未打通与当下的慈善事业具体实践相结合的研究路径,从而也就无法正确俯瞰当下慈善事业发展的布局,更无从谈起科学把握慈善发展的未来走向。因此,对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的研究还有很大的拓展空间。

首先,对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的爬梳还不全面。如前所述,学界研究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材料来源多以前面提到的常见论著为主,这些文章的确比较集中的体现了马克思恩格斯对慈善的态度和观点。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论述散见于一些论文、报刊通讯稿、文学评论中,比如有恩格斯的《讨论自由贸易的布鲁塞尔会议》、马克思与恩格斯1850年共同起草的《中央委员会告共产主义者同盟书》、马克思《英国工人阶级的贫困》、恩格斯《国际在美国》《英国的选举》《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列宁的《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们如何攻击社会民主党人?”》《同饥民做斗争》《内政评论》等一系列的文章中。这些文章同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政治活动密切联系在一起,是马列关于社会发展和人类前景思考的一部分,也与马克思主义整个理论体系发生内在关联。尤其是列宁关于慈善问题的表述非常丰富,与苏联正在进行的国家创建、社会改革及其对国际问题的看法均有所关联。遗憾的是,目前学界对此研究是非常薄弱的。

其次,马克思恩格斯的慈善思想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其思想来源是什么?这是研究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首先要做的功课。目前,学界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理论的思想来源有过一些讨论,却忽略了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本身的渊源,此种情形无助于完整科学地理解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事实上,马克思主义历经一个从人道主义转向唯物主义、从空想社会主义转向科学社会主义的过程,西方人道主义与理性主义的慈善伦理与马克思主义揭示的慈善本质与规律形成怎样的联系?空想社会主义的道德学说和慈善事业实践是如何被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所批判吸收的?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本身又沿着怎样的发展轨迹来演变成熟?诸多相关的问题现在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如需确认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的合法性与合理性,则不能绕开这些有关于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本源与本质的问题。

最后,慈善问题能被学界普遍关注,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它与各学科内的某些研究领域有互涉现象,比如,社会学科的社会保障和社会公平公正、经济学内收入分配和公平效率、伦理学内的道德伦理等。研究这些关联课题难免会涉及到慈善领域,这便要求我们在借鉴古今中西慈善思想中合理因素的同时,还应当注重马克思主义慈善的理论构建和实践应用研究。只有如此,才能真正使慈善事业的发展与其它关联领域相适应,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整体布局相匹配,不至于产生“自说自话”或“借壳生蛋”的尴尬局面。

(二)完善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和慈善事业发展史

马克思主义慈善发展史在中国慈善通史著述中难觅身影,主要包括三方面原因一是革命时期的根据地建设中,中国共产党的救助活动官方化,民间慈善活动比较少,资料记载比较少见,难以引起学界的关注;二是建国后,受到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中对慈善的否定性表述的影响,人民政府对慈善事业的公开定性基本剥夺了慈善事业存在的合法空间,原有的民间慈善事业逐步被改造,或解散,或取缔,或成为政府组织机构的一部分,所以至改革开放以前,不存在慈善事业发展的说法;三是改革开放以后的十余年间,虽有零星的官办慈善机构陆续出现,但是对于民间慈善的定位,无论是思想上还是实践中,从官方到民间都还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直至21世纪初,学界才零星启动对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本身的研究和反思,更遑论马克思主义慈善事业发展史的撰写。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慈善发展历史是不存在的。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与其他领域一样,有着其自身的中国化路径,无论是早期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如毛泽东、蔡和森等对慈善的认识,还是建国后以执政身份的中国共产党人对慈善的理解和定位及改革开放以后所形成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观,都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述中慈善论述在中国的表达形态。从历史的实际发展来看,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认识实实在在地影响或者制约了慈善事业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生存和发展。另一方面,在中国共产党人领导的中国革命和建设历史中,马克思主义慈善事业大体是沿着形成、发展、改造、中断、繁荣的路径来发展的。从研究现状来看,受益于学界对马克思主义慈善理论的正名和阐释,在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的相关问题上形成了一定的共识,但相对应的是,其他历史阶段的马克思主义慈善事业发展情形我们了解得还不够清晰。

所以,在中国慈善通史中,一部完整的中国共产党慈善思想与实践史是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这便要求研究者从断代研究入手、从经典著述入手、从实践活动入手,既勇于从宏观层面跨越历史,又善于从微观角度深挖历史,从而达到完善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马克思主义慈善思想和慈善事业发展史。

(三)正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研究中的两个基本问题

可以预见,改革开放后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慈善事业都将成为我国社会主义事业中有机组成部分,为科学把握与规划我国慈善事业的发展方向与践行路径,现阶段应加强对其定位、性质与规律的研究力度,其中有两个关键性的问题。

第一,什么样的慈善事业布局才能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中的有机组成部分?换言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里的“特色”体现在何处?从目前学界对慈善事业的研究来看,西方慈善事业模式受到各学科过多的推崇与借鉴,正如周秋光教授所论,“时至今日,很多人谈及慈善事业、社会保障,动辄以欧美为师,抱有崇洋心理,而忽视本国国情和本民族文化”[15]。另一方面,学界对中国传统慈善事业的研究成果虽然硕果累累,但其中哪些能为我们所借鉴和学习,哪些又是封建糟粕或落后于时代之物呢?虽早有学者提出诸如“走出宗法、宗教思想的传统……适应社会时代的历史变迁”[16]的真知灼见,但仍然需要我们就慈善事业未来走向与历史传承的关系展开更深层次的探讨。除了借鉴和学习何种模式的问题之外,我们还需要关注我国慈善事业怎样实现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其他组成有机组合的问题,以及如何将慈善事业的发展置放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体制、政治制度、文化基础的框架内加以设计。一言以蔽之,如何处理借鉴学习既往模式并处理好其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慈善事业之间的关系,是慈善问题研究领域内一个重要课题。

第二,坚持开展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视阈下的慈善问题研究固然难能可贵,但却不能因此止步不前。“马克思主义没有穷尽真理,也没有包揽一切的答案,它所提供给我们的,更多的是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世界观、方法论、价值观,是立场,是方法。”[17]某种意义上讲,马克思主义并不是事无巨细的解决问题,而是提供一个高屋建瓴的视野与方法,用来把握事物发展沿着科学发展的规律前行。所以,我们应当正确看待理论指引与技术指导之间的关系。理论指引指的是我国慈善事业的发展不能偏离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国情的方向,而技术指导指的是积极运用其他学科的理论、方法来处理实际问题,二者是指导与被指导、规范与被规范的关系。

四、结语

近些年来,党中央在指引我国慈善事业发展方面比以往任何阶段都显得动作频频。自2006年开始,民政部便先后颁布了两个《中国慈善事业发展指导纲要》(2006-2010/2011-2015),从制度与实施两个层面对我国慈善事业发展的指导思想、基本原则、主要目标、重点任务、组织协调等方面进行了规范指引与统一部署。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明文“支持发展慈善事业”后,党的十九大报告中,习近平总书记进一步具体地指明了我国慈善公益领域内大有作为的若干重大命题,尤其将扶贫提到了新的战略高度,这既是对新形势下慈善事业发展指明了方向,同时也带来了挑战。在新的征程中,无论是在传统还是新型的慈善领域内,无论是(半)官办慈善组织或者民间(草根)慈善组织,都应当不忘初心,坚守基础理论指导的底线才能不走错路,少走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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