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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及质量研究

2018-03-20曹俊文刘志红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18年3期
关键词:父代子代代际

曹俊文,刘志红

(江西财经大学 a.统计学院;b.应用统计研究中心,江西 南昌 330013)

一、引 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民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居民收入和生活水平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这被西方称为“中国式增长”(Growth like China)或“中国奇迹”(China Miracle)。但居民收入差距日益扩大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且收入阶层有固化趋势。从收入流动性视角,研究收入差距长期动态变化,日益受到研究者和政策制定者的青睐。“先天性”的父代收入是子代无法控制的,而收入较高的父代却能以权力寻租、财富转移等手段影响其子代的收入,对于其他子代来说,这是机会的不平等。社会对结果公平的偏好正在弱化,机会公平日益受到关注,比贫穷更可怕的是看不到改变自身贫困的机会与希望,机会公平正在取代结果公平成为中国收入分配的主流原则[1]。

社会流动性通常是指社会中的个人或群体在不同层级之间的变动。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居民的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阶层的划分更多地取决于收入的多少或收入水平的相对位置,而与其收入取得方式的关系正在弱化。因此,收入流动性逐渐进入了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它是指社会成员个体(家庭)收入水平或所处收入位置的变动,可分为代内收入流动和代际收入流动。代际收入流动性是研究子代收入水平或收入分布所处位置在多大程度上是依赖于父代收入。代际收入流动性是体现社会公平和机会均等的重要工具。由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定义衍生出两种基本的研究范式和测度方法。一是测度子代绝对收入水平由父代收入决定的程度,一般以代际收入弹性(Intergenerational Income Elasticity,IGE)来衡量代际收入流动性大小, 指父代收入变动1%时,子代收入变动的百分比。二是从收入位置变动的角度开展研究,测度子代在收入分布中所处的位置与父代所处收入位置的变化程度,一般以收入转换矩阵(Transition Matrix)计算收入流动系数来衡量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大小,通过考察同一家庭父子两代人所处的收入等级变化,研究父子收入地位的动态变动情况。

二、文献综述

经济学家于20世纪70年代涉足代际收入流动性的研究,考察收入分配和公平问题。近些年由于调查数据尤其是面板数据的可获得性,在该领域的研究逐渐增多。Becker和Tomes基于人力资本理论和家庭经济学理论,提出了对子代和父代收入进行回归求解代际收入流动性大小的实证分析方法[2]。之后,以此为理论研究框架,许多学者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代际收入流动性进行了大量研究。Becker、Solon、Zimmerman等分别对美国的代际收入流动进行了估计,研究认为美国的代际收入弹性在0.2~0.6之间[3-6];Labar运用中国营养与健康调查数据(CHNS)1991-2004年1 828个样本的单年收入,计算得出中国的代际收入弹性处于0.22~0.29之间[7]。韩军辉利用CHNS数据,分析了中国代际收入弹性,发现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代际收入弹性呈现先升后降倒“U”型[8]。方鸣和应瑞瑶对CGSS(2005)和CHNS(1989)的数据进行了匹配,计算了代际收入弹性,发现城镇代际收入流动性略高于农村[9]。由于样本数据选择差异、流动性指标差异以及收入统计口径差异等原因,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研究结论不尽一致,出入较大,甚至相左,各研究缺乏可比性。

已有研究表明并不存在可以作为政策目标决策依据的代际收入流动性门槛值[10]。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受宏观因素影响较大,对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及结构变化的研究更具有现实意义和可操作性。我们更应该关注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以及流动性结构变化,这一方面是基于上文所说的各研究缺乏可比性,而无法准确把握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的确切大小;另一方面,因为后者不仅是对特定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估计值进行判断的基础,更对现实收入分配、扶贫等政策的制定具有不可忽视的指导意义。有关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以及流动性结构的研究文献较为显见,胡洪曙、李小胜等研究认为,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存在明显的“富裕陷阱”和“贫困陷阱”,跨阶层流动性不强[11-12]。

家庭是中国社会的最基本元素,家庭收入及经济行为对中国社会经济具有深刻的解释力,这是研究中国代际收入流动性问题的动因,也是本文研究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动因之一。中国以农村家庭占主体,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如何,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尤其是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和流动性质量又怎样呢?搞清这些问题对于收入分配政策的调整、精准扶贫和全面小康社会的建设等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以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为研究对象,探究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趋势和结构以及流动性变化背后的福利变化情况,重点考察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和质量。相比已有文献,本文不同之处在于:其一,在研究视角上,以农村居民代际收入为研究对象,已有文献大多研究代内收入流动性;其二,在研究样本数据选择上,基于CHIPS数据,且时间跨度较长,有利于把握农村居民代际收入的流动性趋势;其三,在研究内容上,已有文献侧重代际收入流动性大小研究,而很少涉及代际收入流动方向、流动性结构和流动性质量方面的研究。本文侧重回答“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长期变化趋势怎样?”“代际收入流动内部结构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变化对那些人群是有利或不利?”

三、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

(1)

代际收入转换矩阵直观地表达了代际之间收入地位的变动情况,通过多个时间序列构建的转换矩阵可以表征整体研究样本代际收入流动动态结构。但是,收入转换矩阵P的信息需要通过多个数值来表达,且不同等份的收入转换矩阵难以比较。因此,一是需要通过构建相应指标来反映收入转换矩阵所传达的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趋势、结构以及流动性质量等信息,二是要确立参照体系以对实证研究中产生的收入转换矩阵进行比较,通过计算相关参数判别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大小和方向,一般以完全非时间依赖矩阵为参照系[13]。

1.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指标

(1)惯性率。通过矩阵的迹来衡量收入流动性。计算矩阵P主对角线元素之和即矩阵迹的算术平均数来反映收入的不流动性,称为惯性率(Immobility Ration),其计算公式为:

(2)

当所有样本成员所处收入阶层都未发生变动时,其取值为1,相反,当所有样本成员所处收入阶层都发生变动时,其取值为0,取值越小表示该矩阵所表征的代际收入流动性越大,但该指标不能反映收入流动的方向和距离。

(2)亚惯性率。度量子代收入位置相对稳定的人所占的比重,即相对父代而言,子代收入位置维持不动或移动一层(向上或向下)的比率,能更加全面反映代际收入的流动性水平,其计算公式为:

(3)

(3)卡方指数。度量代际收入流动矩阵与充分流动矩阵间的差异程度,卡方值越小,代际收入流动性越大,反之亦然,计算公式为:

(4)

基于收入转换矩阵测算出的指标值,可以探析流动的总体情况,观察收入转换矩阵内各行元素值的变动则可以获取各收入阶层的收入位序随时间序列的变动情况,即代际收入流动性变化趋势。本文将通过式(2)、(3)、(4)三个指标来反映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及变化趋势。在“完全流动性”情况下,采用五分位分组时,惯性率、亚惯性率和卡方指数等统计量的指标值分别为 0.2、0.52和0。在收入转换矩阵测算实证研究中,上述三个统计量的值与完全流动条件下的数值越接近,即惯性率、亚惯性率和卡方指数越低,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越高,反之则越低。

2.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及质量指标

已有文献多注重对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的测度,且结论不一。一般认为高代际收入流动性的经济体要优于低代际收入流动性经济体。但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体现了收入波动和经济风险,因此,我们认为代际收入流动性并不是越高越好,应该保持合理的收入流动性水平和流动性结构。代际收入流动性研究除了考察研究样本的“流量”(居民在各收入阶层之间的流动性水平)之外,更应该考察代际收入流动的“流向”(居民向上移动到更高收入阶层或向下移动到更低收入阶层)和“流动距离”(跨阶层流动的个数)。通过追踪父子个体不同时期在收入等级中向上或向下的流动方向、结构和距离,揭示不同阶层获得收入变动机会的均等性,称之为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本文参照李红琨和胡琪智衡量流动性质量的观点,认为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的衡量应满足以下原则:一是特定经济体中多数子代所处的收入水平地位相对父代得到改善,即向上流动与向下流动比率;二是不同收入阶层收入流动性状况,即中等收入阶层的稳定性以及两极分化的趋势;三是最低和最高收入阶层的持续贫困率和和持续富有率,即最低收入阶层和最高收入阶层的惯性率[14]。

矩阵元素之间的转换还存在移动距离的问题,比如元素p23和p25都表明相比父代而言,子代所处收入等级得到了提升和改善,父代处于第二收入等级而子代变动到第三和第五收入等级,但后者所表达的代际收入流动性在理论上要大于前者。加权移动平均率以矩阵元素移动的距离为权重,对矩阵元素进行加权平均,其计算公式为:

(5)

在式(5)中,指标的取值取决于n的大小,即为多少等份矩阵,因此这个指标在不同的等份矩阵中不具有可比性。在五等份矩阵中,MB取值区间为[0,1.6],即在完全不流动矩阵MB值为0,非时间依赖完全流动矩阵MB值为1.6。该指标反映转换矩阵结构效应的均值。

(二)数据来源

本文采用的是由北京师范大学中国收入分配研究院提供的中国家庭收入项目(China Household Income Projects,CHIP)调查数据,该项目是“关于中国收入和不平等研究”的组成部分,并且在国家统计局的协助下完成。采用该数据作为本文的研究样本数据是基于以下几个原因:一是现有文献用CHIPS数据研究收入流动性的文献较少,研究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的文献更不多见;二是CHIPS数据被认为是国内有关收入方面最全面和权威的微观数据,对收入的定义以及收入数据的采集较为全面和一致,本文的收入指农村居民包括现金和实物在内的工资性年收入(不包括农业经营收入);三是相对其他可得数据而言,CHIPS数据时间跨度较长,已进行了六次全面入户调查,时间跨度为1988-2013年。以CHIPS数据为研究样本能更好地把握我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和现状。

在数据整理方面,根据六轮调查的CHIPS数据中具有工资性收入数据(不含收入为负)的样本进行筛选汇总得到具有年工资性收入的样本,然后提取年龄处于16周岁到60周岁的样本,最后根据家庭编号遴选出在调查年度父代和子代能够配对的样本。为排除样本可能存在同质性的影响,同时使子代年龄更接近其职业生命中期,在每个家庭出现多对父代和子代配对的情况下,每个家庭只进行一次父代和子代配对。具体做法是户主与子女进行配对,在出现多子女与户主配对情况下,选择户主与儿子配对,多儿子配对则选长子配对。经数据筛选整理,获得相应年份父代和子代配对成功数目,具体情况见表1。

历年父代和子代平均年龄总体呈增长趋势,但较为稳定,且标准差比较小,父代稳定在50岁左右,子代在25岁左右,说明历年样本数据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代表性,各研究样本期代际收入流动性具有可比性。1988-1995年间,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增长较为缓慢,且父代收入高于子代收入。收入增长缓慢与当时出现严重通货膨胀、乡镇企业发展势头受阻、一定程度限制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动的大背景有关。1995年之后,农村居民工资性收入增长较快,且子代收入总体上要高于父代收入。主要是因为进入新世纪后,农民就业渠道得到拓宽,农民就业务工权利得到保障,使农民的非农收入逐渐稳定并呈现出上升的趋势。

表1 样本数据描述性统计

注:表中数据为平均值,收入为年收入,单位为元。

四、实证结果与分析

根据筛选出的6个年度样本数据,构建五等份位代际收入转换矩阵,行表示父代收入所处的位置,列表示子代收入所处的位置,具体详情见表2。

表2 历年代际收入转换矩阵

(一)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与趋势

以“完全流动性”矩阵指标值为参照,表3表明,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相对较高,除1995年外,其他年份惯性率、亚惯性率和卡方指数都较低,2007年三个指标值分别为0.27、0.62和0.39,接近完全流动性水平。从流动性趋势来看,三个指标所反映流动性状况基本一致,表明本研究所测算的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和趋势较为稳健。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较低且有逐步走低的趋势,1995-2007年间,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逐步提高,这与韩军辉等的研究结论一致。近些年来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有走低的趋势,但波动幅度不大。我们认为在研究样本期间,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波动较大,但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总体上得到了提高。

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存在群体差异和阶层差异,在分析整体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和趋势的同时,研究各收入阶层的代际收入流动性显得十分必要。从各收入阶层的惯性率来看,历年收入顶层的不流动率最高,底层次之。比如2013年,两个收入阶层不流动率占各阶层总不流动率最高达55.7%,说明代际收入流动性主要发生在中间阶层,同时也说明中国农村居民收入阶层固化、收入代际传递现象较为严重;从各收入阶层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来看,在世纪之交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有所提高,但近些年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正在弱化,这与陈杰和苏群的研究结论较为一致[15]。第三收入阶层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最高,接近完全流动,说明代际收入流动性主要发生在中间收入阶层,对整体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的贡献率最大,但这不利于中等收入阶层家庭的稳定,也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扩大消费。

表3 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与趋势

(二)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与质量

中国农村居民整体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较高,但其流动性结构和质量又如何呢?下面从代际收入流动方向、结构以及持续贫困率和持续富有率三个维度来阐释该问题。

首先,从代际收入流动性方向来看。代际收入向上流动与向下流动比值反映了在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一定的条件下,相对父代而言,子代经济地位的改善状况。比值大于1,说明多数子代收入状况要好于父代,代际收入流动性的提高有利于多数子代经济福利的改善;小于1则说明子代收入状况与父代相比有所恶化。表4表明,在研究期内,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不利于多数子代收入状况的改善,农村居民整体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较差。从各收入阶层来看,除2008年外,第三收入阶层代际收入流动不利于子代收入状况的改善,大多数子代收入相对父代而言变得恶化,不利于中等收入阶层的巩固和扩大。第二收入阶层和第四收入阶层分别为收入次低和次高阶层,其分别向底层和向顶层流动占相反方向流动的比值反映了第二收入阶层子代收入恶化和第四收入阶层子代收入改善的程度,是衡量代际收入流动性中两极分化的指标。在研究期内,“第二层向下/向上流动比”都要大于“第四层向上/向下流动比”,表明代际收入向下流动的动能要大于向上流动,中低收入阶层代际收入向上流动较低,有较强的向贫困阶层恶化的趋势,即农村家庭子女常陷入“贫困陷阱”。1995年,“第二层向下/向上流动比”为1.19,“第四层向上/向下流动比”为0.66(在完全流动下比值为1/3),表明1995年阶层分化现象严重,存在较强的农村家庭代际收入传递现象,陷于“贫者亦贫,富者亦富”的陷阱。从趋势来看,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向最富裕阶层分化趋势不明显,且近些年有所改善,但次贫困阶层向贫困阶层分化趋势明显,即次贫困阶层向中等收入阶层升迁能力较弱,收入具有较强的向下流动动力,也反映了在扶贫工作中返贫率较高,这不利于中国农村扶贫攻坚战略的实施,也不利于中国农村中等收入阶层的扩大。

其次,从代际收入流动距离来看。加权移动平均率指标测度了代际收入流动距离,反映了子代收入位置变动的深度。从样本总体来看,代际收入流动距离都偏短,1995年指标值最低,仅为0.93,表明子代收入位置的变动,相对父代而言,变动较小,幅度有限。分阶层来看,底层加权移动率在各个收入阶层中最高,结合表3流动率,可以推断农村最低收入阶层居民代际收入流动率不高,但流动距离较大,有利于低收入居民收入的大幅度提升。同时表明收入顶层的农村居民子代收入向下流动不仅比率偏低,且其流动距离较小,高收入阶层家庭阶层固化较为严重。从趋势来看,总体上加权平均移动率走高,流动距离有所增加,收入变动幅度较大,有利于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的提高。

表4 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与质量

最后,从持续贫困率和富有率来看。持续贫困率和富有率指标测度收入底层和顶层居民父子两代同处一阶层的比率,即底层和顶层的惯性率,考量底层和顶层阶层固化问题。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一是持续贫困率和持续富有率波动幅度较大,两个极端值变化趋势同步,在20世纪80和90年代有所上升,进入新世纪后走低,近些年又有走高的趋势;二是持续贫困率和持续富有率都比较高,高于发达国家,表明在低收入阶层和高收入阶层具有较高的代际收入传递性,最高值分别为0.44和0.50,收入阶层固化现象明显,代际收入流动性主要出现在中等收入阶层收入位序的变动;三是在研究期内,持续富有率总体高于持续贫困率,表明高收入阶层子代收入相对父代而言收入的棘轮效应明显,代际收入传递性要大于其他收入阶层,经验数据与目前“富二代”现象较为一致。

五、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文利用1988-2013年CHIPS数据,基于代际收入转换矩阵,从相对代际收入流动视角,探讨了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的大小、方向和结构等问题,解读了农村代际收入流动性内在规律,得到以下研究结论:

首先,在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方面,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较高,惯性率、亚惯性率和卡方指数三个指标衡量的流动性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表明了研究结论的稳健性。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主要源于中等收入阶层的高流动性,尤其是第三收入阶层接近于完全流动,即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呈现收入阶层两端相对固化,中间高流动的特征。

其次,在代际收入流动性趋势方面,总体农村代际收入流动性波多较大,在20世纪末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相对较低,到21世纪初流动性水平有较大幅度提高,但近些年有小幅度降低的趋势,总体上呈倒“U”型趋势特征。

再次,在代际收入流动性方向方面,整体上向下流动比率大于向上流动比率,代际收入流动整体不利于多数子代收入地位的改善。尤其是第二和第三收入阶层子代大多向下流动,从而不利于中等收入阶层的扩大和社会的稳定。从两端极值流动方向来看,持续贫困率和富有率比重较大,持续富有率高于持续贫困率,农村家庭代际收入传递现象严重,陷于“贫者亦贫,富者亦富”的陷阱,“二代”现象较为严重。

最后,在代际收入流动性距离方面,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主要发生在附近收入阶层,代际收入位置移动主要是一种相邻收入阶层之间相对向上或向下的小幅变动过程,具有明显的“子承父业”特征。值得注意的是,低收入群体的高阶跃迁能力相对较高,但近些年有弱化的趋势,高收入群体阶层固化现象严重。

纵观三个方面指标所刻画的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综合比较来看,2008年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最高,2007年次之,而1995年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最低。总体来看, 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性质量有所提高。

(二)建议

中国农村居民代际收入流动程度较高,但较高的流动性背后可能掩盖了其内在的结构性问题。研究表明中国农村居民有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但流动性结构不合理、流动性质量偏低,收入阶层固化严重,“二代”现象较为明显,容易陷入“贫者亦贫、富者亦富”的陷阱。中国农村居民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在另一个层面反映了个体在收入波动中面临的风险,即代际收入流动使得穷人和富人两极分化的程度更深,代际收入流动性的社会福利效应不明显。因此,在代际收入流动性研究中,我们不应该一味强调高的代际收入流动性,更应关注代际收入流动性结构是否合理,代际收入流动是否有利于多数人经济福利状况的改善,对不同收入阶层所产生的影响等问题。应该保持合理的代际收入流动性水平,且向上或相对向上流动份额增多对改善长期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和社会公平具有极为重要的积极意义。鉴于本文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巩固中等收入阶层,构建“橄榄型”社会。中国目前还属于“金字塔型”社会,即中低收入人群占主体,中等收入人群较少,且比较脆弱,受外部不利因素影响容易坠入中低收入阶层。中等收入阶层是社会稳定的中坚力量,中等收入阶层是刺激消费、扩大内需的主要力量,是供给侧改革的发力点。因此,应调整收入分配机制和保障体制,增强中等收入阶层的稳定性,使中等收入阶层具有合理的收入流动性,同时提高流动性质量,从而巩固中等收入阶层,构建“橄榄型”社会。

第二,打赢扶贫攻坚战,关注返贫困和持续贫困问题。打赢脱贫攻坚战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目标,而扶贫工作的重点在于消除剩余的贫困人口,而消除剩余贫困人口的关键又在于防止返贫困和持续贫困现象的发生。 在建档立卡对贫困户进行精准识别的同时,要做到动态实时调整,重点关注脱贫后再次返贫的贫困及持续贫困群体,分析再次返贫和持续贫困的原因。

第三,化解阶层固化,构建机会均等的公平机制。社会流动性是双向流动,但我国农村居民收入流动性向下流动比率大于向上流动比率,高收入阶层的流动性最低且持续富有率总体高于持续贫困率。突破固化的藩篱,构筑机会均等的公平机制,给中低收入群体以希望和梦想,资源和机会的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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