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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黑人女性主义视角解读《孩子的愤怒》中的母爱主题

2018-03-10赵翔宇刘婧

现代交际 2018年3期

赵翔宇+刘婧

摘要:《孩子的愤怒》是莫里森2017年的新作,作品通过多视角叙事再现了黑人女性的成长历程。本文以黑人女性主义为理论框架,从种族主义下母爱的缺失以及父权社会中母爱的扭曲两方面解读作品中的母爱主题,并进而阐述了母爱与黑人女性的成长。

关键词:黑人女性主义 《孩子的愤怒》 母爱主题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8)03-0011-02

一、托妮·莫里森与《孩子的愤怒》

托妮·莫里森是唯一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黑人女作家。迄今为止共出版了11本著作,分别为《最蓝的眼睛》《所罗门之歌》《秀拉》《柏油娃娃》《宠儿》《爵士乐》《天堂》《爱》《恩惠》《家园》和2017年新出版的《孩子的愤怒》。莫里森的作品都以黑人生活为主要内容,笔触细腻、人物形象丰满、语言及故事情节生动,想象力丰富。作为一名黑人女作家,莫里森凭借独特的女性视角,依托自身的独特经历,把黑人女性寻求自我的经历和重构黑人民族意识的进程紧密相连,形成交互共进的发展趋势。在11本著作中,母爱这一主题始终贯穿其中,成为触动众多读者的关键点,同时也是众多学者的关注点。黑人母亲独特的爱的表达方式也含射出黑人女性自我追寻的艰辛之路。

《孩子的愤怒》为84岁高龄的莫里森的新作,这本书延续莫里森以往的创作风格,继续讲述种族主义。故事的章节以不同人的视角进行叙述,读者可从多个人物、多重视角的讲述下进行分析和思考。故事的主人公为布莱德,她年轻、漂亮、事业成功还有一个爱她的男朋友布克。然而从她出生起,由于肤色深黑,受到肤色较浅的亲生母亲(甜心)的嫌弃,因此不断地疏远布莱德。为了得到母亲的欢心,在一次案件审理中,布莱德按照母亲的意思指认索菲亚猥亵儿童,因此索菲亚被判了20年,然而索菲亚是无辜的。正当布莱德生活、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的男友(布克)突然离开了她,并说“你不是我想要的女人”。然后,索菲亚获假释,布莱德带着礼物去迎接,并期望弥补自己内心的愧疚,不料索菲亚将布莱德暴打一顿。带着身心的创伤,布莱德放下了眼前的事业,试图去寻找布克,最终真情化解了伤痛,布莱德找到了真爱,并生下了两人爱情的结晶。

二、黑人女性主义

黑人女性主义受到黑人文学批评、女性主义批评以及结构主义等多方面的影响,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主要代表人物为芭芭拉·史密斯、爱丽丝·沃克等黑人女性作家。黑人女性主义批评认为西方女性主义学者以白人中产阶级利益为核心,忽视了黑人妇女作家,因此黑人女性批评反对性别歧视与种族歧视的双重压迫,她们认识到“妇女的解放运动不能只局限于反对性别压迫、争取妇女的合法权利,还必须与反对种族主义和经济压迫的斗争紧密联系,与更广泛的、争取一切社会正义的运动结合起来”[1]。1983年,艾丽丝·沃克将“女性主义”(feminism)一词改为“婦女主义”(womanism)。由于其共同的经历和感受,黑人女性作家在创作的过程中表现出共同的主题和意向,形成了具有黑人女性特有的写作风格和创作方法,她们关注的焦点多为姐妹情谊、黑人文化、母女关系、社区团结、自我身份的追寻等。通过分析托妮·莫里森的作品主题可以看出,黑人女性主义散落在她的所有作品当中,她关注于黑人女性的成长以及黑人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而黑人女性正是黑人文化的载体和传承者,“莫里森在剖析黑人女性困难的同时,强调她们在历史、社会与文化中的特殊地位。”[2]因此,在她的作品中,莫里森对黑人女性形象进行了全新的构建,突出了个性鲜明的黑人女性新形象的塑造,并将对性别歧视、阶级压迫以及种族歧视的抨击展现得淋漓尽致。莫里森大部分的作品都以黑人女性身份的诉求以及自我的成长为主线,用独特的写作手法展现黑人女性为了争取平等权利而作出的抗争,给读者以强烈的震撼力。

三、从黑人女性主义视角解读《孩子的愤怒》中的母爱主题

(一)白人文化霸权下的母爱缺失

爱与爱的缺失一直是莫里森作品中的一个主题,对于本部小说也不例外。《孩子的愤怒》背景设于21世纪,虽然不同于其他小说,讲述白人对黑人的压迫以及奴役,但是即使在21世纪的美国,种族歧视依然存在。就像书中提到的,虽然黑人为白人做了很多的贴身事务,但是仍然不能碰同一本圣经。在俱乐部、居民区甚至教堂和学校,都是按照肤色区别对待,肤色越浅的人越有优越感,越高贵,白人和黑人上不同的公共厕所,在不同的地方饮水等,在路上黑人要为白人让路,被白人辱骂、吐口水。可见,种族歧视依然存在于社会的各个角落,不仅仅是白人对于黑人的歧视,受到美国主流社会文化的影响,浅色黑人对深色黑人的所表现出的厌恶感更让人揪心。甜心是一个肤色较浅的黑人母亲,成长过程中见证了她自己肤色较浅的母亲没有伪装成白人而经历的惨痛遭遇,因此她对黑肤色有着强烈的排斥感,她的肤色较浅,生活中很少因为肤色问题受到歧视,这也给了她作为黑人的优越感,但是她女儿卢拉·安的出生却彻彻底底地摧毁了她所有的骄傲,“她在我的眼皮底下变成黑的发蓝的颜色时,我想我要疯了。我知道自己有一瞬间失去了理智,因为那一次,虽然只有几秒钟,我用一条毯子捂住了她的脸按了下去。”[3]甜心看到这种极度让她讨厌甚至发疯的颜色,似乎失去了理智要掐死自己的孩子或者将孩子送去孤儿院,虽然最终还是要养自己的孩子,但是厌恶之心显而易见,“对我来说,给她喂奶就像让一个小黑崽子吮我的奶头,一回到家,我就改用奶瓶喂她了”[3],除外,甜心甚至不愿意让孩子叫妈妈“我让她喊我‘甜心而不是‘母亲或是‘妈妈。这听起来比较保险。她那么黑,嘴唇厚得出奇,从她嘴里蹦出一声‘妈妈,一定会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何况她的眼睛的颜色也很奇怪,像乌鸦一样黑,黑的发蓝,简直带着股邪气”。[3]

甜心对女儿的黑颜色是极其恐惧的,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然而甜心怪诞行为的背后是可怕的种族歧视,可见白人对黑人不公平的待遇已经深入到每个黑人的骨子里,并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创伤。因此,为了躲避种族歧视的迫害,并享受白人世界的特权和优越感,甜心只能继续伪装成白人,并远离女儿。甜心在女儿成长过程中很少给予关心与呵护,而是以冷漠和疏离的态度相待,例如,她从未参加过女儿的家长会和排球赛,洗澡的时候都带着嫌弃感,“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打满肥皂的浴巾擦一擦我的身体,然后冲掉而已。”[3]这种母爱的缺失给卢拉·安的成长和心理造成了极大的伤害。endprint

(二)父权社会中母爱的抗争

自古以来,男性凭借自身的优势,始终处于家庭和社会的中心地位,而女性则是被忽视、被遗忘、被驯服的对象,是男性的附属品。在莫里森的小说中,大部分都以女性为主角,黑人女性在他的笔下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书写,而黑人男性只是徘徊在莫里森视野的外围。在此部小说中,也是如此,甜心的丈夫在文章中出现的不多,但是读者却能深深体会到甜心作为女性、作为母亲在男性霸权主义下微弱的话语权以及卑微的地位。她的丈夫路易斯·布莱德威尔是个列车员,当他看到自己的黑孩子时,他说“他妈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而路易斯本不是一个骂骂咧咧的人。甜心看到他这样的反应,更加害怕和无助,她知道她丈夫无法接受这一事实,而所有的责任都得她自己一个人承担,路易斯怀疑她不忠,一口咬定卢拉·安是她与别的男人鬼混的结果,而当甜心反抗时,更加剧了她丈夫的愤怒,使两个人的关系毫无挽留的余地,而甜心只能自己带着孩子离开家另寻住处。甜心的遭遇使她更加厌恶黑色,更加嫌弃自己的孩子,但是甜心并没有像路易斯一样抛弃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和教育她,她知道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对一个黑人女孩仁慈,黑人女孩不仅仅受到来自种族的歧视,更会是男人玩弄、蹂躏的对象,她曾遇见一个十岁左右的黑人小女孩碰到了一伙白人男孩,“其中一个伸腿去绊她,她扑倒在地,想爬起来,另一个却一脚踩在她后背,让她再次摔了个狗啃泥。那些男孩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他们以此为傲。”[3]可见白人男人眼中的黑人女孩像玩偶一般。但是甜心后来意识到自己所表示出的冷漠对孩子的伤害,但是她承认她是爱孩子的,只是在这样的境遇下,她无法做到单纯的爱。而甜心后来的自我反省也是对男性中心社会的否定和反抗,抨击和拆解。

(三)母爱与成长

母爱的缺失使卢拉·安异常地渴望母亲的关注及呵护,于是卢拉·安从小就故意犯错,从而能够得到母亲的触碰。所以,当她八岁时,让她指证索菲亚性侵幼童时,为了得到母亲的欢心,她做了伪证,最终无辜的索菲亚被判25年的刑期。“我望向甜心,她在微笑,我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微笑——嘴角和眼睛都含着笑意……我们走下法院台阶时,她牵着我的手,我的手。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我又惊又喜,因为我一直明白,她不喜欢碰我。”[3]八岁的孩子虽然害怕但是依然做了伪证,唯一期望的就是妈妈能够对她的方式更好一些,能够更像一个母亲。虽然在白人霸权文化下,甜心无奈装成白人,但是通过此事件也看出她内心对白人的厌恶和憎恨,她对卢拉·安态度的转变也充分体现出與白人作斗争取得胜利的喜悦。但是对于卢拉·安来说,虽然此次事件得到了母亲的爱和认可,但是她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以后的生活中,她一直背负着无法言说的罪恶感。甜心终于意识到自己爱的方式可能对孩子产生了伤害,但是她认为在种族主义和男人为中心的世界里,必须对自己深肤色的女儿进行严格管教,因为“她的肤色是她一生要背负的十字架”。[3]但是随着卢拉·安的成长,她也学会了抗拒,学会了与母亲争辩,她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布莱德,她越来越漂亮,虽然还是很黑,她事业成功,当上了区域经理,甜心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女儿漂亮、自信,和她同辈的深肤色女孩截然不同,“她美得惊人,大胆而自信。每次她来看我,我总会忘了她的皮肤有多黑”。[3]布莱德的成长和成功也是甜心所期待的,也是众多黑人女性所追逐的。虽然布莱德长大后努力摆脱童年时母爱缺失的阴影,她会给甜心寄钱和东西,但是很少再回家看望甜心甚至很少打电话。布莱德与过去的脱离也意味着黑人女性与过去惨痛历史的分割。随着社会的发展,“美国社会中,种族关系在肤色转向中无疑得到了改善”[4],黑人女性展示自身的美,以黑为美,以黑为荣,摆脱种族歧视的枷锁,黑色只是一种颜色,它不是缺陷,不是诅咒,不是祝福也并非罪过。布莱德追求自由,追求爱情,追求平等,她通过“言说”这一方式敞开心扉,向他人讲述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在布克离开后,她勇敢地寻找丢失的爱情,并重获新生。

四、结语

莫里森作为美国唯一健在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又一次通过笔墨让大家关注黑人女性,理解黑人母亲的创伤和无奈、黑人母爱的无法言说,并领悟黑人母女的微妙关系。书中布莱德与甜心的关系“经历了错位、修复、解构和重构的四个阶段”[5],这也象征着黑人女性成长的艰难历程。《孩子的愤怒》这部小说立足于当代,解读当今世界,引领人们对如今的肤色、种族、性别等问题进行深度的思考,具有较高的艺术造诣。故事的结尾是圆满而乐观的,布莱德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回了丢失的爱情,并获得了身体和心灵上的重生,也预示着黑人女性美好的未来。

参考文献:

[1]黑色的火焰,带刺的玫瑰:谈美国黑人女性主义批评[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d59419010008dthtml.

[2]董晓烨.独特的黑人女性主义:评莫里森的小说创作[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1(4):79-85.

[3]托妮·莫里森.孩子的愤怒[M].刘昱含译.海口:南海出版社,2017:3,3,35,45,34,7,47.

[4]王守仁,吴新云.走出童年创伤的阴影,获得心灵的自由和安宁——读莫里森新作《上帝救助孩子》[J].当代外国文学,2016(1):107-113.

[5]杨艳.以文学伦理学为视角解读莫里森新作《上帝拯救孩子》中的母女关系[J].开封教育学院学报,2016(36):54-55.

责任编辑:韩 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