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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史的分类与研究范式

2018-03-08贾洪伟

外国语文 2018年2期
关键词:史论世界史通史

贾洪伟

(首都师范大学大学 英语部,北京 100048)

0 引言

史学研究以史料为出发点。若从史料的搜集和使用角度看,中国的史学研究具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至唐朝刘知几已经形成完备的治史体系。就翻译而言,这一专门史的研究则仅有不足百年的历史,虽然目前出版了近80部著作,发表了1000余篇论文,但有关翻译史的研究,国内史学界、翻译学界尚未就史料的搜集、鉴别、使用,史、史学、史论、通史、断代史、专题史、国别史、区域史、世界史、人物志(传记史)、史话、标准史、批评史、口述史及翻译史研究的范式等主题达成一致的意见。这十分不利于国内翻译史研究的建设和翻译史研究人才的培养。

有鉴于此,本文拟以翻译史为切入点,扼要地厘定翻译史的相关称谓(史、史论、史学),区分翻译史的类别,阐述翻译史研究的范式,以图在此基础上促进我国翻译史研究的专业化,进而为我国专业化翻译史学的发展提供具有反思性的思考和启示。

1 翻译史的相关称谓

史学研究以史料为出发点。史料是指可以用以研究、考证和讨论历史根据的材料,既有第一手史料和第二手史料之分,又有硬史料和软史料之分。第一手史料指接近或直接在历史发生时产生的材料,可直接用作历史根据的材料;第二手史料指经过后人以第一手材料为根据做出的研究及诠释,二者的界限有时并不明确,但通常以第一手史料为主。硬史料指具有绝对说服力的历史遗留物件,如墓志铭、家谱、家书等;软史料指不易于保存的历史遗留物件或材料,如见风就会消散的棉麻材料和口头传说。通常而言,翻译史研究所用的属于硬史料,如以物理形式呈现的翻译材料,如石碑、绢布、纸张、竹简上的译文和相关译事记录,碑刻、壁画、塑像等依据原文而产生的图像、文字等,书报、文件、日志、回忆录、县志、调查记录、书评、译者弁言之类的译文衍生文本。依据这些史料的用途和用法,翻译史的研究又有史学、史著和史论的区分。

1.1 史学

要了解何谓史学,我们首先要了解何谓史。“史”是以往发生的事件,或过去事件的记录。进而言之,历史是史学家与史实之间连续不断的、互为作用的过程,就是现在与往昔之间永无休止的对话。因而,广义上的翻译史就是历史上有关翻译的事件,包括译者队伍构成、译者、原本与译本、译者行为、行为动机、翻译过程、翻译标准、翻译理念、主客观历史影响因素、翻译的作用、译本的影响等;狭义上的翻译史就是以往的翻译事件,以及有关翻译事件的记录。史料乃相对静态的历史客观存在,对史料的使用则是动态的,伴随着时代个体的搜集、发掘、甄别、考辨、校正、整理、加工等,往往带有一定程度的主观性和时代性。因而,不论广义还是狭义界定,因受史料的历史客观存在所限定,翻译史不会因研究者的主观意志而发生变化,只能因这样或那样的主观因素而出现掺杂主观偏见或意识形态的文本呈现。

史学亦称历史学,属于研究和阐述人类社会发展的具体过程及其规律的科学。因而,翻译史学就是研究和阐述翻译作为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历史事件及其发展规律的科学,内容可针对译者、翻译管理者、翻译赞助人等的话语汇编,可以是翻译作为历史事件的发展脉络重构,可以是翻译作为社会行为的动机和影响研究,也可以是翻译标准、翻译理念、历史作用等的纵深挖掘。可见,翻译史学的研究和撰写路向不在于历史上的翻译事件,反倒受研究者和撰写者的意识形态、目的、史观、史德等主观因素所左右。故而,翻译史家应摒除个人的主观偏见和意识形态,以移情方式走进史料所处的时代与相关的人物对话,以尊重史实和抱持高尚史德的方式,力求客观地呈现史实,概括史实,评述史实,总结归纳历史事件和前人经验,以供后人借鉴。

1.2 史著

“史著”是有关历史的著作,既可是记录历史事件的材料汇编(如“史稿”“论集”“史论”“大事记”“实录”“纪事”等),可采用编年、纪事等体例;也可是以记录历史事件的史料重构某一社会事件的发展脉络或该事件的阶段性历史脉络(如“国外语义学在中国的传播”“20世纪中国翻译文学史”等),涵盖通史、断代史、主题史、国别史、区域史、世界史、民族史等,可采用编年、纪传、纪事等体例;更可以是同类别同体例的历史事件评论,或通史、断代史、专题史等性质的评论。

翻译史著就是有关翻译历史事件的著作,至今已出版著作近80部,涵盖编年体翻译事件汇编类15部,以编年、纪事体例重构历史事件类通史八部,另有断代史22部、专题史26部、区域史10部、民族史三部,以纪传体例构拟人物志或曰传记史类不足10部,均属于标准史范畴,迄今尚未出现世界史、批评史、口述史和纯粹史论性质的翻译史著。

1.3 史论

首先,此处的“史论”并非是史学研究中史论结合的范式,而是包括历史评论和史学评论两个范畴的文本类型。历史评论“一般指史家对于自己或他人记述的历史发表评论”,其对象“通常是史事或者说历史的内容”(周文玖,2006:38);史学评论也叫史学批评,则“指人们对史家、史书或某一种史学现象、史学思想的评论,与对史实或一般历史人物所做的评论有别。史学评论是史学理论的一个组成部分,是史学发展的内在动因之一”(周文玖,2006:39)。

从而推知,翻译史论就是有关翻译史和翻译史学的评论,前者指翻译史家对记述翻译的史实发表评论,或鉴别史实真伪,或指明遗漏,或指出其他有关史实的不足;后者指翻译史专家和学者针对翻译史家、翻译史著或某一翻译史学现象、翻译史学思想等做出专业性的评论。从本质上看,此二者属于史学范畴,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翻译理论研究。

基于前述,翻译史是以历史上的翻译事件为对象的专题史,其本质可概括为如下四点:(1)翻译史是以第一手翻译史料为主、第二手翻译史料为辅的专题史研究,旨在梳理翻译的历史面貌;(2)翻译史以历史上的翻译事件为内容,可分为不同的类别:宗教翻译史、政务翻译史、文学翻译史、科学技术翻译史等,按照范围可有国际翻译与族际翻译,以及同一语言内部的古今翻译、不同语言之间的翻译、不同文化之间的图像传播等历史事件;(3)翻译史并非是往昔翻译历史事件记录材料的简单对齐,而是以一定的写作体例编排史实内容,呈现翻译历史事件的历史脉络,总结历史经验,评述古人提出的见识和史家做出诠释和决断之言;(4)翻译史是以翻译历史事件为切入点的文化百科全书,既可提供翻译史实和经验教训,又可提供未来的发展指明方向。

2 翻译史的分类

史学研究可以时间、国别、民族、地域、内容、形式等分为不同的类别。以时间跨度分,翻译史可分为通史和断代史;以国别可分为世界史和国别史;以民族可分为中国少数民族翻译史和具体民族翻译史,如蒙古族翻译史;以地域可分为泛区域翻译史和某地区伪中心的区域史;以内容可分为文学翻译史、佛经翻译史、科技翻译史、军事翻译史、战事翻译史、法律翻译史、经济翻译史、语言学翻译史、社会学翻译史、人类学翻译史等主题史;以形式可分为传记史、口述史等。因采用的视角不同,各类史著又有其不同的特点。

2.1 通史与断代史

将翻译史分为通史和断代史,是以翻译历史事件的发生时间跨度为依据的。通史是贯穿古今的历史,以一个国家或地区或全球的初始文明到现今的历史事件为着眼点,系统地梳理和呈现翻译事件发生和发展的历史脉络,以便让读者清楚地鸟瞰翻译活动的历史面貌。翻译通史叙述的内容广泛,所有重要翻译事件和相关话题(如社会、政治、经济、宗教、民生等)虽然都会涉及但内容挖掘得不够深入,只是要在叙述中体现出历史发展脉络或贯穿古今的线索,给读者一种整体性的认识。一般来说,通史的写作最早。且最为普遍的做法是以时间为中心,按照年、月、日顺序记述史实,可以给读者明确的时间观念,以图反映出时间发生和发展的时代背景,但不易集中而深入地反映同一历史事件的前后关联,故而有必要在记述史实的同时,时而追述往事,时而附带记述后事。因此,通史作品或是略古详今,或是略今详古,视编写者的意图而定,如翻译简史类作品。通常,现代史学将通史视为“大历史观”,因时间跨度较大,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比较多,故靠单打独斗不但难以完成,也难以保证专精度,所以需要多人合作来完成,这就需要编写者具备一定的史德、史实、史论素养。

相对于通史,翻译断代史以某一时间段或历史时期(朝代)的翻译事件为对象,梳理该时期翻译活动的发展脉络,归纳翻译思想、标准、方式、内容、优缺点、社会贡献和影响等发展性特征。虽然断代史内容不如通史那么广泛,但挖掘得较为深入,只是局限于所划定的时间跨度之内,这个时间跨度内的所有重要翻译事件以及相关的人、物、事均需做详细的历史考察,以图给读者呈现详细而明确的史实信息。一般来说,断代史的写作也是以时间为中心的,为了保证信息的准确性也会落实到具体的日期,记述事件的发生和发展的时代背景,但因更专注于反映历史事件的前后联系和因果关系,时间信息并非如通史那般凸显。通常,因断代史时间跨度小,基本上靠一人之力,单打独斗,虽然专精度高一些,但也不免失之片面,无法给人提供历史事件发生和发展的整体性认识。

实质上,古代史与近代史、通史与断代史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只是经济、科技、政治、社会各部门的参与程度、范围以及涉及的时间段有所不同而已。有关通史与断代史的做法与关系,清末章炳麟在讲如何治经学、哲学和文学时,专门指出:“我们治史,当然要先看通史,再治断代史,才有效果,若专治断代史,效果是很微细的。”(章炳麟,2013:76)虽然章氏是针对治经学、哲学和文学而做出的历史经验性总结和警示,于我们今天治翻译通史和断代史仍有一定的借鉴和警示作用。

2.2 世界史与国别史

以国别划分翻译史会涉及世界史和全球史两个概念的交叉问题,故而有必要先明确二者的区别。关于世界史与全球史的概念区别问题,刘文明(2016)做了如下的阐述(引用时略作修辞改动):“在美国,世界史从事的是‘新世界史’或‘全球史’的研究和教学。当然,也有布鲁斯·马兹利什等少数学者提出‘全球史’应主要指近现代以来全球化的历史,应与以往的‘世界史’区别开来。20世纪90年代末,‘世界史’史学实践和观念传到中国,一方面因中国已有的‘世界史’概念和学科,另一方面为了表述统一并体现其新史学的特征,中国史学界一般称其为‘全球史’。因此,中国语境中的‘全球史’相当于美国语境中的‘世界史’。”

就翻译而言,世界史“纵观世界各国的翻译活动,或是以国别为分类依据,呈现各国的翻译发展历程,或是以时间为依据,按照编年体的套路,将各国的翻译活动融于一体,抑或是以主题为脉络,梳理该主题在世界范围内的发展状况”(贾洪伟,2014:60)。在本质上,世界史是从世界的高度,鸟瞰各国的翻译事件,从更广阔的视野和互动的视角,对世界各国的翻译活动做跨地区、跨国度、跨民族、跨文化的纵向梳理和横向考察。从史著类型看,世界史也是通史,故世界史的写作也与前文所述及的通史特点和写作要求具有相似性,但从涉及的范围和“四跨”的角度看,翻译世界史的写作是更为艰巨的任务,非团体协作不可为。

相对世界史,国别史以国家为单位,对翻译历史事件做观察历史的梳理和记述,归纳翻译思想和活动的历史脉络,总结翻译活动的特点与特征、优缺点、国别差异、互动与通讯、借鉴与启发等。国别史也分通史与断代史,翻译国别史属于专题通史和断代史,写作和特点与一般意义的通史和断代史相似,不同点是以翻译事件和活动为核心,辅以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教育、宗教等的思潮和变化,旨在“述往事、思来者、明道理”。

2.3 泛区域史与具体区域史

区域史研究既不纯属微观史学,又离不开宏观的考察,介乎二者之间,或者说需要二者的紧密结合(朱玉湘,1988:2)。以地域为参考点,翻译史学分为泛区域史和具体区域史。前者以全球地缘政治区域为参考点,对欧洲、亚洲、非洲、美洲,抑或是东欧、东南亚等区域历史上的翻译事件和活动加以记述,梳理和翻译事件的发生和发展,总结翻译活动的特点和特征,从纵横角度考察翻译对该区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发展所发挥的作用。

相比之下,具体区域史以政治或地理所辖区域历史上的翻译事件和活动为中心,如福建翻译史、湖南翻译史、魁北克翻译史等,梳理该区域翻译活动的发生和发展脉络,考察区域翻译活动的缘起,总结区域翻译的发展特征,归纳该区域翻译发展与内外部主客观因素的联系,联系该区域翻译活动存在的问题,指出未来的发展走向,协调翻译活动,促使翻译各部门的均衡发展。

区域翻译史也涉及通史和断代史两类,只是范围局限于划定区域贯穿历史或特定时间段内的翻译活动和重大历史事件。但是,与其他翻译史类别有所不同的是:(1)鸟瞰划定区域翻译活动的整体脉络;(2)协调划定区域翻译活动的协调发展;(3)以翻译与各产业部门之间的联系为切入点,考察划定区域人才需求、社会经济发展、人文社科走向等领域存在的问题,以便为政府统筹规划区域发展提供必要的参考。由此可见,“区域史的研究是一项重要的课题,必须引起重视,这是科学研究合理分工和提高史学水平的有效途径之一”(朱玉湘,1988:2)。

2.4 人物志与专题史

以史实内容偏向为参考点,翻译史可分为人物志和专题史。人物志又称传记史,如鲁迅研究、辜鸿铭研究等,是以才华横溢、译著丰厚的译者为对象,辅以译本、译者弁言、他人评价、档案等文献,梳理译者从教育到社会成长的发展脉络,考察家庭或师长的影响、社会思潮影响、个体行为、社会影响、翻译理念、翻译行为、翻译动因等内容,总结译者的精神、译本的特点、翻译理论等可供借鉴的内容。

专题史是以一个学科部门为考察对象,或是贯穿历史的通史研究,或是划定时间段和区域的断代史研究。不论是贯穿历史的研究,还是划定时间段和区域的研究,翻译史都属于专题史研究范畴。其实,翻译史这一专题史还可以进一步细分,若侧重宗教,可以有佛经翻译史;若侧重儒家经典,可以有儒典译史;若侧重科技,可以有科技翻译史;若侧重法律,可以有法律译介史;若侧重功能学派译论,可以有功能翻译思想史,等等。当然,专题史的内容是由历朝历代众多历史人物的行为构成的,因而也避免不了涉及人物志的内容。相比通史和断代史而言,专题史是较为专、精、深的史著,梳理和考察了一个主题的纵深发展和横向交叉关联。

2.5 中国少数民族史与具体民族史

以民族为参考点,中国翻译史可分为中国少数民族史和具体民族史两类。前者为中国少数民族为整体的翻译历史活动为对象,“或是按照民族分类处理,或是按照翻译活动发生的时间处理,抑或是按照主题来处理”(贾洪伟,2014:60),涵盖中国少数民族口传和文字记载的宗教、文学、科学技术、农牧、民族等主题,考察跨越民族语与汉语、汉语与外语、民族语与外语等语言的翻译活动,以及伴随着翻译行为和活动产生的相关现象,梳理中国各少数民族译者所抱持的翻译理念和奉行的翻译标准,归纳各时期、各民族的翻译特征和特点,揭示各少数民族翻译对其所在的社会、政治、经济、民生等产生的影响。

具体民族史以特定民族历史上的翻译活动和重大事件为对象,如蒙古族翻译史、藏族翻译史、维吾尔族翻译史等,与中国少数民族翻译史所涵盖的主题和语种转换类型基本相同,但不同的是:(1)前者为多民族、多语言、多主题的历史翻译活动,后者为单民族、多语言、多主题的历史翻译活动;(2)前者是多点联动,后者是以一点的辐射性互动或单向输入。不论是中国少数民族翻译史,还是具体民族翻译史,既可能是通史,也可能是断代史,写作特点和要求也同通史与断代史相同。

2.6 口述史

口述史是史学类别的一种,可谓历史非常悠久。在文字社会有文献传播之前,一切历史都是口述史(傅光明,2008:77),即便在文献传播为主流的今天,没有文字的中国少数民族仍然采用口述方式传承其民族历史,如北方的鄂伦春族。现代意义上的口述史,实际上是通过有计划的访谈和录音技术,对某一特定问题获取第一手口述资料,然后经过筛选、比照、分析和辨伪,从事历史研究的方法及其成果(梁景和,等,2007:10)。

作为一种史学研究,口述史并非是口述或访谈。如前述,在中国修史编志中使用口碑访谈或口述史料的传统由来已久,司马迁作《史记》,访求故老以“网罗天下放矢旧闻”,广泛采集资料和民间传闻(张英聘,2014:117),此例可证实口述史乃非口述或访谈文稿。实际上,口述或访谈仅是作为“史学家搜集史料的方法”“利用口述史撰写历史的方法”(梁景和,等,2007:10),因而口述史是在相当数量的访谈录的基础上,对特定历史问题给予实事求是的阐述,给予本质上的解释,对特定史实所包含历史规律的揭示,这实在是访谈录或简单的口述所能解决的,反倒是需要史学家搜集文献,考证时代背景、史实赖以发生的因由、历史行为所采取的方式、史学家所秉持的依归,再联系访谈或口述内容鉴别内容的真伪,重现史实,证实历史性的发现,前瞻未来的走向。

一般来说,因不以或不能充分地以文献为辅助,口述者或被访谈者可能出现数据的失误或误差,抑或是采访者在史实或具体内容上的理解性误差,从而引发材料可信度问题,以及口述史的认同问题。面对这些问题,在我们重视口述史资料价值的同时,史学家有必要搜集和研读选定主题的历史文献,找到契合的切入点,编制详细、系统而又具有前后逻辑验证的访谈提纲,访谈时不但要录音或录像,同时要准备深入访谈随时可能出现的重要细节问题,最后访谈文字要保持问答形式,以便维持口头资料的原始性和权威性,从而更好地为该问题的系统阐述服务。

就翻译而言,口述史是翻译史家针对历史文献阐述不充分或未明言的历史问题,采用口述或访谈形式,从昔日翻译工作管理者、译者、责任编辑等相关人士处,获取事实性材料弥补当前史书不足的一种史学类型。翻译口述史作为口述史的专题史学类型,其本质、方法、史学原则等与前文口述史的内容一致,无须赘言。

3 研究范式

举凡是史学研究,不二法门即是史论法相结合之治学范式。其中,“史”指“史料”和“史实”,“史料”又包括考古发现的硬史料以及代代相传的书札、区域志、经史子集等文献,“史实”则专指历史上确实发生或出现过的“事实”;“论”指史学家基于特定历史内容的鉴别、梳理、认识、研究和阐释所做出的历史结论和评论;“法”指史学研究中所秉持的从特殊到一般、从一般到特殊这一循环往复的基本理路。

史论法相结合的治史范式,就是以一般与特殊这一循环往复的基本理路为指导,“以史促论,以论带史,史论结合”(当代修辞史家宗延虎语)的史料研究和对史料的理论研究。具体来说,就是要“充分和系统地搜集史料,并对其做真伪考辨、价值高低评判,以正确的理论做指导,对史料做历史地科学地阐释、评析、概括升华,始终将史料研究与理论研究辩证地结合”(王培基,2012:92)。其中,“以史促论”是以“史”为手段和依归,以“论”为目的和结果;“以论带史”是以“论”为手段和依归,以“史”为目的和结果,可见这二者之间不但可以相互转换角色,还是互相依存的关系。

从操作角度说,治翻译史学过程中,史家须在搜集史料、整理史料、综合史料、分析史料、阐释史料基础上,对历史现象之间的本质联系做科学的抽象,因而就不免涉及一个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功夫,也不免要贯穿纵横(历时和共时)的史论结合的线索,以便保证史论相结合的描写和解释可辩证统一,即以跳出历史和当前的第三者高度,基于当前的知识和智慧,以历史移情的眼光,对所搜集的史料做历史深度和理论高度的考辨和评判,经过系统而科学的分析和总结后升华为面向未来的学科理论体系,以便做到“述往事、思来者、明道理”。

上述可见,治翻译史学自有其固有的范式,因而也就要求史家具备“学、识、才”三者,学者须做到史料精熟,识者当选材精当,才者当文笔精妙,此三者为史学家当培养和具备的必要素养。此外,史学家要以史料为基础和出发点,落脚点在于史学研究及其相关的知识和理论探究,故而有必要正确认识史论之间的关系,坚持在现代科学理论和方法指导下,认真遵循“以史促论,以论带史,史论结合”的这一史论法相结合的治史原则。最后,治史者不但要把持好“学、识、才”的度量,还要具备一定的胆量,肯在掌握的史料基础上做出前人所未言、后世必可无的事业,但最重要者当是史德。所谓史德就是史家尽量摒除一己偏见,坚持客观、中立,一切理论当以史实和史料为基础,不但要忠实于史实,还要对影响乃至左右史实的主客观因素给予排除和超越。唯有如此,史学家才能够走近和重现历史的真相,才能为后世提供一定的启发和借鉴。

4 结语

本文以国内翻译史研究所取得的成绩为基础,研读和梳理翻译史文献,发现国内治翻译史存在的问题:(1)史学称谓混淆不清;(2)各类史学混杂一体;(3)研究范式混乱,以非史学范式治史学。秉持以问题为切入点的治学原则,本文扼要地厘定了翻译史的相关称谓(史、史论、史学),区分翻译史的类别(通史与断代史、世界史与国别史、泛区域史与具体区域史、人物志与专题史、中国少数民族翻译史与具体民族翻译史、口述史),阐述翻译史研究的史论法相结合的范式,以图为新时期我国翻译史的书写提供一点专业史学的知识,从而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我国翻译史研究的专业化路径,为我国专业化翻译史学的发展提供具有反思性的思考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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