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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西南联大抗战文学研究*
——以学生社团创作为例

2018-03-07

关键词:诗社西南联大抗战

夏 彪

(云南大学 旅游文化学院, 云南 丽江 674199)

2016年,中央出台“高校转型”文件,确立研究型和应用型两类高校。回顾2000年,美国学者希利斯·米勒《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还会继续存在吗?》中提出的“文学研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文学生不逢时”结论显然过时与荒谬。20世纪80年代,有学者提出大学不是培养作家,然而最近几年,“创意写作”的提出及“创意文学写作”专业的开设,是对米勒和中国传统教育理论的质疑和反驳。创意写作专业的开设虽有迎合市场的嫌疑,但也符合国家教育转型的需要,是大势所趋。缘此,本文就传统学科——文学专业要不要“写作”进行思考。文学专业,尤其汉语言文学专业要不要写作?通过对抗战时期西南联大学生社团“抗战”文学创作的研究,发现西南联大在昆八年,文学创作数量可观,即使在西南联大解散后,其培养的学生已成为文学创作的中流砥柱。回顾西南联大文学创作成就,或许能为“文学专业”发展提供一些参考。

一、西南联大文学社团回顾

1938年4月,西南联合大学迁至云南昆明。在西南联大,学生的社团活动不容小觑。对社团及活动进行梳理,发现西南联大的社团数量惊人,远超如今大学校园社团的数量。从众多社团和壁报疏理中发现,仅文学创作和活动社团就有几十个,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壁报活动,远超两百。从这些文学社团和壁报的数量观之,已可窥见社团创作和壁报创作对西南联大生活的影响。

(一)文学社团介绍

在西南联大,文学社团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专业社团,如南湖诗社、新诗社、联大剧团、剧艺社。南湖诗社和新诗社是创作诗歌、 朗诵诗歌和研究诗歌理论的社团,如表3所示。联大剧团和剧艺社,是演出戏剧、创作戏剧并演出的社团,如表4所示;另一类是综合社团,主要活动涉及文学(诗歌、小说、散文、戏剧、文艺评论)创作、出版壁报、办杂志、出版刊物、开展讨论会、举办文艺晚会等内容,如表1所示。从表中观之,活动内容丰富,社团成员众多。其社团成员中有许多人在当时或之后,已成为中国著名作家,如萧珊、汪曾祺、穆旦、杜运燮、王松声、赵瑞蕻、向长清、王佐良、王景山等。从西南联大文学创作作品中发现,作品深受全国抗战大局影响,书写“抗战”特色。如表中所示作品,“抗战”已蔚然成为文学社团创作倾向。正如杨绍军所言:“在西南联大,学生成立了数量众多的文学社团,借助文学社团这一群体的组织方式,他们一方面宣泄郁积在心中的‘国仇家恨’,另一方面积极参与抗日救亡运动。”[1]

表1西南联大文学社团

(二)文学壁报介绍

除上述所提及社团,以壁报为主的社团自然不能忽略。“联大的壁报,有着光荣的历史,它不但在学校内鼓吹引导,组织开展了民主运动,而且帮助了校外的读者,尤其是常常跑到联大来看壁报的中学同学”[2]。壁报有其自身的价值,应得到充分肯定。联大壁报兴盛,可看出文学创作的兴盛。不妨简摘壁报如下:引擎、熔炉、腊月、大学论坛、耕耘、热风、民社、南针、微言、学研、照明弹、补白、五十年代、乱弹、新生代、正风、辩奸、野火、前进、民主、人群、森森、新春秋、组织、现实、新阵地、春雷、生活、学习、论坛、论衡等壁报。一张张壁报,鲜活地再现西南联大社团生活。西南联大壁报众多,内容多以“抗战”相关,如表2所示。

表2西南联大壁报文学社团

西南联大壁报兴盛,题材之广,内容之丰富,犹如一幅壁画,在墙壁上绘出抗战盛景。正如杨绍军所言:“在抗战的八年时间里,西南联大师生成为抗日救亡运动的先锋和桥梁,他们积极宣传抗日,鼓吹抗战,有的甚至投笔从戎,为国杀敌。"[1]155

二、西南联大文学社团抗战诗歌创作

白话文运动后,诗歌创作依旧蔚为大观。西南联大继承白话诗传统,诗歌成为学生创作的潮流。在昆明的八年,西南联大诗歌创作数量巨大,且艺术水平较高。著名教授、诗人闻一多《现代诗钞》中共选66位作家,其中西南联大学生作家9人共35首诗歌;著名诗人杜运燮、张同道编选《西南联大现代诗钞》,全书作品583页,其教师编95页,其余皆是学生卷文学作品,可见学生创作颇丰。从诗钞中,不难发现所选诗作,大部分是文学社团成员。专门以诗歌创作的社团如表3所示,从西南联大到云南始,西南联大的学生社团便开始诗歌创作。

表3西南联大诗歌社团

1938年5月20日是西南联大设在蒙自文艺社团南湖诗社成立的日子,其主要活动形式是创办《南湖诗刊》,以壁报形式出版;另外一项活动是刘兆吉、向长清由长沙到昆明跟随“湘黔滇旅行团”而收集的民歌,后整理成为《西南采风录》。《西南采风录》是西南联大不多的精品歌谣集,开创个人收集歌谣的先例,也成为歌谣收集典范,共收民歌七百七十一首。此歌谣集中,不难看出歌谣中饱含抗日情愫。“蚂蚁上树节节高,/有心抗战不怕刀,/有心抗日拼上死,/你死我活两开交。”“要想老婆快杀敌,/东京姑娘更美丽;/妆扮起来如仙女,人人看见心喜悦。/同胞快穿武装衣,/各执刀枪杀前锋。/努力杀到东京去,/抢个回来做夫人。”[3]从歌谣中,一方面体现了收集者的爱国情愫,另外一方面也呈现了人民抗战的决心与意志,是新《诗三百》。

随文法学院迁回昆明,南湖诗社已名不副实,其成员加入到新成立的社团。如活动于1938年12月至1939年5月间的高原文艺社,他们主要是向报刊供稿,同时也出版壁报。穆旦在此期间创作了多首诗作:《野兽》《防空洞里的抒情诗》《1939年火炬行列在昆明》《我看》《园》《在寒冷的腊月的夜里》《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出发》《赞美》《野外演习》等。其中,《赞美》:“我要以一切拥抱你,你/我到处看见的人民呵,/在耻辱里生活的人民,佝偻的人民,/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4]在其后的诗歌中,写出了一个民族的忧伤,也写出了赞美中华儿女的话语——一个民族的力量,穆旦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一个民族已经起来”,这是对民族的一首赞歌。

1939年5月成立南荒文艺社,这个“开发南方荒地”的文艺社团,其社员发表或写作的作品大多都有“抗战情怀”。如杜运燮《滇缅公路》:“放声歌唱吧,接近胜利的人民,/新生的路给我们新的希望,而就是他们,/(还带着沉重的枷锁而任人播弄)/给我们明朗的信念,光明闪烁在眼前。/我们都记得无知而勇敢的牺牲,/永在阴谋剥削而支持享受的一群,/与一种新声音在响,一个新世界在到来,/如同不会忘记时代是怎样无情,/一个浪头,一个轮齿都是清楚的教训。/看,那就是,那就是他们不朽的化身:/穿过高寿的森林,经过万千年风霜/与期待的山岭,蛮横如野兽的激流,/以及神秘如地狱的疟文大本营,……”[5]诗人不仅在诗中歌颂劳动人民修建滇缅公路的智慧,而且也写出修建滇缅公路的艰辛和困苦。诗中以拟人的手法:“食粮:载重卡车的亮眼满山搜索,搜索着跑向人民的渴望”“征服了黑暗就是光明”书写诗人对自由、民主、胜利的向往,从而召唤民族力量,唤醒民族觉醒。再看缪弘《血的灌溉》:“没有足够的粮食,/且拿我们的鲜血去;/没有热情的安慰,/且拿我们的热血去;/热血,是我们唯一的剩余。”[6]一种参战热情,展示出莘莘学子报国的一腔热血。

新诗社的产生显得有些特殊。新诗社的成立源于闻一多1943年秋季开学的“唐诗”课堂。课上并非讲唐诗,而是从唐诗转到田间诗作,再由田间诗作特点衍生到此类诗歌特色。闻一多提倡“三美”的诗歌创作理论。在其朗读的诗作中,听者感受到诗歌带来的震撼力量,赋予诗歌新生命、新声音,听者是一种享受和陶醉。其后历史系学生何达、沈叔平等人到司家营拜访闻一多,随后在有加利下朗诵和研究美妙的诗歌。此次集会,可视为新诗社的成立。在其后的活动中,新诗社吸引了更多诗歌爱好者。新诗社的活动也从司家营移至西南联大。1945年5月举办的诗歌朗诵会,是新诗社活动中较著名的一次。这一次朗诵会,是在“五四”纪念节前完成的。会上不仅有诗歌朗诵,还研讨了新诗与“五四”的关系。新诗社的另外一项活动是给贫病作家募捐。这一次的募捐活动,西南联大共募集资金62万元,新诗社却达36万元,新诗社功不可没。其后闻一多交慰问金时宣读《给贫病作家慰问信》:“无论你们怎样的受欺侮受迫害,你们的血泪却滋养着我们对强暴的愤恨和对自由的渴望。今天,你们不再是孤立得到,你们的语言,将被我们举起,当做进军的旗帜。人民的呼声是最响亮的,让那些枉死者也站在我们的行列中一起叫喊!当千万声音合成一个声音,那就会把黑暗震塌的,这——就展开了你们的前途和我们的前途![3]239文中也不乏“抗战”的声调。

三、西南联大文学社团抗战小说创作

西南联大学生创作的小说,主要是以短篇小说为主。除南湖诗社、新诗社、联大剧团、剧艺社等专门创作诗歌和戏剧外,西南联大的文学社团都有小说的创作,如表1所示。或发表于报刊、或粘贴在各社的壁报,成果丰富,写作技巧娴熟。在众多的小说创作中,“抗战”题材的小说不在少数。

林浦的《二憨子》,小说描写了名为“二憨子”队长,记述“二憨子”生活中的“一天三部曲”,他的说话、行为、做事等皆为人们逗玩的对象。但就是这么一位队长,他带队伍“智勇"全歼二三十个黄色制服的鬼子兵,又为这支小分队捡回几条人命,最后作者通过一个士兵的口“你不要看这二憨子,他还有两手的!”[4]247生动写出二憨子的队长形象。

向意的小说《兽医》,写一个会泅水、整天和牛打交道的兽医的故事。写一个军医受伤后被日本人抓去为马匹包扎疗伤,在包扎疗伤中对日本军马产生怨恶,到山上采集毒草药,趁看守外出喝酒,毒死了圈里所有受轻伤的马匹,就此逃之夭夭。在途中,他看见看守喝得如泥,机智地用军刀杀死日本兵,逃出日军防线,在高有两丈许的山上往下跳入水中,却迎来无数机枪扫射,因熟悉水性,逃过一死,但还是被子弹打断腿骨,最终成为了跛子。小说故事性较强,似带领读者经历兽医受伤的整个过程。林元的《哥弟》写昆明郊外滇池河畔边海河庄上大淼、小淼和小青在似“桃花源”世界生活的故事。他们靠打渔为生,日子较为平静。但战争还是将这世外桃源的农村与城市连接到了一起。小说将昆明市区所发生的事穿插于卖鱼的市场变化上。或因被敌机轰炸引起物价上涨,或因抗战需要而被抽壮丁。正因其抽壮丁,已定婚并被村民羡慕的大淼和小青婚事也受其影响,再有卢静的《夜莺曲》,小说里飞虎队士兵奈尔就如夜莺一样唱出了对昆明的美好,同样也唱出了奈尔和他美国战友英勇搏击长空的精彩的故事。

刘北汜的《山谷》写出祖孙相依为命,却因修造军用机场被炸落的石子压住丧命的悲惨故事。被掩住的那一刻,“秃头并不追究他妈妈的去处,却只怂恿的说:‘快跟爷爷说,不要哭,爸死了,还有我,我长大养活爷爷,……长大了架飞机打日本!”此情此景,道出悲惨一幕。马尔俄的《逃去的厨夫》塑造一个厨夫,因其父亲被“有鬼”的枪给打死,后也怕枪、怕死,然后就想逃跑,一连跑了两次,第一次逃跑因在逃的过程中看见女尸而被吓回,第二次逃回了家,却看见自己的家园被日本兵毁坏,但这次他没有逃回部队,却自愿参加东莞近乡乡长组织的铁路破坏队,从此之后却改变了“鬼枪”的恐惧,“丢那妈!枪向着鬼子,鬼子就死!”

这些小说,有一个共同的特色,取材于现实生活,或以校园生活为背景来书写抗战,或以自己生活经历来塑造抗战,或因抗战而触动人感情纠葛,或虚拟身份参加抗战。小说所描绘的题材,或以昆明为背景描写抗战,或以前线战事为背景描写抗战,或以军旅生活来描写抗战。虽然大多数的作者未能亲历战场,但却将“抗战”描绘得栩栩如生,读之,如在目前,身感同受。小说中关于抗战题材的写作,无疑已成为西南联大学生社团创作的一个重要主题。

四、西南联大文学社团抗战散文创作

西南联大的散文创作,如表1和表2所示,不论是文学社团和壁报,散文创作也成为社团活动的方式之一,数量较多,且质量上乘。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言艺术“既可以像荷马那样,时而用叙述手法,时而叫人物出场(或化身为人物),也可以始终不变,用自己的口吻来叙述,还可以使摹仿者用动作来摹仿。”[7]西南联大的散文作品借用叙述手法,将“抗战"题材作为书写内容,展现出散文别样的风格特色。

方敬的《司钟老人》写司钟老人在战争年代“惨苦”的艺术形象。“他看见时间的迁移,世界的变,他看见多少次游行示威,多少次惨案,他看见民族的觉醒与古城的动,他更看见暴力压迫下反抗的血……但他仍默默无声地在哪儿……终于卢沟桥的炮声震哑了他的钟声。”一个打扫校园的老人,一个如“幽灵”的老头,就这样,在战争中,失去了一切的老头,但他时常想起二十多年前护国运动中死去的儿子。如今,老头老无所依,如默默的钟声。辛代的《野老》写出湾村“世外桃源”式野老生活。虽然一辈子都未去过方圆几十里开外的老头,但就是这个人,“怎么不是呢?日本人来了谁也不能活,我们得打出他去呀!”“是哪,我那大儿子就新从火线回来,伤了腿,伤好了他还要回去,打走日本人才有太平日子啊。”老人虽似祖祖辈辈先人未曾远行,但却用最朴素的语言传达出一个中国农民面对抗战时的内心想法。

林浦的《人》描写了日本军机轰炸昆明上课的场景:“警报声下,炸弹像雨冒顶直落了。池水溅得丈多高,草莽里杂着鸟尸,鱼尸,模糊的手指,头盖骨。芦苇掩着半截的身子,发焦的腥味。小数一斩齐故枝了,树根粘贴血混肉,混弹片翻起的新土,田塍上绿绿的肠肚,压着禾根,绕上老太婆半只手臂里抱紧的娃娃腿。”写出战争的残酷性。另一类描写跑警报的文章,要数汪曾祺《跑警报》最有代表性。在这篇散文中,我们丝毫找不到跑警报的残酷,反而见到些幽默浪漫的事。作品写了跑警报中各色人物在此过程中的对警报的诠释。有的跑得很急,有的跑得很潇洒,甚至不跑。在跑警报的目的地,作品写出许多趣闻故事,有谈恋爱的,有看书的,有聊天的。在各类型的跑警报中,学生按照联大教授所教知识,有受金岳霖影响的,也有受吴晗教授影响的,跑警报成了一种风采,反而没有战争危害的影响。

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参与对日作战。西南联大的许多学生投入战事第一线。特别是远征军的组建,许多学生参与战争,对亲上战场成为他们书写抗战的第一手材料。如杜运燮《露营》,写出在印度夜行军军旅生活。马尔俄《林中的脚步》,“三年前,我们的队伍从缅甸推到这边来……”“高山,森林,江水……我们想尽了办法比日本鬼走得快。天天下雨,没有东西吃……这边没有居民,很多兄弟就死在路边。”“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我记得我上次在伊洛瓦底江畔亲眼看见多人英勇倒下去,可是我总不肯承认他们永远的倒下。因为他们的英勇,他们的血,叫他们在我的心里又站起来。我曾经看见那些伊洛瓦底江的英雄都站起来了。”散文以间接方式写出抗日军旅生活的另外一面。文中通过动情书写“他”——我的二哥死在森林中,通过“我”的感受书写出战争恐怖,战士英勇,从而写出了在外国抗日的艰险经历。

以上作品,可窥联大社团散文创作特色。作品往往以叙述口吻书写,似在讲故事,又似在白描,将看到和感知的事件娓娓叙来,让读者去感知和体悟,再燃烧作者内心情感和体验,激起读者内心阵阵波澜,让读者去想象“抗战”所发生的事。正如苏珊·朗格《艺术问题》所言:“艺术品是将情感(指广义的情感,亦即人所能感受到的一切)呈现出来供人观赏的,是由情感转化成的可见的或可听的形式。……艺术形式与我们的感觉、理智和情感生活所具有的动态形式是同构的形式。”[8]西南联大文学社团抗战散文的创作,大都有此特色。

五、西南联大戏剧社团文学创作

戏剧的演出在抗战时期可说是一种“抗战”的还原。西南联大的剧团对抗战的宣传功不可没。西南联大剧团独具特色,他们不仅演出与抗战相关的作品,而且剧团的成员也在创作戏剧,并且成为戏剧中的某一角色。更值得一提的是西南联大的某些教授也亲自参与戏剧的演出。在这些戏剧演出和创作中,题材围绕抗战,形式多种多样,如表4所示。

表4西南联大戏剧社团活动及创作

西南联大的学生具有时代的政治敏锐,关于抗日的题材写作和演出自不必说,还有关于反对“内战”的戏剧也是值得研究的内容。1945年春,随着《草木皆兵》的演出,一般认为是剧艺社在这时诞生了。其后排练陈白尘《禁止小便》《未婚妻》作品,剧中反映出对统治者的不满,反映争取自由民主的愿望并给予赞扬。在“一二·一”运动时期,剧艺社还演出《民主使徒》。《民主使徒》是郭良夫写的三幕剧。剧中阐释了潘琰的一生。潘琰出生于贵族家庭,但内心却不能满足“旧”的生活,于是离家出走,一步一步走向军事生涯,但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在“一二·一”运动中被暴徒杀害。潘琰将一腔热血欲献给革命事业,但由于当局“黑暗”的统治,断送了潘琰对民族的渴望与奋斗。潘琰的个人行为,既是对“一二·一”运动直接作出回应,也道出了“一二·一”运动中人们对民主的诉求。再看《告地状》。戏剧写一对精神恍惚的姐弟俩,蹲在墙角,在悲凉的诉说着地上的“告地状"。突然一个同乡到来,为这对姐弟俩的故事解开了谜团。原来此姐弟俩从沦陷区逃出,一路上寻找参加缅甸战役的父亲,先到过重庆,为了生存,到过纺织厂,但在抗战胜利后,纺织厂裁员,姐弟俩失业,听说父亲战场凯旋,一心由重庆到昆明寻找父亲,但不幸路遇土匪,劫夺了姐弟俩的所有财产,后便只能沿路乞讨。到昆明一打听,凯旋后的父亲又被调山海关外打内战。现在昆明,人生地不熟,姐姐只能“自卖自身”,欲助其弟弟远赴东北寻父后再团圆。诉说的当口,一对熟悉的老太婆和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小女孩拿着一骨灰盒哭泣地颤悠悠疯疯癫癫走过来,口中还悲痛喊:“手榴弹,我的小莲儿,你死的好惨啊!”戏剧达到高潮。戏剧通过姐弟俩将老太婆的故事向观众道出,原来他们也是到昆明寻找并投靠在西南联大上学的儿子,但更不幸的是,在她们到来的前一天,儿子被昆明军警用手榴弹给炸死了,听到儿子炸死的她便疯了。戏剧结尾,姐弟俩的同乡道出了两个悲剧的起因——内战。

王松声的《凯旋》,戏剧开始引用曹植《七步诗》:“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戏剧写出张爷爷一家在抗战前,甚至整村人组成自卫团抗击日本抗击汉奸,盼望中央军到来。如今,抗战胜利了,中央军来了,但来的是“内战”和鬼子“志愿军”,来杀害共产党。这一次,他们是来了,不仅杀共产党,也杀害村民。戏剧以张爷爷张保长为主线,自卫团是否属于共产党穿插其间,成为戏剧冲突的焦点。这其间,戏剧写出爷爷张保长与魏参谋关于自卫团的争执,刻画中央军无异于日军的丑恶嘴脸。中央军团长来了,带来了对村民们的“仁义"慰问,实际上就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并就“自卫团”与共产党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主张,拿出一张所谓日军提供“证据”就判断是共产党,并就张小福流血事件上被冈田大佐左右,最终不分青红皂白将张小福杀害。杀人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小福、爷爷、小凤一家人盼望八年的父亲张德福,戏剧达到高潮。戏剧生动感人,剧情奇险。以自杀结束,显得尤为悲剧。爷爷的出场,指明张小福被杀正是似父亲这样的中央军所致,道出自相残杀的悲情。此为剧情的铺垫起到收煞,爷爷说道:“(呻吟)我苦命的孩子!(空虚地)怎么抗战胜利了,我们自己人还杀自己人呐?(边说边走)”“啊!小福子,我苦命的孩子……”整个戏剧在这悲惨的环境中结束,舞台的一角响起了悲愤激昂的声音:“我的朋友,感谢你的眼泪,看完了我这个悲惨的故事,你感动了,你哭了,可是你拭干了眼泪想一想,为什么会有这种悲剧发生啊!朋友,这是因为内战,使我们生活痛苦,因为内战,使我们骨肉残杀,就在今天,此刻在华北,在东北,在江南,在塞外,正有着许多类似的悲剧扮演着。朋友,你能坐视吗?你能不管吗?有血气,有良心的中国人呐,拿出我们人民的力量来,反对内战!”结束时,观众中发出“反对内战”口号。无疑,剧本的写作是成功的,剧情跌宕起伏,戏剧的演出也是成功的,观者被剧情吸引,也深深地感动,唤醒了更多群众。

在抗战时期,戏剧主要响应国家号召,在“一二·一”事件后,西南联大的学生社团以此为背景创作戏剧,发出“反对内战”的呐喊。此时所写剧本,属于速写剧本,在艺术上不是很完美,但这些剧本却具有很强的“时代感”。

六、结论

西南联大学生文学社团的创作是值得深入研究的话题。其社团和壁报中关于“抗战”题材的创作,体裁多样,内容丰富,数量巨大,艺术水平较高,不仅丰富了西南联大文学社团和壁报内容,也为抗战宣传作出了贡献。通过抗战诗歌、小说、散文和戏剧的创作,锻炼了学生写作能力,社团成员成为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的中流砥柱,为现当代文学发展做出巨大贡献。这些成功原因众多,但与西南联大教师、学生的努力不无关系。据王瑶回忆:“清华大学中文系的成就和贡献,是和朱先生的心血分不开的。”[9]“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10]由此观之,与教授的参与和支持分不开。群社聘请曾昭抡、余冠英等担任顾问;朱自清、闻一多是南湖诗社、冬青社、南荒社、耕耘社、新诗社等社团的导师,闻一多还指导了《西南采风录》的编订,对《祖国》《原野》等剧做了舞美设计;陈铨、雷海宗指导学生写《野玫瑰》、《祖国》等剧本;李广田指导了《文艺》。由此可见,西南联大文学社团所取得的成就,或许能为如今大学社团活动或文学社团的构建提供参考:第一,师生同构社团、壁报,此可培养作家;第二,文学社团、壁报,是校园文化传播的窗口;第三,文学社团、壁报,是文学爱好者交流的平台;第四,文学社团、壁报,是培养“应用型”人才的基石。西南联大之所以能够培养众多文学家,与社团和壁报的构建与践行分不开,此正是作家辈出之由。文学社团及壁报成员通过创作实践,锻炼了能力,且开拓了视野,正是“应用型”写作的践行者。当学生参与创作时,文学专业的现状或许会改观,告别学文学不创作或“文学终结”言论。在如今校园中提倡社团、壁报重构,可繁荣校园教育,亦可繁荣专业,使各专业学生“学以致用”,提升学生能力水平,此或许是一条有益途径,可资借鉴。

[1]杨绍军.战时思想与人物:西南联大人文学科学术史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2(6):155.

[2]西南联大《除夕副刊》主编.联大八年[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3(6):56.

[3]黎闻明.抗日战争与中国知识分子——西南联合大学的抗战轨迹[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10):202.

[4]李光荣.西南联大文学作品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10):29.

[5]杜运燮.杜运燮60年诗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5):3.

[6]杜运燮,张同道编选.西南联大现代诗钞[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7:472.

[7]【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著,罗念生译.诗学[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5):22.

[8]【美】苏珊·朗格著,滕守尧,等译.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24.

[9]王瑶.我的欣慰与期待[N].文艺报,1988-12-06.

[10]汪曾祺.汪曾祺全集(卷四)[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8):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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