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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间狮子入贡与狮文化

2018-03-03

关键词:中华书局狮子

石 云 涛

(北京外国语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9)

狮子属哺乳纲食肉目猫科大型猛兽,是现代猫科动物中进化得最为成功的种类,其演化在第四纪*第四纪(Quaternary Period)是地质时代中最新的一个纪,包括更新世和全新世,从约260万年前开始,一直延续至今,其间生物界已进化到现代面貌,灵长目中完成了从猿到人的进化。达到顶峰。狮子曾广泛分布于非洲、欧亚和北美大陆,在最后一次冰期时代一度进入南美中南部,在其进化过程中分化出许多形态以适应各大洲不同的气候、地理环境及猎物基础,如洞狮(Panthera leo spelaea)和美洲拟狮(Panthera atrox)。古生物学证据显示,最早的大型猫科动物豹属化石出土于非洲坦桑尼亚,在地质年代上属于晚上新世(Early Villafranchian),距今350万年。这种大型猫科动物在形态上具有很多现代狮的骨学特征,大部分学者将其视为最古老的狮类动物。后来在东非发现距今180万~170万年前的早更新世(Early Pleistocene)的狮子化石。狮子的扩散和辐射能力非常强大,中更新世(Middle Pleistocene)早期已广泛分布于非洲大陆东部和南部,同时化石记录显示起源于非洲的狮子已开始进入欧亚大陆。至更新世中晚期,狮子便扩散到欧洲大陆,从西伯利亚经白令陆桥迁徙至北美阿拉斯加。西伯利亚雅库特冻土带中发现两具上万年洞穴狮子尸体,为狮子的早期传播提供了新的证据*据阿根廷Infobae网站援引《西伯利亚时报》2015年10月26日报道,综合塔斯社和俄罗斯卫星新闻网2015年11月17日报道,2015年夏,考古学家在西伯利亚雅库特冻土带中发现两具已冻结上万年的洞穴狮子尸体。同年11月17日,这两只洞穴狮子尸体在雅库特被展出。这是迄今为止在该地区发现的保存最为完整的洞穴狮子尸体。新发现的两只洞穴狮子与现代狮子十分相像,这一发现有助于对这些在1万年前已灭绝生物的研究,这种动物的尸体大多在西伯利亚、阿拉斯加、加拿大等地区发现。雅库特科学院专家称将尝试克隆洞穴狮子。参见《西伯利亚发现冰冻万年狮子尸体,保存完整极为罕见》(http://gb.cri.cn/42071/2015/10/28/7651s5146932.htm)和《西伯利亚冰冻万年狮子尸体展出 专家称有望被克隆》(http://news.sina.com.cn/o/2015-11-18/doc-ifxkwaxv2441906.shtml)。。至最近的一次冰期时代,狮子从北美进入南美中南部今秘鲁一带。美国汉学家薛爱华说:“在古代的亚洲,在印度、波斯、巴比伦、亚述及小亚地区,狮子这种巨大的猫科动物是很常见的动物。在古典时代,甚至在马其顿和色萨利也可以见到狮子的身影。”[3]亚洲虽然盛产狮子,但是亚洲东部地区却不产狮子,亚洲狮原产于美索不达米亚,主要生活于南亚和西亚[4]2。狮类没有扩散到东亚,可能是由于东亚的山地森林不适于狮类集群动物生存,而更适于另一豹属动物虎的生存。虎与狮在扩散过程中采取生态位的分离以避免直接的进化竞争。人类种群的繁盛导致狮和虎在最后一个冰期时代种群衰退,那些曾经占有统治地位的大型猫类最终被智人所取代。

在汉代狮子传入中国之前,中国文献中已经提到这种猛兽,在先秦文献中称作“狻猊”。《穆天子传》记载:“名兽使足□走千里,狻猊□野马走五百里。”郭璞注:“狻猊,师子,亦食虎豹。”[5]《穆天子传》出自战国汲冢墓,说明至迟战国时代中原人民已经知道这种猛兽。先秦文献《尔雅·释兽》对狮子有这样的描述:“狻麑如虦猫,食虎豹。”郭璞注:“即师子也,出西域。汉顺帝时疏勒王来献封牛及师子。”[6]汉代有了“师子”之称,《汉书·西域传》“乌弋”条云乌弋有“师子”,颜师古注:“师子即《尔雅》所谓狻猊也。”[7]乌弋山离国是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世纪位于西亚伊朗高原东部古国。狮子又称虓,东汉许慎《说文解字》云:“虓,虎鸣也,一曰师子。”[8]据鱼豢《魏略·西戎传》,古代中国人听说大秦国“有猛虎、狮子为害,行道不群则不得过”[9]。

①有人认为狮子东汉才开始由西域使臣向中国皇帝进贡,参见林梅村:《汉唐西域与中国文明》(文物出版社,1998年,第89页)。

②此处所记疑与章和元年安息国献师子、符拔为同一事件。

汉朝人知道乌弋山离国、月氏国、条支国、安息国、大秦国有“师子”[10]。西汉时狮子已经传入中国①,相传西汉东方朔撰《海内十洲记》记载,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汉武帝幸安定,月氏国曾献猛兽一头,“形如五六十日犬子,大似狸而色黄”[11],当即狮子。西汉时上林苑有“兽圈九”,其中有狮子圈[12]338。《三辅黄图》记载,上林苑建章宫旁奇华殿兽圈内有“师子”[12]168。《太平御览·居处部》引《三辅故事》云:“师子圈,在建章宫西南。”又引《汉宫阙疏》云:“有彘圈,有师子圈,武帝造。”[13]《汉书·西域传赞》描述西汉所获异域物产:“明珠、文甲、通犀、翠羽之珍盈于后宫;蒲梢、龙文、鱼目、汗血之马充于黄门;钜象、师子、猛犬、大雀之群食于外囿。殊方异物,四面而至。”[14]敦煌悬泉置出土汉代简牍中有西域国家向汉朝进献师子的信息:

其一只以食折垣王一人师使者

只以食钧耆使者迎师子

□以食使者弋君(Ⅱ90DXT0214S:55)[15]

折垣、钧耆都是汉代文献中没有见过的西域国名,第一行简文中“师使者”可能指折垣王遣送师子的使者;第二行简文大意是供应钧耆使节饮食,并迎接其送来的师子。

东汉时西域大月氏、安息、疏勒继续进献狮子。司马彪《续汉书》记载:“章帝章和元年(公元87年),安息国遣使献狮子、符拔。”[16]27《后汉书·章帝纪》记载,章和元年“月氏国遣使献符拔、师子”[17]。《后汉书·班超传》记载:“月氏尝助汉击车师有功,是岁贡奉珍宝、符拔、师子,因求汉公主。”[18]说明月氏曾献狮子给西域都护,由西域都护班超转送京师。《后汉书·和帝纪》记载,章和二年(公元88年)“安息国遣使献师子、符拔”[19]168②;永元十三年(公元101年)“冬十一月,安息国遣使献师子及条支大爵”[19]189。《后汉书·顺帝纪》记载,阳嘉二年(公元133年)六月“疏勒国献师子、封牛”。李贤注引《东观记》:“疏勒王盘遣使文时诣阙,献师子、封牛。”又云:“师子似虎,正黄,有髯耏,尾端茸毛大如斗。”[20]《东观汉记》记载:“阳嘉中,疏勒国献狮子、封牛。狮子形似虎,正黄有髯耏,尾端茸毛大如斗。”[16]27阳嘉是东汉顺帝年号,疏勒即今新疆喀什一带,此地不产狮子,疏勒王进献的狮子应该来自更远的西亚地区。汉代文献中的这些描写“已经是非常写实、准确地对亚洲雄狮的描写”[4]4。这反映了中国人对狮子的认识已经超越传说的性质,由于狮子的入贡,人们更多地接触到真实的狮子,因此对其形象的描写更加写实了。

南北朝时中国人从域外的入贡中了解到狮子产地。《魏书·西域传》记载者至拔国“都者至拔城,在疏勒西,去代一万二千六百二十里。其国东有潘贺那山,出美铁及师子”[21]2269;悉万斤国“在迷密西,去代一万二千七百二十里。其国南有山,名伽色那,山出师子,每使朝贡”[21]2269-2270;波斯国“出白象、师子、大鸟卵”[21]2271;伏卢尼国“在波斯国北,去代二万七千三百二十里。累石为城。……城北有云尼山,出银、珊瑚、琥珀,多师子”[21]2272。北魏时波斯国曾献狮子。杨衒之《洛阳伽蓝记》记载:“永桥南道东有白象、狮子二坊,……狮子者,波斯国胡王所献也。为逆贼万俟丑奴所获,留于寇中。永安末,丑奴破,始达京师。”北魏朝廷对这头狮子进行了多种测试,“庄帝谓侍中李或曰:‘朕闻虎见狮子必伏,可觅试之。’于是诏近山郡县捕虎以送。巩县、山阳并送二虎一豹,帝在华林园观之。于是虎豹见狮子,悉皆瞑目,不敢仰视。园中素有一盲熊,性甚驯,帝令取试之。虞人牵盲熊至,闻狮子气,惊怖跳踉,曳锁而走,帝大笑。”这头狮子被后来的广陵王遣回,“普泰元年,广陵王即位,诏曰:‘禽兽囚之,则违其性,宜放还山林。’狮子亦令送归本国。送狮子胡以波斯道远,不可送达,遂在路杀狮子而返。有司纠劾,罪以违旨论,广陵王曰:‘岂以狮子而罪人也?’遂赦之”[22]*洛阳城南狮子坊之狮子,一说乃中亚嚈哒国所献,在入贡北魏时因遭遇万俟丑奴之乱,曾为万俟丑奴所得,乱平才送至洛阳。《魏书》卷102《西域传》记载:“嚈哒国……自太安以后,每遣使朝贡。正光末,遣使贡师子一,至高平,遇万俟丑奴反,因留之。丑奴平,送京师。”。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和波斯萨珊王朝之间往来频繁,北魏韩羊皮曾出使波斯,波斯使臣来中国交聘达十数次之多,给北魏带来的各种礼品有珍物、驯象等,其中有狮子[23]。嚈哒国曾向北魏入贡狮子,《魏书·孝庄纪》记载,武泰三年(公元530年)六月戊午“嚈哒国献师子一”[24]。波斯可能也曾向西魏、北齐进献狮子。《周书·异域传》记载:“波斯国,……出白象、师子、大鸟卵、珍珠、离珠、颇黎、珊瑚、琥珀、琉璃、马瑙、水晶、瑟瑟、金、银、俞石、金刚、火齐、镔铁、铜、锡、朱沙、水银、绫、锦、白叠、毼、氍毹、囗儵、赤廘皮,及 熏六、郁金、苏合、青木等香,胡椒、荜拨、石蜜、千(牛)〔年〕枣、香附子、诃灾勒、无食子、盐绿、雌黄等物。魏废帝二年,其王遣使来献方物。”[25]史书所载可能就是波斯进贡的“方物”清单。《北齐书·归彥传》:“平秦王归彦,字仁英,神武族弟也。父徽,魏末坐事当徙凉州,行至河、渭间,遇贼,以军功得免流。因于河州积年,以解胡言,为西域大使,得胡师子来献。”[26]

南亚有狮子,南朝刘宋曾向师子国(今斯里兰卡)求索狮子。《宋元嘉起居注》记载,宋文帝元嘉五年(公元428年)《报师子国王诏》云:“闻彼邻多有师子,此献未睹,可悉致之。”[27]粟特人曾向南朝刘宋献狮子,但因道途中遇乱未至。《宋书·索虏传》记载:“又有粟特国,太祖世并奉表贡献。粟特大明中遣使献生狮子、火浣布、汗血马,道中遇寇,失之。”[28]南朝萧梁时从滑国(即嚈哒国)得到黄狮子。《梁书·诸夷传》记载:“滑国者,车师之别种也。……自魏、晋以来,不通中国。至天监十五年,其王厌带夷栗始遣使献方物。普通元年,又遣使献黄师子、白貂裘、波斯锦等物。七年,又奉表贡献。……其兽有师子、两脚骆驼,野驴有角。”滑国人入贡梁朝,通过吐谷浑之路至梁朝都城建业(今南京),“其言语待河南人译然后通”[29]。“河南人”即吐谷浑人。滑国有狮子,不仅在普通元年(公元520年)进献黄狮子,在此后多次入梁贡献中可能仍有狮子进献。

在唐代丝绸之路的黄金时代,西域狮子更多地入贡中国。中亚康国“贞观九年,又遣使贡狮子,太宗嘉其远至,命秘书监虞世南为之赋,自此朝贡岁至”[30]5310-5311。据其记载,康国后来屡次向唐朝入贡的贡品中可能都有狮子。吐火罗曾向唐朝进贡狮子,高宗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正月庚申朔,吐火罗献师子”[31]。米国“开元时,献璧、舞筵、师子、胡旋女”[32]。拂菻国(东罗马帝国)也曾向唐朝入贡狮子,《旧唐书·西域传》记载,拂菻国主于开元七年(公元719年)正月“遣吐火罗大首领献狮子、羚羊各二”[30]5314。大食国(阿拉伯)欲向唐朝献狮子,其时正值武则天提倡节俭,故被唐朝谢绝。《资治通鉴》记载,则天后万岁通天元年(公元696年)三月,“大食请献师子,姚璹上疏,以为‘师子专食肉,远道传致,肉既难得,极为劳费。陛下鹰犬不蓄,渔猎悉停,岂容菲薄于身而厚给于兽!’乃却之”[33]。来自异域的狮子比中土所有的老虎、豹子更加凶猛,因此唐代产生一些有关狮子的神奇的传说。李肇《唐国史补》记载:“开元末,西国献狮子。至长安西道中,系于驿树。树近井,狮子哮吼,若不自安。俄顷风雷大至,果有龙出井而去。”[34]唐人相信佛书所言:“师子筋为弦,鼓之众弦皆绝”;“师子尾拂,夏月,蝇蚋不敢集其上”[35]157。他们对苏合香乃狮子粪的旧说表示怀疑,但认识到狮子粪具有医药作用。陈藏器《本草拾遗》认为狮子粪“服之,破宿血,杀百虫。烧之,去鬼气”[36],狮子之凶猛,连其粪便燃之亦能令鬼魅畏惧。

狮子主要通过入贡获得,因此数量不多,但影响很大。然而,狮子文化并不完全是伴随着狮子的传入而传入,还有宗教和艺术的传播途径。在波斯和南亚的宗教和艺术中,狮子早就是重要角色。狮形艺术传入中国,比之狮子传入中国要早。汉代以前的狮形艺术品已经在中国境内有多处发现,新疆考古工作者在伊犁河流域的塞人墓地以及天山东部的塞人墓地相继发现带有狮子图案的先秦文物。1983年在伊犁河支流巩乃斯河畔发现的青铜器,有一枚高足承兽方盘,盘上的对兽表现的是狮子形象。类似的方盘在中亚七河流域的塞人墓地也有发现。1976年发掘的新疆阿拉沟战国墓地发现一件带有对狮的同类器物,与之同出的还有一件狮形金牌饰件,长20厘米,其年代约在距今2345~2040年。金牌狮体作昂首跳跃状,张口卷尾,振鬣奋足,造型极为生动。俄罗斯阿尔泰山区巴泽雷克发现的塞王墓中有许多狮子纹饰,其年代相当于中国战国时期,其中同出的还有其他中国文物[37]89-95。

在西亚狮子形象很早就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古代苏美尔文明中就用石刻狮子护卫大门或街道,赫梯文明中也以金狮子守卫中央大街,巴比伦神话中的拉玛苏是人首半狮半牛怪。西亚文明中还有狮鹰形象,给雄狮插上雄鹰的翅膀,翼狮成为西亚艺术表现的对象。丝绸之路开辟以后,狮子形象成为中国古典造型艺术的重要素材。日本东京大学工学部收藏有汉代山东济宁晋阳山慈云寺画像石,有犬,敏捷强悍,有的作狮子姿态[38]。画像石出现于西汉末和东汉初,图案有马、狮、象、骆驼、有翼兽、有翼天禄、鹰头兽、裸体人像等。四川新都雒阳令王稚子二阙画像石中有狮子形象,其镇墓辟邪的意义应当来自西亚文明*王士禛《秦蜀驿程后记》详录阙上题记之文:“过汉王涣稚子墓,观两石阙。阙下方上锐,曡石如累石,其巅有盖覆之,望之如窣堵坡状,曡石凡五层,二层刻人物之形,三层象虎海马,五层狮子。”王士禛此记作于康熙三十五年(丙子1696年),其时不但双阙俱存,且阙上所刻人物、象、虎、海马、狮子之形象及逐层后人题记之字皆保存完好。参见袁士硕主编:《王士禛全集》(五)(齐鲁书社,2007年,第3584页)。。新疆尼雅东汉墓出土有带狮子图案的棉布残片[37]93。河南、陕北等地出土的汉画像石上都出现浮雕石狮子图像。狮子舞是中国传统艺术,据《汉书·礼乐志》记载,汉时朝贺置酒为乐,“常从象人四人”[39]1073,三国魏国人孟康解释象人“若今戏虾鱼师子者也”[39]1075,即扮演鱼、虾、狮子进行表演的艺人,可知在汉代至迟三国时可能已有装扮成狮子的表演。在东汉黄香《九宫赋》中,狮子成为仙人的坐骑:“招摇丰隆骑师子而侠毂,各先后以为云车。”[40]丰隆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云神。《九歌·云中君》汉王逸注云:“云神,丰隆也,一曰屏翳。”[41]狮子成为中国神话中云神的坐驾。

西域狮形饰品或其创意很早就传入中国西南地区。云南晋宁石寨山13号墓出土一镏金铜饰物,原考古发掘报告称之为“二怪兽镂花铜饰物”,据报告描述:“二怪兽交股站立,兽形似狮而有如鹿之角及獠牙,耳上及足上皆戴圆环,上、下端有四蛇缠绕,蛇口咬住二兽的面颊。”[42]。童恩正细审原图,认为此二怪兽是从狮子变化而来。石寨山13号墓的时代是公元前2世纪中期,或在公元前175~前118年之间,正值西汉时期,童恩正认为这种主题肯定不是起源于古代黄河流域或云南的装饰文化中,但在古伊朗(Achaemenid Iran)带角的狮饰却非常普遍,例如在苏萨(Susa)宫殿发现的公元前5世纪铸在戒指上带角的狮形饰以及著名的上釉砖浮雕。而这个图案是两头狮子相背而立的构图,在公元前一世纪的早期贵霜王朝(Kushana)石雕中可以见到,因此,这件制品或许为当地滇人所制,但其构思可能来自印度[43]。汉代铜镜制作工巧,常常采用西域传入的动植物作装饰图案,如葡萄、有翼兽、石榴、海兽、飞马、狮、犀、大象、孔雀、宝相花等,明显受到印度和西域风格的影响。拜占庭时期,罗马赖文那出土古棺,在葡萄唐草纹饰中刻有孔雀,象征不死的灵鸟。安息王朝和罗马装饰图像中流行飞马和狮子题材。自通西域后,西域各国商人中一定有将此类工艺品输入中土的,而中国铜镜工匠则吸收或参用了此类纹饰图案。狮子形象凶猛,传说可以辟邪,所以石刻狮子被用来镇门、镇墓。现在所看到的狮子艺术形象,大约在西汉时已经定型,20世纪80年代初,在咸阳的西汉元帝渭陵寝殿遗址曾出土玉狮子[44]。1976年苏州虎丘也出土有汉成帝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铭文的辟邪形铜座,属有翼狮形兽[45]。以石刻狮子作为镇墓兽至迟在东汉时已经出现,山东嘉祥东汉武氏家族墓葬石阙前一对石狮子,两相对立,形态生动。据石阙铭文可知其造于桓帝建和元年(公元147年)*武氏祠石阙铭文录文,见阎文儒:《关中汉唐陵墓石刻题材及其风格》(《考古与文物》1986年第3期)。。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汳水”条引《续述征记》:“西去夏侯坞二十里,东一里,即襄乡浮图也。汳水迳其南,汉熹平中某君所立。死因葬之,其弟刻石树碑,以旌厥德。隧前有狮子、天鹿。”[46]熹平乃东汉灵帝年号。隧指墓中运送棺材到墓室的通道,隧前狮子应是镇墓石刻狮子。四川省雅安县东汉高颐墓前石狮子,立于汉献帝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胸前刻有飞翼,可能受波斯文化影响。辟邪是古代汉族民间传说中的神兽,形似狮,头有角,身有翅,具有祈福祛邪的作用。汉代的辟邪形象吸收了狮子、虎、豹等猛兽体形元素,形成新的神兽形象,其中以狮子形象为主。

在中国的考古发现中,有相当数量的珠饰制作成狮子形象,这种珠饰最早的是汉代,据统计琥珀质的狮形珠至少有40件(含被定名为兽、虎的珠饰)[47]122。考古报告中明确为狮形者也有多例。广西合浦风门岭M23西汉后期墓出土赫石色琥珀狮形珠子1件,横孔,长2.4厘米、高1.5厘米。同墓还出土浅蓝琉璃狮形珠2件,紫色水晶狮形珠1件,都作为串饰组成部分[48]42。合浦风门岭M26西汉后期墓出土玛瑙珠31枚,其中有狮形珠,亦作为串饰组成部分[48]83。合浦风门岭M27西汉中期墓出土玛瑙狮形珠1件,微残,橘红色,作伏地状,可见前足,横穿孔,长1.8厘米,高1厘米,有线条刻划表现头部及身体细部,小巧精致,形象生动[48]16。广西贵县汉墓出土琥珀珠198颗,其中西汉57颗,东汉141颗,另有琥珀小狮一枚,带乳白和黑白斑纹,作伏状,长5厘米,高3厘米,宽2.5厘米[49]。贵州安顺宁谷东汉晚期石室墓出土两颗琥珀珠,形似爬伏之狮,身中部有一穿孔,红色半透明体,长3厘米,高约2厘米[50]。贵州兴仁东汉墓M5、兴义东汉墓M4各出土琥珀狮饰3件[51]。贵州清镇平坝西汉末期到东汉墓M1、M14分别出土玻璃狮形珠1颗、骨制狮形珠1颗[52]。广州东汉前期墓M4018出土琥珀珠7颗,多为象生形状,有鱼、蛙、狮等[53]453。东汉后期墓M5001出土浅棕色伏兽形琥珀珠一颗,长1.8厘米[53]453。其他东汉后期墓也出土有伏兽形琥珀珠一颗,作为串饰的组成部分[53]454。广东顺德猪仔岗东汉墓M1出土琥珀珠3颗,其中兽形饰1件,雕刻成狮虎之形,有穿孔[54]。四川绵阳何家山东汉晚期崖墓2号墓出土琥珀狮形珠1颗,头、五官、身体均为粗线条刻成,卧姿,腰部有一小孔,长3.1厘米,高2.2厘米[55]。湖南常德南坪东汉晚期墓M5、M10出土琥珀饰珠6件,暗红色,两件椭圆形,雕成虎、狮等动物形象,作蹲伏状,中心有穿孔[56]。内蒙古科左中旗六家子鲜卑墓葬,年代在东汉末至西晋,出土琥珀珠3颗,一颗作卧狮形,长2.9厘米,宽1.8厘米,高1.6厘米,腹下有一椭圆形穿孔[57]。陕西旬阳汉墓出土煤精石狮形珠1颗,墨黑色,卧状,腹间横穿一圆孔,长2厘米,高、宽各1.7厘米[58]。湖北当阳刘家冢子东汉末年画像石墓出土金狮1件,长1.5厘米,高1.1厘米,昂首卷尾,张口露牙,匐坐,作欲扑状,身躯中间有一圆孔,报告者以为“可能是某器零件”[59]。湖北宜都陆城东汉晚期墓出土金狮子,长1.1厘米,高0.7厘米,作向天怒吼状,腿蹬头昂,制作精细生动[60]。山东莒县双合村汉墓出土绿松石兽形珠,报告称双爪扶膝,作蹲踞状,瞋目龇牙,神态凶猛[61],应该也是狮形珠,或狮子的变形。那些制成蹲踞的狮子形象的珠饰被称为“辟邪形珠”[47]104。这样的狮形珠葬于墓中,有明显的辟邪意味。从最早的发现属西汉后期来看,狮形饰珠的出现与汉武帝时代陆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的开辟以及西域狮子入贡有密切关系。

魏晋南北朝时狮子造型艺术更为普及,南朝帝王陵墓和王侯墓前神道两侧往往有翼狮类神兽,佛教造像中更多狮子形象,这与波斯艺术的影响和东晋以来佛教的兴盛有关。有翼兽是波斯艺术传统造像,印度佛教艺术中也有翼狮造像,如印度桑奇大塔横梁上就有三头有翼飞狮雕刻。狮子在佛教中具有神圣性,狮子乃百兽之王,代表“法力”。雄狮被认为是佛陀的象征,佛教经论中用狮子比喻佛陀的无畏与伟大。《金刚顶瑜伽中略出念诵经》说佛“于菩提树下,获得最胜无相一切智,勇猛释师子”[62]。《大智度论》中称佛陀为“人中狮子”,因为狮子在“四足兽中,独步无畏,能伏一切。佛亦如是,于九十六种道中,一切降伏无畏”。佛陀所坐之处被称为“狮子座”[63]。佛陀以无畏音声说法,如同狮子吼叫,故称佛陀说法为“狮子吼”[64]。这种观念随着佛教的传入也传入中国,汉末牟融《理惑论》说佛“颊车如师子”[65]。狮子为万兽之王,有辟邪护法之功能,狮子被神格化,以神兽、灵兽、仁兽形象出现在佛教造像中,被作为佛的化身崇拜。随着佛教在南北朝时的兴盛发展,狮子的神威与护法功能融入中土文化观念中。现藏于山西博物馆的北魏四面造像石上,菩萨法座两侧有两头护法狮子,形象写实。“狮子雕刻,在南北朝时期大量涌现,成为佛教造像、建筑门户等处的经典模式”[4]6。北朝石窟造像中狮子造型随时代及地域不同而有变化,造像愈早愈接近西域风格,造像愈晚愈接近中土文化;造像越接近西北地区西域风格愈浓厚,造像越到中原地区,中华民族化造型愈鲜明。佛教艺术中的狮子形象对中华传统狮子造型具有重大影响。中国佛教艺术中的狮子可分为两种造型:①威武雄壮型,起镇守护卫作用;②屈尊温顺型,具听经护法之貌[66]。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绘画中也出现了以狮子为题材的作品。西晋嵇康和刘宋画家宗炳皆有《狮子击象图》,表现狮象相搏的内容[67]。刘宋时的顾光宝以画狮子闻名,其友陆溉患病经年,所有医疗皆无效,顾光宝以为恶鬼所致,“以墨图一狮子,令于外户牓之”,第二天,所画狮子“口中臆前,有血淋漓”,“溉病乃愈”[68]。此传说故事显然融入了佛教观念。但中土画家所画狮子形象,可能并不写实。北魏时宋云等人赴印度取经,在乾陀罗国看到跋提国送两头小狮子给乾陀罗国王,发现其形象与中国画家笔下的狮子相去甚远,“观其意气雄猛,中国所画,莫参其仪”[69]。

狮子舞在南北朝时开始盛行,有一种说法认为狮子舞起源于刘宋时。中国人在汉代就知道东南亚和南亚的国家以象兵作战,直到刘宋时与林邑的战争中才真正遇到象兵,刘宋军队以“狮兵”战胜了林邑象兵。据《宋书·宗悫传》记载:“元嘉二十二年,伐林邑,悫自奋请行。……林邑王范阳迈倾国来拒,以具装被象,前后无际,士卒不能当。悫曰:‘吾闻狮子威服百兽。’乃制其形,与象相御,象果惊奔,众因溃散,遂克林邑。”[70]据说此后遇到战争胜利或有喜庆的事件,便舞狮子以庆贺。狮子舞中当有外来文化因素,有人认为狮子舞来自域外,狮子是西亚、中亚和西域国家崇尚的动物,龟兹王曾自称狮子王,并编造龟兹先王降服狮子故事,狮子舞是从这个故事演化而来。舞时几十只羯鼓齐响,青、赤、黄、白、黑五色狮子从五个方向向中心游动,戴红抹额,做种种戏弄状。前秦将领吕光破龟兹,带上万龟兹艺人到凉州(今甘肃武威),狮子舞便融入汉元素,成了中原的“五方狮子舞”流传至今[71]。狮子舞的流行与佛教的传入也有关系,北魏佛教盛行,杨衒之《洛阳伽蓝记》记述北魏都城洛阳每年浴佛节前夕,长秋寺抬佛像游行,“辟邪、狮子,导引于前”[72]。北朝时有石狮子雕刻,《魏书·孝静纪》记载:“帝好文学,美容仪,力能挟石师子以逾墙,射无不中。”[73]

在各种动物形象中,狮子可能最能表现大唐盛世的气象,因此在唐代艺术中狮子得到更多的表现。唐代花鸟画走向成熟,花鸟画家中有专工异兽的,如宫廷画家韦无忝。张怀瓘《画断》记载韦氏:“玄宗朝,以画马异兽擅其名,时称韦画四足,无不妙也。曾见貌外国所献狮子,酷似其真。后狮子放归本国,唯画者在图。时因观览,百兽见之皆惧。”[74]初唐画家阎立本《职贡狮子图》所画可能与虞世南所咏同为太宗时康国所献狮子,南宋周密曾眼见此图,据其记载,画中“大狮二,小狮数枚。虎首而熊身,色黄而褐,神彩灿然,与世所画狮子不同。胡王倨坐甚武,旁有女妓数人,各执胡琴之类。有执事十余人,皆沉着痛快”[75]。阎立本还画过墨狮子图,张丑《清河书画舫》记载:“阎立本《西旅贡狮子图》,狮子墨色,类熊而猴貌,大尾,殊与世俗所谓狮子不同。闻近者外国所贡,正此类也。”[76]据段成式《酉阳杂俎》记载:“西域有黑狮子。”[35]157在西域入贡唐朝的狮子中可能就有黑狮子,阎立本的画乃写实之作。狮子的形象出现在绘画中,顾况《杜秀才画立走水牛歌》描写画面上的内容:“昆仑儿,骑白象,时时锁著师子项。”[77]隋唐时期敦煌莫高窟壁画上有不少狮子形象,如第9窟南壁的《外道劳度叉斗圣图》表现的狮牛相斗,第 85 窟狮子卷瓣莲花纹藻井,又如敦煌壁画中不止一处的比喻故事“金毛狮子”画。

在唐代的雕塑中,狮子也是人们喜爱的形象。狮子形象被用作各种建筑物的装饰。刘肃《大唐新语·文章》记载:“长寿三年,则天征天下铜五十余万斤,铁一百三十余万斤,钱两万七千贯,于定鼎门内铸八棱铜柱,高九十尺,径一丈二尺,题曰‘大周万国述德天枢’,纪革命之功,贬皇家之德。天枢下置铁山,铜龙负载,狮子、麒麟围绕,上有云盖,施盘龙以托火珠,高一丈,围三丈,金彩荧煌,光侔日月。”[78]唐人继承前代的传统,墓前置狮形天禄镇守,例如武则天母亲杨氏顺陵前著名的石走狮,用一块完整的巨石雕刻而成,乃石刻中的精品。山西文水县发现一对石狮,被认为是武则天父亲武士彟墓前镇墓兽[79]。唐高宗和武则天合葬之乾陵前有一对蹲狮,高三米多,气势雄伟。在唐代佛教绘画和雕塑中,文殊菩萨总是骑在狮子上。唐代宫殿有狮子造形艺术,阎朝隐的诗《鹦鹉猫儿篇》写离宫别馆:“高视七头金骆驼,平怀五尺铜师子。”[80]达官贵族之家的家具装饰有狮形用品,如秦韬玉《豪家》云:“石甃通渠引御波,绿槐阴里五侯家。地衣镇角香狮子,帘额侵钩绣辟邪。”[81]屋内地毯压四角的东西是“香狮子”。

唐代还流行以花狮子作礼物赠人的风气。唐冯贽《云仙杂记》引《曲江春宴录》:“曲江贵家游赏,则剪百花装成狮子相送遗,狮子有小连环,欲送,则以蜀锦流酥牵之,唱曰:‘春光且莫去,留与醉人看。’”[82]12在唐人园艺中,有能把花草种成狮形者。《云仙杂记》引《海墨微言》记载:“僧普寂大好菖蒲,房中以菖蒲种成鸾凤、狮子、仙人之状。”[82]41在唐代,狮子图像还出现在丝织品、印染品中和陶瓷器形上,渤海上京(今黑龙江宁安)出土的一件三彩陶狮子就是唐代典型的蹲狮形象。开元年间阎随侯的《镇座石狮子赋》描写了一对作为镇座的石狮子形象:“威慑百城,褰帷见之而增惧;坐镇千里,伏猛无劳于武张。有足不攫,若知其豢扰;有齿不噬,更表于循良。”[83]此石刻狮子形象仁威并具,既形势雄壮,又驯服温良。

狮子舞至唐代成为宫廷乐舞,唐代立部伎中的《太平乐》即据《五方狮子舞》改编而成,成为上百人集体表演的大型乐舞。据说唐明皇梦游月殿,见一只独角兽在阶前滚球,阔口大鼻,姿态威武。醒后想重睹这种场面,命近臣照梦中独角兽舞蹈,由乐部配以雄壮的锣鼓,即《太平乐》。民间也盛行舞狮子,白居易《西凉伎》诗云:“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贴齿,奋迅毛衣摆双耳。”[84]元稹诗写盛唐时哥舒翰的宴会上的百戏表演:“哥舒开府设高宴,八珍九酝当前头。前头百戏竞撩乱,丸剑跳踯霜雪浮。狮子摇光毛彩竖,胡姬醉舞筋骨柔。”[85]唐代舞狮子还流传到了日本,日本《信西古乐图》绘有古代日本乐舞场面,与唐代相似。唐代以后,舞狮子在民间广为流传。宋代的《东京梦录》记载,有的佛寺在节日开狮子会,僧人坐在狮子上做法事、讲经以招来游人。明代张岱《陶庵梦忆》记载浙江灯节,大街小巷锣鼓喧天,处处有人围观舞狮子。

中古时狮子也得到文人雅士的吟咏,在文人笔下狮子被赋予各种含义。李白《峨眉山月歌送蜀僧晏入中京》诗:“黄金师子乘高座,白玉麈尾谈重玄。”[86]称颂僧晏讲经一如佛陀庄严,法力无边。寒山《诗》:“吁嗟浊滥处,罗刹共贤人。谓是等流类,焉知道不亲。狐假师子势,诈妄却称珍。铅矿入炉冶,方知金不真。”[87]狮子比喻真佛,狐则喻冒充佛教中人的骗子。贯休《送颢雅禅师》夸奖禅师讲经:“芙蓉堂窄堆花乳, 手提金桴打金鼓。天花娉婷下如雨,狻猊座上师子语。”[88]顾况《露青竹杖歌》则以狮子形容宫廷骏马:“飞龙闲厩马数千,朝饮吴江夕秣燕。红尘扑辔汗湿鞯,师子麒麟聊比肩。”[89]虞世南《狮子赋》是古代文学中写狮子的名篇[90],赋咏西域入贡狮子,极尽歌功颂德之能事。作者奉旨作赋,写狮子来自西域,是因为它仰唐朝至淳之元风,感德归仁。狮子入贡,显示出大唐声教之遐宣,如尧舜时百兽之率舞,因此引起百姓的欢欣与瞻仰。赋生动描写狮子的威武形貌和可贵品性,狮子具有明智殊伦品质,则赋予了狮子以中国士人的人格理想。崔致远《乡乐杂咏五首·狻猊》:“远涉流沙万里来,毛衣破尽着尘埃。摇头摆尾驯仁德,雄气宁同百兽才。”[91]其立意与虞世南的赋相同,歌颂唐朝皇帝的仁德令狮子这种猛兽驯服。

狮子传入中国数量并不多,但它把西域文化与中国文化联系起来,成为中外文化交流的载体。中国传统狮子图像,主要以亚洲狮的形象为本源,其主要的文化源头,一是来自印度佛教文明,二是来自西亚波斯文化。狮子传播的意义并不仅限于作为异兽供皇室贵族娱乐的作用。作为异兽,它的输入有时会造成劳民伤财,因而有时受到抵制,但它在文化上的影响却是积极的,伴随着狮子和狮子文化的传入,西亚、南亚的思想、文化和艺术传入中国,在狮子文化的土壤里生长起来的乐舞、雕塑、绘画、诗赋以及宗教观念等等,可以说是中外文化融合而产生的人类文明奇葩。狮子是外来物种,狮子文化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中国人曾被称为“睡狮”“醒狮”“雄狮”,在中国大地上到处可见狮子的造型艺术。在中国文化中,狮子总是以正面形象受到赞美和称颂,狮子意象融入了多元文化元素,代表着胜利、吉祥、欢乐、正义、力量、刚强、勇猛、奋进,这些文化意蕴融入中华文化血脉,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狮子入贡直到明清才告结束,狮子文化源远流长,但汉唐间狮子入贡,狮子文化在中土衍化生成,是中国狮子文化传统逐渐形成和定型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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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狮子”
民国初期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报刊的知识传播与知识青年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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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s Function in Daily Life
狮子鱼
狮子的喷嚏
潜心磨砺 精益求精
狮子鱼
On Observing Etiquette and Custom —— A Case Study of the Essence of the Funeral and Burial in the Six Dynasties〔* 〕
On the Resurrection of Humanity in the Literature of the Jian’an Peri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