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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口述式纪录片对于口述史方法的应用

2018-03-01蔡艳

戏剧之家 2018年34期
关键词:口述史

蔡艳

【摘 要】口述史纪录片中包含了大量的口述史方法,在口述史纪录片的制作和呈现过程中体现着口述史的方法与价值取向,但电影的艺术性追求口述史学所要求的专业性不可避免地存在着矛盾,口述史纪录片在口述史方法的应用层面存在着不足之处。本文以口述史与电影的“重叠”——口述史纪录片为对象,浅析其对于口述史方法的应用与尚需改进之处。

【关键词】口述史;口述史纪录片;《我的抗战》

中图分类号:J95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8)34-0064-02

一、口述史与电影的交叉地带-------口述史纪录片

(一)口述史与口述史纪录片的基本内涵。在唐纳德·里奇所著的《大家来做口述史:务实指南》中提到了口述史最常见的两层含义:第一,口述史是指一种以口述访谈形式獲取并保存材料的方法。第二,口述访谈作为一种方法来对于过去的事情进行评价和阐释。[1]也就是说,在研究中应用口述史,在撰述中使用口述史的方法都属于此种语境下“口述史”的范畴。口述史在电影传播学中的应用,从很早就已经出现,那就是一记录为核心、以反映真实生活中人与事的“纪录片”。其中,口述纪录片完整地反映了口述史的基本特征,并在本质上拥有电影的艺术性和感染力。应该说早期的电影从业者并未认识到这是一种形式的“口述史”,而口述史的研究方法也仅仅是无意中被引入纪录片的拍摄制作中。这其中的原因,主要在于口述纪录片与口述史的目的之一,都是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现场尽可能地还原出来,“口述”便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种还原的方式。

(二)中国口述史纪录片的发展历程。中国的口述史纪录片发展的源头是采访在纪录片中的使用,但是在我国早期的纪录片中,由于特殊的时代背景,使得早期作品充满了政治化色彩,缺乏“人”鲜活的经历讲述,仅仅是一种理想性的刻画和拔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继承八十年代纪实主义的潮流,在百花齐放的文化大势中,优秀的口述史纪录片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九十年代初《话说运河》《望长城》等纪录片开始重视访谈的运用,上海频道纪实节目创办,为老百姓讲述自己的故事提供了一个突破口,我国的口述史纪录片真正实现了向更高层次的迈进。1997年《邓小平》等纪录片就是口述史纪录片的优秀作品,但此时的口述史纪录片仍然停留在用以反映人物的一生,而为将其看作一种全新的、更具真实感的记录、创作方式。本世纪初,口述史作为一种后现代历史书写方式成为了许多学科的关注焦点,美国的历史频道将口述访谈作为大部分历史节目的呈现方式,而我国也涌现了一些电视纪录片栏目,拍摄并播放口述史系列节目。[2]

2010年由崔永元等媒体人、曾海若导演策划并拍摄的《我的抗战》在网络平台与85家电视台播出,《我的抗战》不但取得了2010全球华人纪录片盛典作业贡献纪录片以及2011中国电视纪录片协会年度纪录片大奖等荣誉,更是以一经播出就在网络上超4000万的播放量证明了这一历史纪录片的成功。本文主要就其中口述史相关方法进行简单分析。

二、《我的抗战》作为口述史纪录片的表现形式

(一)口述主体。《我的抗战》以中国近代史中长达八年的抗日战争为主题,其记录的主体是一群普普通通的战争亲历者。其中包括最主要的300名抗战老兵,他们平凡而又特殊,他们也许并非战功赫赫可以成为信史中被标榜的人物,但是他们在抗战中的所见所闻都是独一无二的历史材料。这样的口述主体的选择,正是口述史追求事实的真实,将历史的话语权还给普通人,将历史恢复为平凡人的历史的一种核心价值的体现。

(二)讲述方式和内容。在《我的抗战》中,在资料的取材时主要选择了口述访谈的形式,但在呈现这种口述的事实时,删除了大部分的提问过程,以第一人称自述的方式来呈现这个关于“我”的抗战故事。亲历者的自述是具有主观意义的,其中还会包含更多的个人情感甚至是偏见,以及回忆的偏差。但我们从更高的层面来反观,这种讲述方式最符合口述史的部分恰恰就是这种真实性,真实不仅仅体现在事件细节的真实,更应该是个人情感的真实,这样才能使得历史材料鲜活和丰富。《我的抗战》的主要内容就是众多抗战亲历者的“回忆”。这种回忆是将许多个体的记忆提取出来,从而串联、选取出一些与时代呼应的“共同记忆”,但是在这种共同记忆中又不乏个人的体验及生动的细节。可以说是无数人的经历构成了这部“抗战史”,而这部“抗战史”中又无处不在“人”的鲜活记忆。

三、口述史纪录片对于口述史方法的应用———以纪录片《我的抗战》为例

(一)以口述访谈的形式搜集历史材料。在做口述史的构建和研究时,第一步就是做好田野调查,对于一个主题的全方位理解能够决定整个策划的全面、主次分明。《我的抗战》这一口述史纪录片最早取材开始于2002年,2006年该团队开始了对于战争亲历者的寻找和采访。其采访主体多达3500位,呈现在银幕上的多达400位。他们作为亲历者的身份除了抗战老兵之外,还有教师、文艺工作者、医护人员、受害平民、慰安妇、修路工人、伪军、日本士兵等,他们身份各异,来自不同的行业,但是通过他们不同的视角,反映了抗战时期中国社会的状态与那段艰难岁月。正是这种访谈的形式,让这些亲历者进行的自述从而生成了200万分钟的影像,进一步为《我的抗战》支撑起了内容框架,构成了一个由个体到整体抗战历史。

亲历者的口述访谈资料时独一无二的历史史料,这与传统意义上的史料有着很大的不同。以《我的抗战》第二十三集《天使》为例,这一集将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医护人员作为访谈的主体,但是完成这个专题的实际过程中,编导鄢郁提到抗战时期的战地医疗资料包括照片、影像、数据都非常稀缺,难以找到。“我们除了那些援华的外国一生,找不到自己的同胞,那些中国战地医生的名字……”[3]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以往历史书写的关注点往往集中在英雄人物和重大事件,这就导致了某一段历史的参与者们,处于一个集体失语的状态,他们没有更多的记载,但是却在这段历史中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因此,口述访谈的方法,尽管受到个人经历的有限性、个体回忆的碎片化的影响,但在多个个体的补充、多重视角的解读下,依然是区别于传统历史书写的一种更为真实的历史材料。

(二)以口述访谈形式呈现对于历史的评价和反思。口述史纪录片存在目的,并非仅仅是一种史料保存的方式,电影更多地是作为艺术作品,呈现一些对于时代、社会的关注与反思。《我的抗战》在其不算长的32集中,除去对于正面战场、敌后战场的二十多次重要战役的讲述,还开辟了一些被历史主流话语所淹没的人群的专题,例如《红烛》讲述的是在抗战时期那些不能在战场保家卫国但胸中一腔热血的知识分子;《战火红颜》则是将关注聚焦在了“女性”这一长期在中国社会的主流话语中默默无声的弱势群体,讲述她们作为战争的受害者但也同时是战争的抗争者的命运。而《伪军》这两個专题更是将抗日战争的罪人、反面势力作为一个切入视角,给我们呈现了“伪军”真实的一面,他们并不是或并不仅仅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是中国的耻辱,是疮疤,是不愿被提及的部分。伪军的成分很复杂,有被抓来的壮丁,也有地方散兵、兵痞、帮会成员。他们投入伪军的原因千差万别,有人为了混口饭吃,有人为了实现抱负,有人为了‘曲线救国。”[4]

四、口述式纪录片在口述史方法应用中的不足

(一)一线电影工作者缺乏档案学方法。在口述历史工作中档案学具有着非常广泛的应用,档案意识以及档案管理意识主要体现在对于口述史料载体包括录像带、录音、采访手记、录音整理记录,以及受访者提供的照片、物品等,加以必要的鉴定、整理并著录,创建一个查询目录,并且能够有意识地进行编码,形成一个档案保管系统。电影工作者在纪录片中所使用的绝非访谈的全部内容,那部分未使用的资源其史料价值是难以估测的。而这些受访者绝大部分都是高龄老人,那么在他们离世之后,这部分史料就变得无法补充,也显得更加珍贵。而我们的一线工作者,接受的都是传播学以及本专业相关的专业训练,对于采访资料的整理鉴证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完整的访谈记录,应当是具有“采访对象的背景资料、采访提纲、采访人姓名、受访人姓名、采访地点、采访时间、采访总时长、每段采访的主题提示、现场工作照片、摄影师及录音师姓名,乃至对受访人印象、评价、问题和对策等等”[5],《采访手记》也要作为重要资料与采访获得的材料一同存放,口述访谈材料的一系列保管、编纂、研究和利用都应当严格按照档案学方法进行。但在实际的采访活动中,显然一线工作者不具备这样的意识,也难以做到细致入微。

(二)在口述史史料的处理上缺乏深度的问题意识。《我的抗战》虽然遵循了历史资料应当注意的“三角定位”,但是仍然没有对于已有的历史史料进行更深的挖掘。[6]在第12集《反扫荡》中,张旭初老人作为当时儿童团团长,亲历了当时敌人的大扫荡,但是关于他所说的那些富有戏剧性的经历,缺乏可靠的时间、地点及史料证明,那么我们便很容易怀疑这是否是由于受访者当时年龄太小、事件时间久远而将事实加以戏剧性地加工。这种口述资料孤立无援的境地,更应当依赖制作团队深入挖掘史料加以改变。在《我的抗战》中,我们看得到制作者的反思,在将历史史料转化为历史的过程中,纪录片制作者们不可避免地承担着阐释、构建的责任,但仍然缺乏深入探究问题的意识。

五、结语

随着世界信息化的发展,传播媒介的变革以及各学科领域理论的更新,口述史纪录片的发展进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阶段,口述史工程是一个艰苦卓绝却具有伟大意义的事业。电影人作为能够接触到那些时代亲历者的一线工作者,更应该对于口述史、档案学具有更专业的训练,具备实事求是的精神和尊重真实的道德品质,这样才能在实际采访活动中获得鲜活的历史原貌,为未来的电影事业和史学进程作出贡献。

参考文献:

[1](美)唐纳德·里奇.大家来做口述历史:务实指南(第二版)[M].王芝芝,姚力译.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

[2]毕秋晨,赵冠杰.结构口述历史纪录片的发展历程[J].电影评论,2013(7).

[3]崔永元,胡小鹿.<我的抗战>纪录片运作的多元探索[A].何苏六.中国纪录片发展报告(2011)[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

[4]我的抗战节目组.我的抗战Ⅱ[M].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0.

[5]陈墨.口述历史:个体记忆库与档案学[J].当代电影,2012(11).

[6]王宇英.影像记忆:口述历史的介入与超越—崔永元<我的抗战>研究[J].现代传播,2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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