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的浪漫
2018-02-23朱思颖
朱思颖
(湖南师大附中1617班 湖南 长沙 410000)
第一次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在初三暑假,早些日子又一次接触到张爱玲张爱玲是因为看到《蒋方舟写给张爱玲》这篇文章,就像听到了久远的故事未完待续的回声,时隔两年再次相见,她像一位老友坐在对面,絮絮叨叨着同样的故事,我却不觉得厌烦,只觉得温暖而亲切。
还要从《倾城之恋》说起,白流苏和范柳原,故事的开始在上海。她遇见他之前,是寄居娘家的离婚女人,他遇见她之前,是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她受够了贫穷和白眼,受够了现有的可怜,于是她用自己的前途为自己下注,随他去了香港。
他们的故事起初也并非一段佳话,更像是狡兔与狼的对峙,明明心甘情愿进入狼窝,却还要与他斗智斗勇、亦攻亦守。
所有在他看来怦然心动的瞬间,与她而言不过滥俗的伎俩,她时而理性,时而傲娇,时而事不关己冷眼相看。然而恋爱中的女人,大概是无法全然战胜感性的吧,她还是亦步亦趋地奔向了他的“陷阱”,一场温柔乡。却又是异常地清醒,因为还来不及酣眠。
战争的猝不及防,重重地砸醒了睡梦中的人,无一例外。兵荒马乱的年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生死关头的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其实一无所有,除了对方。
从前的防备与芥蒂,从前的退守与怀疑,通通埋葬在战火留下的断壁残垣中。“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书中这样写道。看到这儿,爱情的原型已被张爱玲工笔描出,是白流苏与范柳原渡尽劫波后的长相厮守、细水长流。
说到底,多谢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促成了这样一段传奇。
这些都是15岁的我所看到的,会随着书中的主人公一并欢喜和悲叹,会随着战争的进展而捏汗。那时我自以为读懂了书里的爱情,好在结局是完满的。
两年后,17岁的我再读此篇,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
“传奇里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
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是无数的战争早已揭示的必然,这里的传奇,只是无数必然中微妙的偶然罢了。而这份显而易见的痛苦,张爱玲对此着墨并不多,像是有意地隐瞒,以突出那传奇的部分。
在那一小部分的叙事里,她写道“阿粟”,阿粟是家里请来的女佣,战争爆发时,范柳原冒着生命危险接白流苏去安全地带,留下阿粟看家,报酬是两个月个工资。可战争平息后他们回到家来,看到的只是被英国兵洗劫过的不堪的屋子,空无一人。
其实阿粟也只是那个年代巨大苦难下的一个微小缩影,即便不知去向、生死未卜,也没有人在意,不会留下后文。因为“屋子里的主人少了她也还活得下去。”她只不过是过眼,甚至都算不上云烟。但就是这样一个小人物,看似无关紧要,却又与主人公庞大的传奇故事千丝万缕分不开。
忽然就想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尽管男女主人公最后双双殉情,但爱情的悲剧终于使两大家族得以反思自己,造就了战斗的止息,恩仇重泯。悲恻恸人的生离死别,挽救的,是更多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张爱玲在写这篇小说时有没有想到莎士比亚,但她说;“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那一刻,两个故事在各自相反的方向上仿佛有了相通的联系。究竟是爱情的牺牲换来和平?还是城池为爱情英勇就义?哪个更加传奇,谁又知道呢?
那是在一个童话的结尾处,上帝为我们能够永远活下去而设置的一个残酷却诱人的谜语。——张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