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
2018-02-22海南省澄迈县教师研训中心小学教研室张运群
□ 海南省澄迈县教师研训中心小学教研室 张运群
一垄,二垄,三垄……
光叔从第五垄甘蔗沟里钻出来时,手中的麻皮袋子已轻飘飘的——袋里装的肥料已被均均匀匀地施到了蔗沟里。
光叔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被蔗叶子严严实实拂拭过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光叔抬头望天。太阳火辣辣的,热情得让人睁不开眼。
乡村的田野,空旷,深邃。
有风吹过来,沙啦啦,甘蔗林发出火辣辣的欢呼声。
这时节,雨水充足,正是庄稼疯长的时候。光叔的甘蔗茂密得不留一点儿缝隙,埋头窥探,就发现一两节如莲藕般茁壮的甘蔗已显山露水。
光叔想到了“青纱帐——甘蔗林”的诗句,心头便有了火辣辣的幸福感。
光叔看到了火辣辣的日子。
光叔麻利地往麻皮袋里装好了肥料,弯腰正要钻进密匝匝的蔗林,忽然传来一声轻唤:“叔——”
光叔站直身,回头,蔗林地头的一株矮灌木底下,狗子正蜷缩着身子,如空麻皮袋子般瘪在灌木底下巴掌大的阴影里。
光顾干活儿,差点把这侄儿给忘了。
“施完几垄了?”光叔提着沉甸甸的半袋肥料问道。
“一垄还没施完呢。”侄儿抬眼望了望火辣辣的太阳,有气没力地说着。
“你这孩子,这是干啥活儿?蜗牛爬也爬一垄了。”
“太阳太毒……我没力气了。”侄儿咽了咽口水。
“这会儿还好,太阳虽火辣,但不狠,还有风。再过一两钟头,风敛了,太阳火炉子似的,想干也干不了了。”光叔用经验给侄儿打气。
侄儿蔫蔫的,不作声了。
光叔知道,他这侄儿,像水做似的,很容易被太阳蒸干,跟他说再多也没啥用。
“要不,你先回家吧。”光叔摇摇头,转身要干活去。
“叔……有……有香烟吗?”侄儿叫住他,吞吞吐吐地说。
光叔这才想起,这侄儿平时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啥活儿也不想干,今天怎么突然变得“勤快”起来,主动要求来帮自己施蔗肥呢。原来……
“烟瘾犯了?”光叔问。
侄儿讪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心里话:“本以为主动提出帮忙,你一高兴,会买盒香烟给我抽。哪曾想……你以为我愿意来遭这份罪?”
光叔将半袋肥料往地上一丢,看了看两眼无神,蔫不拉几的侄儿,想了想,说:“叔好像带烟来……噢,放在三轮车上呢。等叔去看看。”
光叔转身,拐过蔗林地角,来到一畦丝瓜地。瓜架上,丝瓜秧儿正迎着火辣辣的阳光昂首吐绿,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瓜藤根部的地方,一些完成了使命早已干枯的老瓜叶,却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卷成圈儿,宣告生命的结束。
小暑
□椰蓝
对你的爱,应该从小暑开始
渐入佳境。不问前朝的
花事、流水和小满
不问蝉鸣、莲语或青灯
这一湾海域的阵阵涛声
汹涌澎湃。心炽热如初
鹰击长空,银河自远古倾泻凡世
三伏天,骆驼伫望苍老的金字塔
漫天黄沙。热带丛林里
岩石堆砌出吴哥的幽梦
华夏大地,农耕正酣
丝绸联系东西
绝代的江南女子
撑着油纸伞,娉婷一夏
白云苍狗。雷电划破黑夜
我独自掩面,怆然而泪下
(椰蓝,本名王世卿,高级工程师,海南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海口市作家协会会员;早年创办海中溪韵文学社)
光叔伸手摘下一些“圈儿”,轻轻一捏,便都碎成瓜叶渣儿。光叔来到载肥料的三轮车旁,取出垫在肥料底下的旧报纸,撕开,用瓜叶渣儿卷成了“烟卷”。
光叔踅身来到侄儿身边,扬了扬手中的“烟卷”:“叔平时不大抽烟,只是在干活儿时抽一点,歇歇气,解解困。但叔不抽盒烟,抽烟卷。烟卷味重,你要抽不?”
侄儿一听说有“烟卷”,顿时两眼发亮,一下子来了精神,也不怕阳光火辣,一骨碌爬出已缩成真正巴掌大的阴影,伸手抢过“烟卷”,点燃,猛抽起来。霎时,鼻孔、嘴巴如刚烧火的砖窑烟囱,浓烟滚滚,将他脸部完全淹没。一会儿,烟雾散去,一张微扬着的陶醉的脸才映着火辣辣的阳光清晰起来。
光叔看着神采飞扬,和刚才判若两人的侄儿,低低地问:“味道咋样?”
侄儿又猛吸了一口,将烟雾长长地吐出,啧啧嘴,回味一番,说:“味道很厚重,就是有点辣味。”
光叔盯着侄儿看了一阵,“哼”了一声,说:“能不辣吗?那是丝瓜叶子呢。”
“啥?”侄儿目瞪口呆,夹“烟卷”的手指仿佛被“烟”烫了一下,一抖,“烟卷”掉到了地上。
光叔弯腰抓起地上的肥料袋子,撇下还在发呆的侄儿,钻进了甘蔗地里。
光叔边弓着身子给甘蔗施肥,心里边闷闷地想:“香烟那么容易让他上瘾,活儿咋就不能让他上瘾呢?”
火辣辣的太阳仿佛火炉子被鼓进了风,灼烧得更厉害了。
密密的蔗叶子遮住了火辣辣的太阳。没有一丝风,蔗地里闷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光叔心里堵着火,灼烧得厉害……
过琼州海峡
□ 陈林海
果然,尽管悲壮
或者血泪湿透半页史书
在琼州海峡两岸
我却找不到一丝渡海的痕迹
他们从哪里上船,又在哪里靠岸
那只小船的笔在大海铺开的纸张上
巍巍颤颤留下的轨迹
早被海风收藏进历史的某个角落
这些被贬的人们行色匆匆
在陌生之地迈出了艰难的步履
我看到他们每迈出一步
蛮荒就消退了十里
他们手执火把唱吟诗赋点燃了灶膛的火
也照亮了乡民们纯朴怅然的脸
此时隔山隔海朝堂的喧嚣
已消失在清脆的流水和婉转的鸟鸣声中
每次通过琼州海峡,我都在想
这一次我是在替谁过的海
又在替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