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呈现的沉默伪装
——“晒客”行为的建构方式
2018-02-22黄楚莹
黄楚莹
(江西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西 南昌 330022)
日渐成熟的媒介为青年群体搭建了广阔的媒体社交平台。米德认为,自我的产生是一个社会过程,隐含着个体在群体中的互动过程和群体的预先存在。[1]在网络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青年群体,其社会化过程以各种“晒”的方式展现在社交平台上,他们注重自我形象的管理与“虚拟包装”,因此他们被称为“晒客”一代。“晒客”来自英文“share”“sharer”的译音,即分享的人群。“晒客”热衷于通过文字、图片、视频等方式,将自我内在的东西公布于众,与他者互动。[2]基于“晒客”文化的兴起,本文主要以拟剧理论和“沉默的螺旋”理论分析青年群体如何建构“晒客”行为。
一、自我呈现:“晒”的前后台表征
戈夫曼把固定表演的情景称为“前台”,前台是个体在表演期间有意无意地使用的标准类型的表达装备,是表演的场所。[3]对于“后台”,戈夫曼没有明确的定义,但他却描述了后台的性质。在前台时,人们上演他们自己的理想图像,穿上适当的服装、做出适合的面部表情和使用对的字眼与姿势。在后台时,人们要在上台前事先准备自己的角色。因此,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戈夫曼所谓的后台,是相对于前台而言的,指与观众隔离的,限制局外人进入舞台或者窥视舞台的部分。后台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前后台之间可以相互转化,而转化的前提则是角色扮演者进行表演的不同情境。
舞台上的互动角色构成相应的表征差异,演员的外表与举止可能会出现相互矛盾。[3]在现代社会,后台之后通常还有后台,就如同从一个较私人的区域移动到更私密的装置中。在现代社会中,由于每个人都知道后台之后还有后台,谁都无法确定眼前所看到的后台就是真正的后台。[4]网络“晒客”通过把网络社会的角色扮演与日常生活角色扮演相区别,理性的看客都不会简单地认为“晒客”所表现出来的理想状态就是他的真实后台情境。青年群体利用“晒”行为的感情以及生活展示进行自我形象的构建塑造。“晒客”所有行为的包装都挪到看不见的后台。社交媒体的出现为“晒客”搭建了一个表演的平台,人们可以有选择地把自己经过粉饰、排列、组合后那一部分呈现给观众。米德认为,人的自我是在“主我”和“客我”互动中形成的,[1]经过包装自我后的“表演者”,就成为一个“客我”,表演者在表演时往往隐瞒了或掩饰了那些与自己以及呈现的结果不一致的事实,出现表征差异,前台的“自我”与后台的“客我”相差甚远。
二、沉默的螺旋:“晒”行为的选择
莫斯科维奇认为“我们所有的感知、观点和归因都是对我们生存的这个环境的、自然的或不自然的刺激反应”。[5]个人意见的表明和沉默是一个螺旋上升的过程,即一方大声地表明自己的观点,而另一方保持沉默,进入一个螺旋循环之后,优势意见就会占主导地位,而其他意见就会从公共图景中消失。[6]“晒客”在选择“晒”的内容时,会先感知其周围的环境,根据已有的经验预判他者对其“晒”的内容的反应,如果选择“晒”的内容与周围的好友意见相同,“晒客”就会选择“晒”,反则就选择沉默。
首先是感知公众的意见。诺依曼认为,个人为了避免被社会孤立带来的恐惧,在意见表明时往往会选择优势意见的一方。[6]就舞台表演成效而言,能否吸引观众的眼球是判断演出是否成功的重要指标。戏剧表演的目的就是要潜移默化地将人们的惊鸿一瞥转变为持续性关注。[7]为了保持与自身交往圈子的一致性,引起“晒”贴的关注度和活跃度,构建自我形象,“晒客”会选择那些与自己意见相关或相同的内容进行自我形象的管理,即哪些内容更能引起关注,哪些内容容易引起他人的不适。其次是已有的社会表征。“表征是具有说明性的,即它们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强加于我们。这种力量是一种恒在的结构和传统的符号,在我们意识到它之前这种结构就已经存在了。而这种传统决定了我们的思想。”[5]90后被称为是“新世纪一代”,成长于21世纪,[8]与70后、80后相比,90后青年成长于全然不同的社会条件和文化情境之中,富裕的物质生活、多元的信息、主体意识普遍增强等等是他们成长的社会表征。已有的社会表征影响90后对“晒”的内容的选择。在青年大学生所“晒”出的对象中,具有日常化、微观化、娱乐化性质的内容占据优势地位;相反,涉及政治、宗教、信仰、历史等内容的宏观叙事则处于相对劣势。
三、偏好伪装:“晒文化”建构的完成
第默尔·库兰(2005)认为,人在某种特定的社会压力之下会产生偏好伪装“偏好伪装是指在某种特定的社会压力下,一个人隐藏自己真实欲望的行为”,它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撒谎。“偏好伪装的倾向主要受制度环境的影响,在某种场合下掩盖的需要和信仰,会在另一种场合下暴露出来。”偏好伪装的后果是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问题视而不见,人们因为公众偏好带来的惩罚可能是身体上、经济上的和社会意义上的。[9]
根据库兰的“偏好伪装”,“晒客”的行为也是一种偏好伪装。以90后为主的青年群体通过社交媒体建构自身形象,将自己包装成建立良好社会形象的个体。“90晒富”已经变成一种趋势,晒大餐、晒美妆、晒旅行……各种“晒”的符号展示在网上,以显示自身的社会地位,标榜自己是真正的富家子弟、富家千金,对比其他符号信息,“晒富”“晒美”的图片点击率甚高。其实在这背后是自我身份焦虑的畸形表达,把自己“伪装”成符合上流社会的人群,通过“晒”,把自己实际身份的信息隐藏起来,以此来获得社会认同感和自我归属感。这种“晒”的方式,势必造成一种自我的生活消遣样式,对自身实际状况视而不见,攀比成风。米德认为,自我由“主我”和“客我”两部分构成,“客我”是由外部力量建构的。[9]依附于社交媒体表现出来的“客我”与现实生活中的“客我”并非同一类。社交媒体所展现出来的“晒客”显然与现实生活经验中的“主我”有所偏差。库兰认为,偏好伪装会产生两种类型的效果:第一,偏好一经表达即产生社会后果;第二,偏好伪装培育的社会氛围可能改变那些试图隐藏自己偏好的人们。在第一种效果中,个人选择塑造社会状态,第二种效果逆转了第一种的因果关系,社会状态塑造个人选择。在社交媒体上“晒”的经验的影响下,青年群体表现出来的是对自身行为的一种虚假认同,这种认同方式,一方面可能会对他人进行身份认同的感染,彼此伪装、隐藏信息;另一方面现实和网络上伪装的身份认同的表征差异会使青年群体的身份定位不清晰。
[1]米德(美).心灵、自我和社会[M].霍桂桓,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6:182-193.
[2]甘韵矶.微信“晒客”的自我呈现与交往行为研究[D].暨南大学,2016.
[3]美欧文·戈夫曼(美).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M].黄爱华,冯钢,译.浙江人民出版,1989:22-29.
[4]余萍.网络“晒客”的自我呈现[D].华东师范大学,2009.
[5]莫斯科维奇(法).社会表征[M].管健,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2010:19,24.
[6]诺尔-诺依曼(德).舆论——我们社会的皮肤[M].董璐,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5,40.
[7]闰隽.网络交往中的角色扮演[D].华中科技大学,2005.
[8]宋德孝.中国“新世纪一代”与美国“反正统一代”之比较[J].中国青年研究,2012(11):60-64.
[9]第默尔·库兰(美).偏好伪装的社会后果[M].丁振寰,欧阳武,译.长春出版社,2005:13-1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