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话剧到电影:论开心麻花话剧的电影化改编
2018-02-22田琳
田 琳
在近几年影视领域热炒IP的情况下,电影领域专注于购买大IP,他们不仅购买具有人气的小说等文学作品,还对话剧作品、网络游戏、综艺节目等进行版权的购买、开发和电影改编。随着当下艺术领域中话剧与电影差距的缩小,IP改编电影的热潮中,话剧的电影改编是值得关注的一个亮点。开心麻花的喜剧电影三部曲《夏洛特烦恼》《驴得水》《羞羞的铁拳》上映后都获得了较高的票房和较好的口碑,甚至已经成为青年人观影的指向标,并且以上三部电影都是由话剧改编而来。另外,《十二公民》《分手大师》《七月与安生》《你好,疯子!》等优秀电影都是根据话剧改编而来,可见,话剧影视化已然成为一个热门趋势。
1 话剧与电影的联系与区别
话剧与电影都是在演员的表演中将一个故事呈现给观众,都是运用视听觉的综合性的艺术形式,并且,话剧和电影都是以剧本为表演的基础,表演内容主要都是通过人物的对话呈现,不过两者仍有本质区别。舞台和镜头呈现出的视听觉差异是话剧和电影的根本区别。
话剧是在舞台上进行的实时表演,注重在真实的表演中增添魔幻性和舞台性,并且由于观看话剧的观众们的视角是固定的,场景的转换依靠的是转场,所以话剧具有线性叙事的特点。另外,话剧所要遵循的“三一律”原则(即话剧所叙述的故事要有一个主题、要在一天之内、要在一个场景之中)虽然随着现实情况的发展演变,已经放宽至仅要求故事情节要有集中的矛盾冲突和一条明确的叙述主线,但这其实依然没有改变话剧是一种线性的表演活动的性质。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说:“真正的观众,不管是何种人,总是知道自己在欣赏艺术作品,而不是面对着经验的现实。”[1]因此,虽然话剧中的场景因受到舞台空间的限制,往往用虚拟道具和简单的布景,以写意的方式展现,但是形简而意丰,话剧所要展现的故事情节和思想内涵依然是完整的,依然是能够被观众所接受的。
斯坦利·卡维尔在《看见的世界——关于电影本体论的思考》中说:“不是按字面意义把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而是让我们在不被看见的情况下观看世界。”[2]也就是说,电影不仅注重在镜头中尽力还原生活的真实性,还要让观众也参与其中,让观众站在摄影机的位置上,跟随着镜头的视角变化进行跨越时空的、身临其境的身心体验。因此,电影也是一种非线性的表演活动。这也表明,电影的时空是非常自由的,在多变交叉的时空中,电影故事线条可以设置多条,并且矛盾冲突往往也是有频率地出现,不必要集中于特定时空内。电影中的场景是广阔无边的,因此往往极力使用真实道具和逼真的布景,以工笔的方式展现,巧密而精细。
2 开心麻花喜剧电影三部曲
开心麻花喜剧电影三部曲的三个故事都是将一个具有悲剧性色彩的故事寓于喜剧的形式之中,用引人发笑的形式嘲讽现实、人性、命运、体制、时代,表现了人的孤独感、无助感、宿命感,但是贯穿其中的还有人物不屈的反抗,因此寓教于乐使得开心麻花喜剧电影三部曲成为了话剧改编电影的成功范例。
《夏洛特烦恼》主要的故事内容就是“南柯一梦”和穿越时空,电影版在时空的构造上将梦境现实化,结合时代的变迁和空间的多样,充分展现了主人公梦境的广阔性,展现了电影时空的非线性特点,也体现了电影镜头语言的丰富性。例如,使用全景展示学校开会的千人场面,使用特写镜头刻画人物的情感,使用蒙太奇的手法进行时空的变换等。并且,该部影片通过对童年时代的颠覆性复述,阐述了其核心思想是活在当下,珍惜既有的幸福和美好。剧中具有阿Q精神主人公的经历是笑点所在,但是该影片将更多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如何使人发笑,而没有将笑过之后的深刻意义留下,令人回味的内容相对较少。相比之下,开心麻花的第二部电影《驴得水》的主题思想就深刻许多。
《驴得水》通过办乡村学校的故事,将教师间的矛盾一点一点放大,最后走向整个学校和人性的崩溃。《驴得水》是在封闭空间中进行叙事的电影,它的地点限定在一个小学教室中,这个教室相当于话剧的舞台,而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也是按照话剧的线性叙事方式进行的,即四幕结构——特派员来之前小学平静的日常生活,特派员来到后小学的紧张生活,美国捐款人来之前小学的圆谎准备,美国捐款人来到后鸡飞狗跳的闹剧[3]。该影片大部分镜头使用的是中景和近景,空镜头和远景使用很少,视角也是观众看话剧时的平视视角和固定视角,这就导致影片蒙太奇效果很弱,具有浓厚的话剧即视感,镜头语言运用过于死板机械。另外,该影片对话内容没有电影化、内涵化,仍保留着浓浓的话剧风,只依靠人物之间的直白对话和夸张动作推动故事发展和矛盾冲突的发生,没有通过人物的内心世界来表现故事内容,没有表现人物性格的丰富性。电影中的人物形象非黑即白,人物好坏的转变十分明显和突兀。因此,根据人物的正反派转变,可以将影片明晰地分为两个部分,即前半部分的喜剧幽默与后半部分的黑色幽默。影片结尾处才稍表现出人物内心的无奈和叹息,这使得该影片给观众看似话剧却是电影的感受。不过也正是因为该部影片具有场景集中、台词密集、矛盾冲突集中的话剧气息,使得观众们对于话剧和电影的结合会产生何种效果这一问题很好奇,因此好奇心也会驱使他们去观看影片,并为影片贡献票房。
相对比之下,虽然《十二公民》也是在封闭空间内进行电影叙事,并且仅通过一张会议桌和一个卫生间就完成了影片叙述和拍摄,用的镜头也多是中景和近景,但是该部影片却较少被评论电影化程度不够,因为其主要内容就是十二个人在模拟法庭中进行博弈和辩论,这一主要故事情节决定了该部影片的出彩之处就在于博弈和辩论过程中人物之间的对话,因此该部影片只需要在严密的逻辑下进行叙事即可。而《驴得水》不同,它需要丰富的镜头语言去展现故事画面和情节,表现现实的残酷和人物的无奈、人物理想与抱负的冲突。
《羞羞的铁拳》对身体互换这一过时的故事情节进行了创新改编,制造了新的笑点,如对少女时代Gee的创新改编。该影片笑点循序渐进,在某一时间段内连续给出同类型笑点,同时在不同时段给出不同笑点,如在影片的前半个小时一直给的是性别玩笑,接着又给出两个主人公互相出糗的笑点,之后又出现新的人物增加新的笑点。同时,影片的镜头语言丰富,在拳击赛场上时是全景,在人物挨打时是特写,在两个主人公互相鼓励时是中景或近景等。人物情感的递进贯穿于主线之中,多条情感线并进,并且安排合理,有重有轻。
3 开心麻花电影的美学特质
开心麻花专注于纯喜剧的内容,创作理念和目标是要传达观众的喜怒哀乐并引起共鸣。因此,开心麻花电影的美学宗旨是将智慧与快乐相结合。影片通过制造看似不可调和、传统日常的矛盾作为影片的导入,之后又以反传统、颠覆式的化解方法作为影片的笑点所在,最后以令人深思回味的内涵结尾作为影片质量的保证。开心麻花电影表面上似乎堆砌着一个个“包袱”式的笑话,但实际却在讨论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开心麻花电影的美学表现形式是美与丑相结合。《夏洛特烦恼》中夏洛颓废消沉的状态展示了“丑”的一面,但结尾处的幡然醒悟和对生活的重新感悟又展示了“美”的一面;《驴得水》中人性的阴暗和复杂展示了“丑”的一面,但影片对于这种“丑”的揭示和嘲讽又展示了“美”的一面;《羞羞的铁拳》中拳击领域的暗箱操作展示了“丑”的一面,但主人公们的反抗和最终反抗胜利又展示了“美”的一面。不过总体来看,开心麻花电影对于“丑”的展示过多,给观众一种屈服于现实的宿命感、虚无感,一定程度上掩盖了影片本身对“美”的追求的本质[4]。
4 话剧影视化的思考
开心麻花话剧能够成功改编成电影主要因为其形式和内容的有机结合,它在以喜剧为主要形式的前提下,依然坚持“内容为王”的原则。并且,从开心麻花目前话剧改编电影所取得的成绩来看,娱乐性的喜剧话剧电影是一个容易热卖的影片类型,并且该类影片的主要观众是年轻人,轻松幽默不仅是它的属性标签,也是满足年轻人观影愿望的特质,并且话剧改编成电影可能成为增加话剧附加价值和衍生价值的一种趋势。
但是,部分人对开心麻花话剧影视化的实践持“敌视改编”的态度,他们“忠实话语”、忠实原话剧[5],他们认为影视化的改编消解了话剧的艺术性和思想性,使话剧沦为一种低俗的、商业化的产品。因此需要注意,话剧改编成为电影是有一定困难的。首先,两者的传播媒介不同,一个是现场性的舞台叙事,传播范围和时间有限;一个是自由的镜头叙事,传播范围广泛,影响力较广。其次,时空环境转换方式的不同导致话剧与电影的叙事节奏不同,如果将话剧改编成电影,可能会出现镜头语言运用缺乏变化、叙事节奏快慢不平衡、故事冲击力受影响等问题。最后,在市场经济背景下和电影商业化趋势下,话剧的艺术价值高于电影,电影的商业价值高于话剧。因此话剧在改编成电影之前需要考虑如何平衡艺术价值和商业价值,如何获得观众的注意力。
[1]弗里德里希·尼采.青年尼采作品:悲剧的诞生精装[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4.
[2]斯坦利·卡维尔.看见的世界:关于电影本体论的思考[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90.
[3]蔡萍.从舞台到银幕的叙事差异——谈话剧《驴得水》《你好,疯子》的电影改编[J].四川戏剧,2017(7):94-96.
[4]敖久丽,刘永生.《夏洛特烦恼》:“开心麻花”味的美学特质[J].电影文学,2016(9):67-69.
[5]罗伯特·斯塔姆,刘宇清,李婕.电影改编:理论与实践[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15(2):38-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