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继承与超越
2018-02-19陈鑫
陈 鑫
(国防大学 政治学院,江苏 南京 210003)
当今世界正处于一个大发展大变革大调整时代,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持续推进,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深入发展,人类社会越来越表现为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共同体,越来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与此同时,金融危机所带来的经济增长乏力,发展失衡所带来的南北贫富鸿沟,以及传统安全与非传统安全问题的相互交织,都在严重威胁着人类社会的生存发展。“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应对人类面临的各种挑战,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退回到自我封闭的孤岛。”[1](P58)
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顺应时代潮流,把握时代大势,创造性地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科学理念。从政治哲学层面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仅在致思逻辑、哲学基础、价值旨归及实现条件等方面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相一致,同时更在立足世界潮流,结合时代形势的基础上,提出了迈向“真正共同体”的现实方案,极大地推动了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创新发展,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理论鲜活的时代生命力。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发展演变及其科学内涵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我们党新时期治国理政方针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形成发展既不是空凭独创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循序渐进、不断完善的演变过程,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丰富的科学内涵。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形成发展
从21世纪初到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在这十余年的历史积淀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先后经历了初步萌芽、正式确立、深化发展、成熟完善等四个阶段,实现了从理论到实践再到理论的历史性飞跃。
第一,初步萌芽阶段。21世纪之初,曾任中央党校副校长的郑必坚教授就明确提出过“利益共同体”这一概念范畴。他认为,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的今天,每个国家的经济联系都在愈加紧密,中国与世界各国能够而且必将走向合作共赢。随后,2011年的《中国和平发展》白皮书,又一次将“命运共同体”纳入其中。书中倡导世界各国要在超越冷战思维的基础上,“寻求多元文明交流互鉴的新局面,寻求人类共同利益和共同价值的新内涵,寻求各国合作应对多样化挑战和实现包容性发展的新道路”。[2](P110)虽然这些概念内涵缺乏必要的整体性和系统性,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形成打下了理论基础。
第二,确立形成阶段。2012年底,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胡锦涛同志在大会报告中指出:“合作共赢,就是要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3]这就首次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概念范畴,并将其写入党的正式报告之中,上升为国家的基本方略,标志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正式形成。
第三,深入发展阶段。2013年初,习近平主席应邀对俄罗斯进行国事访问,并在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演讲中指出:“这个世界,各国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村里,生活在历史和现实交汇的同一个时空里,越来越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4]这就首次向全世界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标志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由国内迈向了国际。随后,习近平主席在各类双边、多边国际活动中,又先后提出了“亚洲命运共同体”、“周边命运共同体”、“中非命运共同体”、“中欧命运共同体”等不同理念。尤其是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中,习近平主席更是创造性地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路径,形成了“五位一体”的总布局和总路径。[5]极大地推动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深入发展。
第四,成熟完善阶段。2017年10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京隆重开幕,习近平主席在会上指出:“我们呼吁,各国人民同心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1](P58)并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愿同各国人民一道,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共同创造人类的美好未来!”[1](P60)与此同时,在党的十九大,“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更是被历史性地写入党章,纳入到“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科学内涵之中,实现了由深入发展向成熟完善的质的飞跃。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科学内涵
习近平主席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中指出:“我们要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要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要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要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5]这不仅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现实路径,同时更深刻阐明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科学内涵。
第一,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政治共同体。20世纪九十年代以来,随着冷战格局的逐步瓦解,许多发展中国家不断兴起,这不仅深刻改变了国际社会的力量对比,同时更极大地推动了世界多极化的深入发展。在此背景下,“弱肉强食、丛林法则不是人类共存之道,穷兵黩武、强权独霸不是人类和平之策。”[6]“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世界各国在互商互谅、平等相待的原则基础之上,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确保相互之间平等相待、和平共处。诚如习近平主席所言:“国家不论大小、强弱、贫富,都应该平等相待,既把自己发展好,也帮助其他国家发展。大家都好,世界才能更美好。”[7]
第二,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经济共同体。21世纪以来,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世界各地的商品、资本、技术、劳动等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加速流动,每个国家和地区都日渐成为全球经济链条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哪个国家能够脱离世界而独立发展,更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置身于国际社会之外而独自应对危机,整个世界都日渐趋向于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对此,“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世界各国“在追求本国利益时兼顾他国合理关切,在谋求本国发展中促进各国共同发展。”[3]坚持开放创新,坚持包容互惠,“共同走出一条公平、开放、全面、创新的发展之路,努力实现各国共同发展。”[3]
第三,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共同体。新时期以来,面对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面对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的不断推进,人类社会越来越成为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没有一个国家能凭一己之力谋求自身绝对安全,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从别国的动荡中收获稳定”。[5]霸权主义的安全模式没有出路,“以邻为壑”的思维模式也必将被时代所抛弃。世界各国唯有在摒弃“冷战思维”的基础上,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不断树立“共同、综合、合作、可持续”的安全观,推动世界各国互尊互信,努力以和平合作方式解决各类争端,才能实现全球各国共同安全,不断营造共建共享的持久安全新格局。
第四,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共同体。当今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2500多种民族共同存在于同一个地球之上,每个国家,每个民族都拥有自己独特的价值观念和文化传统。“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8]任何一种文明都没有高低优劣之分,有的只是地域特色之别。“人类命运共同体”承认并尊重每一种文明,同时更倡导不同文明在平等对话的基础上相互交流。人类社会的各类文化唯有在跨域民族界限,超越意识形态藩篱的基础上,承认文明多样性,尊重文明平等性,倡导不同文明之间求同存异、包容互鉴,才能创造出百花齐放的繁荣世界。
第五,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一个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共同体。面对人与自然之间矛盾的不断激化,面对生态环境的不断恶化,“人类命运共同体”在突破狭隘的区域藩篱,摒弃利己主义原则的基础之上,倡导世界各国“携手同行,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之路,牢固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意识,坚持走绿色、低碳、循环、可持续发展之路”。[5]唯有如此,世界人民才能共同应对全球生态的严峻挑战,不断实现人类社会的永续发展。
二、一脉相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历史延继
“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形成发展并不是空凭独创的,而是深深地根植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之中,有着深厚的思想理论基础。
(一)“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致思逻辑相一致
马克思指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9](P570)这就深刻阐明了共同体对于个体的重要性,强调了共同体是人类生存发展的基本方式。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人类社会自产生以来便从未形成过任何一种适于人类生存发展的理想共同体。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基础,科学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规律,在他看来,无论是前资本主义时期的“自然共同体”,还是其亲身经历的“虚幻共同体”,都在很大程度上压抑着个体的自由,制约着个体的发展,具有明显的历史局限性。为此,马克思从全人类的根本利益出发,在深刻剖析“自然共同体”“虚幻共同体”“抽象共同体”等不同社会形态的基础之上,科学地提出了“真正共同体”思想,强调“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0](P53)为全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南。
无独有偶,“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致思逻辑上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具有高度一致性。新时期以来,随着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的深入推进,社会信息化、文化多样化的不断发展,各国人民在相互依存、相互联系中变得愈加紧密,整个世界都日渐趋向于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与此同时,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增长乏力正在阻碍世界各国的经济发展,恐怖主义、难民危机、气候变化等传统安全威胁与非传统安全威胁相互交织,更是在严重影响着整个人类的生存发展。在此背景下,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从全人类的共同利益出发,秉承“以人为本”的根本原则,创造性地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倡导世界各国勠力同心,共同应对各类危机与挑战,进而不断推动人类社会永续发展。
可以说,不论是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初期的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还是形成于新世纪新阶段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本质上,都是关注人类前途命运,维护人类根本利益的科学理念,二者在致思逻辑上呈现出一种“源”与“流”的继承关系。
(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哲学基础相契合
在唯物史观看来,人类社会的形成发展是具有客观规律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适应并反作用于生产力,人类社会就是在这样的矛盾运动中,先后经历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及社会主义社会等五个发展阶段。在此基础上,马克思从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出发,将人类社会的不同形态依次划分为“自然共同体”“虚幻共同体”“真正共同体”三个历史阶段。在马克思看来,“自然共同体”是一种以“人的依赖性”为基础的较低层次的社会形态,而“虚幻共同体”则更进一步,表现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虽然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但仍然不适于人类的生存发展。唯有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基础之上的“真正共同体”,才是人类生存发展的理想社会形态。[11](P52)而要达到这一理想社会形态,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就必须以唯物史观为基础,大力发展生产力,只有随着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9](P538)“真正共同体”才能摆脱地域局限性,成为世界历史性存在。
与之相类似,我们党在新时期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既不是空洞无物的政治口号,也不是从概念到概念的抽象认知,而是深刻地立足于复杂变幻的时代形势及不断发展的客观世界之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自提出伊始,便始终坚持以唯物史观为指导,深入分析全球范围内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并在此基础上,把握时代发展大势,顺应历史发展潮流,引领世界各国共同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努力推动人类社会朝着真正自由全面发展的方向不断迈进。可以说,唯物史观不仅是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哲学基础,同时更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理论基石,二者在哲学基础上具有高度契合性。
(三)“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价值旨归相统一
早在青年时期,马克思就在其中学毕业论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一文中,明确表达了为全人类谋幸福的崇高理想。“真正共同体”思想作为马克思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样遵循于此,将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自身的价值追求。在马克思看来,“自然共同体”虽然为个体的生存发展提供了必要的保障,但个体却完全淹没于共同体之中,毫无个性自由可言。正如马克思所说:“我们越往前追溯历史,个人,从而也是进行生产的个人,就越表现为不独立,从属于一个较大的整体。”[12](P25)而在“虚幻共同体”中,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个体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以往旧制度的束缚,获得了一定的独立与自由。但这种独立并非真正的独立,而是一种被异化了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11](P52)为此,马克思认为,人类社会只有到了“真正共同体”阶段,才能实现“以每一个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形式”。[13](P683)“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0](P53)
我们党在新时期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虽然在某些方面区别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但二者在价值旨归上却有着高度的统一性,都致力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构建合作共赢的未来新社会。“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自提出伊始,便始终坚持从全人类的根本利益出发,倡导世界各国在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的基础上,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14]与此同时,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一直以来都积极地参与到全球的经济发展和各项治理当中,无论是“一带一路”、亚投行等国际倡议的发起,还是全球气候变化会议上的积极作为,都有力地彰显着中国负责任大国的鲜明形象。可以说,“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提出,不仅有利于推进全球治理的深入发展,同时更将促进人类社会朝着自由发展、合作共赢的美好未来而不断迈进。
(四)“人类命运共同体”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的实现条件相吻合
哲学的目的不仅在于解释世界,同时更在于改造世界。马克思的“真正共同体”思想作为其哲学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提出不仅在于批判“自然共同体”“虚幻共同体”等历史社会形态,同时更在于改造这个不甚合理的客观世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认为:“交往的任何扩大都会消灭地域性的共产主义。共产主义只有作为占统治地位的各民族‘一下子’同时发生的行动,在经验上才是可能的,而这是以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为前提的。”[9](P538~539)这就明确指出了“真正共同体”实现的必要条件,即: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世界各地的普遍交往。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的这种发展之所以是绝对必需的实际前提,还因为如果没有这种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极端贫困的普遍化;而在极端贫困的情况下,必须重新开始争取必需品的斗争,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9](P538)与此同时,如若仅有生产力的高度发展,而没有世界的普遍交往,“共产主义就只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交往的力量本身就不可能发展成为一种普遍的因而是不堪忍受的力量:它们会依然处于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9](P538)因此,在马克思那里,唯有实现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实现世界各地的普遍交往,象征着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真正共同体”才能最终实现。
“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当代实践,它的构建要求与“真正共同体”的实现条件有着高度的一致性。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需要世界各国共同发展。当今世界,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不仅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快速增长,同时也带来了一定发展失衡,致使贫富差距不断拉大,南北悬殊不断凸显。一国的发展不是真正的发展,一个地区的繁荣也不是真正的繁荣。世界各国唯有在坚持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基础之上,推动全球共同发展,才能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创造条件。另一方面,“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还需要推动世界一体化。习近平指出:“当今世界,人类生活在不同文化、种族、肤色、宗教和不同社会制度所组成的世界里,各国人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15](P261)没有哪个民族能够在脱离国际社会中而获得发展,更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在自我封闭中获得繁荣。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必须倡导世界各国在坚持开放创新原则的基础之上,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不断推动世界一体化。唯有此,人类社会才能不断摆脱地域局限,“人类命运共同体”才能由蓝图变为现实。
三、创新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时代超越
与时俱进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品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深深地根植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之中,有着坚实的理论基础,同时更在立足客观世界、结合时代特征的基础之上,实现了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伟大超越,成为新时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
(一)目标指向的重塑:从宏伟蓝图到现实方案
资本主义社会初期,面对资产阶级对工人的剥削压榨,面对“虚幻共同体”对个体成员的制约束缚,马克思在唯物史观、剩余价值学说的指导下,深刻批判了“自然共同体”“虚幻共同体”的历史局限性,并从全人类的根本利益出发,科学地提出了“真正共同体”思想,为人类社会发展指明了未来方向。在马克思看来,未来的“真正共同体”将是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自由人联合体。在那里,生产资料归全体社会成员所有,私有制将被彻底消灭。随着公有制的确立,社会生产力也将摆脱以往生产关系的束缚,获得极大发展,而物质财富更将得到极大丰富。在此背景下,劳动已不再是人们的生存手段,反而成了未来人类生活的第一需要,由此,按劳分配便丧失了历史必然性,按需分配则成为未来社会的主要标准。与此同时,随着生产力的高度发展,社会分工也将逐渐消逝,未来的人类社会,每个人都将自由地发挥自身特长,而不必被某一职业所限制,从而真正实现自由而全面发展。诚如马克思所描绘的那样:“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9](P537)可以说,马克思从唯物史观出发,正确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并对未来“真正共同体”做了科学预测。但遗憾的是,这些预测仅仅是粗线条的大致轮廓和发展方向,而对于如何实现“真正共同体”,马克思却未能提供必要的现实方案。
相较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蓝图描绘,“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则更倾向于现实构建。自提出伊始,“人类命运共同体”便着眼于解决人类社会所面临的现实挑战和严峻危机,旨在通过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实现人类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此,习近平主席牢牢把握每一次的外交机会,积极主动地向国际社会阐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科学内涵。尤其是在第七十届联合国大会上,习近平主席更是明确指出,世界各国应“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这就创造性地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现实路径,形成了“五位一体”的总布局和总路径。除此之外,“一带一路”国际倡议的发起,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组织兴办,以及丝路基金的注册成立,更是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构建提供了有力抓手。由此可以看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不仅有着明确的理想目标,同时也有着具体的现实路径,它不仅根植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同时更为实现“真正共同体”提供了现实方案。
(二)实现方式的超越:从社会革命到全球治理
对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而言,虽然二者在实现条件上具有高度契合性,但在实现方式上却有着较大区别。在马克思看来,未来的“真正共同体”就等同于“自由人联合体”的“共产主义”社会,要实现这一理想追求,就必须首先打破旧的国家机器,用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让无产阶级掌握政权,并上升为领导阶级。对此,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就曾明确指出,无产阶级革命就是“无产阶级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而建立自己的统治”,[10](P43)共产党人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10](P66)除此之外,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一文中又写道:“在每一次社会全盘改造的前夜,社会科学的结论总是:‘不是战斗,就是死亡; 不是血战,就是毁灭。问题的提法必然如此。’”[9](P655~656)这就再一次指明了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必然性,强调了社会革命对于实现“真正共同体”的重要意义。
21世纪以来,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的不断进步,资本主义国家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时,也不断面临着经济危机频发,社会问题凸显等矛盾挑战。因此,为维护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资本主义国家不断完善自身民主制度,提升人民生活质量水平,以此巩固自身的阶级统治。与此同时,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更是将世界各国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没有哪个国家能够独自获得发展,也没有哪个民族能够单独应对人类挑战,整个世界日渐成为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命运共同体。在此背景下,社会革命显然已不再适应时代发展要求,和平发展、共应挑战才是上乘之策。为此,我们党在结合时代特征的基础之上,扬弃了马克思以往的路径选择,坚持在推进全球治理中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不断向着“人类命运共同体”坚实迈进。2017年1月18日,习近平主席在日内瓦联合国总部的演讲中指出:世界各国要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要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要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要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要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14]这不仅有力地彰显了中国愿与世界各国共同发展的鲜明态度,同时更从政治、经济、安全、文化、生态等诸多层面阐明了新时期全球治理的“中国方案”,成为新时代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现实选择。
(三)理想模式的重构:从同质取代到异质共生
马克思生活于资本主义社会,同时更立志于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坚持取而代之以“自由人联合体”的“真正共同体”。在马克思看来,虽然“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10](P33)使人类社会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以往的封建羁绊和等级束缚,但这仍然不是适于人类生存发展的理想社会形态。对此,马克思曾鞭辟入里地指出,资本主义社会不过是“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10](P34)在这一社会中,个体不仅未能得到真正的独立与自由,反而不断接受资本的剥削和异化,并逐步丧失自身的自由与人格,成为任人宰割的被统治阶级。诚如马克思所言:“由于这种共同体是一个阶级反对另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于被统治阶级来说,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9](P571)显然,这样的共同体在价值指向上是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所背道而驰的。因此,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就指出:“共产主义的特征并不是要废除一般的所有制,而是要废除资产阶级的所有制。”[10](P45)“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0](P53)这就明确表明马克思所设想的未来“真正共同体”是与资本主义社会所格格不入的,唯有从根本上彻底地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才能以“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进而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人联合体”。
未来共产主义社会固然美好,但现实层面的实现过程却漫长曲折。对此,马克思曾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10](P592)资产阶级为维护自身的根本利益,自资本主义社会形成伊始,便不断吸取每次经济危机的深刻教训,并在此基础上逐步完善自身社会制度,巩固自身阶级统治。尤其是21世纪以来,随着全球化的深入发展,世界各国更是在相互联系、相互融通之中,日益成为一个相互依存的命运共同体。在此背景下,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共同存在于并将长期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之中。“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正是从这一时代背景出发,一方面倡导不同国家间共生共赢,主张世界各国要管控分歧、相互包容,坚持在求同存异中实现共同发展。另一方面还倡导不同制度间共生共赢,强调在各类危机此起彼伏的今天,没有哪一种制度模式能够独自解决危机,也没有哪一种意识形态能够独自应对挑战。无论是社会主义国家,或是资本主义世界,唯有在超越意识形态藩篱的基础之上,摒弃“零和博弈”的冷战思维,才能实现互利共赢的新发展。总之,“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坚持从时代的客观形势出发,承认并发挥资本主义社会的积极作用,主张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共存的基础之上,构建一个具有极大包容性的异质共生的命运共同体,这就在理想模式上实现了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时代超越。
“大时代需要大格局,大格局需要大智慧。”[16]“人类命运共同体”作为中国共产党在顺应时代发展潮流、把握时代发展大势基础上提出来的科学理念,它不仅深刻地根植于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之中,同时更凭借自身宏阔的战略视野和鲜明的中国特色,实现了对马克思“真正共同体”思想的时代超越。随着中国综合实力和国际地位的不断提升,“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科学理念,必将在未来产生更为广泛的国际影响,进一步彰显“中国方案”的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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