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异化与伦理异化：德莱塞小说的现实意义

孔慧玲

内容摘要：西奥多·德莱塞是美国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作家的杰出代表，但他的小说在主题上却折射着现代主义光芒——异化。德莱塞的小说创作于美国社会转型时期，是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产物。本文以消费主义和伦理价值为切入点，通过分析德莱塞小说中所描述的消费异化和伦理异化来探讨德莱塞小说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消费异化 伦理异化 德莱塞 现实意义

聂珍钊曾说道：“文学的根本目的不在于为人类提供娱乐，而在于为人类提供从伦理角度认识社会和生活的道德范例， 为人类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供道德警示，为人类的自我完善提供到的经验。”[1]14西奥多·德莱塞（1871—1945）是美国现实主义和自然主义作家的杰出代表，他的小说创作于美国社会转型时期，是特殊时代背景下社会变革的产物，展示了美国社会转型时期消费的异化，以及由此导致的伦理失衡与异化。现如今消费主义已经超越了区域限制成为了世界性的经济文化现象，消费异化与伦理失衡、异化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普遍性。在此背景下，本文将重新解读德莱塞小说的现实意义和文学的教诲功能。

一.消费异化

南北结束以后，美国的政治，经济和社会体制等各方面都经历了广泛而深刻的变革。北方迅速实现了经济的突飞猛进和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南方则迅速重建，加速发展，于19世纪末初步实现了工业化。美国工业生产总值在1894 年跃居世界第一。工业化进程的推进，技术的进步，生产和资本的日益集中，美国顺利完成了自由资本主义向垄断资本主义的过渡。这场全面彻底的巨变标志着美国工业化任务完成和历史的跨越式前进。任何革命性的社会巨变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会催生许多新的社会问题。工业化、城市化、商业化的快速发展冲击着勤奋努力、克勤克俭的传统清教价值观，人们在逐渐抛弃宗教信仰。金钱、权势、地位和美色成了人们新的人生目标。消费文化应运而生，大行其道。所有的物品包括人（特别是女人）都成了消费的对象。消费的目的已经不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基本需要，而是为了享乐和炫耀。在社会转型的特殊时期，人们的消费已悄然发生了异化。

嘉莉妹妹为了金钱和享乐先后委身德鲁埃和赫斯特伍德，成为了他们的情人。在嘉莉消费着男人们的金钱时，她的青春、美貌和身体也被他们消费着。小说的结尾，嘉莉成了当红的大明星，但她依然无法逃脱被人消费的命运。“置身于芝加哥这个富丽堂皇的繁华都市，嘉莉妹妹起初是迷失了方向，最后是迷失了自我。”[2]青年画家尤金·威特拉极具艺术天分，他原本可以在艺术上有一番造诣的，但由于受到大都市中异化消费的浸染，他抛弃了自己的艺术追求，转而投身商界。“艺术不能维持真正的生活，只能造成一种精神上的繁荣。”[3]134在获取了丰厚的报酬后，他开始享受物质消费带来的快感，精神世界慢慢荒芜。在《美国悲剧》中，出身贫寒的克莱德渴望金钱，渴望出人头地，梦想着跻身上流社会成为有钱有势的人物。异化的消费观驱使克莱德杀害了怀孕的女友，沦为谋杀犯。

从上述几部小说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消费的异化是如何影响个人的行为和心理的，又是如何给个人和社会带来悲剧性的后果。

二.伦理异化

马克思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妥善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需要遵守相应的伦理规范，否则社会将会一片混乱。在所有的关系中，两性关系和夫妻关系尤为重要。两性伦理和婚姻伦理对于维持社会和谐，家庭稳定至关重要。然而，德莱塞的小说中有一个典型的關键词——情人，这是严重违背婚姻伦理的社会存在。

“（文学伦理学批评）强调回到历史的伦理现场，进入文学的伦理环境或伦理语境中，站在当时的伦理立场上解读和阐释文学作品”。[1]7当时传统的两性伦理和婚姻伦理要求男女双方恪守伦理规范。未婚同居，未婚先孕，婚外情是严重违背婚姻伦理的。嘉莉妹妹无视伦理道德先后做了德鲁埃和赫斯特伍德的情人。珍妮姑娘也先后做了布兰德和莱斯特的请人。他们都违背了传统婚姻伦理，在传统清教看来这是对神圣婚姻的亵渎。《天才》中的尤金拥有多个情人。他喜欢追求和玩弄女人，背着妻子与其他女人幽会，还把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行为看作“对美的追求”。“他自我放纵，抛却理性，破坏社会传统的婚姻观和伦理秩序，这是人性的迷失，兽性的归来。”[4]112《欲望三部曲》中的柯帕乌在和莉莲结婚之后，又与艾琳发生婚外情。后来与艾琳结婚以后又和其他女性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他完全摒弃了传统的婚姻恋爱伦理规范。同样，《美国悲剧》中克莱德和罗伯塔的悲剧源于他们对婚姻伦理的违背，在婚前发生性关系而怀孕。违背婚姻伦理夺取了他们的性命。

德莱塞小说中所涉及到的两性关系都存在“越界”的行为，严重违背了两性伦理和婚姻伦理，最终这种行为带给他们的是悲剧性的后果。

三.现实思考与意义

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文学的教诲功能是第一位的，审美功能是第二位的，审美功能是为教诲功能服务的。文学作品可以跨越时间、空间、种族以及文化差异去表现超越时代的具有普遍和永久意义的主题，这也正是文学经典的魅力所在。德莱塞在叙写个人体验的同时也展现了人类社会发展转型时期一些带有普遍性的现象和问题，或者说是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中无法逃避的困境——异化。德莱塞小说中所描写的社会转型时期的消费异化以及伦理异化现象势必引发读者对当今中国社会所面临的类似问题的思考，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在对德莱塞小说中处于转型期的美国现代工业社会中的消费异化和伦理异化现象解读的基础上，我们反观现在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不难发现消费异化和伦理异化也存在于我们社会生活的多个方面。异化的消费观主要体现在严重失衡的超前消费，过度消费和符号消费，尤其是年轻人不惜通过透支信用卡和借贷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对名牌商品的渴望，如今高校校园贷已成社会热点舆论话题之一。异化的消费观导致了伦理的异化，“裸贷”便是对消费异化催生伦理异化的完美诠释。爱情和婚姻也都被打上了商品的烙印。“情人”、“小三”、也不再是社会生活中罕见的字眼和现象，传统的婚姻恋爱伦理规范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经济建设是我们的中心任务，我们还是市场经济，仍然存在商品形态。商品经济的发展固然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财富， 但是同时也带来了贫富不均、两极分化的现实，以及金钱万能观念的流行和消费异化的出现，从而导致部分人丧失伦理规范和崇高的信念，最终致使人性扭曲、变异，因此我们要对当代转型期的中国已经面临或者可能面临的消费异化和伦理异化的现象以及问题给予高度的重视。这也正是我们重新阅读和审视德莱塞作品的意义所在。如何从文学作品中反思、抵抗并消除异化仍是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的问题，同时也是构建和谐社会和实现人类社会全面和谐的必经之路。

参考文献

[1]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导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

[2]朱振武.生态伦理危机下的城市移民“嘉莉妹妹”[J].外国文学研究，

2006（3）：137-142.

[3]德莱塞.“天才”[M].主万，西海，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4]陈晞，余芬.《天才》：伦理、艺术和自然[J].世界文学评论，2010（2）：110-113.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