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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小二黑结婚》的文化内蕴*

2018-02-11罗会菊陈士部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8年6期
关键词:小二黑仙姑小芹

罗会菊,陈士部

(淮北师范大学 a.文学院;b.信息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

自称是“文摊文学家”的赵树理一直用自己的作品彰显自己的民间立场,其文本的通俗易懂也让他饱受盛誉。但在不同时期,文界对赵树理的研究评价却有着截然的现象。这一方面主要因为研究视角大多停留在政治方面,另一方面也受限于赵树理本身对政治生活的热诚态度。随着研究的深入,对赵树理其人其文的研究出现了纵深向的发展态势。文界越来越关注赵树理文本的文化价值、思想价值、现实意义等精神层面的要素,因而对赵树理研究越来越丰富全面。如果说老舍是为数不多的被官方授予的“人民艺术家”,那我们似乎欠赵树理一个同样的称号。赵树理算是中国现当代文坛为数不多地为人民立言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表现了当时民间最真实的状态,并正视了民间的落后性与封建性。可以说赵树理的文本很好地呈现了当时中国民间的发展状态,是了解民间的一面镜子。《小二黑结婚》作为赵树理早期文本的代表,从不同方面实践了赵树理的民间立场。其文化内蕴主要体现在对民间藏污纳垢一面的揭露、对风俗习尚的表现以及对人性的真实状态不加掩饰的揭示这三方面,本文力从这三方面探索这篇小说的文化内蕴,以对其进行文化层面的解读。

一、 揭橥民间的藏污纳垢

赵树理为文坛贡献出许多“农民文化小说”[1],他虽然关心民间的生存状态,致力于创作农民喜闻乐见的文学作品,但他并不是一味地去表现民间美好的一面,他更多地是挖掘民间所遗留的封建糟粕以及批判国民身上的奴性[2]。这种立场渗透于赵树理的文学创作之中,并愈发显示其深刻性。文界相关学者认为赵树理和孙犁一样对中国传统文化基本是一种认同和敬仰,对此笔者不敢苟同[3]。像《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邪不压正》等小说中都在不同层面表现了民间的藏污纳垢,具有发人深省的启示性,他于传统文化的态度具有两面性。对于优秀文化,他是不吝笔墨地弘扬,对其中的污秽,他的批判立场也十分坚定。

《小二黑结婚》一方面在形式上深得民间话本艺术的真谛,另一方面在文化上也耐人寻味。文中的三仙姑与二诸葛都来源于赵树理在现实生活的切身经历,他们身上的封建、愚昧、落后与保守是中国当时农村真实面貌的呈现,绝不是凭空捏造的。虽然二诸葛和三仙姑作为刘家峧的两个“神仙”都在不同层面实践着神仙的行为,但两者的出发点却有着本质的不同。二诸葛是封建迷信的虔诚信奉者,他凡事都要占卜看卦,以致于因为笃信历书导致误了农时,落下“不宜栽种”的诟病。而三仙姑则利用其“神仙”的身份为自己的私欲谋方便,装神弄鬼的背后是其生活糜烂的表现。他们作为封建迷信的传播者与践行者,共同组成了民间藏污纳垢的一面。

二诸葛虽然深受封建迷信的残害,但仍旧对其坚信不疑。他在“不宜栽种”之后不仅没有对封建迷信丧失信仰,还继续坚守其“遇事必卜”的惯例。小二黑被兴旺兄弟捆走后,二诸葛不但没有及时地采取有效的措施,反而将这件事归咎于其时运不济。“唉!我知道这几天要出事啦!前天早上我上地去,才上到岭上,碰上个骑驴媳妇,穿了一身孝,我就知道坏了。我今年是罗睺星照运,要谨防带孝的冲了运气,因此哪里也不敢去,谁知躲也躲不过?昨天晚上二黑他娘梦见庙里唱戏。今天早上一个老鸦落在东房上叫了十几声……唉!反正是时运,躲也躲不过。”[4]418当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时,身为一家之主的二诸葛没有理智的分析和思考,而是在一些偶然的巧合中寻找导致不幸的根源,这些看似十分神奇的事件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联系,但经过二诸葛的阐释却显得“合情合理”。可见这种封建迷信在农村不仅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而且具有荒唐的“权威性”。其实封建迷信顽强的生命力又何止停留在农村,即使现在日益发达的现代社会也没有彻底摆脱封建迷信的困扰。随处可见的财神爷、神仙庙,以及旅游景点络绎不绝的烧香拜佛现象,这些不都是封建迷信的一部分吗?只是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的认知有了许多改变,而不像以前一味地敬畏封建迷信。可见赵树理在文本中所揭示的现象具有普遍性,对于窥探民间生活乃至国民生活都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的警示作用。不仅如此二诸葛还因为“八字不合”坚决反对小二黑和小芹之间的婚事,并给小二黑买了一位童养媳。二诸葛可谓封建迷信真正的恪守者了,他用封建迷信指导自己的日常生活。他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对其毒害之深也从另一方面表现出农村遗留的封建因素所具有的惊人的生命力。然而作为真正设身处地从人民的立场出发的赵树理,他又怎么可能只停留在揭露丑陋的层面?作者最后用小二黑被捆事件的大团圆结局不正猛烈地抨击了当时的封建迷信吗?

作为文中深得封建迷信精髓的三仙姑,她利用封建迷信的手段似乎更高明。她一开始因为不甘寂寞,成天和一帮人嘻嘻哈哈。在三仙姑公公看不惯后,她不再是自己“装神弄鬼”,而是巧妙地借助外力。“邻家有个老婆替她请了一个神婆子,在她家下了一回神,说是三仙姑跟上她了,她也哼哼唧唧自称吾神长吾神短,从此以后每月初一十五就下起神来,别人也给她烧起香来求财问病,三仙姑的香案便从此设起来了。”[4]414由此可知三仙姑传播封建迷信的背后是有“帮凶”的,周围的人在不知不觉中为三仙姑的装神弄鬼提供了便利。虽然下文紧接着指出青年们去三仙姑那里主要是看“圣像”,但帮助三仙姑继续其肮脏生活的恰恰是邻家的老婆,而邻家老婆请来的不是别人而是神婆子,这些因素就让“三仙姑”这一身份具有了合理性与可信度。三仙姑很好地利用了民众的迷信心理,打着“神”的幌子任由自己过着荒淫的生活。三仙姑后来得知小芹与小二黑之间暗生情愫后就想方设法地给小芹许亲,无奈小芹早就看透了她的伎俩,没有丝毫的软弱妥协,三仙姑看形势不对就用神上身的骗术说道“前世姻缘由天定,不顺天意活不成……”[4]417小芹自然不把这一幕当作一回事,可是她的丈夫于福竟然吓得跪在地上哀求,由此不难发现当时一部分人对神所持有的一种敬畏心态。如果人们都不迷信神权巫术等封建迷信,那三仙姑就不可能成功地诓骗那么多人。

赵树理在《小二黑结婚》中除了揭示民间残留的封建迷信外,还极尽笔墨批判国民中软弱、欺软怕硬的一面。“山里人本来就胆子小,经过几个月大混乱,死了许多人,弄得大家更不敢出头了。”[4]415原本生活在山里的人因为先天恶劣的地理环境应该练就吃苦耐劳、勇敢顽强的品质,可是这的人本来就胆小,更被混乱的时局吓得愈发软弱。人们的懦弱为兴旺兄弟为非作歹提供了很好的条件,不仅他们兄弟俩成了村干部,连金旺的老婆也成了妇救会主席。这种坏人当道的局面是多么让人不可思议,他们对村民的威慑、对外来的上级领导的欺瞒一度让他们无法无天。最后区上就兴旺兄弟的罪行开群众大会,可是人们一开始却害怕遭到报复而保持缄默,更有甚者有人直接劝到“忍事者安然”。可见人们的软弱到了何种程度。倘若一味的软弱是因为当时的人们一直处于被欺压的状态,是长期压抑的结果。但斗争会过后,风言风语的盛行不也表现出国民喜谈资的心理吗?他们不仅有软弱的一面,还有喜论是非的一面,这和鲁迅笔下的“看客”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和老舍在《茶馆》中所揭示的人们乐于谈论是非的现象遥相呼应。赵树理在极其有限的篇幅中,深刻地揭示了民间的藏污纳垢,并用自己的立场表达了对封建迷信以及软弱、冷漠的国民性的针砭与批判,在看似大团圆的喜剧背后是无尽的深思与远忧。

二、 勘探民间的风俗习尚

赵树理来自山西民间,从小就浸淫在民间文化的熏陶中[5]40。他谙熟于民间的风土人情以及风俗习惯,并将其了解的民风民俗贯穿于具体的文学创作之中。与不同时期致力于表现民俗的作家所不同的是赵树理的文本中极少用大量篇幅刻画自然风景,他笔下的民间没有沈从文的湘西世界那么优美,也不似汪曾祺的高邮水乡那般静谧,但却因为其对民风民俗的极致刻画谱写了一道不同的乡土景观。赵树理一方面考虑到自己文本的读者大多是知识水平有限的群体,害怕他们会被大量的风景描写误导,了解不到文本所要传达的有趣的故事情节。另一方面赵树理旨在反映农村实际生活中存在的问题,因而立足于“问题”小说的创作[2]。这种姿态让我们在赵树理的文本中看到更多的民间风土人情等人文景观,这些极具地方特色的人文景观让赵树理的文本故事情节性更强,更利于阅读群体的吸收和消化。赵树理笔下的农村生活在文学史上有其独特的价值,对于民风民俗的进一步耙梳有利于把握民间生活的全貌[6]165。

通过对赵树理文学创作的梳理不难发现,赵树理文本中的人文景观大多表现为对民间婚丧礼仪、崇神信鬼、以及民间人与人之间日常交往的风气等方面的探勘与挖掘。这些民风民俗是赵树理立足于民间实际情况,融自身对民风民俗的深入了解所进行的极具个人特色的创作。比如在《邪不压正》中,赵树理用了大量笔墨刻画当地的订婚送礼。在《福贵》中也描写了独特的圆房之前走过场的习俗。这些独特的人文景观成了了解民间风俗的重要途径,玉成了赵树理独到的文学创作。

在《小二黑结婚》中,作者很好地将自己熟悉的民间习俗进行整合,烙印上鲜明的传统特色。二诸葛虽然反对小二黑和小芹之间的结合,但这种反对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他的反对有理有据,而且这套标准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消失。二诸葛觉得小芹“克”小二黑,因而即使小芹具备了年轻貌美,二诸葛还是怕犯忌讳,坚决反对他们结合。并用传统的合八字的方法为小二黑买了一个童养媳。这一行为看似滑稽的背后有着坚实的传统文化作依托,这种影响婚姻的因素一直延续至今。比如现在婚期的确定一般都会找特定的风水先生,将结婚双方的生辰八字作为参考,此外婚期也往往会考虑阴历,一般会定在日期为双号的那一天。一个更为细小且普遍的现象是现在市面上兜售的日历,几乎每一页都会有“宜”、“忌”两项,如果是“诸事可行”即为所谓的“黄道吉日”。由此可见这种传统文化对人坚不可摧的影响,赵树理对这种童养媳、合八字的习俗的刻画既具有个性,又具有普遍性。

“开罢斗争会以后,风言风语都说小二黑要跟小芹自由结婚,她想要真是那样的话,以后想跟小二黑说句笑话都不能了,那是多么可惜的事,因此托东家求西家要给小芹找婆家。”[4]417三仙姑为了能继续和小二黑“说笑话”,就擅自做主给小芹许下了亲事。这虽然是情急之下作出的举动,但是仍旧遵循了传统文化的规定。因为传统的婚姻一般都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仙姑在收下别人的定礼之后就对这门亲事胸有成竹。加上一般婚姻都主张门当户对,小芹家虽不算殷实,但小芹年轻漂亮。对方虽然家庭富裕但老婆才去世,因而对方答应这桩婚事实属情理之中。三仙姑一意孤行的举动其实也考虑了对方的家境,这种态度跟现在把物质条件当作重要的择偶标准的观念不谋而合,而且表现了人们的务实、求稳的心理。并且在定亲之后对方也送来了丰厚的定礼,这种婚前下定礼的习俗也一直延续至今[7]。因而即使是善于“装神弄鬼”的三仙姑也在不知不觉中遵循着传统习俗的标准,在重大事情上更是表现出明显的小市民情节。这得益于赵树理对民间文化传统的细心观察,这种人文风情是赵树理对文坛的独到贡献,它是乡土文学中一道鲜活的风景。

此外,《小二黑结婚》中两位崇神信鬼的落后农民形象——二诸葛和三仙姑,他们身上的封建、落后与保守的始作俑者正是落后的民风民俗。二诸葛因为对占卜、风水等的了解,以致于迈不出这些习俗的禁锢,成了这些习俗的奴隶。三仙姑本人倒不是真正地虔诚地信奉神鬼,只是她善于抓住人们对鬼神敬畏的心理。将“身上神”作为自己为所欲为的借口,成了落后的民风民俗的煽风点火者。再者,赵树理对当时民间中的日常交往状态也进行了独到的刻画。人们不时地调侃二诸葛的“不宜栽种”和三仙姑的“米烂了”,这种行为在本质上并没有真正的恶意,只是表现了村民之间的日常相处模式,在玩笑中也可以看出人们日常交往中的不拘小节。这些“笑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娱乐生活的话题,这不也可以看出民间生活既单一又简单的一面吗?赵树理对民间生活面貌的精准把握让其文本中的民风民俗成了特异的存在,也成了学界研究赵树理的重要角度。作者对民风民俗的刻画表现在各个方面,它们的有机统一共同构筑了一道道丰富多彩的人文景观。

三、 垦掘人性的本真状态

文化内蕴不仅涵盖特定地域的风俗风貌、自然景观,还包括特定地域的人的行为方式、思想境界等在内的精神层面的内容。《小二黑结婚》中的文化内蕴除了以上两个方面外,还表现在作者通过对人物的刻画,表现出人性的本真状态。这不仅仅包括人性中的“恶”,更涵盖人性的不同方面,其呈现方式是一种立体的、多侧面的。这主要体现在赵树理对人物细致入微的刻画上,其人物形象虽不具有纵向的厚度,但却表现出人性的多侧面。赵树理对于农民形象有着自己切身的体会,因而他笔下的农民形象往往刻画的入木三分。其对反面人物的刻画更是鲜活逼真,成了文界的一段佳话。像《锻炼锻炼》中的“小腿疼”、“吃不饱”一直是文坛讨论分析的热点人物,他们似乎并不仅仅代表文本中某个具体的人,而是具有着普遍的代表性,成了一群人的代表。《小二黑结婚》中的三仙姑和二诸葛也是赵树理刻画的十分成功的人物形象,这些落后愚昧的人物形象是作者为了揭橥国民身上的诟病而精心塑造的。作者毫不掩饰地直面这些民众的劣根性,赤裸裸地垦掘出人性的本真状态。耐人深思的同时,不禁给人一种精神的震撼。

学界关于赵树理对于人性方面的研究更多地立足于赵树理继承鲁迅揭示国民劣根性的深刻性方面,学者李永建就在《赵树理早期小说文化内蕴解读》一文中对此进行了深刻的论述,十分具有启发意义[2]。笔者在此避重就轻,侧重阐释赵树理对于人性本真状态的揭示。

《小二黑结婚》中除了刻画了二诸葛、三仙姑这两个生动活泼的“神仙”形象外,还刻画了许多惟妙惟肖的人物。故事的主人公小二黑是赵树理浓墨重彩介绍的人物,小二黑不仅和小芹两情相悦,还被其他人“惦记”。比如三仙姑就十分中意他,甚至于害怕女儿占有他。对于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作者不说他的帅,而是笔锋一转,说他“漂亮”。作者介绍小二黑的外在特征时,叙述道“说到他的漂亮,那不只在刘家峧有名,每年正月扮故事,不论去到哪一村,妇女们的眼睛都跟着他转。”[4]415作者从小二黑对异性的吸引中表现了小二黑英俊的外貌特征,这种外在形象不是文革时期英雄人物那样高大威猛。而是具有可信性,距离实际生活较近。小芹作为年轻一代的代表,她虽然追求自由恋爱,具有一定的觉悟。但是作者并没有一味地塑造她的完美形象,而是在她漂亮美丽的外表下,也表现了她性格中的“泼辣”成分。当她得知她母亲私自做主将她许给别人时,她不仅和她母亲闹起来,还说道“我不管!谁收了人家的东西谁跟人家去!”[4]417虽然说对于婚姻大事的确应该积极争取话语权,可同样是在自由恋爱道路上受阻的小二黑,面对他父亲给他收童养媳的做法,却只是说“你原意养你就养着,反正我不要!”[4]416但这言语丝毫没有减弱小二黑坚决的态度,只是从两个人的措辞中明显看出小芹性格中刚硬但又缺乏教养的一面。三仙姑再过分也是小芹的母亲,可小芹对自己的母亲似乎缺乏基本的尊重。小芹和小二黑作为文本的正面人物并没有被塑造成所谓的高大全式的形象,他们在赵树理笔下呈现出真实的状态,他们有棱有角。

此外,赵树理对于落后人物的处理也并没有一味地批判或是诋毁。他也刻画出反面人物性格的多侧面,以及他们性格的渐变过程。三仙姑一开始是个“老来俏”,因为不甘寂寞从来不管传统道德的约束,只是顾着“对镜贴花黄”,把自己捯饬的比自己女儿还“光鲜亮丽”。但在大会过后,三仙姑也开始改变。“这才下了个决心,把自己的打扮从顶到底换了一遍,弄得像个当长辈人的样子,把三十年来装神弄鬼的那张香案也悄悄拆去。”[4]421可见三仙姑也经历了一个改变的过程,她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醒悟。反观二诸葛,他虽迷信、迂腐,但他的出发点是为小二黑着想的,他怕小芹“克”小二黑所以才坚决反对他们俩的婚姻。这种愚昧、荒唐、顽固的行为背后是一位父亲对儿子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赵树理在批判他的同时,保留了他身上所具有的一位父亲应该有的本真状态,而不是将这种本性遮蔽起来。

对于金旺兄弟作者的针砭立场十分鲜明,但是这种“坏人”也没有像一般文学作品中所谓的坏人形象那样十恶不赦。他们最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这种惩罚并不是毁灭性的。像金旺的媳妇,作者最后用不无调侃的话语说到“偏她还变了口吻,说:‘以后我也要进步了。’”[4]421虽然言语中不乏讥讽,但也可见作者对于反面人物及其成长的关注。赵树理笔下的人物更多地传达出一种真实感,他们存在于日常生活中。他们有美好的一面也有让人反思的陋习。他的民间小说中不仅有对真善美的张扬,还有对假恶丑的鞭挞[8]。赵树理没有避开人物的真实状态,而是行文所至都尽可能地还原出人物的鲜活性与可感性。这不仅有对国民性的批判,更有对人性本真状态的深刻思虑,是对农民精神欲求和生存困境的真实折射[1],这对窥探那个时期的特定人群而言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作为“文摊文学家”的赵树理深得民间文化的真谛,并将之渗透到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在这些看似简单的故事情节背后,体现出作者对民间所倾注的心血。这种坚定的立场,一方面得益于赵树理深得民间文化的精核,另一方面也表现出民间文化的多元性、顽强性。《小二黑结婚》这一文本不仅在形式上特立独行,在文化内蕴上也发人深省。在作者力透纸背的叙述中,很好地揭示了民间藏污纳垢的一面,并且将民间的风貌与习俗很好地交织融合,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地勘探出人性的本真状态。文本大团圆的结局背后是作者对民间落后文化不无针砭的坚定立场,这种表面的圆满实则是作者对农民深深的真情。作者在文本中秉持民间创作的立场,多方面地展示了民间的文化意蕴。文界对赵树理其文其人的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在这些研究中不乏独到深刻的学术观点,但对一位创作出经典文本的作家而言,其阐释角度应该是多层面的。学术界对赵树理的研究还亟待往纵深方面拓展,需要更多新颖的阐释视角。本文的观点只是解读《小二黑结婚》的冰山一角,许多方面都有待深入地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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