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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亲文化”视阈下的“光州固始”移民研究论析
——基于闽人与中原之关系的思考

2018-02-11肖红兵

理论月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光州闽台移民

□肖红兵

(信阳师范学院 历史文化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历史时期的中国在国家发展与演进的过程中,民族之间的分蕖、共生与融合是传统中国历史的核心内容之一,而中原地区的士民、家族与文化的南向迁移是这一内容的重要部分。地处豫南的“光州固始”由于封闭的地理生态、独特的人文环境、珍贵的历史遗存成为传统社会士民南迁的中转点,出现了历史上四次大的移民浪潮①关于“光州固始”移民史事研究,整体性研究专著尚无,代表性学术论文诸如刘梅生《唐末五代时期光州人的南徙入闽》(《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年第2期)、程有为《“光州固始”在南迁中原汉人中的地位》(《寻根》2009年第1期)、程有为等《“光州固始”与中原汉人的南迁入闽》(《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3期)、罗福惠《古代河南四次政治性外迁移民及其影响》(《中州学刊》2009年第5期)、尹全海《固始移民与两岸三地寻根资源之整合》(《信阳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罗福惠等《古代河南四次政治性外迁移民及其影响》(《中州学刊》2009年第5期)等。,形成了“闽祖光州固始”的特殊文化现象和移民记忆。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光州固始”士民的南迁入闽活动,逐渐从历史事实层面转向民间传说层面②关于“光州固始”移民传说研究,成果大多分散在相关议题的研究中,不仅缺乏整体性研究成果,专题性成果也不是很多,而且集中在对固始移民传说的证伪层面,代表性论文有杨际平、谢重光《陈元光“光州固始说”证伪——以相关陈氏族谱世系造假为据》(《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颜立水《“闽祖光州,相传之谬”——读洪受〈光州固始辨〉》(《中州古今》2001年第5期)等。,进而成为闽人述祖记忆和寻根文化溯源的独特符号,闽人“寻根认祖”的社会活动成为联系豫、闽、台两岸三地的重要文化纽带,不断牵引和推动着中原与闽台关系的利好发展。当下豫地学界和政界人士对“闽祖光州固始”移民历史的认同基本趋于一致,并积极地努力从“根亲文化”的视阈对豫、闽、台之间的历史联系与文化渊源进行客观深入的探讨。与之稍有不同的是,闽地学、政、民三界人士对“光州固始”移民问题的认识颇有分歧甚或矛盾,尤其是目前闽人对“光州固始”的记忆与阐释还未真正达到文化认同的层次。有鉴于上述之差异,客观地多维度探讨“光州固始”入闽迁台的历史、传说与记忆,厘清“光州固始”移民历史的真伪以及“光州固始”祖根地的历史生成问题,是一项重要的长期的学术文化事业。近30年来欧潭生、陈榕三、李乔、张新斌、陈支平、尹全海等学者,主要从文献考证和文化阐释的视角,对“光州固始”的历史生成和文化内涵问题进行了专题或个案探讨①代表性成果有欧潭生、侯美松《〈龙湖集〉真伪与陈元光祖籍——与谢重光同志商榷》(《福建论坛》(文史哲版)1991年第1期)、陈榕三《“光州固始”与闽台的历史渊源关系》(《台湾研究》2013年第1期)、李乔《“闽祖光州”现象形成原因探析》(《中州学刊》2009第2期)、张新斌《“光州固始”的历史文化解读》(《寻根》2009年第1期)、陈支平《从历史向文化的演进——闽台家族溯源与中原意识》(《河北学刊》2012年第1期)以及尹全海《“层累地造成”的中原与闽台渊源关系》(《中原文化研究》2014年第3期)、《“八姓入闽”考释》(《中州学刊》2015年第6期)、《闽人对“光州固始”的记忆与诠释》(《中州学刊》2017年第1期)等。。综合来看,上述学者的研究多是一种从静态的文献疏证到动态的文化阐释的研究范式,表现为中原地区学政人士刻意从文献考证上强调“光州固始”的闽祖认同和祖根地位,而闽地学政人士则趋于述祖记忆层面的文化阐释。学界虽然已有移民史视阈下的专题性关照和研究,但是还缺乏从闽人自身的视角探讨“光州固始”的人类学内涵和政治学寓意,也未能形成整体史研究的有效范式。笔者正是基于上述认识和学术现实,从当下学政积极倡导的“根亲文化”现象切入,选择闽人对“光州固始”的移民记忆与文化阐释为视角,沿着尹全海从族谱变迁视角探讨闽人有关“光州固始”的记忆与阐释之思路,继续选择以五代以来的闽人文集、闽人族谱和豫闽方志所记载的“光州固始”移民文献为中心,以问题与策略的方式溯源式地从移民文化现象反观移民历史现象的生成、传播与变迁,意在较为客观全面地梳理“根亲文化”视阈下的“光州固始”研究的现状和存在问题,借此从开发和保护乡贤文化资源的视角提出发展“光州固始”根亲文化产业的前瞻性建议,冀望为“光州固始”移民历史与文化记忆的学术研究提供有意义的新思考,从而为中原与闽台关系的利好发展以及豫、闽、台两岸三地的文化中的“根亲文化”的学术交流和资源开发提供有益之参考。

一、从文献整理的视角研究“光州固始”与闽人之关系

从学术史现状来看,当下有关“光州固始”与闽人关系的研究之代表学者为尹全海教授,其给予这一独特文化现象和学术议题以极高重视,利用“中原与闽台关系研究中心”搜集整理了1981—2011年间近30年来两岸学者具有代表性研究论文凡40篇,大致以“寻根”“记忆”和“认同”等三个文化主题编集成书,宋效忠指出该书之意义在于“揭示学术研究背后的中国社会特别是两岸关系的变迁”“从一个侧面反映或折射出30年两岸关系的基本走向:从血缘认同、文化认同到国家认同,成为基本趋势和发展方向”,认为是“30年两岸关系和平发展的见证”[1](p2)。从该书搜集整理的研究论文来看,学界目前已有研究尚存在以下问题:第一,相关文献零散,未形成梳理全面的文献资料汇编,核心资料分散在闽地方志、族谱、家谱之中,需要进行全面系统的整理;第二,已有研究不够全面,观点分歧颇多,既未能形成具有规模和传承性的学术团队,也没有出现整体史视阈研究成果;第三,文化资源平台虽有所创建,但偏重于对台湾历史与文化的研究,而关于“光州固始”的中原与闽台关系则关注偏少,相关历史文化资源的发掘与研究不够深入,大多还止于形式,理论建设和实践活动偏少;第四,以“光州固始”为核心的根亲文化在内涵阐释与资源建设层面都不够深入,学、政、商三界互动不够积极,学术成果较少。因此,从文献整理的视角对闽人与“光州固始”关系进行全面审视,并在此基础上重新梳理和思考“闽祖光州固始”的历史生成、记忆变迁和文化阐释问题,是解决当下“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发展滞缓以及学术研究中呈现出各类问题的先决条件。

从传世文献记载的零星资料来看,“正史”类文献使用“光州固始”之名称,最初是从州县行政区划的角度进行表述,即光州固始县。在官方文献记载中,较早使用“光州固始”一词,见于后世学人用于疏解司马迁《史记》所载“英六”“期思”“寝丘”等相关地名,这些地域所属即后世称之的“光州固始县”①参见司马迁《史记》(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史记·夏本纪第二》中“封皋陶之后于英六”条下注:“《括地志》云‘光州固始县,本春秋时蓼国偃姓,皋陶之后也’”;《史记·黥布传》中“封贲赫为期思侯”条下注:“《正义》期思故城,在光州固始县界”;《史记·优孟传》中“乃召孙叔敖子封之寝丘”条下注:“《集解》徐广曰‘在固始’。《正义》‘今光州固始县,本寝邱邑也’”。此外,范晔《后汉书·藏宫传》中“七年更封期思侯”条下注:“期思,县名,属汝南郡,故城在今光州固始县”;《后汉书·郭丹传》中注:“寑丘,县名,后汉改为固始,今光州固始县也,有孙叔敖祠焉”;等等。,此类称谓显然是后世学人记忆层面的私人注解。而“光州固始人”入闽的最早记载始见于唐末五代时期马总的《通纪》,其书卷四《王审知传》简略记载了“光州固始人”王审知兄弟“尽有闽岭五州之地”和开闽封王诸事[2](p128-129)。至北宋中期已颇有闽籍人士称祖“光州固始”,例如北宋名宦福建之莆田人蔡襄“字君谟,其先自光州固始入闽,家仙游,又迁莆田,遂为莆田人”[3](p330)。侯官人王回“本河南王氏,其后自光州之固始迁福州至侯官,为侯官人者三世”[4(p574)。另一侯官人陈襄“字述古,其先光州固始人,五代时王氏入闽因家焉,今为福州侯官县古灵人”[5](p175)。概括来看,北宋时期一部分闽人古籍或述祖光州固始,应是出于对唐末五代士民跟随王审知南迁入闽历史的一种客观记忆。但是迨至南宋时期闽籍士林中称“祖”光州固始的情况开始增多,例如福州人曾噩“福州闽县人,其先自光州固始入闽,散处泉漳二郡,子孙多为名公巨卿”[6](p296),又如莆田人方缜“始祖讳廷范,光州固始人,唐末仕闽,历长乐、古田、尤溪宰,晚居莆田,殁葬灵隐寺山下。世相传为吉兆,子孙繁昌,衣冠伟人,磊落相望”[7](p298)。类似上述这种古籍或祖述“光州固始”的记载,在南宋以后私人编撰文集、撰修族谱、协修方志中较为盛行,表现为闽籍士人在记忆人物姓氏与移民渊源问题上,多有直言其先“光州固始”或“自光州固始入闽”之说,较为典型者如福州潘植“九世祖讳□,事王氏为银青光禄大夫,自光州固始入闽,家于福州怀安县之水南,世业儒。至君之考讳滋,始贡名礼部。绍兴初习淳质,中原衣冠多南徙,吾乡之儒学彬彬焉”[8](p321)。综合来看,南宋时期闽人古籍“光州固始”现象的骤然增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靖康之变后宋金和战不定,金兵几度南下导致大量中原士民被迫辗转南迁入闽,尤以宋高宗绍兴时期最为频繁,这种情况在福建方志文献和族谱资料中颇有反映。此外,两宋之际入闽的一部分士人中,为了与当地闽人和早期入闽中原士民和谐相处,采取冒籍的方式将述祖记忆追溯至五代王氏入闽的历史时代,以至于引起了郑樵、陈振孙等人的极力驳斥。元明时期闽人的述祖记忆更加丰富,出现了唐末五代、两宋之际和宋元之际三个历史时段的中原移民记忆,其中古籍“光州固始”是元明闽籍士人述祖记忆的重要内容。但是元明时期的述祖记忆十分零散且错讹较多,有关闽人对“光州固始”记忆与阐释的官方资料更少,存世文献主要分为私人文集、家谱族谱、闽地方志三类,具体存在形式则表现为私人行状、墓志文字、家谱序言三种,其中以墓志资料为主。这种资料分布具有鲜明的地方文献和民间记忆的特征,缘此整理闽人述祖记忆中的“光州固始”文献应从以下几个专题进行:

第一,“光州固始”士民移闽的学术与资源。整理有关“光州固始”根亲文化研究的学术史和科研平台资源,厘清当下有关“光州固始”研究现状②近年有关“光州固始”与闽台关系研究的综合性成果主要有:尹全海、崔振俭编《固始移民与闽台文化研究》(北京:九州出版社,2010年)、尹全海、余纪珍、乔清忠《中原与闽台渊源关系研究三十年(1981-2011)》(北京:九州出版社,2012年)、尹全海、崔振俭等主编:《固始移民与两岸文化认同研究》(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尹全海、孙炜编:《根在中原:闽台大姓氏探源》(上、下册)(北京:九州出版社,2013年)等。,中原地区应以“光州固始”文化资源为平台创建“地方文献与民间记忆”资料研究中心,思考发展中原与闽台关系的新路径与新方案,为推动豫、闽、台两岸三地文化互动与学术交流提出良性发展建议。

第二,“光州固始”士人移闽的历史与传说。在学、政、商各方力量的支持下,以聘用研究员的方式组建合理有效的学术团队,从史料文献整理视角对“光州固始”移民的史事与传说进行思考,提出梳理与厘清“光州固始”姓氏入闽迁台之历史、传说与记忆文献的方案与对策。

第三,“光州固始”士人移闽的人物与姓氏。在学术界现有的有关闽台大姓氏探源的基础上,全面梳理“光州固始”入闽人物与姓氏的文献资料,提出编撰“光州固始”人物与姓氏的传记资料、家谱资料和地方文献的长期设想。

第四,“光州固始”士人移闽的文化与信俗。从文化阐释和信俗体系构建的多维度视角对“光州固始”士民南迁闽地的文化内涵和限时意义进行思考,提出开发和保护固始和闽地相关文化资源和信俗遗存的路径和策略,恢复和发扬“光州固始”移民历史与述祖记忆中的根亲文化。

第五,“光州固始”移闽资源的开发与再造。“光州固始”被视为闽人台人的祖根之地,光州(今天潢川县)、固始和闽地都有丰富的“光州固始”士民南迁入闽的传说、记忆和信俗等遗存资源,思考合理开发保护这一独特文化资源的路径与策略,为恢复、弘扬和创新“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内涵提供参照。

通过以上文献整理活动,能够较为全面地搜集、汇编、保存与“光州固始”移民历史与文化相关的文献资料,尤其是搜集辑录近百年出土的墓石资料和传世的谱牒资料,能够方便学人梳理历代闽人关于“光州固始”常见史料的生成过程、相互关系和真伪及其差异原因,思考“光州固始”士民南迁入闽的历史事实、演变阶段、传说内容以及记忆真伪等内容,在文本层面为“光州固始”移民入闽研究提供便利和学术依据。

二、从学术史整理的视角研究“光州固始”与闽人之关系

目前有关“光州固始”的研究集中在闽台同中原渊源与关系层面,突出了对“光州固始”士人移民闽地的史事综述、姓氏探源和文化阐释等,但是相关著作和专题论文则对“光州固始”入闽人物及其历史的认识分歧很大,相关交流平台构建效果不佳,文化资源亦未得到应有保护,开发方式欠佳,学、政、商三界参与度并不是很高。综合来看,造成上述问题的原因大略有以下几点:

第一,城市缺乏历史文化。“光州固始”位于江淮之间,地处豫、鄂、晥三省交界,境内多山川河流,历史时期交通不畅,封闭的自然形态导致城市的历史与文化并不十分显扬,虽有不少历史文化遗存资源,但未能形成辐射型的地域文化,故仅能号称深受“豫风楚韵”之熏陶。历史时期光州治域内有影响的历史人物不多,这使得光州境内的历史文化遗存较为“珍贵”,甚至表现为士民的记忆与传说,南宋名士陈振孙曾指出“尝怪闽之士族推本家世,辄言出自固始。光在唐为下州,固始又其一县,当时不闻显人,安得衣冠望族如许?”[9](p500)。由于光州和固始两城之历史和文化遗存较少,民间传说的记忆又日益模糊,这种现实景况影响了闽人对“光州固始”文化的接纳和认同。

第二,传世文献单一分散。前文述及闽籍士人有关“光州固始”的述祖记忆在五代末期和北宋中前期就已经开始零星出现于个别闽籍仕宦文集之中,集中以闽人的家谱、家状、行状和墓刻追述籍贯之表述文本为主。但是到了北宋晚期趋于从史实记载层面转向传说记忆层面,并且开始受到郑樵、陈振孙等有识之士的质疑和批判,反映出南宋时期人们对“闽祖光州固始”这一文化现象的认识呈现出巨大变化,其实质应是闽籍士人从个案载述性的古籍“光州固始”逐渐转向群体记忆性的“闽祖光州固始”。加之南宋以降私人编撰或保存的文献在岁月长河中渐趋亡佚、损毁、失传,以及后人的传抄错讹、记忆模糊等问题,使得闽祖“光州固始”在文献累积层面上转成民间记忆的单一范式,这种单一性的传世文献主要分散在私人文集、个人墓刻和地方文献中,资料零散、简短、错讹导致学术层面的研究难以全面深入。

第三,述祖记忆发生变迁。“光州固始”士民的南迁入闽活动从客观的历史事实不断地演变成丰富的移民传说,这种文化方向的转变有其独特的历史生成的过程和原因,在移民文化和述祖记忆层面主要表现为从“先世光州固始人”“祖籍光州固始”“闽籍光州固始”到“闽祖光州固始”的文化内涵的变迁,自南宋开始闽人对于这种变迁结果在文化认同上就已存有差异,这种差异导致了“光州固始”士民群体性的迁闽现象自南宋时期就开始被误解甚或否定,后世学者的研究也因此出现较多的分歧。

第四,文化遗存缺乏保护。在近一百年里,“光州固始”移民闽地的文化资源和信俗遗存不断遭受破坏,在实体文化资源方面,移民集散中心之所在闽地虽有部分祠堂、庙宇和墓葬遗存,但有关“光州固始”的记忆仅仅残存在闽人的家谱族谱之中,而移民发祥地光州固始境域却少有相关实体文化遗存,相关单位和人士保护意识淡薄,不多的历史文化遗产或无保护,或被虚假开发,文化遗存则表现为民间人士的记忆、想象与传说。

第五,学政商互动交流少。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两岸学术的互动和文化交流的不断深入,台人入闽寻根问祖活动得以开展,逐渐形成了豫、闽、台三地的血缘根亲文化范式,民众、学人、政府和商人都逐渐参与其中,但是学政商参与的热情显然不如民间士人积极。

第六,平台建设过于单一。以信阳师范学院中原与闽台关系研究中心为依托的科研平台未能很好地发挥学术引领的功能,固始根亲博物馆的建立、河南省台湾研究会的创设,都没有真正将“闽祖光州固始”文化资源开发好、保护好、研究好。虽然自2009年开始信阳市和固始每年都筹划举办根亲文化论坛,邀请了学政商三界重要人士参与交流和互动,但是平台开放形式较为单一,未能很好地发挥学术引领和文化带动的功能。

除了上述所分析的六点原因之外,文化实体资源和信俗遗存未能有效开发、交通与居住条件单一、根亲文化祖地“光州固始”人文资源相对稀少、根亲文化产业未能真正形成品牌效应、资金链短缺和投资偏少、政府政策倾斜不够等,也是阻碍“闽祖光州固始”文化资源开发与保护、文化产业创新与发展的重要因素。针对以上制约“光州固始”根亲文化研究的现状,为了更好地探究“光州固始”同闽台历史与文化的关系,学界应该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编撰“光州固始”的史学研究目录。在尹全海教授主持开展的“中原与闽台关系研究丛书”的基础上,利用网络和调研相互结合的方式,全面搜集梳理有关“光州固始”的学术研究成果,按年代顺序加以编排,继续编纂“光州固始”史学研究目录,探究近30年来有关“光州固始”问题的研究概况,推动中原与闽台关系研究更为丰富地开展,为未来继续研究“光州固始”提供学术方向。

第二,整理“光州固始”的历史文献资料。依据“光州固始”的历史、传说与记忆三个层面,分人物、事件、姓氏、家族和信俗等专题,编写“光州固始”士人入闽历史资料汇编。学界虽然已经在尹全海教授主持下出版了《固始移民与闽台文化研究》《固始移民与两岸文化认同研究》《根在中原:闽台大姓氏探源》等学术著作,但这些成果并非是较为全面系统的“光州固始”历史文献整理与研究。

第三,绘制“光州固始”的历史文化地图。统合地方文献记载和民间记忆资料,利用统计学方法分析“光州固始”姓氏入闽的数量、分布、路线和信俗遗存概况,较为全面客观地绘制“光州固始”姓氏入闽大致路线、分布、数量等历史文化地图。

第四,创新“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内涵。通过考订闽人有关“光州固始”的记忆真伪和诠释中的分歧,借此分析记忆真伪和诠释分歧的原因与影响,厘清“光州固始”根亲文化的内涵,借此保护、修缮和再造“光州固始”根亲文化遗存,创建多元化的根亲文化交流平台,切实推动豫、闽、台根亲文化资源的融合与共生。

除了上述学术活动外,笔者建议学政商联合以项目资助的形式,在中原入闽姓氏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整合编撰《“光州固始”与闽人关系研究资料丛刊》,由相关科研平台和部分专家学者承担,有计划分批次地编著“光州固始”移民的历史与传说、“光州固始”入闽始祖人物目录与传记资料、“光州固始”入闽姓氏家谱目录与家族传记、“光州固始”闽地方志目录与资料汇编等,将闽人对“光州固始”的记忆与阐释转化为实体文化资源。

三、从文化建设的视角研究“光州固始”与闽人之关系

根亲文化视阈下的“光州固始”文化是当下发扬传统文化和建设美丽乡村的重要内容,也是开展豫、闽、台三地文化交流与互动的重要文化载体,是中华文化分蕖、融合、共生的历史生成的独特范式。从文化建设的视角来看,将闽人对“光州固始”的记忆与阐释的文献虚体资源,转化为可以视听、触碰和欣赏的文化实体资源,推动地域文化利好发展,是当下“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建设的重要途径和内容。根据闽人对“光州固始”记忆与阐释的文化特征,可以尝试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文化建设:

第一,拍摄历史文化影剧。结合中央发展传统文化工程的意见和政策,积极认真且有效地开展“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建设工作。一是以田野调研和文化宣传的形式,依据“光州固始”南迁入闽路线、史事和传说,以移民进程所涉及的城市、乡镇、山水、人物、信俗遗存等为主题,拍摄“光州固始”移民入闽的历史文化纪录片,以影音的形式介绍和宣传“光州固始”根亲文化视阈下的豫、闽、台的城市文化和人文精神。二是根据学界有关“光州固始”历史与人物的研究成果,结合豫、闽、台三地的根亲文化遗存,拍摄“光州固始”移民的历史事件、人物传记、故事传说等影视。三是以影视纪录片的形式,介绍学界专家有关“光州固始”研究的成果和观点,以及相关科研平台、学术会议等文化资源,切实加深学、政、商、民各界对“闽祖光州固始”的理解和认识。

第二,编撰历史文化书籍。近30年来学界人士已经就“光州固始”南迁入闽问题有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是大多成果是学术性很强的文献考证和文化阐释的学术论著,成果不利于向民众普及。建议分学术性和通俗性编撰“光州固始”根亲文化书籍,一是从学术层面将已有的研究成果分类编写《“光州固始”移民的历史与文化研究》,二是组织专家学者根据闽人记忆中的“光州固始”的历史、人物、传说与信俗编写新的学术性书籍,三是组织相关人员参与编写通俗性的《“光州固始”根亲文化丛书》,分历史、人物、传说和信俗等专题,以图文并茂的形式介绍、讲述和宣扬“光州固始”移民闽地的历史和文化,这是“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建设的重要途径之一。

第三,开展文化交流活动。开展文化交流活动是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文化交流不仅能够加深地域之间的沟通和了解,也能加深地域之间的经济合作。河南省、信阳市和固始县三级政府应以“光州固始”根亲文化为纽带,以学习访学、田野调查、寻亲探祖、旅游访古、图书展览、学术会议等文化形式,积极开展豫、闽、台三地的文化交流活动,加深两岸三地学人和民间对彼此文化的了解、互信和认同,这是“光州固始”根亲文化创新建设的又一途径。

第四,再造信俗遗存资源。有关“光州固始”士人南迁入闽的信俗遗存,主要存在于移民的集散地福建地区,这些信俗遗存以“开漳圣王”和“闽王”信仰为主,兼及部分入闽人物被有意神化后的褒忠神、灵尊神、威惠神、青山王等信仰。“光州固始”入闽人物成为闽人信仰的特殊载体,并以族庙和祠庙的形式分布于闽地的漳州、泉州、厦门等地,成为闽人对“闽祖光州固始”记忆的重要文化实体。由于这些信俗遗存具有鲜明的不可迁移的地域性特征,应该将之纳入资源保护与开发的文化建设工作中,并对中原入闽探亲士人进行文化资源开放。

四、结语

历史时期的光州之称谓始自唐朝,并且在清代被委为直隶州,固始是光州治域下的一个县,故文献合称“光州固始”。民国二年(1913年)光州被降格为潢川县,与历史上的固始同为县级行政区划。因此,“光州固始”是一个具有特殊文化内涵的历史名称,指的是唐宋元明清时期行政区划意义上的一个地域概念,由于唐末五代北方战事频仍导致中原士民大量南迁,以王审知家族与部将为主体的“光州固始”人成为这次移民入闽的重要力量。其后,随着王氏家族统治五岭之地和封称“闽王”的丰功伟绩的影响日著,王氏与部分开闽将领逐渐被神圣化,闽人在闽地广建祠庙绘像进行祭祀。唐末五代“光州固始”士民的南迁入闽活动,与此前的永嘉八姓入闽、陈元光之众开漳等移民行为,逐渐从历史层面走向了记忆传说与民间信俗的层面,最终在北宋晚期至明朝前期发展成为一种特殊的移民现象和文化记忆,甚至形成了后世所谓的“闽祖光州固始”之说。闽人祖籍“光州固始”现象出现于五代末期,北宋中期部分名士名宦的述祖文字中开始使用“其先自光州固始入闽”等说,并逐渐增入从王氏入闽的内容,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光州固始”籍的闽人并非随王氏入闽。到南宋时期这种祖籍“光州固始”现象逐渐增多,成为闽人述祖记忆的重要内容,进而演绎成“闽祖光州固始”的群体性的移民文化和述祖记忆,于是受到了时人郑樵、陈振孙、方大琮等人的质疑。其中莆田人方大琮的说辞影响最大,他在“囊见乡人诸姓墓志者,佥曰自光州固始,则从王氏入闽似矣”的基础上,结合莆田乡闻提出了“则曰固始之来有二”“非独莆也,凡闽人之说亦然”“长官因官莆,遂家于莆,犹在唐世”等看法[10](p302)。迨至元明时期闽地士人述祖记忆中托籍“光州固始”的情况有增无减,并将迁闽始祖追认至南宋绍兴时期的重要宦闽士人,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郑、蔡、黄、陈等闽地族裔在追述先祖出身时,直接承自两宋时期颇有士名宦声的郑、蔡、陈等姓,这些姓氏中的郑侠、蔡襄和陈述古等人本身就颇有名望,他们的形状、墓志等文字资料又多为当世名士名宦所写,其中祖籍“光州固始”之说即出自两宋名士之笔下。从移民的具体原因来看,明清时期闽籍士人述祖记忆直追宋代,除了唐末五代之乱和靖康之变的军事因素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部分中原士人宦居闽地而因以为家,现存闽台族谱文献所载“光州固始人”因往闽地为官而移为闽籍者颇有不少。事实上唐宋之际、两宋之际、宋元之际的三次中原士民南迁活动中,宋代跨越的历史时空最为漫长,而“光州固始”都曾起过重要的中转之作用,这两点也应是元明时期闽人述祖记忆直追两宋的一种特殊文化内涵。

综合来看,无论是历史时期还是当下社会闽人对“光州固始”的记忆与阐释都是“光州固始”根亲文化的重要内容,有着独特的历史文化价值:第一,光州固始士民入闽之后,逐渐发展成为新的闽人,他们及其族裔对闽地的开发与治理做出了杰出贡献,以至于闽地出现了“闽王”“圣王”等民间信仰,这是对“光州固始”移民历史和祖根文化的记忆、诠释与认同。第二,“光州固始”姓氏或人物入闽活动,涉及中原姓氏与家族迁闽入台的历史、传说与记忆问题,在闽地形成了具有中原文化特色的家族群体,从而产生了当下闽人的中原寻根举动,以及中原人的入闽探亲等文化现象,形成了以“台湾—福建—中原”为模式的文化融合共生式的家族构建模式。第三,诸多中原姓氏及裔籍闽人在进行寻根探亲与祭祖活动的同时,也一定程度地了解了以“光州固始”为代表的中原的历史文化,丰富了闽人对“光州固始”的新的记忆与认同,密切了中原与闽台的联系和交往,从而达到吸引闽台士人前来投资、旅游和居住,深化了华夏一家的血缘文化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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