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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莎·卢森堡对伯恩施坦主义的批判及当代价值

2018-02-11贺敬垒

理论月刊 2018年8期
关键词:卢森堡主义资本主义

□贺敬垒

(天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50)

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由资本主义开始向垄断阶段过渡。无产阶级的理论家伯恩施坦以马克思主义文本理论不能解释新时代的新变化为由,提出了马克思主义“过时论”,大肆兜售其“改良主义”错误观点,宣称“资本主义生产制度几乎在同时完全崩溃,这件事随着社会向前发展不是可能性更大了,而是更小了”[1](p67),“谈论社会的长入社会主义,并不是错误的”[2](p29),扬言“最终目的微不足道,运动就是一切”[1](p68),形成了伯恩施坦主义,在工人运动中间造成极大思想混乱,并严重销蚀了马克思主义权威和话语权。在此严峻时刻,无产阶级革命家罗莎·卢森堡(简称卢森堡)在党内“一片沉寂”的背景下勇敢地站到了“最前列”展开了对伯恩施坦主义有层次、有逻辑的批判。批判内容不仅涉及伯恩施坦主义的理论起点和核心,还深入到其论证方法、逻辑以及实质层面,意义深刻,为揭露伯恩施坦主义错误实质,遏制其蔓延做出了重要贡献。当今研究卢森堡对伯恩施坦主义的批判仍具有重要启迪意义。

一、对伯恩施坦主义理论起点的批判

卢森堡对伯恩施坦主义的批判是全面的、系统的,具有极强的层次性和逻辑性。基于对伯恩施坦主义理论起点的认识,卢森堡将其所谓的资本主义“适应论”、资本主义危机“过时论”以及大中小企业“共存论”作为切入点展开了批判,构成了卢森堡批判逻辑的起点。

(一)伯恩施坦主义所谓的资本主义“适应论”毫无根据

在卢森堡那里,伯恩施坦所论证的资本主义的“适应论”是以信用制度以及企业主联合组织的产生为依据的,而这正是其抛弃马克思主义革命原则的现实立足点。

在卢森堡看来,信用虽然在增加生产力的膨胀能力,充当交换的媒介,促进交换等方面对资本主义生产发展具有最重要作用,但是这并不能改变其作为引发资本主义危机的“特殊手段”的本质。信用必然会激化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生产方式和占有方式、财产关系和生产关系、生产的社会性和私有性这四对矛盾,继而推动资本主义灭亡。因此,信用并非伯恩施坦所言是资本主义“适应性”的表现,相反却是消除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稳定性,把资本主义世界的一切主要矛盾复制出来并加速资本主义走向崩溃的重要“催化剂”。

对企业家联合组织而言,卢森堡指出,在伯恩施坦那里,企业家联合组织是可以通过对资本主义生产的调整结束其自身的无政府状态,遏制资本主义危机产生的。但是,伯恩施坦所谓的防止无政府状态“只有当卡特尔、托拉斯等变成近乎包罗一切、居于支配生产地位的生产形式的时候”才能实现,这本身是与卡特尔这种企业主联合组织的性质是相矛盾的:一则企业主联合组织发生作用的本质是以消灭部门内部世界市场利润竞争的方式来提高工业部门的市场份额的,而这样又会牺牲其他部门的利益,本身存在着矛盾;二则在实际功能中,卡特尔为了获取更多的利润率往往把一部分闲置资本投往国外生产,而国外竞争的加剧又会在世界市场上产生更大的无政府状态;三则从卡特尔本身的性质来讲,卡特尔仅仅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通过闲置一部分积累资本的方式遏制利润率下降的一种手段,但是当市场开始紧缩的时候,这些资本又会重归于私人资本也会促成竞争加剧的现象,不仅会促使企业主联合组织的迅速破灭,还会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无政府状态。基于此,企业主联合组织并不能成为普遍性组织。

由此,伯恩施坦主义所谓的资本主义“适应论”毫无根据。

(二)伯恩施坦所谓的资本主义危机“过时论”不能成立

卢森堡指出,迄今爆发的一切巨大危机都是资本主义经济范围的突然扩大引起的,恰恰是资本主义经济处在幼年时期的表现,而马克思主义的危机理论是马克思以资本主义成熟阶段为蓝本的。当前资本主义的经济状况却仅仅处于摆脱了以往七十年代那种资本主义周期性的“年青危机”[3](p87)时期与“资本主义的老年危机”[3](p87)时期,也即那种以“短期的繁荣与长期的萧条交替出现”为典型特征的时期。因此,并不能因20年来资本主义没有出现巨大危机而否定危机存在的可能性。如果世界市场已经达到基本饱和,不再存在因突然扩充而迅速扩大的可能,同时劳动生产率又有了大幅提升,那么“生产力同交换的界限之间的冲突迟早就会到来”,而且这种冲突也会由于其反复发生而变得更加尖锐和猛烈,从而使得资本主义危机不可避免,马克思主义的危机理论并没有“过时”。

(三)伯恩施坦以大中小企业“共存”现象否定马克思主义立不住脚

卢森堡认为,小资本和中等企业的发展并非像伯恩施坦所理解的马克思主义那样,会沿着直线渐次走向灭亡。中等企业同大资本的斗争也并非如正规战争那样,军队较弱一方直接在数量上迅速减少,而恰恰如同“割草”——小的资本被周期性割掉以后还会很快地成长起来等待大资本的下一轮收割。中小企业在阶级社会代谢中减少的同时又会有新的中小企业充斥其中,这恰是资本主义中小企业的发展规律。小的资本作为资本主义发展中技术进步的先锋,其本身并不会迅速消失,相反是要随着整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消失而消失。因此,伯恩施坦以资本主义新发展所出现的中小企业与大企业“并存”的现象来达到否定马克思主义的企图,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的发展停滞的幻想基础上的,是一种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解或曲解,是站不住脚的。

二、对伯恩施坦主义理论核心的批判

在卢森堡看来,伯恩施坦之所以提出一套系统的理论,其核心无非在于“放弃革命,坚持改良”,而这是十分错误和危险的。

(一)伯恩施坦所谓“资本主义已具备社会改良的政治经济条件”结论错误

卢森堡认为,依据伯恩施坦的观点,实现社会主义的前提应是经济上的工会、合作社以及政治上的国家政治民主化。然而,他的这样一种判断却是十分错误的。

在经济上,一方面,工会并非走向社会主义的“桥梁”。她指出,在纯粹经济方面,工会只能把资本主义剥削限制在正常的、可允许的范围内。它既无法决定生产对劳动力的需求,也无法影响“由无产阶级化和自然繁殖造成的劳动力的供给”以及劳动生产率水平,因此,并不能消灭工资规律,也不能在工人阶级的解放斗争中真正地向工业的利润率发起进攻。在生产方面,工会只是代表单个工人集团的利益行动而非整个工人阶级的利益;就发挥作用的实质上看,工会抛弃了劳资之间的斗争,用劳资联合方式同消费社会的斗争,这样就会否定了无产阶级的解放斗争。因此,工会的本质功能是“依据市场状况调节资本主义剥削”[3](p92),特别在面临“工会运动走向没落的时代”[3](p93)条件下。如果工业发展已达顶点,资本在实际市场上开始走“下坡路”,工会运动将会更加困难。另一方面,合作社并不能成为“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有效手段。她指出,资本主义经济条件下,在生产合作社中工人就要面临一种矛盾:工人既要反抗企业家的剥削,努力使自己占据统治地位,还要对自己实行这种剥削,成为资本主义性质企业的“管理者”。正是由于生产合作社的两种性质相互排斥,因此,必然会使生产合作社走向毁灭。虽然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生产合作社和消费合作社是连在一起的,但是,资本主义生产的最重要部门一开始就是被排斥在两大合作社形式之外的,单纯的合作社形式是根本不可能具有普遍性的社会改良的性质的。

在政治上,卢森堡指出,“资本主义发展和民主之间是不可能建立内在的绝对的联系”[3](p125-126),伯恩施坦所谓的民主制的发展仅仅是他在一个短时期内对资产阶级发展结果进行的“小资产阶级的而且是肤浅的生搬硬套”[3](p124),民主的高涨不过是“空中楼阁”。对此,不能因为政治制度中包含了民主的因素就像伯恩施坦那样断言资本主义向民主的发展。虽然民主制度在资本主义发展中曾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是现代资本主义的发展对民主制度的改造已经达到了即使取消政治民主,也不会给资产阶级社会带来危险的程度。而工人阶级斗争正是民主的生命力的源泉和本质要求,放弃了社会主义斗争也就是放弃了民主制。伯恩施坦把民主的不断高涨作为社会主义实现的政治前提是建立在资产阶级反动的民主基础上的,与社会主义最终目的根本对立。

(二)伯恩施坦主义不仅荒谬,而且反动、充满欺骗性

其一,伯恩施坦主义具有明显的荒谬性。卢森堡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强迫无产者遭受资本奴役的根本原因并非法律,而是因生产资料的缺乏导致的贫困。因此,伯恩施坦所主张的那种通过合法改良工作,尤其是通过资本主义法律逐步废除资本主义剥削的设想必然是一种“幻想”。同时,在雇佣关系内部中,资本主义剥削本身并不是依据法律规定的,而是依据劳动力既可以作为商品存在而且还能生产剩余价值的经济事实,工资的高低也并不取决于法律,而是来自经济因素,所以“资本主义阶级统治的一切基本关系是不能在资产阶级基础上通过合法改良的手段来改造的”[3](p133)。因此,伯恩施坦宣扬的改良主义是荒谬的。

其二,伯恩施坦反对夺取政权带有十足的反动性。卢森堡指出,虽然民主制已被伯恩施坦视为维护资本主义社会改良的一种手段,但是,对于工人阶级而言却是不可缺少的。“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必要性,不论马克思还是恩格斯,都从来没有怀疑过。”[3](p135)伯恩施坦借助于歪曲马恩的策略理论,宣扬社会改良替代社会革命的论调正是维护资本主义现状,反对无产阶级夺取政权的做法。她还指出,无产阶级夺取国家政权要经历“长期的顽强的斗争为前提的”[3](p137)。但同时,无产阶级又将不可避免地“过早”掌握政权,因为无产阶级为实现社会主义各种夺取政权的尝试必然也会为最终夺取政权提供条件。从这个视角看,伯恩施坦所认为的无产阶级“过早”夺取政权这一判断本身在政治上是荒谬的,是一种对社会发展机械的,教条的理解,更是力求从根本上“反对无产阶级为夺取国家政权而斗争的反动派”[3](p138)的思想表现。

其三,伯恩施坦主义充满欺骗性。卢森堡认为,伯恩施坦主义往往会采取偷换概念的方式来换取工人对其理论的认可,是具有很大欺骗性的。在伯恩施坦那里,在谈到国家的劳动保护的内容时,伯恩施坦主义者往往会使用“社会监督”一词把“国家”概念偷换成“社会”,从而就使得“德国联邦议会上,通过的许多无辜的劳动保护条例一变而成为德国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过渡措施”[3](p93),而忽略了资本主义社会所代表国家的阶级性。在资本主义所有制问题上,正是在伯恩施坦发现生产资料不可能一下子被剥夺后,才提出了将所有权分为“最高所有权”和使用权,从而把“最高所有权”归于社会所有,“通过限制所有者权利从而将其降到管理者的地位”来实现社会主义,这种图示本身就颠倒了社会的实际发展,带有极大的欺骗性。

三、对伯恩施坦主义错误论证方法和内在逻辑的批判

对伯恩施坦主义的论证方法与内在逻辑的批判是卢森堡批判的重要内容,也是其展开系统批判的显著特点。围绕此问题,卢森堡着重进行了以下分析:

(一)伯恩施坦反马克思主义理论论证方法是错误的

其一,伯恩施坦主义是小资产阶级思想方法论的典型体现。卢森堡认为,在无产阶级如何夺取政权问题上,伯恩施坦脱离历史规律,只是抽象地反对革命夺权,并把夺权视为布朗基主义的暴力论,将阶级斗争视为布朗基主义的错误,是极其荒唐的。这种判断在本质上是完全忽略了社会历史发展实际进程的小资产阶级的算计而已,是经不起历史的考验的。伯恩施坦脱离社会历史以及阶级关系,而简单地用民主的发展取代无产阶级革命,否定夺取政治权力必要性正是其小资产阶级思想方法论的典型体现。

其二,伯恩施坦主义是建立在唯心史观基础上的。卢森堡指出,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社会主义的实现基础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经济增长的无政府状态、生产过程大步社会化以及无产阶级不断增长的阶级力量和觉悟这三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后果的基础上的。然而,伯恩施坦不仅否认资本主义普遍经济危机的论断以及资本主义总崩溃的可能性,而且还把卡特尔、信用制度、工人生活状况的提高以及交通工具的改进视为资本主义“适应性”和资本主义内部矛盾得以缓和甚至被消除的表现,否定了资本主义矛盾的尖锐性和灭亡的必然性,这正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全盘否定,这也充分反映了伯恩施坦主义的唯心主义思想基础。

其三,伯恩施坦批判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存有多个漏洞。卢森堡指出,伯恩施坦批判马克思主义方法上存在着很多漏洞甚至失误之处:一方面,庸俗的经济学正是伯恩施坦用来攻击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基础,而这种理论也使得伯恩施坦不断地偷换概念,混淆是非;另一方面,其虽然运用很多材料来证明自己的结论,但是这种结论却是建立在对材料的不熟悉以及错误的运用基础上的,论证方法上还存在着诸多漏洞,这些错误的批判方法也充分显示了其庸俗性和空洞性特点。

(二)伯恩施坦主义的反马克思主义逻辑经不起推敲

卢森堡提出,伯恩施坦对社会民主党纲领的修正先是从抛弃科学社会主义的基石,即资本主义社会的崩溃开始。伯恩施坦否定了资本主义的崩溃,就使得剥夺资本家这件事情失去了可能性,于是就放弃这种剥夺而逐渐把“合作原则”视为工人运动的目的。当其发现“合作原则”无法在资本主义生产中通行时,又放弃了生产社会化,从而开始了改良商业,发展消费组合,并力求以此改造社会,但是这始终是与资本主义社会物质发展不相吻合的。由此,伯恩施坦就放弃了唯物史观。进而,当他发现其经济发展进程的观点同马克思主义剩余价值理论相冲突时,他就丢弃了剩余价值规律以及价值规律的内容,因此也放弃了剩余价值学说,继而放弃了马克思主义的全部经济理论。至此,马克思主义的两大基石被伯恩施坦彻底地丢弃了。然而在现代社会中,没有确定“目的”和相应的经济基础的前提下,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是不可能的,基于此,他便放弃了阶级斗争。同时,他还扬言社会不存在统一的工人阶级,而只存在着在政治上、经济上和思想上四分五裂的个人而已,借此就否定了以统一的工人阶级为基础的社会民主党自身及其斗争的力量来源,使社会民主党斗争成为不合乎历史发展规律的结果和反动派的“私生子”,从而转向了对资本主义现状的维护,走向了唯物史观的对立面。因此,他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工人阶级由于现状的改善而变得“日益富裕”,资产阶级已经丢弃了反动和压迫,在政治上甚至在道德上都已展现出了“正面”的积极形象。对此,伯恩施坦已经完全站在了资本主义的立场上。因此,伯恩施坦主义逻辑经不起推敲。

四、对伯恩施坦主义理论实质的批判

在上述批判基础上,通过层层剥离和层层深入的分析理路,卢森堡已经逐步上升到对伯恩施坦主义实质的批判上。她着重谈了以下观点:

其一,伯恩施坦主义是一种抛弃了马克思主义阶级观念的资产阶级思想的“杂糅体”和社会欺骗。卢森堡指出,由于抛弃了阶级的观点以及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政治罗盘”作用,伯恩施坦主义理论也就把“一切可能的思想体系的残片毫无区别地混杂在一起”,从而成了资产阶级各派杂家思想理论的“杂糅体”。这其中,马克思主义和各种资产阶级思想家及知识分子的理论一样成为其思想来源与学习对象之一,而非唯一的指导思想。伯恩施坦主义这种力图避免“阶级的科学”而成为代表“一般人类的、抽象的科学,抽象的自由主义,抽象的道德”[3](p140)的理论,本质不过是统治阶级——资产阶级性质的,因此,在阶级利益、意图和观点方面对立的现实社会中只能是一种社会欺骗。

其二,伯恩施坦主义是为党内的机会主义思潮建立理论基础的“第一个尝试”。卢森堡提出,伯恩施坦为了摧毁马克思主义这样一个“牢固结合的建筑物”[3](p144),“先是向马克思学说的各个基本原理进攻”,从而达到“最后是把整个体系从上层到基础统统毁掉”[3](p144)的目的。这都证明了伯恩施坦主义是一种别致的机会主义,它清楚地知道要在社会主义运动中站稳脚跟就要披着马克思主义外衣,说马克思已经说过的话,然后再逐步脱去自身旧的外壳公开自己的形式和语言。作为机会主义代表的伯恩施坦主义而言其本身也是为党内的机会主义思潮建立理论基础的“第一个尝试”。

其三,伯恩施坦的全部理论可以概括为“符合庸俗经济学精神的以资本主义停滞论为依据的社会主义停滞论”。卢森堡指出,伯恩施坦主义虽和马克思的观点都是建立在资本主义矛盾的“存在论”基础上的,但伯恩施坦所坚持的在“矛盾缓和”基础上的策略本身无疑意味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停止。他关于资本主义的“适应论”仅仅是把这些现象“当作独立的存在,而没有把所研究的一切经济现象放到对整个资本主义发展的有机部分以及整个资本主义经济机构的关联上去理解。在危机认识上,只是把危机等同于一般意义上的故障,而没有认识到整个资本主义经济是不可能缺少危机而运行的客观事实,忽视了危机的积极意义,这正是庸俗经济学实质和特点的集中体现。

其四,伯恩施坦主义全部理论“无非是劝大家放弃社会民主党的最终目的,即社会主义革命”。卢森堡提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民主党的革命策略中,“社会革命与社会改良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为社会改良而斗争是手段,社会革命是目的”[3](p70)。一方面,在历史上,革命和改良是统一于某一特定的历史时期的,两者虽功能不同却相互补充。“革命是阶级历史在政治方面的创造,而立法则是社会在政治方面维持生存手段”[3](p130),合法的改良是不能脱离通过革命变革所建立的社会形态框架而活动的。革命和改良的区别是不能用伯恩施坦那种把合法改良工作视为放宽了范围的革命,而把革命称作压缩了范围的改良的观点来表述的。另一方面,社会革命和合法改良作为不同的要素又有着本质的不同。革命代表着量变向质变的飞跃,而改良则是量变的范畴。伯恩施坦那种企图以合法改良道路代替夺取政权和社会革命,并把两者对立起来的做法在事实上并非选择了实现“同一目的”的比较温和、稳妥和缓慢的道路,而“只是在旧制度中做些量的变动”[3](p131)。伯恩施坦主义“是为了消灭资本主义的赘疣,而不是消灭资本主义本身”[3](p131),其全部理论“实际上无非是劝大家放弃社会民主党的最终目的,即社会主义革命,而反过来把社会改良从阶级斗争的一个手段变成阶级斗争的目的”[3](p71)。

五、当代价值

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看,卢森堡的批判是深入、系统、有效的。经过她强有力的理论批判,伯恩施坦主义的反动性也昭然若揭。著名的女革命家克拉拉·蔡特金表示,卢森堡的批判使得伯恩施坦的“面口袋”被敲得“粉末满天飞”,使伯恩施坦学派的“假发”因“无粉可敷”而“一根一根地从头上竖立了起来”[4](p34)。广大党员群众不仅对伯恩施坦主义错误实质和反动性有了清晰的认识,有力地遏制了其蔓延,还直接开启了世界性的反伯恩施坦主义浪潮的“闸门”。时至今日,面对着多样化社会思潮纷繁复杂、摩擦交锋不断的现实,捍卫社会主义主流意识形态安全和马克思主义话语权已成为重要历史任务。而研究卢森堡对伯恩施坦主义展开的有效批判,无论对于探索科学的批判路径,还是挖掘其理论价值都具有重要意义。

其一,注重批判的系统性和层次性是战胜错误思潮的基本立足点。错误社会思潮都有其内在的结构和逻辑层次,它们既有着较为鲜明的现实依据和内容,又注重自身思想观点的隐蔽性和欺骗性,往往通过其自身理论的较为严密的逻辑性达到混淆视听,说服并蛊惑群众的目的。伯恩施坦主义之所以能够迅速在国际工人运动中间得到蔓延正是如此。其立足于当时人们生活其中的资本主义社会现实,从人们所熟知的社会现象着手,参照马克思主义理论文本中的不适应新形势的论断,作为其错误理论的逻辑的起点,又通过其层层推进、步步深入的分析方法和论证逻辑,将其“彻头彻尾”改良主义融入其中,达到抛弃革命、否定并替代马克思主义的目的。要对其展开有效而富有针对性的批判,就必须深入研究伯恩施坦主义理论自身的逻辑与层次,切中其理论论证方法,各个击破。而卢森堡的批判恰恰向我们印证了这样一点。她对于伯恩施坦主义的批判并非就观点驳观点,而是将伯恩施坦理论主张视为一个整体,以系统的视角展开对伯恩施坦主义错误论证逻辑与批判方法的揭露与批判。她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以及社会现实相结合的视角,采取了这样的步骤:由理论前提即现实依据的批判入手,过渡到对理论现象,即思想观点基本内容的批判,再到理论论证方法与逻辑的批判,最后对其理论实质予以揭露,呈现出层层深入而又系统完整的批判逻辑。而善于运用马克思主义科学分析方法,透过现象看本质正是其有效展开理论批判的重要手段。当前虽然我国社会存在的社会思潮形式多样,性质各异,但都存在着独特和较为严密的逻辑层次,对此,总结和吸收卢森堡的批判经验无疑也是我国捍卫马克思主义话语权、取得批判胜利的重要思想资源。

其二,对错误思潮保持清醒的认识,坚持无产阶级利益不妥协,坚定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不动摇是展开有效批判的重要原则。从卢森堡的主张看,无论对于伯恩施坦主义理论依据还是核心观点,以及论证逻辑和方法,她都能从其理论观点出发深入到其错误本质,同错误思潮划清界限。这与她对伯恩施坦主义保持清醒理性的认识是分不开的。分析错误思潮不仅仅要立足社会现实,善于总结实际做系统判断,厘清错误的依据与根源,还要注重对错误思潮自身逻辑以及理论依据的分析批判。同时,还要坚定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从上述批判中看,无论对于伯恩施坦主义理论前提中对“崩溃论”“过时论”等思想观点的批判,还是其主张的完全抛弃暴力革命、“和平长入社会主义”的理论斗争,甚至对其论证方法错误、逻辑混乱,乃至反马克思主义实质的揭露和批驳都充分地印证了卢森堡对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科学的理论的坚信。她捍卫无产阶级的根本利益而不妥协、坚持马克思主义关于未来新社会的政治信念和目标而不动摇,这也是她之所以能够坚持对伯恩施坦主义进行斗争并取得重要成效的主要原因。当前,受国内外复杂形势的影响,一些对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制度不满甚至对抗的社会思潮也客观地存在于社会舆论环境之中,他们或是鼓吹马克思主义“过时论”,或是宣传社会主义“失败论”“崩溃论”等反马克思主义论调,对无产阶级根本利益造成侵害,使群众对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产生怀疑和思想信念发生动摇。这对于巩固马克思主义主流意识形态地位,维护社会稳定十分不利。对此,只有对错误思潮保持清醒的认识,在坚持无产阶级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坚信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坚定马克思主义理想信念不动摇,并注重用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武装和教育群众,才能找到反马克思主义思潮产生的根本原因、理论实质与化解之道,从而取得同反马克思主义思潮斗争的胜利。

其三,卢森堡的批判为对当今科学批判民主社会主义思潮提供了重要视角。近些年,继承了伯恩施坦主义“衣钵”的民主社会主义通过各种形式在我国社会思想领域泛滥,多次登榜“我国十大热点社会思潮”,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安全和马克思主义话语权构成强烈冲击。虽然经过长期努力,我国学界在批判民主社会主义思潮的战斗中已经取得阶段性的胜利,但民主社会主义还在不断化身、隐藏、变异、伪装为新的形式,在社会思想领域死灰复燃。为此,对民主社会主义的批判不能放松和懈怠。而从目前的相关研究看,学术界多是针对民主社会主义思潮的历史、理论与现实的揭露与批判,而以伯恩施坦同时代无产阶级理论家的视角对其伯恩施坦主义批判的研究还相对较少。对“站在反伯恩施坦最前列”的卢森堡思想观点的研究无疑为当今批判民主社会主义贡献了新的思想材料和视角。卢森堡对伯恩施坦主义的批判是全面的、系统的,不仅涉及其理论观点本身,而且还深入到理论的内在逻辑层面,更是针对其理论起点、核心、方法、逻辑以及实质,站在社会现实的视角,在立场、观点、方法等方面各个击破,揭露了伯恩施坦主义理论本身存在的诸多谬误和漏洞,印证了其荒谬性、反动性和欺骗性,这对于全面有效地认清民主社会主义错误性质和渺茫前途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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