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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纪以来明代史学史研究述评

2018-02-10

关键词:史学社会科学学报

(武汉大学 历史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明代史学史作为中国史学史谱系的重要环节,有其独特的价值。对明代史学史的探讨,不仅有助于加深对整个中国史学史的认识、解读,而且能够为明代历史研究提供一些重要参考。承续百余年的研究基础①,21世纪以来,明代史学史研究取得了不少成就。及时总结、反思相关研究,有利于明代史学史研究的继续深入发展。钱茂伟、杨艳秋、胡姗姗等学者相继从不同角度总结和反思了既有研究成果②,然而,他们的考察侧重于20世纪的明代史学史研究,对于新世纪研究状况的探讨稍显不足。有鉴于此,笔者拟考察2001~2016年的明代史学史研究情况,总结其成就、反思其不足,并对如何推进相关研究略陈管见。

一、通论明代史学

通论明代史学,是指把明代史学史作为一个整体进行综合考察的研究。与上世纪相比,近十余年来通论明代史学的成果呈现出“不变”与“变”的形态。其中,“不变”主要体现在明代史学在通论中国史学史的著作中继续受到重视,“变”则表现为断代式明代史学史著作的问世。

新世纪以来出版的通论中国史学史的著作几乎都不同程度地论及了明代史学。汤勤福《中国史学史》第七章“明清时期的史学”阐述了明代史料构成及特色,探讨了李贽、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等明人的史学思想,考察了明代的修史机构、史馆与修史制度,并对《元史》《弇山堂别集》《国榷》等明代重要典籍进行了分析,认为明代史学具有启蒙特色、求真务实的理性精神〔1〕。傅玉璋、傅正《明清史学史》前三章是通论明代史学的部分,作者首先考察了明代社会面貌,尤其关注了市民阶层的出现和阶级斗争的新变化,在时代背景下考察明代史学的特点,探讨了明代前朝史的编修、编年体史著的编修、纪事本末体史著的续作、典制体要籍与《明实录》、方志学和地理学、目录学、野史等内容,并在分类研究的基础上总结了明代史学的成就〔2〕。需要提及的是,傅玉璋《中国古代史学史》(安徽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九章、第十章也涉及了明代史学,但研究范式、主要观点未有大的变化,只是更加精简。中国台湾学者杜维运《中国史学史》(第三册)用了两章篇幅通论明代史学,认为明前期政治的严酷(诸如屠杀、廷杖、厂卫横行)阻碍了史学的发展;中后期以降,由于政治氛围的逐渐宽松、经济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史学获得较大的发展。在宏观论述史学与时代互动的同时,作者又以宋濂、王祎、丘浚为个案,展示明初史学的面貌,并考察了明中后期兴盛的私人修史、激烈的史论、颇具建树的征实史学等事项〔3〕。

谢保成《中国史学史》体例有所创新,并非完全按时间顺序书写史学史,而是在时间序列和分类论述之间寻找平衡点,该书在第五编至十编“分支发展、各成体系”的大框架下,论及了明代续修《文献通考》、修史制度与国史纂修、《元史》、纪事本末体、私家撰述、一统志与方志、记域外书、校勘学、诏令集与奏议集、别集、历史笔记、历史小说等内容;第十一编以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为代表考察了明末清初“以史经世”的史学风气〔4〕。2016年,谢氏又推出了《增订中国史学史》(商务印书馆2016年),将三卷本的《中国史学史》与《民国史学述论稿(1912—1949)》增补、修订、合并,但关于明代史学论述的宏旨似无重大变化。向燕南等《中国史学史(第五卷)》则从“社会与史学、官修与私修”层面入手,对明代史学做了探讨。该书的显著特点是,在缕述明代史学发展脉络的前提下,重点分析明人的历史思想(比如历史批判、历史评论中的新文化精神、历史理性思考)和史学思想(比如史学批判理论、经世致用)〔5〕。

日本学者内藤湖南的《中国史学史》是其晚年最为倾注心血的著作,可谓名著中的名著,国内学人更是给予了该书“人类历史上第一部《中国史学史》”的美誉〔6〕。然而,限于语言、文化隔膜,长久以来,此书在中国大陆的传播非常有限。2008年该书被翻译成中文单独出版,书中第十一章“明代的史学”对《元史》纂修、杨慎、李贽、正统论等史学事宜进行了初步研究〔7〕。谢贵安的《中国史学史》认为中国史学谱系是不断层累造成的,明清时期是中国史学谱系层累的第三个时期,第四章“中国史学的鼎盛:明至清中期”论及了明代“六经皆史”“盈天地间皆是史学”等史学概念、史学体系的扩展、史学的基本历程等内容,在众多通论中国史学史著作中彰显了别开生面的特质〔8〕。乔治忠等《增订中国史学史资料编年(元明卷)》在原著的基础上增加了十余万字,主要是补充了许多史书、史学议论、史学事件。其中,增补史书最值得关注的是数种日本现存中国稀佚古籍,比如明宣宗《御制外戚事鉴》、顾充《皇明一统纪要》、史继偕《皇明兵制考》、张一龙《武库纂略》、林兆鼎《威暨录》等等,这些史籍多数在海外已成孤本,但具有相当价值〔9〕。

上述著作的优点是鲜明、准确地表述了明代史学在中国史学史中所处地位和特点,但对明代史学的深度和精度研究都不同程度地存在不足,急需断代式明代史学史著作。而经过长期的积累与酝酿,学术发展的内在需求也呼吁断代式明代史学史著作的问世,这一诉求在本世纪初得以实现。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以“理学化史学”和“叙事史学”之间的嬗变为视角,揭示了明代史学的变迁历程。作者认为明代前期(洪武——正德)延续了宋元的理学化史学传统;明代中期(正德——万历初期,1506~1593年)是理学化史学向非理学化史学转变的阶段,引发了史学领域博古与通今两大思潮;明末清初(明万历二十一年官修正史——清康熙三十四年黄宗羲卒,1594~1695年),史学朝着多元化发展。在这一解读模式下,钱氏探讨了正统论、《元史》编修、域外史地学、考信风气、中国通史新编、宋元史改编、当代史兴起、官修本朝正史、启蒙史学思潮、通俗史学、史学工具书、清初遗民史学等诸多具体史学事项。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则以明代目录史籍为起点,从官方史学与私家史学两个方面考察明代史学状况、史学现象,重点探讨了明正德以后的史学发展,主要囊括了嘉万以来的反理学思潮、经史关系的新认识、以史经世与考证思潮的兴起、史学批评与史学理论的新变化、官方重要修史活动、私家修史等内容。杨氏认为明代官方史学已在走向衰落、私家修史却以当代史撰述为契机日益兴盛起来。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杨氏分析了明清两代学人对明代史学的种种批评,并揭示了其原因,指出了这些评价对后人的影响,一定程度上澄清了长久以来人们误读明代史学的缘由。可见,虽然钱氏和杨氏均以整个明代史学作为研究对象,但是各成一家之言,同样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相较于中国史学史通史著作中的明代史学研究,钱、杨二书的研究内容更加深入细致、考察对象更具规模性、解读方式更趋体系化,代表了迄今为止明代史学综合研究的最高水平。

进入21世纪,通论明代史学的论文则相对较少,乔治忠《明代史学发展的普及性潮流》缕述了明代史学发展的概况,指出史学在明中后期逐渐趋于普及化,并形成一股强大的潮流〔10〕。刘玲《明清社会与史学多元化》勾勒了明代社会的变迁历程,认为有明一代的史学受到社会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的影响,呈现出多元化的特点〔11〕。

二、明代官方史学研究

明代官方史学是指明代官方(包括中央和各级地方)开展的史学活动及相关事项,大体包括了修史制度、修史机构、史官、史书编修情况、修史观念、史学与政治的关系等内容。

明初组织编修《元史》是重大的官方史学活动,也是明代史学史研究不可或缺的部分。新世纪以来,该研究继续受到重视。中国台湾学者王德毅《明初官修〈元史〉议评》在厘清明初编修《元史》经过的基础上,缕述并反思了前人对于明廷官修《元史》的种种评论,继而得出了“明初官修《元史》,体例是很好的,只是缺漏很多”的认识〔12〕。李珍《明太祖与明修〈元史〉的民族史观》从《纂修元史的凡例》入手,分析了明太祖及其影响下的编修群体所具有的民族史观,并论及中国古代民族史观发展的曲折性等问题〔13〕。另外,尚有多篇论文探讨《元史》史源、史料释读、史料考误等问题③,亦有助于理解明初官修《元史》的具体情况。尤须提及的是,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等书也有相当内容论及于此。

明代列朝实录是官方修撰的大型史书系列,被称为“明代史料的渊薮”,其对明史研究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因此《明实录》也备受史学史工作者青睐。2003年,谢贵安《明实录研究》增订本由湖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相比于初版(台北文津出版社1995年),作者增加了“《明实录》的国史地位、《明实录》的学术渊源、明代史馆——《明实录》的修撰机构”三章内容,同时补充、修改了一些具体细节,增加了约十万字的篇幅,大大深化了《明实录》的研究。十年后,《明实录研究》作为“中国实录研究书系”之一再次增订出版,此次谢氏对《建文实录》问题作了新的探讨和解释,对《睿宗实录》是否存在也作了肯定的回答,对《明实录》现存的许多版本(如辽宁省档案馆所藏《太祖实录》稿本、国家博物馆所藏《太祖实录》和《太宗实录》稿本、沈阳图书馆所藏吴廷燮抄本)等均作了介绍和补充〔14〕。南炳文《明清考史录》甲编“明清文献考论”也论述了国家博物馆收藏残本明太祖、太宗两朝实录的版本价值〔15〕。

此期间,探讨《明实录》的论文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六类:其一,《明实录》东传及比较研究,代表性成果主要有孙卫国《〈明实录〉之东传朝鲜及其影响》(《文献》2002年第1期)和《〈明实录〉与〈李朝实录〉之比较研究》(《求是学刊》2005年第2期),程彩萍《〈明孝宗实录〉与传世相关文集所收录奏疏价值比较研究》(《文史》2014年第2辑),谢贵安《明清〈实录〉比较研究》(《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期)等;其二,分析《明实录》某些具体记载及其政治文化意涵。傅朗《〈明实录〉中永乐元年至宣德六年造海船记录有关问题试析》(《海交史研究》2003年第2期)、谭平《〈明实录〉中记载的“清议”评述》(《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刘英波《略谈〈明实录〉对朱元璋诸皇子先后次序的记录问题》(《兰州学刊》2007年第7期),谢贵安《〈明实录〉对武当山的记载及其价值》(《江汉论坛》2011年第12期)与《怀柔远人:国史〈明实录〉对西域“回回”记载的价值取向》(《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2期),张丽敏《〈明实录〉功臣卒时记载研究》(《文史》2016年第4辑)等文分别考察了《明实录》一些具体记载,并分析了它们的价值及其文本背后的政治文化意涵;其三,以《明实录》为分析文本,探讨史事。万明《万历君臣:〈明实录〉所见情感世界的个案分析》(《明史研究》第10辑)、何伟福《〈明实录〉所见天津及附近地区水利营田探析》(《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谢贵安《〈明实录〉所见登州的对外往来》(《登州与海上丝绸之路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人民出版社2009年)、张文德《从〈明实录〉看中亚帖木儿王朝的政治制度》(《历史档案》2009年第3期)、刘晓东《明代官方语境中的“倭寇”与“日本”——以〈明实录〉的相关词汇为中心》(《中国史研究》2014年第2期)、黄丽生《明代中期的岛屿议题:以〈明实录〉为中心》(《南海学刊》2016年第1期)等文即为典型代表;其四,考辨《明实录》讹误。这方面的论文主要有程彩萍《〈明孝宗实录〉记载纠误及其在历史文献编纂学上的启示》(《求是学刊》2015年第1期)与《〈明孝宗实录〉人名记载错误举证》(《殷都学刊》2016年第3期)、郭培贵《〈明实录〉载会试录取数及殿试赐进士数考误》(《文史》2016年第1辑)、牛明铎《〈明实录〉人名考误九则》(《殷都学刊》2016年第3期)、王志跃《〈明世宗实录〉官职考误》(《殷都学刊》2016年第3期)、张艳芳《〈明神宗实录〉人名纠误举例——沈懋孝与沈懋学》(《殷都学刊》2016年第3期)等文,分别对《明实录》某些讹误进行了考证,并分析了致误的原因;其五,引入新的研究范式——“历史书写”,推进《明实录》的相关研究。谢贵安《试论〈明实录〉对建文帝的态度及其变化》(《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试述〈明太祖实录〉对朱元璋形象的塑造》(《学术研究》2010年第5期)和《试述〈明太宗实录〉对建文帝形象的描写与塑造——兼论传统史学的曲笔与直书问题》(《学习与探索》2011年第1期)、《试析〈明实录〉对刘基形象的记载与塑造》(《学术研究》2013年第5期)、《试析〈明实录〉对王竑个人历史的书写》(《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2期),蔡果利《试论〈明实录〉对刘珝的书写——兼谈〈明实录〉编写之失》(《中国典籍与文化》2016年第4期)等文,分别考察了《明实录》对建文帝朱允炆、朱元璋、刘基、王竑、刘珝等诸多历史人物形象的塑造;其六,关于《明实录》的其他研究。钱茂伟《晚明实录编纂理论的进步——以薛三省〈实录条例〉为中心》(《学术月刊》2005年第5期)与《〈明实录〉编纂与明代史学流变》(《学术研究》2010年第5期)、程彩萍《〈明孝宗实录〉传记资料来源与资料处理方式》(《中国典籍与文化》2016年第3期)则分别探讨了《明实录》的编纂理论、《明实录》与明代史学变迁的关系、《明孝宗实录》史源等问题。

《大明会典》是继实录之后明代官修的又一重要典籍,是研究明代典章制度史的宝贵材料。进入21世纪,《大明会典》的探讨也步入了新阶段。原瑞琴《〈大明会典〉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是第一部系统研究明代会典的著作,作者探讨了《大明会典》纂修的学术社会背景、纂修情况、版本流布、体例与内容、思想与价值等问题;其中讨论较多的是《大明会典》的内容与思想,指出《大明会典》记载了明代的行政体制、经济制度、学校教育与科举制度、军事制度、监察制度等内容,蕴含了丰富的政治思想、经济思想、社会救助思想、刑法思想。鞠明库注意到一个奇异现象:清代编修《四库全书》只收录了正德《会典》,而对内容更为详尽的定本万历《会典》却没有收录。作者对此提出了解释:“《四库全书》对万历《会典》是讳而不录,《四库全书总目》的解释‘未见其本,莫知存佚……殆以万历时批政孔多,不足为训,故一世不甚传欤’是为之而做的配套谎言。”〔16〕作者在另一文中探讨了《诸司职掌》与明代会典的关系,认为明代会典正是在《诸司职掌》续编的过程中揭开了纂修的序幕,又以其为蓝本完成了弘治、正德、嘉靖三朝的纂修、校订、刊行和续修工作,故而《诸司职掌》在明代会典的纂修中具有重要作用〔17〕。此外,日本学者山根幸夫《明代的会典》(《明史研究论丛》第6辑)、杨艳秋《〈大明会典〉〈明史〉与朝鲜辩诬——以朝鲜王朝宗室辩诬和“仁祖反正”辩诬为中心》(《南开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杨琦等《从〈大明会典〉看明代畜牧律令制度及其特点》(《中国农史》2011年第1期)、原瑞琴《张居正与万历〈大明会典〉的纂修》(《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2期)等文也从不同视角进行了相关研究。

《大明一统志》是一部明代全国地理总志,也是流传至今最早且全本的“一统志”,在中国史学史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故而引起了学者的极大关注。近十余年来,《大明一统志》研究继续蓬勃发展。继续探讨《大明一统志》编修等基本情况者如陈蔚松《元明清一统志馆及其修志成就》(《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3期)、杜锡建《元、明、清〈一统志〉比较研究》(《中国地方志》2009年第7期)、张英聘《论〈大明一统志〉的编修》(《史学史研究》2004年第4期)等文均不同程度地缕述了《大明一统志》的编修机构、编修过程、志书特点、修志成就等内容。对《大明一统志》的考误、辑佚仍在继续进行,晏波《〈大明一统志〉补正一则》(《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4年第4期)、晓荷《〈大明一统志〉辨误一则》(《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5期)、张丽鹏《〈大明一统志〉与韩擒虎故里舛误辨析》(《兰台世界》2011年第22期)等文考辨了《大明一统志》某些讹误;李成晴《〈大明一统志〉所见唐逸诗考》(《古籍文献研究》第18辑上卷)、《〈大明一统志〉所见两宋“小家”佚诗考》(《华夏文化论坛》第14辑)、《被遗落的两宋诗人——天顺本〈大明一统志〉所见〈全宋诗〉著录作者考》(《汉语言文学研究》2016年第1期)则利用《大明一统志》辑佚前代文献。《大明一统志》版本、刊刻的考察也继续受到重视,杜洪涛《〈大明一统志〉的版本差异及其史料价值》(《中国地方志》2014年第10期)、巴兆祥《试述〈大明一统志〉的刊本及其历史贡献》(《中国地方志》2015年第1期)、周天爽《〈大明一统志〉的书坊刊刻及其利用情况》(《绥化学院学报》2016年第2期)等文即为代表。《大明一统志》其他方面的研究也取得了一些成绩,陈庆江、蒋乾《〈大明一统志〉云南布政司卷的地名学》考察了《大明一统志》对“云南地名沿革、地名命名规律、地名别名旧名同名”的记载情况,得出了“虽然《大明一统志》对云南地名的记载有一定的错误,但对保存云南地名文化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的结论〔18〕;巴兆祥《〈大明一统志〉的出版及其东传对日本地志编纂的影响》在总结《大明一统志》编纂三阶段的基础上,探讨了明清时期《大明一统志》的东传及其影响〔19〕。

此外,明代官方其他的修史活动及史籍也有一些研究成果。中国香港学者何冠彪《万历复置起居注问题论议》叙述了万历年间张位等乞请恢复起居注制度的经过和万历三年起居注的基本情况,并罗列了万历后期起居注制度废置的各种说法〔20〕。李小林《万历官修本朝正史活动的倡导者——陈于陛》介绍了陈于陛生平情况,阐述陈氏奏请官修本朝正史的缘由以及修史的规划,表彰陈氏倡修本朝正史之伟绩,认为陈于陛是一位学识渊博、颇有史学造诣的史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群体修史书的主持人和组织者,虽然此次修史活动最终失败,但是培养了一大批史学人才,产生的部分成果又成为日后官私修明代史著的重要史源〔21〕。马静《〈明伦大典〉的编纂始末》(《江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杨艳秋《明世宗朝官修〈明伦大典〉述论》(《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3期)则探讨了《明伦大典》的编纂原因、编纂过程、内容、朝内政争与官方史学关系等问题。杨永康《洪武七年官修〈皇明宝训〉的史料价值初探》指出《皇明宝训》成书较早,保存了大量元明之际以及明初的原始档案,为研究元末明初的历史提供了不同的文本,可证《太祖实录》和《太祖宝训》之失,亦可补其缺,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22〕。乔治忠《李东阳〈历代通鉴纂要〉及其在清朝的境遇》不仅考察了正德初年由李东阳裁定的官修史书《历代通鉴纂要》的编纂经过及其普及性史学的文化背景、李东阳在明武宗时期的政治角色,评析了该书撰述的宗旨,而且借诸文化传播学方法分析了是书在清代的流传困境及其原因〔23〕。吴恩荣《明代两京官署志的纂修及其政治文化解读》在考察明代南北两京官署志修纂历程及特点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两京官署志产生的原因、功效以及文官群体在政治文化中的话语垄断权〔24〕。

前述明代官方史学活动多聚焦于中央的史书编修,地方各级的官方史学则表现为方志修纂,这是明代史学发展中非常值得关注的现象。近十余年来,明修方志的研究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类:

其一,通论明代方志。这方面的代表性著作有林平、张纪亮《明代方志考》(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该书辑录了洪武元年(1368)到崇祯十六年(1644)间所修的两千多种方志史料,主要有总志、通志(省志)、府志、州志、县志、镇志、卫志、所志,但不包括山川志、衙署志等专门志书,这些方志史料按照行政区划加以编排和考证,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明代方志纂修的概况与繁荣景象;论文则主要有南炳文《方志成为明清人物文献资料宝库的原因——以明人崔恭资料为例》(《中国地方志》2004年第6期)、张英聘《明代方志四题》(《明史研究》第9辑)、巴兆祥《论明代方志的数量与修志制度——兼答张生〈明代地方志质疑〉》(《中国地方志》2004年第4期)与《明清时期地方志东传日本的历史过程》(《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8年第3期)、杨军仕《明代地方官员与方志编修》(《中国地方志》2015年第3期)与《明代志局(馆)浅议》(《中国地方志》2015年第4期)等文。

其二,某一特定地区明修方志的研究历久弥新。研究南直隶明修方志的成果较多,既有通论整个南直隶方志的论著,也有考察南直隶某一具体辖区方志的成果。张英聘《明代南直隶方志研究》(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5年)详细分析了明代南直隶方志兴盛的原因、发展特点、组织机构、志书内容、结构体例、史料价值、历史地位、对后世的影响与启示等问题,并绘制了南直隶府州县地方志、专志、山水志、乡镇志等编修情况统计表。蒲霞《明清以来徽州方志编纂成就》(安徽大学出版社2013年)考察了徽州方志的编纂基础、编纂特点、编纂理论、价值等情况,其中不少内容是涉及明代事项的。刘道胜、朱昌荣《明代徽州方志述论》(《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4期)、肖建新《方信及其编纂〈新安志补〉考》(《中国史研究》2011年第3期)与《论〈新安志补〉的价值》(《史学史研究》2012年第2期)等文也是明代南直隶徽州方志研究的重要成果。另外,冯玉荣《明末清初社会变动与地方志的编纂——以〈松江府志〉为例》(《中国地方志》2008年第7期)、桑荟《明清时期江苏士绅与地方志编纂》(《中国地方志》2010年第9期)、范莉莉《明代方志书写中的权力关系——以正德〈姑苏志〉的修纂为中心》(《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等文也从不同角度探讨了南直隶某一具体辖区方志的编修情况及其与社会的互动。

考察明代浙江方志的论文主要有:范立舟《明弘治〈衢州府志〉所彰显的程朱理学思想》(《中国地方志》2005年第3期)、孙冰《镇志的编纂与明清江南市镇变迁——以浙江湖州双休镇为例》(《中国地方志》2005年第4期)、李能成《试论万历〈会稽县志〉的学术性》(《中国地方志》2008年第4期)、张英聘《试述万历〈杭州府志〉的编修特点》(《中国地方志》2008年第7期)与《万历〈杭州府志〉人物记述之特点》(《故宫博物院院刊》2009年第3期)、李吉安《浅析明清府志中衢州街巷名的文化内涵》(《中国地方志》2010年第8期)等文,从多个方面揭示了方志编修与明代浙江地区的种种关联。

刘益龄《明代山西方志编纂考略》(《中国地方志》2004年第10期)、乔新华《尧舜故地——明代山西平阳府州县方志纂修的文化现象学探析》(《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王卯根《万历〈山西通志〉纂修与版本考略》(《中国地方志》2015年第8期)等文则是研究山西明修方志的典型成果。张培玉《明清郧阳方志述略》(《中国地方志》2007年第12期)、李秋芳《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及其史料价值》(《史学史研究》2010年第4期)等文探究了明代湖广方志的一些基本情况。庞乃明《明代河南儒学与地方志编修》(《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戴庞海等《流落海外的孤本方志——弘治〈河南郡志〉价值探析》(《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6期)、罗志欢《明清岭南士宦主持纂修河南地方志述略》(《中国地方志》2014年第10期)则是探讨河南明修方志的重要成果。

此外,张新民《大一统冲动与地方文化意识的觉醒——明代贵州方志成就探析》(《中国文化研究》2002年冬之卷)、廖菊栋《嘉靖〈广西通志〉之纂修启示》(《广西社会科学》2007年第8期)、韦晓《明〈万历广西通志〉述略——兼主修者巡抚广西及纂修年代、版本源流考》(《广西地方志》2011年第4期)、刘少华《明清时期山东私修方志述论》(《中国地方志》2011年第6期)、王熹《论万历〈顺天府志〉的体例纂修特点与文献价值》(《北京社会科学》2012年第3期)、高远《明代重庆地区纂修方志考论》(《中国地方志》2014年第1期)、杜云南等《明清广东方志书写烈女“言论”探析》(《中国地方志》2014年第6期)等文,则分别探讨了明代贵州、广西、山东、北直隶、重庆、广东的方志编修活动。

其三,一些特殊的方志也进入了研究者的视野。曹刚华《明代佛教方志研究》(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是一部新颖的著作,作者对学界关注较少的明代佛教方志进行了探究,包含了明代佛教方志的兴盛原因、编撰、刊刻、流传、体例、体裁、修志认识、佛学与文献学价值等内容。柯亚莉《天一阁藏五种孤本明代专志考录》考察了《吴山志》、《罗浮山志》、《齐云山志》、《香泉志》和《摄山栖霞寺志》等明代山水志和寺院志,认为“它们均为海内孤本,其中《齐云山志》、《香泉志》还是各志中现存最早之本,对于中国古代文化如道教、佛教和旅游文化研究,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25〕。张全晓《明代武当山志考略》分明前期、中期、后期三个阶段梳理了武当山志的发展脉络,考察了各个时期编修的武当山志,并比较了它们的异同,总结了明代武当山志的编纂成就〔26〕。向燕南《明代北塞军事危机与边镇志书的编纂》(《中州学刊》2006年第1期)、薛正昌《明代宁夏与固原两大军镇的地方志书及其特点》(《史学史研究》2009年第1期)、王应宪《万历〈延绥镇志〉纂修考述》(《宁夏社会科学》2012年第5期)、孙显斌等《略论嘉靖〈隆庆志〉》(《中国地方志》2012年第8期)、胡玉冰《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宁夏志〉考略》(《史学史研究》2009年第4期)与《天一阁藏弘治〈宁夏新志〉考述》(《中国地方志》2013年第3期)等文,则分别探讨了明代军镇、卫所志书的编修情况。佛教方志、山水志、军镇卫所志都是比较新颖的研究课题,非常值得重视。

其四,以往学界关注不多的方志思想、方志图学,近年来也有了不少的研究成果。黎春林《任瀚的地方史志思想》(《重庆三峡学院学报》2004年第6期)、潘晟《试论明代方志地图的编纂》(《韩山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1期)与《明代方志地图编绘意向的初步考察》(《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5年第4期)、史五一《明清时期方志中的图学思想简述》(《中国地方志》2006年第1期)、刘克明《明代方志中的图学思想》(《中国地方志》2010年第7期)等文,即对历史人物的方志思想、方志图学进行了有益探讨。

修史机构是明代官方修史活动的组织、管理部门,史官则是修史活动的具体实施者。近年来,这方面的探讨也取得了一些进展。陈彦超《明代史官探析》讨论了明代史官的建置、史官的选任途径、史官的职能等问题,认为“明代史官具有文化素质高、职责广泛、流动上升空间大等特点”〔27〕;作者在另一文《明代史官制度之渊源考》中指出:“明代史官制度承汉唐之旧,又有所损益,在直接继承和发展元代史官制度的基础上逐步确立和完善,延续了自古以来良好的修史传统”〔28〕。曹姗姗《论明代的史馆与史官》考察了明代史馆的建置沿革、史官的建制与选拔及职能、史馆的修史程序、修史中的总裁、史馆与史官的影响等情况〔29〕。另外,谢贵安《明实录研究》、杨永康《明代官方修史与朝廷政治》(人民出版社2015年)等书也有相当篇幅论及史馆、史官等内容。

明代官方的修史活动并非单纯的学术问题,而是与政治博弈、权力斗争紧密相关,故而考察明代史学与政治的互动是非常重要的。建文一朝的历史是明代最敏感的政治话题之一,因此,建文史的建构历程无不体现了政治对于史学的巨大影响。吴德义以建文史为主题,先后出版了《建文史学编年考》(天津教育出版社2009年)和《政局变迁与历史叙事:明代建文史编撰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二书:前者以编年形式,编排建文史学发展过程中的具体历史活动和史料记载;后者在前书的基础上,分为“伊始——歪曲与沉寂、兴起——以备遗阙、繁荣——表彰忠义、极盛——反思与批判”四个阶段,考察了明人对建文一朝历史的塑造历程,展示了建文史编撰与研究的整体状况和特点。此外,陈学霖(ChanHok-lam)《永乐帝窜改历史谋求建立合法皇权的研究》(Legitimating Usurpation:Historical Revisions under the Ming Yongle Emperor 1401-1424,Philip Y.S.Leung ed.,The Legitimation of New Orders:Case Studies in world history.Hong Kong:The Chinese University Press,2007)、Demitson,Peter《明中后期对1402年“靖难”烈士的历史描述与回忆》(Venerating Martyrs of the 1402 Usurpation:History and Memory in the Mid and Late Ming Dynasty,T’oung Pao通报,vol.XCⅢ.1-3,2007)、丁修真《士人交往、地方家族与建文传说——以〈致身录〉的出现为中心》(《史林》2011年第3期)与《明代中期建文故事的整合与传播——以黄佐〈革除遗事〉为中心》(《安徽史学》2012年第6期)、刘德州《明末清初关于建文历史的编纂及考证》(《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期)、余劲东《从“奸臣”到“地方神”——明清时期对靖难逊国臣铁铉的形象建构》(《济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1期)等文也考察了政治氛围变迁与靖难之役书写之间的关系。杨永康《明代官方修史与朝廷政治》则从整个断代史视野出发,比较全面、系统地考察了明代政治与史学的互动,全书以明代官方史学为研究对象,以政治为切入点,深入系统地揭示了明代朝廷政治如何影响官方史学的发展以及明代官方修史又是如何服务于政治的,并具体探讨了明代史馆制度与修史机制、正统观与明初官方修史、以史为鉴与官方史学、明代官方修史与朝廷政治斗争等相关内容。此外,谢贵安《明实录研究》、向燕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明代卷)》(黄山书社2002年)等著作也有专门的章节探讨官方史学活动与政治的关系。

三、明代非官方史学研究

“官方史学”与“私家史学”的二元模式常常作为分类的框架,然而21世纪以来的明代史学研究却很难以此分类,比如史学思潮就无法单单地归入官方史学或私家史学,因此,这里借用“非官方史学”这一概念泛指除前文已论及的明代官方史学以外的其他史学事项。

(一)明人前代史学研究

明人之于前代史学的探索是比较突出的现象,故而激起了研究者的兴趣。中国台湾学者黄兆强《明人元史学编年研究》搜罗编排了明人关于故元历史的著述多达41种,其中通论宋元的著述10种、纯粹的元史著述31种〔30〕。

之后,左桂秋、朱志先、吴漫等人借鉴黄兆强先生的研究模式,分别探讨了明人研究《资治通鉴》、汉代历史、宋代历史等学术活动。左桂秋《明代通鉴学研究》(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9年)考察了明人《资治通鉴》研究的渊源、流变、明道观、资治观、求真观,并论及了明代通鉴学对清代通鉴学的影响。朱志先《明人汉史学研究》(湖北人民出版社2011年)以时间为轴线,从“明初鉴往知来与劝善惩恶思潮、明中叶文学复古运动影响、明后期理学裂变对史学影响”三个角度出发,探讨了明人对汉史的研究状况。侯虎虎、贺小娜《试论明人的〈宋史〉研究》认为:“研究和重修《宋史》是贯穿明代始终的学术大事,虽著作众多,卷帙浩繁,但大多因袭旧文,缺少发明”〔31〕。吴漫的旨趣则不限于明人对《宋史》的研究与重修,她在《明代宋史学研究》(人民出版社2012年)中考察了明代宋史学研究的社会背景与学术因缘、阶段发展,明代宋史撰述中的史料学、编纂学、史学思想等事项,力图重现明代宋史学发展概貌,并评析明人在此领域取得的诸多成就。

王嘉川《清前〈史通〉学研究》第四章到第六章比较系统地考察了明人对《史通》的研究,涉及了杨慎、王惟俭、焦竑等二十多位学人对《史通》的刊刻、选录、校刻、评释、赞同、批评等多方面的内容,作者认为:“明代是《史通》研究和版本流传取得重要突破的关键时期,在中国古代《史通》学史上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32〕。杨绪敏《论明清时期〈史通〉的流传、整理和研究》指出《史通》在流传的过程中因种种原因渐渐散佚,至明嘉靖朝,陆深首先对其进行校勘,使久已不传的《史通》重新传布于世,进而肯定了明人传存文献的巨大贡献〔33〕;作者在《论明清学者对刘知幾史学理论的批评阐发和实践》一文中认为《史通》自明中后期重新传播开来后,引起了明清两代学人褒贬兼之的评价,同时他们也将《史通》中的史学理论、史学主张付诸实践,推动了当时史学理论、历史编纂学的发展〔34〕。另外,安尊华《试论〈史通〉对明代史学的影响》(《贵州社会科学》2009年第6期)、毛春伟《杨慎评〈史通〉二题》(《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7卷)、刘海波《郭孔延〈史通评释〉探析》(《理论学刊》2013年第9期)等文也是研究此课题的代表性成果。

杨昊鸥《明代史学转向与〈史记〉的文章学接受——以宋濂和归有光为中心》认为明代是中国史学史上叙事史学衰落的阶段,作为叙事史学典范的《史记》之史学价值被大大削弱,却在文章学领域得到了深入的发掘和继承〔35〕。李卫军《明代〈春秋〉学述要》指出在明代胡安国《春秋传》始终处于显学地位,《左传》也为学人所重,《公羊传》《谷梁传》则名家很少;作者认为明人在《春秋》学考据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以《春秋》经世也是许多学人的目标〔36〕。

值得注意的是,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等著作也有相当篇幅讨论明人的前代史学研究。

(二)明代野史、史学思潮与考据学研究

野史兴盛是明代史学又一引人注目的现象,相关研究在新世纪也有新的进展。中国台湾学者廖瑞铭《明代野史的发展与特色》(花木兰文化出版社2009年)是第一部系统研究明代野史的著作,考察了明代野史的发展情况,并总结了其特色。单磊发表了三篇论文探讨晚明野史,其《晚明野史笔记繁盛的历史合理性》认为:“明中叶的社会转型客观上促进了野史笔记的繁盛,野史笔记的诸多优点适应了宋以来史学发展的大趋势,野史笔记在明季的疯长有深刻的社会和史学土壤,其崛起和繁盛是合理的”,因此应当坚持以历史主义原则看待这一史学现象〔37〕;《“举刺予夺”:明季野史笔记的重要特征》指出“举刺予夺”是明季野史的重要特征,它的出现是社会土壤、史学动因、心理基础等因素的综合结果,它开始兴盛于明中叶,鼎盛于明清鼎革之际,衰落于清建立后,对于史学发展来说是一把双刃剑〔38〕;《“史失则求诸野”:晚明在野力量的野史撰述活动》指出明代官方史学的式微、史学平民化趋势的加剧、在野知识群体的壮大等因素促使民间史学勃兴,认为“野史崛兴是一种进步的史学现象”〔39〕。

明代野史兴盛的重要原因之一即是社会思潮的变动,社会思潮与史学的关系是明代史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向燕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明代卷)》对明代史学思想做了比较全面的研究,作者在把握明代史学发展走势的基础上,论述了明代前期宋濂、王祎、丘浚等人的史学思想、学术评论、正统观与历史观,全书重点阐述了明代后期的启蒙思潮、经世思潮、黜虚征实思潮,具体涉及了陈建的经世史学思想、薛应旂的史学思想、王世贞的史学理论贡献、李贽的历史批判与史学批判、胡应麟的史学理论与历史文献学理论等内容。

此外,在探讨实学思潮与史学、阳明心学与史学、历史编纂思想等方面也出现了一些成果。其一,考察实学思潮与明代史学,此类论文主要有于瑞桓《明清时期的实学思潮与史学的繁荣》(《孔子研究》2002年第3期)与《明清实学的启蒙精神对史评类著作的影响》(《理论学刊》2012年第12期)、周文玖《实学思潮与明清之际的史学》(《史学史研究》2008年第2期)、向燕南《从“主于道”到“主于事”:晚明史学的实学取向及局限》(《学术月刊》2009年第3期)、孟德楷等《简论实学思潮对明清野史的影响》(《东岳论丛》2012年第12期)等。其二,探讨阳明心学与明代史学,向燕南《试析王阳明心学对明代史学的影响——兼及有关拓展史学思想史研究的思考》(《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李孔胜《阳明心学与中晚明史学的新变化》(《学习与探索》2014年第2期)等文即为典型代表。其三,初探历史编纂思想。屈宁、王曼《明中后期历史编纂思想领域的新进展》考察了明人在史学功用、史家素养、撰史方法等历史编纂思想方面提出的许多创见,肯定了这些创见在史学实践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功〔40〕。

在明代黜虚征实思潮的影响下,考据之学隐然兴起。亢学军《明代中晚期考据学研究》(大众文艺出版社2010年)是近年来明代考据学研究的又一著作,其主要特点即是对当时社会兴起的考据学思潮给予了足够的关注和研究,对具体的考证实例却着墨不多。杨绪敏在该领域也做了不少研究,《明代求实思潮的兴起与考据学的成就及影响》指出明代求实思潮催生了考据学,明人在考据学上取得了不少成就,在中国考据学史上起到了承上启下的重要作用〔41〕;《明清两朝考据学之比较研究》考察了明代考据学产生的背景与成就,清初考据学与明代考据学的渊源关系及异同,认为清代学者在继承、发扬明代考据学成就的同时抛弃了后者的不良风气,把“求实”与“经世致用”紧密结合起来,在治学的范围、方法及研究的广度、深度上均超过了明代〔42〕;《明中叶以来史学考据的兴起及其成就与缺失》认为“官修国史失实,家史曲笔严重、隐晦至多”是明代考据学兴起的重要原因,“首开史学考信之风的学者是王世贞,其后的学者如焦竑、朱国桢、张燧、朱明镐、谈迁、钱谦益等在考据学方面也取得了不少成就,但也存在不少缺陷”〔43〕。此外,赵良宇《明代考据学的学术成就与缺失》(《图书情报》2007年第2期)、姜广辉《略论明清时期的考据学思潮》(《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周远富《〈通雅〉与明清之际的考据学》(《南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郭康松《论杨慎对明清考据学的贡献》(《历史文献研究》第27辑)、张祝平《杨慎、顾炎武考据学对贬宋论的推衍》(《广西社会科学》2011年第1期)等文也是相关研究的代表性成果。

(三)具体史家之史学研究

近十余年来,某一特定史家的史学研究依然是学者研究的重点之一。此类成果非常繁多,难以细表,幸运的是这些论著的研究视角、分析方法、理论建构等大致类似,故而选取一些典型成果,亦可达到“管中窥豹”的效果。

王世贞(1526~1590)是明代著名的史学家,在本朝史编写、考史、史学理论等领域取得了非凡成就,其留下的史学遗产是非常值得探讨的。孙卫国《王世贞史学研究》(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考察了王世贞生活的时代背景和仕宦生涯,论述了王氏史学理论、史学批评与考证、明史著述与明史研究、明史学影响等内容;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分析王氏明史学影响时,并没有局限于其在中国的影响,而是将视野拓展到朝鲜。鲍永军《王世贞的史学思想》(《史学史研究》2001年第3期)与《王世贞史学理论探析》(《杭州师范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4期)、徐彬《论王世贞的史学理论》(《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孙卫国《王世贞〈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考论》(《历史档案》2008年第1期)、李想《〈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的史料价值及其局限性》(《陇东学院学报》2008年第3期)、岳天雷《王世贞〈首辅传〉若干史实考述——以〈高拱传〉为代表》(《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2期)、魏宏远《王世贞〈弇州山人续稿〉成书、版本考》(《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等文也分别从各自特定的角度探讨了王世贞史学的某一侧面。

李贽(1527~1602)是明代重要的思想家,其留下的史著、对于历史及史学的新论自然成了明代史学的亮点之一。探讨李贽史学的著作主要有:韩国学者申龙澈的《李卓吾——孔子的天下、震动中国的自由人》(韩国知识产权社2006年)一书是作者历经四十年潜心研究推出的迄今为止韩国唯一一本有关李贽的原创评传,对于李贽的史论进行了重点考察。相关论文主要有杨艳秋《〈熙朝名臣实录〉与〈续藏书〉》(《中国史研究》2003年第3期)、苏双碧《李贽和历史人物评价》(《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1期)、王拓《李贽的史识与史德》(《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9期)、刘锦涛《李贽评价历史人物的特点探析》(《兰州学刊》2008年第7期)、李德锋《李贽〈藏书〉与唐顺之〈左编〉之关系考述》(《史学史研究》2011年第1期)、朱志先《李贽的汉史批评述论》(《兰州学刊》2011年第3期)与《张燧〈千百年眼〉与李贽著述关系考》(《南都学坛》2011年第4期)等,上述论文从历史评论、历史人物评价、史学修养、著述等角度考察了李贽史学的具体内容。

焦竑(1540~1620)是明代考据学巨擘,《焦氏笔乘》是其代表性著作。史振卿《〈焦氏笔乘〉研究》对该书进行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在第四章论述了《焦氏笔乘》的史学贡献〔44〕。王勇刚《焦竑的史学思想》(《殷都学刊》2001年第3期)、杨绪敏《论焦竑及其史学研究的成就与缺失》(《江苏社会科学》2002年第3期)、亢学军《从〈焦氏笔乘〉看焦竑的文献考据学成就》(《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4期)、胡永启等《焦竑与〈国朝献征录〉》(《中州大学学报》2007年第2期)、杨波《焦竑〈国朝献征录〉的文献价值》(《开封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5期)、吴漫《焦竑著述考略》(《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5期)、刘开军《焦竑〈国史经籍志〉的传播及其影响》(《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3期)、李权弟等《〈国史经籍志〉论略》(《图书馆理论与实践》2014年第12期)等文,则从不同角度、不同史著入手探讨了焦竑史学的某一事项。展龙的系列成果《〈四库全书总目〉焦竑著述提要补正两则》(《大学图书情报学刊》2005年第1期)、《焦竑〈献征录〉征引文献考》(《图书馆杂志》2007年第3期)、《论焦竑〈献征录〉的史料价值》(《史学史研究》2007年第1期)、《焦竑〈献征录〉的编纂及版本流传》(《图书馆工作与研究》2009年第4期)、《焦竑〈献征录〉编纂义例探微》(《史学史研究》2016年第2期)则以焦竑《国朝献征录》为切入点,探讨其史学的种种内涵。

明末清初涌现出许多遗民史家和史著,这一史学现象往往被纳入明代史学范畴加以研究。谈迁(1593~1657)以其强烈的爱国热情、不屈不挠地编修故国史书而享誉史坛,近年来对此课题进行探讨的论文主要有杨绪敏等《论谈迁〈国榷〉与史事的考据》(《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杨永康《谈迁生平、行事考》(《史学史研究》2006年第4期)、赵连稳《谈迁编纂思想刍议》(《北京化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与《谈迁在北京的学术活动》(《北京社会科学》2009年第3期)、钱茂伟《谈迁及其〈国榷〉新探》(《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11年第5期)、方亮《运河文化视域下的谈迁〈北游录〉》(《嘉兴学院学报》2011年第4期)、李泉《〈北游录〉与大运河》(《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姚忆雪等《论〈北游录〉的史学价值与文学价值》(《青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期)、刘齐福《〈国榷〉所记景泰年间史料空缺补正》(《菏泽学院学报》2014年第1期)、刘明鑫《〈国榷〉科举史料的特点与不足》(《宜宾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与《〈国榷〉科举史料的价值初探》(《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5期)等;著作则首推钱茂伟、柴伟梁《遗民史家谈迁传》(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该书重点考述了谈迁的著述历程,尤其是《国榷》的成书经过,并对其历史思想与史学思想进行了探讨,肯定了谈氏取得的诸多成就。

张岱(1597~1679)是另一位重要的遗民史学家,胡益民《张岱评传》第五章论述了张岱的史著情况、治史原则及历史观〔45〕;在此基础上,作者在《张岱研究》中考证了张岱与《明史纪事本末》的关系〔46〕。研究张岱史学的论文则主要有胡益民《张岱卒年及〈明史纪事本末〉的作者问题再考辨》(《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5期)、赵令扬《从张岱史学观点看明代文化思想变迁之历程》(《明史研究论丛》第6辑)、李灿朝《明清之际私家撰史的历史意义——以张岱及其史著为中心》(《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杨绪敏《张岱〈石匮书〉的史学价值及其缺失》(《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于冬萃《张岱的史学与对晚明社会的认识——以〈石匮书〉〈石匮书后集〉为中心》(《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6年第2期)等。

傅维鳞(1608~1666)编纂的《明书》是第一部完整记载明代历史的纪传体史书。武玉梅《傅维鳞与〈明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是一部系统研究《明书》的著作,重点考述了《明书》的编纂与流传、史料来源与史料处理方法、特点、缺失及傅维鳞的历史观,并论及《明书》的价值及在史学史上的地位。何伟帜《〈明书〉与傅维鳞》(崇文书社2009年)第一章、第四章、第五章、附录一、附录二也有大量篇幅论及《明书》的编撰动机与史源、《明书》与《明史》、《明书》的内容与体例、《明书》与诸本《明史》的内容比较、二十五史与《明书》体例一览表等具体事项。此外,武玉梅《明清两朝应举与史笔褒忠讽降——傅维鳞于明清鼎革之际的命运抉择与史家心态》考述了傅维鳞在明清两朝应举的史事,分析了《明书》史笔所体现的“褒忠贬降”精神,并对傅氏出仕清朝与忠节心态的两难困境提出了见解〔47〕。

关于査继佐(1601~1676)的史学研究,主要有韦泽《论査继佐与〈罪惟录〉的史论特色》(《徐州教育学院学报》2004年第1期)、韩逢华《査继佐与明史案》(《江苏教育学院学报》2007年第1期)、吴航等《査继佐的南明史撰写》(《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0年第3期)与《略说査继佐的南明史论》(《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1期)等论文。

关于万斯同(1638~1702)史学的研究,主要有朱端强《万斯同与地方志》(《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5期)与《略谈〈明史〉万斯同私定稿和修订稿》(《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赵连稳《万斯同〈历代史表〉考察》(《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5期)、谷敏《天一阁藏万斯同〈明史稿〉考论》(《史学史研究》2008年第4期)、万明《天一阁藏〈明史稿〉的整理及其史料价值》(《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与《天一阁藏〈明史稿〉略考》(《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黄爱平《天一阁藏万斯同〈明史稿〉的性质和地位》、方祖猷《天一阁藏万斯同〈明史列传稿〉的整理及其在明史纂修中的意义》、王记录《万斯同主修〈明史〉对清初史学风尚的影响》、虞浩旭《万斯同的气节与〈明史〉编修》(黄、方、王、虞4文均刊于《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张兆裕《天一阁藏〈明史稿〉之〈赵佑传〉的整理及相关问题》、张金奎《天一阁藏〈明史稿〉之〈忠义传〉两题》、廉敏《天一阁藏〈明史稿〉之〈郝杰传〉研究》(3文均刊于《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陈其泰等《故国之思与信史精神——万斯同、温睿临与〈南疆逸史〉的编纂》(《河北学刊》2009年第2期)、陈时龙《天一阁藏〈明史稿〉之〈罗汝芳传〉初探》(《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与《天一阁藏〈明史稿·隐逸传〉的史源与史笔》(《史学史研究》2015年第4期)、展龙《万斯同〈明史〉序、论的史学价值》(《史学史研究》2013年第2期)、钱茂伟《〈明史〉万稿与王稿类传的异同》(《社会科学辑刊》2013年第3期)、马怀云《论万斯同在〈明史〉修纂中的贡献》(《商丘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1期)等论文。值得一提的是,朱端强《万斯同与〈明史〉修纂纪年》(中华书局2004年)与《布衣史家:万斯同传》(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年)两书较为系统地探讨了万氏的史学活动。

钱谦益(1582~1664)在政治上是一位颇具争议的人物,然而他在史学方面取得的成就却是有目共睹的。靳宝《论钱谦益的史学观》(《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段晓亮《略论钱谦益对明代史学的认识》(《史学史研究》2012年第2期)、杨绪敏《论钱谦益与明史的修撰与考证》(《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余茜《钱谦益〈明太祖实录辩证〉成书考》(《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12卷)等文即为此类研究的代表性成果。

王夫之(1619~1692)、顾炎武(1613~1682)、黄宗羲(1610~1695)是明清之际三大思想家,他们的学说中不乏史学内容。在王夫之史学研究方面,主要有周妤《论王夫之的历史哲学思想》、李峰等《王夫之的考据学》(2文均刊于《船山学刊》2003年第3期)、聂翔雁等《谈王夫之与司马光史学思想的相似性》(《白城师范学院学报》2003年第2期)、胡发贵《论王夫之历史观的理性精神》(《船山学刊》2006年第3期)、涂波《王夫之文史批评关系探微》(《北方论丛》2006年第1期)、孙书磊《从〈龙舟会〉杂剧看王夫之的历史观与戏剧观》(《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许苏民《论王夫之的历史进化论思想》(《江苏社会科学》2007年第2期)、李峰《王夫之学术思想中的经史互动发微》(《求是学刊》2007年第2期)、吴怀祺《历史思维与王夫之史论》(《河北学刊》2008年第2期)、王彦霞《王夫之〈读通鉴论〉的史论价值》(《石家庄学院学报》2009年第5期)、萧平汉《王夫之的史论研究法》(《光明日报》2009年7月21日第12版)与《哲人视野:王夫之对中国历史发展规律的观察》(《光明日报》2010年6月4日第12版)及《王船山对史论的发展》(《船山学刊》2010年第1期)、胡晓明《〈读通鉴论〉二题》(《船山学刊》2010年第2期)、张峰《王夫之的历史人物评价方法论》(《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8卷)、刘治立《习凿齿与王夫之的三国正统论比较》(《成都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杨旭明《王夫之的编撰实践及其编撰思想》(《衡阳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许殿才《王夫之的正统之辨》(《学习与探索》2010年第4期)、张维新《批判与继承:王夫之对中国古代法制的史学史考察——以〈读通鉴论〉为分析样本》(《船山学刊》2012年第4期)、陈安民《王夫之论地理条件与中国历史上统一与分裂演替之关系——读〈黄书〉札记》(《衡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期)与《从〈读通鉴论〉看王夫之历史借鉴思想的特点》(《求是学刊》2013年第2期)及《船山史论的历史假设》(《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11卷)、刘荣《王夫之〈读通鉴论〉写作宗旨考》(《船山学刊》2016年第1期)等论文;著作则有萧萐父等《王夫之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孙钦香《王夫之》(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邓辉《王船山历史哲学研究》(岳麓书社2004年)、萧平汉《理想与现实:王夫之历史哲学研究》(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汤城《王夫之史学思想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2016年)等。上述论著从多个层面探讨了王夫之的史学贡献。

在顾炎武史学的研究方面,著作主要有许苏民《顾炎武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周可真《顾炎武与中国文化》(黄山书社2009年)、陈祖武《顾炎武评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陆月宏《顾炎武》(江苏人民出版社2013年)等;代表性论文有朱惠荣《评〈肇域志〉》(《史学史研究》2001年第1期)、周文玖《黄宗羲与顾炎武之比较》(《孔子研究》2003年第3期)、许苏民《顾炎武史学思想新探》(《学习与探索》2003年第6期)与《顾炎武与浙西史学》(《东南学术》2004年第1期)、吴军兰《顾炎武金石与史籍互证》(《青海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6期)、吴长庚《清代经典考据学之祖——顾炎武》(《湖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2期)、赵旸《论顾炎武的史学思想》(《山东社会科学》2010年第1期)与《论〈日知录〉的史论性质》(《河北学刊》2014年第2期)及《顾炎武关于“人尽其才”的史论》(《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11卷)、刘祥元《〈日知录〉文渊阁本抽毁余稿探析》(《理论界》2009年第12期)、陈妍晶《从〈肇域志〉版本价值谈清代开国儒师顾炎武》(《孔学研究》第19辑)、王寅《顾炎武对“道统论”的再诠释》(《武汉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期)、华林甫《顾炎武地理考据得失论》(《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13年第4期)、沈骅《合私为公与顾炎武的经世史论》(《船山学刊》2014年第1期)、李军《〈天下郡国利病书〉传本考略》(《图书馆杂志》2014年第1期)、张京华《顾炎武〈日知录〉在日本汉学的影响》(《南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与《〈日知录〉版本与研究》(《衡阳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4期)、金海峰《浅析明清之际史学方面的转型——以顾炎武为例》(《安阳师范学院学报》2015年第4期)等文。

在黄宗羲史学研究方面,徐定宝《黄宗羲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与《黄宗羲与浙东学术》(海洋出版社2010年)、陈祖武《中国学案史》(东方出版社中心2008年)、吴光《黄宗羲与清代浙东学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曹国庆《黄宗羲评传》(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朱光磊《黄宗羲》(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李洁非《天崩地解:黄宗羲》(作家出版社2014年)、吴海兰《黄宗羲的经学与史学》(厦门大学出版社2010年)、姚文永《黄宗羲〈明儒学案〉研究》(四川大学出版社2014年)等著作或专辟章节或以全书篇幅探讨黄宗羲史学;研究论文主要有曹江红《黄宗羲与〈明史·道学传〉的废置》(《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2年第1期)、杨绪敏《论黄宗羲撰写〈明夷待访录〉之动机》(《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3期)、张文涛《梨洲史学再探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学报》2002年第4期)、张承宗等《黄宗羲与〈明儒学案〉》(《历史教学问题》2002年第4期)、郭齐《说黄宗羲〈明儒学案〉晚年定本》(《史学史研究》2003年第2期)、王记录《黄宗羲的历史哲学》(《烟台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2期)与《〈明儒学案〉缘何不为李贽立学案?——兼谈黄宗义的学术史观》(《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5期)、鱼宏亮《晚明政治危机与〈明夷待访录〉的写作动因》(《清史研究》2003年第4期)、孙宝山《以“民族性”重构正统论——黄宗羲对方孝孺的正统论的继承与发展》(《中国哲学史》2005年第3期)、蒋国保《黄宗羲与浙东经史学术传统的确立》(《杭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吴海兰《正统论与黄宗羲的史学》(《云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2期)与《黄宗羲与吴澄——以道统论为中心的考察》(《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2期)、李俊《黄宗羲与〈明儒学案〉》(《中国社会科学报》2009年7月2日第18版)、陈祖武《〈明儒学案〉发微》(《中国史研究》2009年第4期)、毛益华《黄宗羲〈明儒学案〉序文比较》(《乐山师范学院学报》2011年第9期)、杨绪敏《论黄宗羲对康熙朝官修〈明史〉的贡献》(《江苏社会科学》2012年第2期)、屈宁等《论〈明儒学案〉的历史内涵和思想价值》(《史学理论与史学史学刊》第10卷)、何威萱《〈明儒学案〉的文本剪裁及编纂问题析说:以魏校学案为例》(《明史研究》第14辑)、刘盛《〈明儒学案〉纂修探微》(《明清论丛》2014年第2期)、赵文会《〈明儒学案〉勘误二十三则》(《图书馆杂志》2015年第6期)、郑礼炬《〈明儒学案·粤闽相传学案〉王守仁福建门人考》(《中国典籍与文化》2015年第1期)、谢桃坊《〈宋元儒学案〉辨原》(《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4期)、陈畅《〈明儒学案〉中的“宗传”与“道统”——论〈明儒学案〉的著述性质》(《哲学动态》2016年第11期)等,分别从不同侧面考察了黄宗羲史学的多样面相。

(四)明人民族史学与域外史学研究

明代是中国传统社会的晚期,统一多民族国家进一步巩固与发展,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汉族之外的其他民族史学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发展。明人民族史学研究比较具有代表性的论文有:希都日古《17世纪蒙古史家笔下的成吉思汗诸弟及其后裔》分析了明末清初蒙古史家以成吉思汗为正统,书写成吉思汗诸弟及其后裔事迹的情况〔48〕。李德锋《从明朝与北元—蒙古诸部关系的演变看明人的蒙元史学编纂》指出明人的蒙元史编纂情况深受时局影响:在“土木堡之变”前,明人以《元史》编纂为中心,续补、改编、补正元朝史事;之后,明人的蒙元史学编纂从战记史学转向边镇志书,明后期时人对蒙古诸部的记载往往附着于女真之下〔49〕;作者在另一文《14-17世纪蒙古族史学史述略》中认为:14世纪后半期至17世纪中期,蒙古族史学主要是由明朝学者的著述和北元-蒙古学者的论著组成,在时间上,前期明朝学者的蒙元史学一枝独秀,后期明朝学者和北元-蒙古学者的蒙元史学齐头并进,明朝学者的蒙元史学呈现出学随时进的特点,而北元—蒙古学者的蒙元史学特点是史学与黄教结合非常明显〔50〕。孙林《元明时期西藏的综合体史书所反映的历史观念和笔法》通过考察《布敦佛教史大宝藏论》《蔡巴红史》《雅隆尊者教法史》《西藏王统记》《新红史》等典籍,认为它们内容不拘于常式,王统、教法、世系、传记统统加以包容,是一类大型综合体史书,到了明朝后期,这种著述体裁又进一步得到发展,形成藏族史学史的一个著述传统;作者还肯定了藏族史家的史学观、年代学等理论素养和在著述实践中取得的成就〔51〕。汪增相《明清正史民族史撰述与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定型》(《求是学刊》2012年第2期)、许曾会《明清的民族政策与正史的民族观念》(《学习与探索》2013年第1期)则是论述正史中民族史学的典范。

明代处于全球化进程的初始阶段,对外交流的增多也推动域外史学的发展。李小林《明人私撰日本图籍及其对日本的认知》认为明人私修日本图籍无论是数量还是范围都远胜前代,反映了明人对日本认识的加深,而这种情况的出现是时代、社会发展与客观现实需要等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52〕;作者另一文《侯继高及其〈日本风土记〉》则是明人日本史学的个案研究,具体分析了侯氏的生平,重点介绍了《日本风土记》的内容及价值〔53〕。邹振环《〈职方外纪〉:世界图像与海外猎奇》指出艾儒略在编撰《职方外纪》的过程中,通过绘制世界图像和展示海外奇观两条线索给明清中国人介绍了大量闻所未闻的海外奇事奇人,帮助国人建立了最初的世界意识〔54〕。此外,向燕南《明至清前期海外关系的变化与史学》(《史学月刊》2002年第10期)、郑镛《张燮与〈东西洋考〉》(《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张箭《马欢的族属与〈瀛涯胜览〉的地位》(《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5年第6期)、王继光《〈西域番国志〉与〈明史·西域传〉》(《西北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年第1期)、苏月秋《略评续四库全书本〈瀛涯胜览〉》(《郑和研究》2006年第3期)、毛瑞方等《明代西洋三书的域外史记载与世界性——读〈瀛涯胜览〉〈星槎胜览〉〈西域番国志〉》(《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6期)、张彩霞等《论张燮〈东番考〉的资料来源》(《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9年第2期)、时培磊《明代的日本研究史籍及特点》(《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2期)与《侯继高〈全浙兵制考〉及其与〈日本风土记〉的关系》(《廊坊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6期)等文,也对明人域外史著进行了研究。

(五)其他研究

廉敏《明代历史理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率先较为系统地探讨了明代的历史理论,作者以明人史论为基本史料,运用近现代逐渐形成的“历史理论”观念,考察明人对于中国历史发展的认知,并适当地作出评价,展示了明人在“历史运动、中国古代社会演变、历史认识方法”三个方面提出的理论认识。该书的问世,不仅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学术研究的空白,也有力地冲击了人们以往认为“明代史学缺乏理论”的偏执印象,有利于启发学者重新审视与评价明代史学。

杨绪敏《明末清初私家修史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年)比较全面地探讨了明末清初私家史学的发展概貌,涉及了此期间私家修编明史、明末军事史编纂、私家对旧史的纂修与改编及续修、综述学术史及杂史编纂等具体内容。阚红柳《清初私家修史状况研究——以维护明王朝的史家群体为中心》(《辽宁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4期)、姜胜利《明遗民与清初明史学》(《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1期)、王燕《明中后期私人修史中的两种流派》(《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6期)、钱茂伟《明末清初明史编纂特点三论》(《史学月刊》2009年第4期)、曹江红《明清易代之际私撰明史风气的兴起及其消退》(《明史研究论丛》第12辑)、赵艳霞《明代私人史家群体分析》(《山西大同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屈宁《清初官修〈明史〉与私修明史之间的互动关系》(《人文杂志》2012年第5期)等文也是相关研究的重要成果。

杨艳秋《明后期的“经世文”汇编》(《聊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1期)、王小雪《试析明经世文编的编纂特点》(《塔里木大学学报》2006年第1期)、张永刚《几社的政治化与〈经世文编〉的编纂》(《河南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纪德君《明代“通鉴”类史书之普及与“按鉴”通俗演义之兴起》(《扬州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5期)、鞠明库《试论明代荒政史籍及其价值》(《天府新论》2008年第6期)、王记录等《论明代史钞的价值》(《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4期)、左桂秋《科举功能下的史学普及:析明代纲鉴史书》(《山东社会科学》2012年第7期)、李怡等《明代边疆史籍刊刻探研》(《武陵学刊》2013年第2期)等文则分别考察了明代某一类史著的具体情况。

杨向燕《明代广东史学探析》以广东地区史学为考察对象,探讨了明代广东的重要史著和史学的主要特点、影响、不足等问题。〔55〕

四、总结与反思

回顾21世纪以来的明代史学研究概况,梳理其发展脉络,不难发现,这一领域的研究无疑取得了许多成就,至少体现在以下五个方面。

一是研究成果数量众多,尤其是出版了一批明代史学研究的奠基之作。据不完全统计,近十余年来出版的专门研究明代史学的著作超过30部、发表论文达400篇以上。另外,一些通论中国史学史和明史的著作也有相当篇幅论及明代史学。而奠基之作的问世尤为重要,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向燕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明代卷)》、廉敏《明代历史理论研究》相继出版,有明一代史学发展的脉络、趋势、特点等基本问题已经大体廓清,为深入研究明史奠定了基础。

二是研究视野广阔,并不局限于明王朝(1368~1644)的时限内,也没有固步自封于史学史领域、中国史学范围之中。谢保成《中国史学史》等通论中国史学史的著作,将明代史学放在整个中国史学史发展的长河中加以考察,体现的是纵通、跨越断代的眼界。即便是断代式明代史学史著作,也没有将视野局限于明王朝的时限内,比如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明确表示清初的明遗民史学也应该纳入明代史学史研究范畴,将明代史学史的下限延伸到黄宗羲卒年,即清康熙三十四年(1694)。同样,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向燕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明代卷)》等书也没有局限于史学史领域,而是将明代史学置于当时整个社会发展的网络中加以分析,展现的是衡通视野、史学与社会互动的视野。杜维运《中国史学史》、孙卫国《王世贞史学研究》、巴兆祥《〈大明一统志〉的出版及其东传对日本地志编纂的影响》等论著则将明代史学与西方史学、朝鲜史学、日本史学相联系、相比较,表现出更宏大的跨国、跨文化眼光。总之,这些都说明相关研究具备了广阔的视野,突破了不同断代、不同研究领域、不同国度的壁垒。

三是继续发掘与运用新资料。钱茂伟《晚明实录编纂理论的进步——以薛三省〈实录条例〉为中心》、乔治忠《日藏孤本〈勋贤祠志〉及相关史事》(《浙江学刊》2012年第6期)与《魏显国的通史著述与史学思想——日本藏本〈历代史书大全〉书后》(《史学史研究》2004年第3期)、孙卫国等《日本所藏孤本明宣宗〈御制外戚事鉴〉考略》(《广东社会科学》2015年第4期)等文均在发掘国内、域外明代史籍的基础上,运用新资料进行个案研究,并做了很好的示范。

四是研究方法多样。许多学者继续综合运用传统的文本分析法、考证法、归纳法、演绎法、联系法、比较法等方法,探讨史家生平或撰修群体、修撰机构、成书经过、史书体例、史书流传及版本、历史理论与史学思想、价值与缺陷,总结史学特点、规律与地位等。一些新的研究方法也逐渐被研究者采用:毛瑞方《王徵历史形象演变的史学史考察》(《史学史研究》2012第2期)、庄兴亮《论〈皇明启运录〉中明太祖“法度昭明”之形象》(《明史研究论丛》第12辑)、向燕南等《明后严嵩时代的史学生态与史学文本中的严嵩》(《史学史研究》2015年第1期)、侯晓晨《对“明君圣主”形象的建构——从朱元璋〈高皇帝御制文集〉明刻本的文章取舍看编纂者的用意》(《石河子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等文引入“后现代”史学理论分析方法,探讨文本如何塑造历史人物形象及文本背后的社会权力话语;黄兆强《明人元史学编年研究》、阚红柳《清初私家修史状况研究——以维护明王朝的史家群体为中心》、刘晓东《明代官方语境中的“倭寇”与“日本”——以〈明实录〉的相关词汇为中心》等论著运用统计和定量分析的方法研究明人元史学著作数量、明遗民史家的数量与地理分布、“日本”相关词汇在《明实录》中出现的次数,大大提高了研究的精度;乔治忠《李东阳〈历代通鉴纂要〉及其在清朝的境遇》、汤开建《〈守圉全书〉:明季晋绛天主教徒韩霖之西学传播》(《中国史研究》2015年第2期)、刘小龙《遗民与史学:杨敏〈明氏实录〉探研》(《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6期)等文借鉴文化传播学方法,探讨历史文本的形成与流传情况、明末天主教之西学的传播概貌,等等。

五是研究内容不断细化和深化。由在通论中国史学史和明史的著作中仅占章节篇幅,发展到出现断代式史学著作(比如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杨艳秋《明代史学探讨》),这本身就是明代史学研究内容不断细化和深化的表现之一。继断代式史学著作之后,断代式专题史学著作如向燕南《中国史学思想通史(明代卷)》、廉敏《明代历史理论研究》、孙卫国《王世贞史学研究》等的相继出版,再次表明相关研究正在不断细化和深化。前文梳理《明实录》《大明一统志》等具体研究成果时,相关论著大多可以分为数类,易言之,对同一研究对象展开多角度考察,这无疑是研究内容不断细化和深化的又一例证。

在取得若干成就的同时,21世纪以来的明代史学研究依然存在一些不足。对此,曹姗姗《明代史学研究评述》一文曾指出三点:“一是综合研究中的理论探索不够,二是个案研究针对性过强,三是专题研究深入不够、不能达成有效共识”〔56〕。此外,笔者认为还有一些问题需要引起重视:

其一,国外明代史学研究成果译介、吸收进展缓慢、滞后,有待推进。虽然前文相关论著一定程度上将明代史学与域外史学相联系、比较,展现出了广阔的研究视野,但对国外明代史学研究成果的译介、吸收却相对缓慢、滞后。如,日本学者内藤湖南的《中国史学史》在20世纪初即以讲义形式问世,被誉为人类历史上第一部《中国史学史》,明代史学研究即滥觞于兹,可见该书在明代史学研究中的位置何等重要。然而由于语言、文化的隔膜,长久以来,国内学者对其知之甚少,直到2008年出版了中译本,情况才有所改观,大多数学人得以了解、吸收内藤氏的学术观点。西方相关研究成果的译介也存在类似问题,如,德国学者傅吾康(Wolfgang Franke)出版的《明代史籍汇考》(An Introduction to the Sources of Ming History,Kuala Lumpur and Singapore:University of Malaya Press,1968)是西方较早的明代史学综合研究著作,据称其翔实程度远胜于《剑桥中国明代史(上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年)第十二章“明代的历史著述”的相关内容。正是基于该书的重要性,傅吾康教授的门人刘奋明先生对它进行了修订,修订本已在马来西亚问世(Kuala Lumpur:University of Malaya Press,2011)。令人遗憾的是,该书迄今仍然没有中译本。而充分了解、吸收国外学者的明代史学研究成果,无疑将有利于相关研究拓展视野、转换视角,有益于中外学者展开对话,促进研究继续深入发展,反之则会遭遇“瓶颈”。可见,国外成果的缺失是既往研究不容忽视的不足。

其二,研究成果选题不均衡。这首先表现在新旧课题之间的不平衡,以廉敏《明代历史理论研究》、曹刚华《明代佛教方志研究》、杨永康《明代官方修史与朝廷政治》为代表的新课题研究逐渐形成规模,然而官修《元史》和万历年间官修本朝史等一些旧课题的探讨却不同程度地沉寂了。其次,旧课题之间也存在失衡,最明显的例子是《明实录》与《寰宇通志》《大明一统志》的研究态势。《明实录》的研究成果数量众多,既延续了编修情况、版本、考误等传统内容,又拓展出编纂理论、人物塑造、历史书写等新内容,研究水平较高。相比之下,对《寰宇通志》《大明一统志》的探讨则相对较少,不仅论著数量少于《明实录》相关成果,而且研究对象依然是编修情况、版本、考误辑佚等传统内容。诚然,这一局面的形成是多方面原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是研究者的选题意向无疑是关键原因。明代史学研究的健康持续发展,离不开新课题的开拓,也离不开旧课题的深化,还需要各种课题之间的相对平衡。毋庸讳言,选题方面的“热”与“冷”,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明代史学研究的整体进展,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之一。

其三,一些重要议题的研究,或处于待开发状态,或仍需继续加强。明代翰林院的编修、修撰等是名义上的史官,但是既有研究表明官方修史往往会征调其他衙门的官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征调的编修人员才是修史的主体,因而不能将明代史官完全等同于整个编修群体。但历次官方修史的编修群体规模如何、怎样征调、人员构成情况怎样,诸如此类的问题至今尚未引起学界重视。修史的经费问题是另一个被忽略的重要议题,众所周知,编修史书是一项耗费甚大的文化工程,笔墨纸砚等基本材料、编修人员工作期间的饮食起居、史书进呈时的赏赐等都是不小的开支,然而这些问题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与重要议题被忽视相呼应的是,一些议题虽有一定的积累,但仍需继续加强。谢贵安初步探讨了明人“史学”概念问题〔8〕,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既关涉中国史学史谱系在明清时期的扩展,又是今人判定明代某一具体典籍是否为史书的标准,所以仍然有很大的探讨空间,是非常值得继续研究的。同样,一些看似硕果累累的议题也仍然需要加强研究,明末清初三大思想家之史学研究可为显例,对于王夫之、顾炎武、黄宗羲的哲学、政治学、文学等领域成果的研究多、水平高,相比之下,对其史学研究则需要继续加强。

其四,个案研究缺乏整体观照,出现碎片化征兆。研究中国历史的重要旨趣之一即是为理解中国文化、传统社会提供一个重要的参考维度,明代史学研究也不例外。明代是中国从古代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的时期、是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全球化肇始时期、是封建统治达到高度集权的时代,努力使研究成果反映明代社会上述特点理应成为学术追求之一。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是大量个案研究缺乏整体观照,几乎没有反映明代社会的时代特色,大有碎片化之感。

其五,学术规范需要加强。2000年《历史研究》等七家史学类学术期刊发布了《关于遵守学术规范的联合声明》,其中一条强调“学术研究必须尊重前人研究成果”〔57〕。不幸的是,这一学术规范并没有完全被研究者贯彻。一些研究成果,既无相关学术史梳理,也没有吸收既有学术观点,对以往的研究成果视而不见,自说自话,这不仅造成了低水平重复劳动、浪费了研究资源,也是严重的学术失范行为。

总结既有研究取得的成就、反思其不足,均是为了更好地促进明代史学研究的深入发展。对此,钱茂伟《明末清初明史编纂特点三论》提出了“史源讨论可引入史学史研究、建构的分类专门考察更重要、加强史料的搜集与汇编”三点设想〔58〕;曹姗姗《明代史学研究评述》一文建议:“首先做好基础性工作,杨翼骧主编的《中国史学史资料编年》、钱茂伟《明代史学编年考》等都是很好的参考,其次要重视整体研究和理论探讨”〔56〕。笔者认为钱氏、曹氏的意见是切中肯綮的,应该引起学界的高度重视。此外,今后的明代史学研究还应该努力做好以下三项工作。

首先,既要发扬以往的优势,又要正视研究中的诸多不足,应加快国外研究成果的译介、吸收进程,努力展开中外学术对话;研究者应有意识地避免选题过于集中的问题,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学术发展需要选择研究对象;严格遵守学术规范,提高研究水平;等等。

其次,结合当今时代特点,建立大型数据库。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已经影响了当今社会的各个方面,历史研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中国基本古籍库、e-考据等信息化时代的研究新取径,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着传统史学研究的面貌。因此,做好史料的收集与整理工作,并在此基础上建立数据库,理应早日纳入相关研究的议事日程之中。

最后,须引入新的研究范式。孙卫国《东亚视野下的中国史学史研究》呼吁关注中国史籍在东亚的流播、演变,周边各国对中国史学的学习与改进,并系统考察周边各国修史制度对中国的模仿和变异〔59〕。显然,这一主张与以往中外史学对比研究存在旨趣的不同,可以视为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历史书写研究是另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它通过分析史料来源、书写体例、成书背景、撰述意图等,考察史料的形成过程,以此为基础,探讨影响和制约这一过程的历史图景,并揭示史料形成所具有的历史意义〔60〕。当然,还有其他新的研究范式可以引入明代史学的研究之中,兹不再举证。

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旨在管中窥豹,通过考察近十余年来明代史学相关研究的脉络、趋势,描绘该领域学术史的一些侧面,进而为今后研究提供一个参考维度。相信在学界的共同努力下,一定会将明代史学研究向纵深推进。

注释:

①(日)内藤湖南《中国史学史》是后人据其1919~1921年和1925年讲授“中国史学史”课程的讲义整理而成,书中涉及诸多明代史学事项,被视为明代史学史研究的开端。

②参见钱茂伟《明代史学的历程》“叙论·明代史学研究的回顾与展望”(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第1-10页)、杨艳秋《明代史学探研》“引言”(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1-17页)、曹姗姗《明代史学研究评述》(《中国史研究动态》2016年第2期,第26-32页)。

③比如蔡美彪、马文宽《〈元史〉扎你别进贡条诠释》(《中国史研究》2001年第3期,第139-141页)、刘迎胜《〈元史·百官志〉武官正三品资阶订误》(《历史研究》2009年第6期,第174-180页)、马晓林《〈张珪墓志铭〉文本流传研究——兼论〈元史·张珪传〉的史源》(《中国典籍与文化》2011年第4期,第28-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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