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共产党宣言》与人类命运共同体
2018-02-07刘欢欢
□ 鲁 杰 刘欢欢
1848年,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下文统称《宣言》)中,以极其深遂的历史眼光分析指出,由于资产阶级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的了,物质的生产和精神的生产都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因此,世界范围内的人类将会逐渐成为相互密切联系、休戚相关的联合体。170年后,《宣言》带着共产主义的“幽灵”穿越漫长的时间隧道,伴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所展现的旺盛生命力,又一次回响在历史与现实之间,习近平提出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文化多样化、社会信息化,使得人类利益高度融合,彼此相互依存,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宣言》的现时代回响,体现了《宣言》的基本理论,扎根于《宣言》的深厚历史根基,继承了《宣言》内蕴的对人类的伦理关怀。
一、《宣言》奠定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基础
现今世界相较于《宣言》诞生的170年前,整体图景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人类进入21世纪,世界仍处于资本逻辑的主导和掌控之中。一方面,经济全球化、社会信息化极大解放和发展了社会生产力,生产和资本流通方式均全球化,资本的流动超越了一切地域的界限,使一切地域都卷入到资本空间的建构之中,世界各国相互依存、休戚与共。另一方面,资本的无序与贪婪表现出来的弊端不但没有得到根本解决,相反,某些方面表现得更加突出。例如,世界发展鸿沟日益突出,兵戎相见时有发生,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阴魂不散,恐怖主义、难民危机、重大传染性疾病、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威胁持续蔓延。一个国家和一个地区已经无法单独应付这些挑战,需要全人类来共同面对。全人类的命运越来越相互关联,世界却依然霸权主义横行,局部战争频发,乱民流离失所,生态不断恶化。人类正处在发展的十字路口,“人类何处去”成为一个重要的时代命题。
针对这个关系人类前途的重大时代命题,习近平提出:“我们要继承和弘扬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1](P522)习近平认为,建构人类命运共体就要求当今世界,国与国之间要建立平等相待、互商互谅的伙伴关系;在摒弃我赢你输、赢者通吃的旧思维的同时,要奉行双赢、多赢、共赢的新理念;营造公道正义、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谋求开放创新、包容互惠的发展前景;促进和而不同、兼收并蓄的文明交流;构筑尊崇自然、绿色发展的生态体系。这是中国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快速发展40年后,在超越资本逻辑的基础上,提出的人类全新的共生共存的现实前景。习近平作为社会主义中国的领导人,向世界各国昭示的人类共同体思想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坚实地建立在《宣言》的科学思想之上。《宣言》作为批判资本主义的不朽名篇,恩格斯在1883年的德文版序言、1888年的英文版序言中一再强调:贯穿《宣言》的基本思想是唯物史观,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唯物史观基本逻辑的现实生成。因此,《宣言》奠定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基础。
唯物史观在分析历史结构时发现,所有的历史时代主要的经济生产方式与交换方式以及必然由此产生的社会结构,是该时代政治的和精神的历史所赖以确立的基础。“至今一切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2](P27)即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之间,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斗争的历史,并且阶级斗争是推动历史前进的直接动力。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的剥削社会中,虽然阶级对立有主要矛盾,但阶层等级层次极为复杂,“在过去的各个历史时代,我们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社会完全划分为各个不同等级,看到社会地位分成多种多样的层次”,[2](P28)而在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2](P28)现代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本身是一个长期发展过程的产物,也是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发生一系列变革的产物。他们是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从封建社会中生发出来,体现了社会化大生产的要求,又在同束缚商品生产和生产力发展的封建势力不断斗争的过程中发展形成。最终,随着资本主义取代封建制度,他们构成了资本主义社会结构的两大基本阶级。
“资产阶级不仅锻造了置自身于死地的武器;它还产生了将要运用这种武器的人——现代的工人,即无产者”。[2](P34)无产阶级是同资产阶级一同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因为资本离开了剥削雇佣劳动者就不能增殖。而无产阶级,只有当他们的劳动能够增殖资本的时候才能生存下去。随着资本势力的不断发展,无产阶级队伍也日益壮大起来。而且,在资本主义获得统治地位之前与封建贵族、君主政体和外国资本的斗争中,不得不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政治上的同盟,因而无产阶级早已经被深深地卷入政治运动。无产阶级是从旧社会的解体过程中产生出来的真正的革命阶级,因为它和大工业的发展有着共同的命运,其本身就是大工业的产物。随着大工业的发展,旧有的被剥削和被压迫的阶级只能进入到无产阶级的阵营。因此,无产阶级代表着一切被压迫阶级的未来,无产阶级的解放条件就是其他一切被压迫阶级解放的条件。这个使无产阶级成为一切被压迫阶级的解放者的历史作用,是历史地落在无产阶级肩上的,是以往全部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在资本主义社会里,无产阶级不占有任何财产,而只占有可以自由出卖的劳动力。无产阶级的这种状况,完全是资产阶级社会强加给它的。因此,无产阶级要消灭私有制、实现共产主义,就是要把社会强加给它的原则变成社会自身的原则。社会化是无产阶级的阶级本性,这一本性同大工业的发展趋势和生产力的发展要求是相一致的。无产阶级要彻底消灭私有制和阶级,自身的解放才能实现;通过联合起来的个体,才能真正驾驭社会化的大生产,根除私人占有制下对社会化大生产的破坏。所以,只有无产阶级才是真正革命的阶级,全世界无产阶级要联合起来对资产阶级进行斗争。资本主义内生的生产力发展和无产阶级的力量,使得人类的历史活动必须要选择非此即彼的境况:选择资本主义社会,那么其根本矛盾、周期性的社会震荡以及自我毁灭的发展趋势将不可改变;选择共产主义,那么就要彻底消灭一切剥削制度、消灭阶级。“于是,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是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墓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2](P40)
当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后,它将利用自己的政治统治,逐渐夺取资产阶级的全部资本,也就是把相互竞争的个人对工业和一切生产部门的经营权予以剥夺,然后把一切生产工具都集中到无产阶级这一新兴统治阶级组建的国家手中。所有的生产部门为了共同利益、按照共同的计划、在社会全体成员的参加下,由整个社会来经营,来尽可能快地提高生产力、发展生产力,增加生产力的总量。所以,在这个阶级差别已经消失的社会制度里,竞争将被联合取代消灭,全部生产集中在联合起来的个人的手里,“由社会全体成员组成的共同联合体来共同地和有计划地利用生产力”。[2](P90)到这个时候,“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2](P51)人类的根本利益和目标一致,每个人的自由发展不仅不妨碍别人的发展,而且能起到彼此鼓励和互助促进的作用,人类彼此的命运将会紧紧联系在一起,构成人类“自由的联合体”。作为以追求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当今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人,习近平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自由的联合体”这一人类共产主义最终归宿的现实反映,也是其由现实向理想过渡的人类社会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指出:“不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个《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他们同时指出:“这些原理的实际运用,正如《宣言》所说的,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2](P3)虽然历经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但是《宣言》的唯物史观仍然是科学的理论,为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奠定了坚实科学的理论基础。
二、《宣言》深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根基
早在人类文明发韧时期,思想家们就开始思考人类自身的前途命运并提出了他们的展望。古希腊时期,柏拉图的传世名著《理想国》设计并展望着心目中理想国度的蓝图,提出在“理想国”中才能真正实现正义。在古代中国,《礼记》描绘了大同社会的人类理想图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大同社会是中国人思想传统中最后理想社会或人类社会的最高阶段。在今天,习近平提出:“让我们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让铸剑为犁、永不再战的理念深植人心,让发展繁荣、公平正义的理念践行人间”,[1](P526)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美好的目标。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既是对过往美好人类愿景悠长历史的现实关照,又深深扎根于《宣言》的历史根基之中。
欧洲16世纪和17世纪初,在《乌托邦》一书中,莫尔最早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进行控诉,他揭露了“羊吃人”的悲惨情景,表达了失去生产资料的劳动者对没有压迫和剥削的理想社会的向往。伴随着尚未成熟的各个时期的革命斗争,康帕内拉、摩莱里和马布利等人接过空想社会主义的旗帜。他们提出了废除私有制,实行财产公有,消灭贫富差别,实现人人平等的社会理想,但是他们找不到阶级对立的根源,更找不到实现社会主义的根据,而只能借用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抽象原则,只能用带有绝对平均主义和禁欲主义的方法来消灭阶级特权和阶级差别,故其虽然打着共产主义的理想旗帜,但并不代表历史发展潮流。它们不仅具有空想性质,而且低于资本主义的发展水平,因而注定不能实现。
19世纪初,一些学者如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等一方面吸收了16世纪以来的空想社会主义的思想家们的思想材料,另一方面继承和发展了18世纪启蒙学者们的一些思想形式,从更深刻的层面审视了资本主义这一历史现象,也通过某些天才的猜测、构思了一套确具前瞻性的空想社会主义方案,从而形成了他们独特的社会主义学说。三大空想社会主义者深入到资本主义制度中分析其种种罪恶和本质特征,并从政治、经济、思想和道德等全面地揭露和批判了这个制度。圣西门指出,资本主义生产的无政府状态成为“一切灾难中最严重的灾难”,资本主义使人们道德沦丧,精神低下,整个社会充斥着冷酷的利己主义。傅立叶批判了资本主义剥削的残酷性,指控雇佣劳动制度是“复活了的奴隶制”,资本主义工厂是“温和的监狱”和“贫困的温床”,并深刻指出,“文明制度下,贫困是由富裕产生的”。欧文认为造成资本主义一切弊病的是“三位一体的祸害”——私有制、宗教和资本主义婚姻制度,以私有制为首。他指出,私有制是现存社会贫富不均以至欺诈、卖淫、犯罪的根源,“私有制使人变成了魔鬼,使全世界变成地狱”。他们主张废除私有制,消灭剥削和压迫,建立一个以公有制为基础的,人人都参加劳动,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平等、幸福、和谐的理想社会。在这一理想社会中,消灭了旧式分工,消灭了城乡之间、工农之间、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间的差别,开始有计划地组织社会生产,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儿童公共教育和教育与生产劳动有机结合,实现了生活社会化。但是他们没有发现资本主义自我毁灭的内在根据和客观趋势,相信个别“天才人物”可以实现人类的解放,就注定了他们的美好愿望只是空想。
到马克思恩格斯时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矛盾发展已经表现为明显对立,科学共产主义的诞生已经成为一种历史必然和时代要求。《宣言》描绘了宏大的资本主义的历史画卷,深入到资本主义的内在机理中科学地探寻历史规律。《宣言》指出,“资产阶级在历史上曾经起过非常革命的作用”。[2](P30)从历史的角度来审视,资本主义相对以往社会确实是一种历史的进步,“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出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P32)它将人类从落后的农耕社会带进相对文明的工业社会,把人类从“人依赖于人”的阶段跨越到“人依赖于物”的阶段,在极大地提高生产力的同时,人类的经济、文化、科技及政治等诸多领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同时,资产阶级消灭了一切封建的、宗法的社会关系,改变了一切陈旧的、腐朽的旧观念;资产阶级摧毁了封建的社会制度,代之以自由竞争以及与自由竞争相适应的社会制度。资本主义社会取代封建主义社会,建立自己的制度和体系,将君主的权力大大缩小或消解,让一部分人享受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与民主,在人类历史上也是一种明显的进步。此外,资产阶级开拓了世界市场,使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的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从而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由于资本主义社会某些方面的历史进步,资产阶级往往自封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的理想社会,这一历史阶段将永恒存在。《宣言》在肯定资产阶级历史进步的同时,又指出资本主义社会并非人类最终国度。
资本主义社会仅仅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特定阶段,随着社会化大生产的发展,资本主义私有制已经无法容纳巨大的生产力,从而与生产力的发展产生矛盾。生产的日益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是资本主义固有的内在矛盾,是资本主义制度自身无法克服的。资本主义社会频发的周期性经济危机表明,“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相反,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2](P33)社会化大生产要求从社会整体利益出发进行合作和生产交往,但是这个要求却由于和资产阶级的既得利益相悖而不可能实现。这样,两者之间便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使得资产阶级用于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伪装为永恒制度、理想归宿的资本主义社会终将被消灭。
随着十月革命一声炮响,《宣言》的描绘变为了现实,苏联社会主义诞生了,人类迎来了新纪元。苏联社会主义建设成就辉煌,仅用了十余年就完成了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上百年的道路,实现了社会主义工业化,成为欧洲第一、世界第二的强大的工业国。与此同时,苏联迅速摆脱了落后的局面,广大劳动人民生活得到提高,文化、教育、卫生等社会福利得到切实保障,人民群众第一次过上了有尊严、有保障的生活。苏联建成了真正消灭阶级剥削和压迫,消灭严重社会丑恶现象的崭新社会。苏联是人类第一次艰辛探索社会主义道路,存在很多方面的不成熟,历经70年风雨后解体。但是,人类感受到社会主义制度的强大生命力和极大优越性。
随着《宣言》承载着马克思主义传播到中国,成立了中国共产党之后,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中国共产党始终初心不改、矢志不渝,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中国社会的整体面貌取得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家由一个落后的半殖民半封建社会,到建立社会主义制度;由积贫积弱、面临亡国灭种,到国家崛起成为有世界影响力的大国;由一穷二白的农业社会,到具有强大工业和信息产业的社会;由民众流离失所、人如草芥的生活,到社会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时代中国充分体现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生机与活力,并且完全融入世界政治经济体系之中,成为经济全球化的积极支持者和参与者,开始逐渐引领世界政治经济的发展。
社会主义500年史告诉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中,社会主义制度是具有生机和活力的,共产主义社会是人类必须前行的目标。现今的世界充满希望,也充满挑战。人类的和平与发展、繁荣与进步,共产主义的最终理想都是中国共产党的责任与担当。社会主义中国在世界东方的快速发展,变革了自工业革命以来资本主导的世界“使东方从属于西方”[2](P32)、西方主流话语塑造东方国度的世界格局,打破了“西方中心论”,消解了“中心—边缘”的世界结构,使得东西方平等对话交流成为现实,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铺设了历史与现实的地基。因此,习近平提出:“我们呼吁,各国人民同心协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中国人民愿同各国人民一道,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共同创造人类的美好未来!”。[3]这一呼吁扎根于《宣言》大写的人类历史根基中,超越了传统狭隘的民族与国家,取而代之的是由世界人民来分享世界发展的成果,以构建一个以全世界人民的共同价值为基础的共同体。
三、《宣言》内蕴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伦理关怀
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中指出,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马克思主义归根到底就是为了消除剥削、解放人类。因此,马克思主义执政党必须将全心全意为最广大人民谋利益作为自身的根本宗旨,这是《宣言》对人类深沉的伦理关怀。习近平提出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取向,体现了中国共产党对《宣言》设定的马克思主义执政党本质属性始终如一的坚守。而习近平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在秉持《宣言》理念的同时,延续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取向,根据当前国际形势和共产党的担当使命,将国内的发展取向逻辑扩展了到世界。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和平等性的同时,强调一切要依靠世界人民、一切为了世界人民、让世界人民共享世界发展成果的价值理念,这与《宣言》一脉相承地表达了对人类的深切关怀。
1818年,马克思出生在德国特利尔市的一个犹太知识分子家庭。他的父亲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律师,学识渊博、精通法学、富有哲学素养,以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开明的自由精神培育了马克思的思想和性格。马克思的邻居冯·威斯特华伦男爵,对古希腊罗马文化和浪漫主义文学造诣很深,也较大地影响了马克思。良好文化环境的潜移默化和强烈自由主义气氛的熏陶,促成了马克思最初思想的形成。马克思在中学毕业论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已经表现了他对人类前途命运的关心,他说:“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而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我们的事业将默默地、但永恒发挥作用存在下去,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4](P7)马克思一生都是致力于实现这篇论文所表达的志向,那就是为了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奋斗终生。
大学毕业的马克思进入《莱茵报》编辑部工作,遇到了让他思想震动的事件,那就是普鲁士政府的《林木盗窃法案》。马克思看到贫苦无靠的穷人到树林里捡枯枝,作为生活的补充来源,结果维护林木所有者利益的法律竟把拾检枯枝也当成“盗窃林木”处理。按马克思起初的认识,立法者们不应站在私人利益的立场,而应站在国家的立场,即站在理性和法的立场来维护穷人。而现实的《林木盗窃法案》用法律把林木占有者的利益变为了国家权威,而国家权威沦为林木占有者的奴仆。出于对于穷苦人民的同情,马克思愤然指责立法者:“你们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呢?就是要保证林木占有者的利益,即便因此毁灭法和自由的世界也在所不惜。”[5](P173)马克思此时开始思考物质利益对于现实的影响。
马克思在接触到费尔巴哈人本主义哲学之后深受其影响,他指出“只是从费尔巴哈才开始了实证的人道主义的和自然主义的批判”。[6](P46)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他从伦理维度预设人存在本真状态,提出了“异化劳动”概念,表现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制度下无产阶级生活状态的同情与关怀。马克思首先提出工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就越贫穷,也就是说,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自身就变为越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值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其次,工人同自己的劳动相异化。工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之间的异化关系,决定了工人同自己的劳动过程之间的关系也必然是异化的。工人在自己的劳动中无法肯定自己的生存意义,相反,只能否定自己。在劳动中,工作不能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只能使自己的肉体和精神遭受摧残。再次,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类本质”是马克思援引自费尔巴哈的一个概念,在《手稿》中他认为“类本质”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一种根本特质,也就是要自由自觉的劳动。在资本主义社会,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的异化,其直接后果是人同自然界相互阻隔,导致了人的严重生存危机。最后,人同人相异化。马克思认为,当一个分别同自己的劳动产品、劳动活动和类本质处于异化、对立状态的时候,这些东西必须属于资本家阶级,正是这部分人以及其所依托的私有制制度,才导致了包括其自身在内的所有人的异化。这时,马克思的人道主义哲学判断与无产阶级立场构成了内在的统一。
马克思恩格斯在撰写《宣言》时,早已摆脱费尔巴哈的影响,开始走向科学的唯物史观。在《宣言》中,形成了唯物史观的他们,开始把自己关切人类前途命运的伦理维度,融入到科学地剖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指明无产阶级革命胜利路径的现实关怀之中。马克思恩格斯一方面运用历史尺度肯定资本主义的进步作用,《宣言》指出,资产阶级“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诗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同时,创造了巨大的生产力,“过去哪一个世纪料想到在社会劳动里蕴藏有这样的生产力呢”。[2](P32)但是,在另一方面,他们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把自己的同情与关怀融入价值尺度来批判资本主义社会,指出工人们悲惨的生存境况,“现代的工人只有当他们找到工作的时候才能生存,而且只有当他们的劳动增殖资本的时候才能找到工作”,[2](P34)所以,工人们不得不出卖自己,与其他货物一样也成为了商品。“因此,花在工人身上的费用,几乎只限于维持工人生活和延续工人后代所必须的生活资料”,[2](P34)资产阶级的剥削是“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把人们的关系“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它把人的尊严变成了交换价值”。[2](P30)无产阶级是赤贫者,甚至资产阶级都已经无法保证自己的奴隶维持奴隶的生活,生存的状况已毫无最基本的自由和尊严可言,“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在,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具性”。[2](P44)《宣言》在从伦理维度批判资本主义的同时也科学地指出,无产阶级的这种悲惨状况,恰恰是无产阶级革命彻底的源动力。
《宣言》用了大量篇幅来批判资本的统治,这种批判既是科学的现实批判,也是伦理维度的理论批判,它通过批判所要导向的就是由资本主义社会所遵循的资本逻辑走向共产主义社会的人的逻辑。现实的“共产主义不是学说,而是运动。它不是从原则出发,而是从事实出发”,[6](PP311-312)因此,“共产党人到处都支持一切反对现存的社会制度和政治制度的革命运动”,“他们公开宣布:他们的目的只有用暴力推翻全部现存的社会制度才能达到”。[2](P65)而“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2](P64)这个运动的未来就是“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2](P35)同时,共产主义社会解除了资本对人的压迫和剥削,引领无产阶级由“人依赖于物”的社会形态向“人的全面发展”的社会形态进行历史性跨越。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物质生产占据主导地位成为社会发展的主动轮,人类主体也由此创造出以自己的生产产品为直接基础的新社会生存条件,人在物质生产中现实地实现了自己的主体性,人类超出了自然界,开始创造着自己的历史,但却是在一种盲目进行的自发运动中实现的。同时,人的物质生产活动成为了奴役和统治人的主导性的非主体的客观外部力量。在共产主义社会,人们的生产活动唯一地以自身的能力和个性的全面发展为目的,劳动不再是由必要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事情,而是人自身的内在需要。人类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这个“自由的联合体”中才终于超越了外在必然性的支配而获得真正的自由,《宣言》的伦理关怀才能得以实现。
习近平的人类共同体思想继承了《宣言》对人类前途命运的伦理关怀。在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时代,人类只能生活在由血缘和地缘编织的共同体之中,彼此之间是种孤立、狭隘、封闭的隔离状态,人也只能是一种民族性的、地域性的生存境况,不可能形成命运共同体。而《宣言》昭示的经济全球化,瓦解了个体的人的民族性和地域性的存在根基,这样人类作为一个命运共同体才能在资本的地平线建构起来。并且随着全球化的推进,现今世界政治经济秩序已不能适应时代发展,世界多极化的格局越来越清晰,霸权主义和对外侵略只会引起世界动荡,而世界的动荡也会引起本国的不安定;一国的事件可能会演变成国际事件,一个国家的战争与冲突也会危及到世界的和平和其他国家的利益;国际性的恐怖事件频发、各种疫情跨国界传播,各个国家不得不彼此相互依存发展,从而融为命运共同体。一些西方发达国家仍然秉持过时的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为维护自身狭隘的利益而强行推行一些不平等的国际规则。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推进全球治理的创新,倡导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在新的国际多边合作治理框架中推动国际体系发展与完善。当世界成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时,才能“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1](P541)建设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才能有真正的和平。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对人类的现实关怀。
唯物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因此,中国共产党是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取向,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的政党,也是为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的政党,始终把为人类作出新的更大的贡献作为自己的使命。保护自然生态是当今全人类所关注的主题,也是全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习近平指出,“宇宙只有一个地球,人类共有一个家园……地球是人类唯一赖以生存的家园,珍爱和呵护地球是人类的唯一选择”。[1](P538)地球是人类的母体,人是自然界的产物,人类赖以生存、发展的物质资料,包括土地、阳光、空气和水等各种资源,都是地球提供的。资本主义社会在快速的资本扩张中,只把地球看成任人掠夺的资源,看作仅仅给人类提供生活资料的场所,给地球造成了难以弥补的生态创伤。毫无疑问,生态保护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普遍价值,是人类现在和未来的生存需要,全世界各个国家和民族都会予以拥护。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指出,地球是人类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保护地球环境是全人类各国人民的共同责任,不能只依靠一个国家或者一个民族力量;人类发展遵循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理念,倡导绿色、低碳、循环、可持续的生产生活方式,不断开拓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之路,寻求永续发展之路,为子孙后代负责。因此,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也是对人类的未来关怀。
《宣言》经过170年沐风栉雨,仍闪现着真理的光辉,因为它是在唯物史观的科学理论的基础上,为人类的前途命运探寻未来之路,从而把人类文明的进程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而历史走到今天,习近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是对《宣言》“自由的联合体”目标的现实的、阶段性构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将本国的发展与世界的发展有机统一起来,契合全球各国、各民族对和平与发展的共同期盼,体现了中国的全球视野、广阔胸怀和大国担当。因此,为了实现《宣言》的共产主义目标,实现人类共同繁荣发展的美好愿望,应不断努力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和国际秩序变革,使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逐步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