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破飞毛腿案纪实

吴昆

20世纪6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期，在京东广阔的大地上，冒出来一个行动诡秘、疯狂蹂躏女性、危害极大、影响极坏、震惊中央首长的飞毛腿。

这个飞毛腿是谁？家居何处？始终无人知晓。只知飞毛腿是一个专干强奸妇女兼有盗窃和破坏行为的流氓。

传说飞毛腿会飞檐走壁，蹿房越脊，来无影，去无踪，跑得极快。常在深更半夜，轻悄无声地跳进农家院里，潜入妇女卧室，实施强奸犯罪。一些家人听到动静，立即起身追击，飞毛腿连蹿带蹦，如狼似狐，只追十余步，便不见了踪影。

据当地派出所的报案记录不完全统计：从1967年6月20日至1973年底，6年半的时间里，飞毛腿已强奸妇女34人。

1974年1月3日和4日连续两夜12点多钟，飞毛腿头戴假面具，潜入高米店乡东庄村的女知青宿舍，对8名花季少女实施了残酷的蹂躏，多次强奸，造成了一起迫害女知青事件。这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京城各个角落，引起了女知青及其家属的恐惧，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经周总理批示后，在1974年2月中旬，朝阳公安分局抽调了11名侦查员，成立了侦破飞毛腿案专案组。就这样，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开展了侦破工作。白天要顶风冒雪到数十里远的村庄进行调查摸底，夜晚要分赴各村要道路口，在无任何遮拦的寒风口进行蹲守，三九严寒，一蹲就是四五个小时。

从飞毛腿作案上分析，多是既奸亦盗，既窃亦破坏。所持的凶器，多是就地取材，利用事主家日常用的菜刀、剪刀或镰刀等小农具，用后便扔掉。顺手牵羊进行盗窃、破坏，常把事主家里的衣裤、自行车、日用品、厨具和铁锹、锄等农具偷出来扔在化粪池、水渠、水塘里或者折断损毁破坏。飞毛腿逃跑时，也多有伪装，故意时蹦时跳，时而大步流星式奔跑，时而细碎小步，有时还装瘸子，一脚轻一脚重，防止识别其步法步幅步态。

时过中秋，仍不见飞毛腿踪迹。在那个混乱的年月里，一切都处于拨乱反正之中，在不利侦破工作的环境里，侦查员克服重重困难，下定决心，抓住飞毛腿，为民除害。在蹲守过程中，无论是炎热夏天里的蚊叮虫咬，还是三九严冬的寒风凛冽，蹲守人员始终坚守岗位。多次眼看要将飞毛腿擒拿到手时，又由于种种难以预测的因素，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在此期间发生了许多惊险离奇的故事，也发生了一些令人发笑的笑话和误会。

蹲守人眯眼

1975年6月13日深夜11点多钟，飞毛腿来到马良寺村寻机作案。看到一家院门两侧贴着大红双喜字，断定是新婚小媳妇人家。他迅速跳墙进院，捅破窗纸偷看，顿起淫心。正要进屋时，不料他的行为早已被睡觉极轻的新娘子看在眼里。于是悄悄推醒爱人。飞毛腿的流氓话话音未落，猛听屋门咣当一声巨响，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举着铁锹冲出门来。骂道：“臭流氓，我劈了你！”铁锹随之向飞毛腿头顶劈下。

飞毛腿便步拧腰，一转身越过墙头，逃到院外。

在村口蹲守的侦查员卢凤刚（化名）听到叫骂，立即提起木棍准备战斗。卢凤刚是单位篮球队的主力，奔跑速度极快，他刚提起木棍，飞毛腿嗖地一声跑了过去，卢凤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前去，横扫一棍，准确地打在飞毛腿腰部，将其一棍打趴在地。正要上前擒拿，谁知飞毛腿利用趴在地上的刹那间，抓起两把泥土，猛然跳起身，向卢凤刚的脸上扔去。卢凤刚瞬间眯了双眼，等眼睛看清后，飞毛腿早没了踪影。

1980年春，根据刑事犯罪猖獗的情况，为了维护首都的治安秩序，市公安局连续开展两次“严打”，声势浩大，打击了刑事犯罪的嚣张气焰，有力地震慑了刑事犯罪。

时值金秋，风头已过，飞毛腿又蠢蠢欲动。这次活动一改前辙，活动时间由夜间改为白天，活动地点由入户改为野外，利用青纱帐，寻机作祟。

朝阳区东南端与通州区交界处，有三个屯字村，上屯、下屯和后屯。三屯有三兰，上屯的马兰（化名）芳龄21岁，下屯的邵兰（化名）15岁，后屯的艾兰（化名）17岁。三兰不仅长相出众，而且都是劳动能手，三屯周边村庄一提三兰都竖起大拇指称赞。

1980年8月10日、15日、16日，飞毛腿三天连作三祟。10日上午，到马兰的稻地以要水喝为名，把馬兰骗到水泵房实施强奸;15日上午，邵兰在庄稼地边拔喂猪的野菜，飞毛腿以护青队名义，把邵兰挟持到玉米地强奸;16日上午，飞毛腿如法炮制，又把艾兰强奸了。

艾兰迅速跑回家，向哥哥艾振哭诉，艾振叫上邻居二愣子，二人骑上自行车追去，追到田间一条大道上追上一人，年龄、衣着、个头与妹妹说的相同，不问青红皂白，上前一顿暴打，二人拳打脚踢，把人打得鼻青脸肿。正在两打一时，专案组小王路过此处，大喊住手，小王把艾振叫到一旁，亮明身份，查明情况后，小王心想这小子真有可能是飞毛腿，押着被打人来到当地派出所。

经被奸事主辨认确定被打人不是飞毛腿，是过路行人，不打不成交，艾振主动上前与被打人握手道歉，事后二人成了好朋友。

睡觉也错了吗？

在朝阳区和通州区接合部，有个小白庙村，村外有一户独门独院人家，男的叫胡同成（化名），是东北郊粮库工人，常值夜班。女的叫邬红瑞（化名），31岁，浓眉大眼。

1980年秋季的一天深夜两点钟，飞毛腿来到胡家，挥镰威胁，把邬红瑞强奸了，快天亮才离去。飞毛腿说：“你可以报公安局去，就说飞毛腿来过。”

邬红瑞一听连忙说：“不、不、不，我不报告。”

“那好，算咱俩有缘分。你记住，明天我还来。”

“哎！记住了。”

邬红瑞答应后，转脸就跑到派出所报案。endprint

专案组接到报案，立即召开紧急会议，调兵遣将，制定隱蔽蹲守方案。专案组勘察了胡家情况和院内院外的地形地貌，成立了5个蹲守组，设立5道战线：一组3人由牛科长带队负责胡家西里屋，为第一道战线;二组负责胡家东里间，为第二道战线;三组院内组3人，负责胡家院内，在院东南角的柴火堆和西南角小厕所蹲守，为第三道战线;四组8人为院外组，负责院墙外四周隐蔽蹲守，为第四道战线;五组24人叫周边组，负责胡家周边地区。这个地方比较好隐蔽，多是坑洼不平的土坡土坎土丘。

这次蹲守，纪律严，要求高：不准吸烟、不准出声、不准离岗便溺，一切行动以哨声为号，没有哨声不得擅自行动。安排完毕，当夜10点钟准时进入岗位。牛科长等3人，在胡家炕上躺下，佯装睡觉，其余各组分别上岗。

牛科长和另外两名侦查员，由于多夜在野外蹲守未眠，太困太累了，一躺下便酣睡了。

这天深夜1点钟，飞毛腿准时赴约，来到胡家院外，贼眉鼠眼地观察了一番，确认四下没人，越墙而下，蹲在墙根四下观察。他没发现蹲守人，但蹲守人早已发现了他的行踪。飞毛腿推开虚掩着的屋门，一阵高兴，心想这女人跟我真有缘，还给我留着门呢！大胆地进屋，伸手摸炕上躺着人的头部。一摸吓了一跳，是个秃脑袋男人，飞毛腿迅速跑出屋门，越墙逃跑。在牛科长身旁睡觉的侦查员，被飞毛腿摸醒了，伸手推牛科长，意示该动手了，但是牛科长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了。

飞毛腿进出现场的一系列动作，院内院外和屋里的蹲守人员看得清清楚楚，有的悄声问带班的：“怎么还不动手呀？”

“别出声。兴许是查岗的。”

院内院外蹲守人员，都误以为是查岗的，谁也没出声，谁也未敢擅动，仍然老老实实地隐蔽坚守岗位。直到飞毛腿跑到外围，跳下一面大土坡，踩在蹲守人身上，被踩人大喊一声：“飞毛腿！”众蹲守人齐向飞毛腿跑的方向追去，但为时已晚，飞毛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专案组的领导特别体谅侦查员的苦衷，在油粮限量供应的年月，侦查员的吃喝艰苦，饿着肚子昼夜工作，为了追捕飞毛腿，为民除害，多夜不眠，他们太困太累了，正常人谁能承受？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忍心追究他们的职责，难道困极了睡觉也错了吗？

牛科长等人心怀终生的遗憾，垂头丧气地来到专案组领导面前，一一跪在地上请罪，请求处分。领导又一一扶起，宣布：即日起，全体参战人员放假一周，休息后回原单位上班，专案组暂停工作。

抓了个蟊贼

1981年10月21日晚6点多钟，通州区呼各庄牛坨村供销社负责人耿丽平（化名）本来已关门下班了，为给一名顾客“打酒”，重回供销社。当耿丽平打开供销社后院大铁门时，惊动了在财务室作案的小偷。

小偷突然拿出匕首，耿丽平一看不妙，忙关大门，小偷上前推倒耿丽平夺门而逃。耿丽平边喊边追，附近一些群众也闻声“参战”，齐声高喊抓小偷。小偷跑上公路继续奔逃，与追的人拉开很大距离。

初中男生田友亮是区运动会万米赛跑的第三名，晚饭后的他正在公路旁散步，听到抓小偷的喊声，回头一看，小偷与他擦肩而过，开言道：“哟喝，你小子跑得够快呀！真是圣人面前卖三字经，今儿个看谁跑得快。”

此时小偷已跑出10米以外，田友亮拔腿就追，很快追到小偷身后，举起绷弓子，扣上一颗石子，正打在小偷的后脑勺上，“哎哟”一声，小偷应声倒地，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一顿乱打，又来个五花大绑。扭送到通州区分局，经审讯，小偷仅仅偷了15元钱，拘留数日便可了事。

朝阳区双桥乡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侦破任务落在侦查员金新肩上。金新和他的搭档小夏已查了数日都未发现线索，累得疲惫不堪。这天傍晚，来到通州分局赵新的预审室歇脚。二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在聊天中，金新无意识地问：“你这儿有双桥的人没有？”

“有，昨天收了个小蟊贼。”

“咱会会他。”

赵新把小蟊贼从拘留所提出来，金新上眼一看一愣，凭直觉这人并非仅仅是个小蟊贼，或许是……

或许是今天太累产生了幻觉，于是金新心不在焉地问了几句，便草草收场，告别了赵新离去。

赵新送走金新后却躺在床上思考，感觉一定是这个小蟊贼有问题。赵新翻身下床，把小蟊贼提来夜审，不审则罢，一审真相大白，小蟊贼连续撂了三起入户强奸案。赵新越审越高兴，审到一段落把小蟊贼送回拘留所，在楼道里，大喊大叫：

“抓住了、抓住了……飞毛腿抓住了！”

原来，飞毛腿姓李，名宝成（化名），时年34岁，家住双桥乡显灵侯村，汉族，北京市人。家有父母、哥嫂、弟弟、妹妹、妻子和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他小时候就不守规矩，多次受女孩家长训斥打骂，都叫他“胎里坏”。上学以后，趴在课桌下猥亵女生，被家长毒打多次，1962年对青年女教师强奸未遂，被拘留数日，开除学籍。

经审讯：李宝成从1967年6月20日至1981年10月21日长达14年之久的时间，累计作案340起，其中入户强奸121起，强奸妇女131人，盗窃86起，破坏公私财物11起。在案件统计时，有些案件性质难以细分，许多小案，诸如一把镰刀，未作统计。

李宝成被捕后，预审长达9个多月，由于案件太多，距作案时间已过14年，核实取证难度很大，有些事主由于已婚，不配合，取证十分困难。经公检法联合办案研究决定：根据已核实取证的80起强奸案，足以定罪宣判，法庭确认李宝成犯有强奸罪、滋扰群众罪、盗窃罪、破坏公私财物罪。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危害巨大，依法判处李宝成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1982年7月27日，在门头沟的刑场上，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李宝成倒在刑场的血泊中，永远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编辑·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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