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穆家口那过去的故事

2018-02-05师永祥

北京纪事 2018年2期

师永祥

著名的十渡风景区三渡，有个自然村叫穆家口。香港银都影视外景拍摄基地就建在这里。

三渡山上，有一座穆柯寨。据说，文物考古工作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这里曾是辽代古战场。穆柯寨下的穆家口人，一直坚信自己是戏曲《杨家将》中穆桂英娘家人的后代。自穆桂英被杨宗保“拐跑”后，一直不与杨姓人家通婚。直到20世纪70年代，这个族规和风俗才被破除。

1994年5月28日，我应邀前往穆家口，参加穆柯寨“开门”仪式。寨名穆柯，寨门是红漆木柱和草檐搭起来的。木柱有四根，都很高、很直、很圆。其中两根高些，草檐也高些，两侧的草檐是对称的，护住了那块长方的黑漆木匾。匾上的字是隶书，“穆柯寨”写得很规整、很醒目。

寨门在山脚，寨子在山上。寨屋、寨楼、寨厦星布在山脚、山腰、山脊上，有山路蜿蜒连通。山寨历来是绿林草莽聚居的地方。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杀富济贫，专与官府官军为敌，皇帝老子都不往眼里放。穆柯寨里有山大王，名字叫穆羽。穆羽捻须而坐，背后是虎啸松风的中堂画，画两侧各一条幅，左书：松风助虎威;右书：金戈照乾坤。身前一条案，案角一壶令箭。金盔铁甲的穆瓜侍立一旁，气氛肃杀而威严。不过，无论是穆羽还是穆瓜，日日时时都是这个样子，它们是塑起来的，没有生命。有生命的是忙忙碌碌的解说员、导游员，是山上的青草、荆条、降龙木。是的，降龙木、穆羽、穆瓜这些名字您都很熟。特别是您拜会了杨宗宝和穆桂英塑像之后，您连一丝陌生感都没有了。您一下子被推回到了千年前，仿佛来到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前夜，此刻正是洞房花烛夜，花好月圆时。

穆桂英，妇孺皆知的巾帼英雄，能征善战，才智过人。敢于向封建礼教挑战，追求婚姻自主，爱上了杨宗保。在与杨宗保的厮杀中，几个回合便卖出个破绽诱其追击，然后一个回马刀，将其拍下马来，绑缚到山寨中，不答应婚事，绝不松绑。杨宗保被穆桂英彻底俘虏了……

穆柯寨设计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宋辽史学专家王玲。建造穆柯寨的目的之一是为了结束一个古老的争论，杨家将故事中的穆柯寨到底是有还是无，到底是在山东还是在三渡？

在剪彩大会上，王玲教授说：这里是历史上宋辽交界和相互攻防的战略区域，这里为穆家口。县志有载村民亦世代自诩为穆桂英娘家后裔，且因穆桂英婚嫁引来村约族规。穆家不与杨姓者通婚，因穆桂英是被杨宗保拐跑的。这族规直到“文化大革命”后才被破除，穆家口才有了第一个姓杨的女婿。当然，这不过是一个佐证，辽代地下古战道的发现和考古专家由之深入考察找到了山上的古寨墙，更给了这佐证有力的支持。在辽宋争战的古战场上确曾出现了一支抗辽农民起义军，这支起义军占山为王，建了山寨，这山寨就是穆柯寨。它不仅建在穆家口，而且山上有降龙木。有人考证说，穆柯寨在山东是毫无道理的，宋辽大战于涿州，欲破天门阵一日之内取降龙木不可能跑到山东省，山东省之名出现得很晚。而此处历史上亦可能叫山东。穆家口村民正是穆桂英娘家后裔，穆家口正是穆桂英娘家后人繁衍生息的地方，穆柯寨理所当然在穆家口。

当时在场的人们有的鼓掌歡呼，有的却窃窃私语。争议不是由建了一座穆柯寨就能结束的。宋史、辽史均无穆桂英的记载。据史书记载：拒马河畔曾为宋辽战场。拒马河源自太行山东侧，在房山张坊分流为南北拒马河流入河北省，在白沟镇汇入大清河。

公元936年，后晋的石敬瑭卖身投靠了契丹，依靠契丹的支持称帝。作为献媚和酬谢，他无耻地称契丹主为父皇帝，贡纳岁币，并把包括今天河北与山西两省北部的燕、云十六州之地割让给契丹。从此，契丹势力伸入了华北大平原，拒马河基本在辽的境内。后周和北宋的统治者做过不止一次的努力，想收复燕京。

公元979年，宋太宗灭掉了盘踞在太原的北汉，想乘胜恢复幽燕。宋军在镇州集结后，北进至燕京城下，督诸将攻城，围城三周，穴地而进。城中的汉人多怀二心，辽将耶律隆全力防守。由于宋军在太原战役之后，已经师老兵疲，加上是孤军深入，后援不继。因此，当辽将耶律隆亲率大军南下救援时，两军交战于今北京的高粱河，宋军全师溃败。公元985年，宋太宗再一次以曹彬等分道北伐，同样遭到了失败。

分道北伐，一路是曹彬，一路是潘仁美、杨继业。宋史《续通鉴长编·卷二十七》云：“雍熙三年，三月，曹彬复得涿州，时方炎暑，军士疲乏，所赍粮又不继，乃复弃之，还师境上（退回白沟）……五月庚午，至岐沟关北，敌追及之，我师大败。彬等收余军宵涉拒马河，营于易水之南，李继宣力战拒马河上，敌始退，追奔至孤山。”《辽史》卷十一，《圣宗纪》云：“统和四年，三月甲戌，于越休哥奏，宋遣曹彬、崔彦进、米信由雄州，田重进飞狐道，潘仁美、杨继业雁门道，来侵岐沟、涿州、固安、新城皆陷……辛已，宋兵入涿州……夏四月辛丑，宋潘仁美陷云州。癸丑，宋将曹彬、米信北渡拒马河，与于越休哥对垒挑战，南北列营长六七里。五月庚午，辽师与曹彬、米信战于岐沟关，大败之，追至拒马河，溺死者不可胜记，余众奔高阳，又为辽师冲击，死者数万，弃戈甲若丘陵。”

此次宋军败得很惨，以致连连克州获胜的杨继业亦不得不奉昭回师守境。

宋军一直没能在房山拒马河以东占住地盘，史上有名的澶渊之盟，宋辽是以白沟河为界维持对峙局面的。

刀光剑影腥风血雨中，无论是宋兵还是辽将，都不会有人留意拒马河畔的风光山色。

再说穆桂英，穆桂英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关于她的传说经久不衰。与穆桂英有联系的历史遗迹很多。仅北京就有怀柔大水浴村外穆桂英点将台、延庆关沟内穆桂英点将台、房山城北燕山穆桂英养儿峪、周口店镇的拴马桩。大水峪在长城脚下，古墙围峪，穆桂英点将台为一巨石，铁黑，石面平阔。

有人说，穆桂英系杨文广之妻慕容氏，多认其牵强附会。穆桂英是因杨家将破天门阵而出场的。杨五郎出家为僧，为破天门阵，焦赞赴五台山请杨五郎出山。杨五郎说必取降龙木做斧柄，他才能下山赴前线破阵，而降龙木唯穆柯寨才有。焦赞到穆柯寨求木，因自傲自骄而被逐，引出杨宗保同赴穆柯寨败于穆桂英刀下，被俘逼亲。杨六郎因杨宗保无视礼法，与草莽私订终身欲杀之，又被穆桂英大闹了辕门，公公被生擒受辱。

破天门阵的故事始于宋金对峙时代。穆桂英无视封建礼教、大破男尊女卑习俗、追求婚姻自主和为国杀敌，且能征善战，又敢于向封建夫权观念挑战，亲挂帅印……作为巾帼英雄的完美形象，是在明代中叶定型的。

穆桂英的故事可能有虚构的成分，但说历史上绝无此人，恐怕有失公允，伤众人情感。且穆家口人的族规习俗，京郊山区诸多与穆家有关的古迹也无法解释。

应该说拒马河畔是很美的，否则，众多影视拍摄厂家不会纷纷到此寻觅外景地。香港银都电影制作部，在峡谷中筑起了城墙，盖起了寨楼，影视剧的不少镜头亦取材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