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国城市商业银行转型路径的思考

魏维

城市商业银行（以下简称“城商行”），是我国银行业体系重要的组成部分，它的前身是城市信用社。截至目前，我国共有133家城市商业银行，其中北京银行、上海银行和江苏银行3家银行资产规模超万亿，37家资产规模超1000亿元，另有78家资产规模不足500亿，分化明显。为应对金融改革和国内经济的系统性风险，城商行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转型，探索差异化经营和错位竞争的生存之道。

一、城市商业银行的历史沿革和发展现状

城商行的组建实际上是与城市信用社的清理整顿同步进行的。由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大批城市信用社资金违规投向房地产、股票市场，随着房地产股票市场泡沫破灭，城市信用社出现严重兑付危机。1997年后，人民银行陆续出台《城市信用社合作管理办法》、《城市信用社清产核资工作指导意见》，提出采取保留、改制、合并重组、收购、组建城市商业银行、撤销等方式对城市信用社进行分类处置。截至2014年底，我國共有城市商业银行133家，共计合并城市信用社超过2218家，资产共计18.08万亿元，是2003年城商行资产的12.38倍，资产占国内银行业金融机构总资产的10.49%，较2003年末提高了5.19个百分点。这一时期，城商行的资本利润率从2003年10%左右提升至18.19%，资产利润率更是从2003年的0.37%提高到了1.19%。截至2014年底，全国城商行中已有7家上市，分别是北京银行、南京银行、宁波银行（A股）及重庆银行、徽商银行、盛京银行哈尔滨银行（H股）。

然而近几年来，受国内总体经济继续下行、银行业同业竞争加剧、利率市场化快速推进以及互联网金融崛起等多重挑战的夹击，城商行快速发展的局面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近年来城商行的资产增速在2012年7月达到32.1%的峰值，之后开始回落，2014年全年，城商行资产增速从年初的22.9%下滑至年末的19.1%，盈利能力也进一步下滑，资产收益率从一季度的1.3%持续下降至四季度的1.12%。3家A股上市城商行过去四年前三季度净利润同比增速明显下滑，北京银行、南京银行、宁波银行分别从30.72%、28.15%、36.15%下降至14.33%、21.68%、16.24%。另一方面，随着我国经济持续调整，风控压力逐渐凸显。截至2014年底，城商行不良贷款余额为855亿元，较2013年上升329亿元，增幅62.5%。不良率1.16%，较上年上涨0.29%。即便有业内人士认为，此轮银行不良贷款“双升”是行业调整的正常现象，但是房地产、地方政府平台和影子银行风险仍是埋在各类银行中的定时炸弹。2015年8月，瑞士信贷银行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乐山市商业银行在2014年底的资产规模为639亿元，其投资（主要为信托和资管计划等）规模达到256亿元，占比四成 。在这256亿元的投资中，已减值的部分为130亿元，占投资总额的51%。因此若将将投资中已经减值的130亿元部分看做不良贷款，那投资和传统贷款中总的不良资产率高达29%。

二、金融改革背景下城商行的四条转型路径

（一）引入银行业战投全面提升自身竞争力

城商行较农商行而言改制时间较早，一些直辖市、省会城市的城商行，依靠自身的区位优势和良好经营，在股权结构上已有了一些突破性的尝试。一种思路就是引入更发达的银行业战略投资者。据早前统计，截至2012年末，有包括北京银行、南京银行、上海银行在内共16家引入了境外金融机构；九江银行、莱州银行等14家城商行引入国内商业银行。

引入战投后，一些具备条件的城商行通过涉足保险、基金及其他类金融企业，率先拓展混业经营。截至2014年底，共有七家城商行组建了五类12家非银行金融机构，这五类机构分别是：基金、保险、金融租赁、消费金融、资产管理公司。在这些城商行中，最典型的代表是北京银行。

北京银行是目前国内规模最大的城商行，其资产规模于2014年底已达1.5万亿元，接近股份制商业银行华夏银行（1.7万亿）、平安银行（2.3万亿）和光大银行（2.5万亿）。与此同时，北京银行于2005年9月经银监会批复，引进境外战略投资者ING Bank N.V.（荷兰商业银行）和境外财务投资者IFC（国际金融公司）。截至2014年底，ING银行持有北京银行13.64%股份，是北京银行名义第一大股东（实际第一大股东为北京市国有资产经营有限责任公司）。从2005年起，ING银行在公司治理、风险管理、业务创新、技术援助和信息科技等方面的全方位支持，北京银行先后设立北银消费金融公司、中荷人寿保险有限公司、中加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北银金融租赁公司和北银丰业资产管理公司，控股三家村镇银行，参股廊坊银行股份有限公司（10.53%），综合化经营比肩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

（二）依托大股东实力深耕产业链金融

1997年至2007年十年间城商行陆续完成了引资+改制的进程，绝大多数商业银行引入了有实力的行业外股东，并在后来的发展中凭借股东的支持经营持续改善。虽然银监会对城商行股东持股比例未有明确限制，但城商行第一大股东股权比例一般不会超过20%，且通常为当地政府平台或财政局。然而，华融湘江银行、珠海华润银行以及昆仑银行3家银行的第一大股东却达到了控股甚至绝对控股。截至2014年底，中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持股昆仑银行77.1%、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持股华融湘江银行50.98%、华润股份有限公司持股珠海华润银行75.32%。

值得一提的银行是华融湘江银行。华融湘江银行大股东是有深厚金融背景的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华融资管前身是中国四大管理金融资产管理公司之一，主要负责收购并经营中国工商银行剥离的不良资产。经过近30年的发展，华融资产已发展成为国有大型金融控股集团，旗下拥有华融证券、华融金融租赁、华融国际信托、华融期货、华融融德资产管理公司、华融置业、中国华融国际等多家平台公司，可对外提供不良资产经营、资产经营管理、银行、证券、信托、租赁、投资、期货、置业等全牌照、多功能、一揽子综合金融服务。自2010年9月通过重组控股华融湘江银行后（50.98%），华融资产把自身的网络资源、子公司平台的综合金融服务资源、大客户资源以及湖南的经济资源、社会资源、政府资源有机结合起来，全面提升华融湘江银行实力。华融湘江银行因此在不具备相关金融牌照的情况下能够成功开展综合化经营的探索，在跨区经营、发行次级债、拓展同业市场、发展小微金融等创新方面也迅速走在城商行前列。根据华融湘江银行2014年年报，华融湘江银行与系统内分、子公司合作成功落地项目87个，规模158亿元，使得华融湘江银行结构化融资、同业投资、中小企业私募债三类业务实现大幅增长，中间业务收入增长近亿元。endprint

（三）合并重组抱团取暖

从国外经验来看，过去几十年中美国、日本和韩国的银行业都由于金融危机或者其他原因发生过并购潮。事实上，国内城商行甚至农商行的并购也在慢慢展开。最近的例子是酝酿多年的中原银行。该行于2014年12月开业，采取了13+X+Y的重组模式，13指参与重组的银行为河南省内除了郑州银行、洛阳银行、平顶山银行、焦作银行外的13家城商行，X表示未参加合并的上述4市各合并一个城区农村信用社或通过其他方式设立分支机构，Y代表通过增资扩股引进河南投资集团、永城煤电控股集团、河南盛润控股集团、中原高速等战略投资者。

最早的城商行合并案例是徽商银行。徽商银行于2005年以合肥市商業银行为基础，吸收合并芜湖、马鞍山、安庆、淮北、蚌埠5家城市商业银行以及六安、淮南、铜陵、阜阳科技、阜阳鑫鹰、阜阳银河、阜阳金达7家城市信用社而成。合并后的十年，徽商银行在电子银行、直销银行、金融同业等领域持续突破，与奇瑞汽车组建汽车金融公司、金融租赁公司也于2014年底获准筹建。业内认为，徽商银行这种“化零为整”的思路，内在逻辑是银行业所具有的规模效应。截至2014年末，徽商银行注册资本110.50亿元，总资产4827亿元，规模位列国内城商行第九，网点数量达到250家，覆盖安徽、江苏两省17市（县）。与合并前的不到千亿资产甚至不到百亿资产的小型城商行相比，合并后在省内品牌效应逐年体现，使得公众对银行的信任度增加，而公众的信任度对银行的生存和发展至关重要。

（四）直销银行、社区银行拓展小微金融

国内首家直销银行民生银行直销银行于2014年2月正式推出，之后我们发现城商行拓展直销银行的热情明显高于四大行和其他股份制银行。截至目前，北京银行、上海银行、南京银行、江苏银行、重庆银行等城商行的直销银行已上线运营，主要的产品包括存款、转账汇款、网上交易支付、按揭贷款和理财投资等几大基本银行业务。不过即便追风赶潮者众多，业内人士仍不看好直销银行前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国内银行推出的直销银行在互联网金融中缺乏更新的定位，处于跟随状态。目前看到的直销银行，形式类似余额宝、微信钱包，提供的金融产品与传统商业银行并无本质区别，看上去就像是网上银行的升级版本而已。互联网模式下的创新金融，核心点是大数据和客户流量，而众所周知，中国互联网的BAT三巨头是流量的垄断者，这种情况在欧美没有先例。所以，由于国内互联网金融环境和银行所处的历史时机不同，国内银行照搬国外直销银行的模式应对利率市场化和金融脱媒趋势，企图与BAT三巨头在互联网领域展开竞争，最终可能仅仅沦为互联网金融创新产品的一个过渡品。

三、关于城商行转型路径的总结

通过对上述城商行的转型案例的总结和分析，我们发现，无论是面对利率市场化、同业竞争加剧、金融脱媒还是未来其他的金融改革，城市商业银行转型的根本思路是通过转型，打破目前国内商业银行同质化严重的现状，实现差异化经营，打造自身的品牌特色，培育新的核心竞争力。在转型路径上，各类城商行根据自身规模、地方经济特点、政府实力等先天禀赋，按照充分发挥自身的比较优势的原则，做出了多方面的探索。但是我们看到，目前这样有成功探索的城商行仍然占极少数，部分地区城商行转型发展仍非常落后。其他有条件的城商行应积极借鉴相关经验，推进战略转型工作，找到一条适合自身的可持续发展道路，最终在国内形成一个多元化的城市商业银行体系。

参考文献：

[1]《2014年中国城商行发展评述》，大连银行博士后工作站课题组。

[2]《金融市场化改革背景下城商行发展路径探讨》，陈一洪。

[3]银监会年报、各大城商行年报等。

注释：

[1]其他银行资产占比：大型商业银行（41.2%）、股份制银行（18.4%）和农村金融机构（12.8%）

[2]乐山市商业银行2014年底传统贷款规模仅为190亿元，占总资产的30%，已减值部分为1.6亿元，占贷款规模的0.83%，与不良贷款率相同。

[3]荷兰商业银行（ING Bank）是荷兰国际集团（ING）旗下核心企业。荷兰国际集团1991年由荷兰保险公司与NBM邮政银行合并而成，在世界65个国家和地区设有分支机构。除北京银行外，ING集团还与北京首创集团成立了首创安泰人寿保险；与中国太平洋保险集团组建了太平洋安泰人寿保险；通过子公司荷兰投资参股招商基金管理公司，在国内业务开展甚多。

[4]国际金融公司（IFC）是世界银行下属机构之一，总部设于华盛顿，主要职能是配合世界银行的业务活动。

[5]华融湘江银行是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在重组原株洲市商业银行、湘潭市商业银行、衡阳市商业银行、岳阳市商业银行和邵阳市城市信用社的基础上，合并成立的股份制商业银行

[6]十三家城商行包括：原开封市商业银行、安阳银行、鹤壁银行、新乡银行、濮阳银行、许昌银行、漯河银行、三门峡银行、南阳银行、商丘银行、信阳银行、周口银行、驻马店银行。

[7]BAT三巨头指：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