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繁杂的城市，找寻内心的平静——赏析云门舞集《稻禾》

王聪颖 （中国艺术研究院 100000）

提起稻禾，也许对于现在很多新生代的孩子是陌生的，当然可以见到稻谷的时间可能仅仅也就只能在超市了。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城市的高楼大厦，工厂，汽车占据了我们生活的绝大空间，对于新生代的孩子们来说，在他们呱呱坠地，刚刚睁眼看世界的时候，世界就是由灰色的怪物和到处飞舞着的灰色的气泡组成的。也许在他们的认知里，从此世界就应该是由这些灰色的怪物和气泡组成的吧！

而对于我这个九零后的孩子，虽然不能说自己彻彻底底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但相比现在新生代的孩子来说，也算是亲眼见过曾经五颜六色的世界，亲身体会过农民施肥，播种，收割的日子。记得那时我还很小，就会吵着要跟姥爷去农地里帮忙除草。我是一个北方的孩子，对稻禾的生命周期并不了解，但对小麦的播种收割却有很多印象。由于爸妈在外打工，我从小就只能跟随姥姥姥爷生活，幼年的记忆中仿佛没有太多爸妈的身影，有的却是姥姥姥爷那不怎么强壮的背影。他们就是用这不怎么强壮的身体背我一天一天地长大，用这不怎么强壮的身体逗我开心逗我笑，陪伴我渡过幼年时应有的快乐时光。而农地就成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常去玩耍的游乐场，麦穗便成了姥姥姥爷逗我开心的玩具。那时的我无忧无虑，我认知里的世界是到处散发着新鲜的麦苗味儿，天空是蓝的，偶尔会飘过几朵可爱形状的小白云；大地是绿的，一眼望去还会有几朵黄色，白色，粉色的小花朵在向我打招呼。

幼年的我生活在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里，我看到的泡泡是五彩缤纷的，我的世界里没有现在这些灰色的大怪物。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一转眼，我已长大，陪伴我的姥姥姥爷也去了另一个世界，虽然不知道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还是希望姥姥姥爷在那里可以快乐幸福地生活。

从开始一个人背起行囊去离家人很远很远的地方上学，已经快要十年了。这十年里，世界变化好快，走到哪里，哪里都是高楼大厦；走到哪里，哪里都是快捷超市；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泱泱人群；走到哪里，哪里都是汽车鸣笛……吵杂的声音，浑浊的世界，没有了鸟语花香，有的只是大气污染……

当看到林怀民老师的《稻禾》的来京演出海报时，我兴奋了，第一时间上网买到票。2017年11月2日我怀着对姥姥姥爷的思念，带着幼儿时对世界的认知准时坐进国家大剧院的观众席上。短短70分钟的作品，涵盖了太多的思考，林怀民老师的作品依然充满着当代意识的思潮，简单的一个《稻禾》的舞作，不仅描绘了农民的辛苦和稻禾生命的周期，还让我们看到了现在我们很难看到的像绿洲一样的大地上充满生机的世界，林怀民老师用舞作掠过繁杂的城市，找寻到属于他的平静的内心世界，同时也让我这个观众在这短短的70分钟里找到了一个可以释放压力的时刻，闭上眼睛静静体会满是生机的世界，鼻尖仿佛还会萦绕着淡淡的稻禾的清香味，辽远而稳定的台湾客家古调，更是勾起人们内心世界所想象的空间。在这里我领略到了林老师演后谈中一直强调的他爱这片田地的心，他更敬爱保护这片田地，视这片田地为宝的农民。《稻禾》之作的成功，不仅仅是它抓住了观者的内心世界，它还用他擅长的舞段与交相呼应的舞美设计抓住了观者的眼球。

舞剧中林怀民老师深知舞台剧场的局限以及舞蹈好抒情却不好叙事的问题，巧妙的选择使用影像来做稻禾生命周期变化的背景，稻禾从初秧，结穗，收割，焚田，到春水重新灌满田地的美丽非凡的影像以全景和特写的方式交织投射在天幕与地板上，仿佛将整个舞台空间瞬间变为真实的稻田场景，舞者在稻田中穿梭，玩耍，嬉戏的景象也显得格外真实。作品中，林怀民老师以泥土、花粉、榖实、风、水、火这些自然界的因素为题起舞，诉说了稻米的周期，也映射了生命的短暂。女舞者以弯腰跺地的劳动身形，表现农民收割的辛苦和稻米扎根泥土中的坚实的景象；男女舞者在绿色稻浪的投影下，仿佛像两只昆虫在交缠起舞；一群男舞者在烈火焚田的铺天盖地的影像下，熟练地持棍械斗，劈打舞台，仿佛象征人类对地球的无情破坏；酣畅淋漓之后，终归还要走向平静，女舞者在焦土冒烟的景观中，沉重移步，如牛负犁，重新引水入田，温馨的客家歌谣唱出田水倒映蓝天白云的影像，使焦躁的自己顿时豁然了很多。

也许社会就像孕育稻禾的土地一样，它为我们提供了生长的环境，但这个环境中处处都会有你想象不到的挑战与压力，而我们每个人就像生长在田地里的一株株的稻禾，想要成为最饱满的稻谷，那就要学会面对雷鸣暴雨与无情的暴晒。我们也一样，在我们无力去改变我们生活的大环境时，我们可以尝试去把自己变好，变强大，将外界的压力变为动力，同时用自己的行动去影响周围的人，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去改变我们自己周围的世界，也许你想要的世界在不久的未来会呈现在你的眼前。让我们也尝试着走出繁杂的城市，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感受一下绿洲海洋的广阔，一同与新生的稻禾找寻自己内心深处向往的平静。

在那里有风声，有水声，有蝉叫声，有稻浪声，还有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