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色文化的内涵、特征及其当代价值*
2018-01-26,
,
近年来,理论界有关红色文化的研究异常繁兴,蔚为大观。但有关红色文化概念、形式、时限、区域、内容、表达和价值的研究,成果丰富却质量参差,覆盖面广,讨论亦泛,观点冲突不一、论证歧见纷呈*相关研究的总结和分析可参见邓显超、邓海霞:《十年来国内红色文化概念研究述评》,《井冈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笔者认为,对于红色文化的研究,既要顾及人们认识的历史常识,也要拓展视野,从近代中国历史发展进程和中华民族复兴征程的角度去审视红色文化的概念和价值;放眼世界,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程来讨论红色文化的域外起因和共产主义革命的全球推进,以此总结红色文化概念、价值的内核外延,讨论其性质特征、地位作用及长远影响。
一、红色文化的内核和外延
有关红色文化的性质概念历有争议。包括文化资源说、革命文化说、先进文化说、特色文化说等;其起始年限,有鸦片战争说、旧民主主义革命说、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说、五四新文化运动说、中共成立说、土地革命说等;其下限有新民主主义胜利说、社会主义革命胜利说、社会主义建设时期说、改革开放时期说等观点,不一而足。笔者认为,应该从历史纵深和世界一体化的角度去讨论红色文化的内核和外延问题。
红色文化概念的内核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时期实现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过程中凝聚的、以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为核心的红色遗存和红色精神;就其概念外延而言,是近代中国开关以来历代仁人志士自强不息、救国拯民、反对内外强权压迫过程中形成的革命解放基因和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精神。
近代中国被迫开关以后,西方霸权通过武力逼迫中国政府屈辱妥协、割地赔款,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其间,国人立志救国,前赴后继地发动反对强权、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尊严的抗争。这即是毛泽东所谓:“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主义相结合,把中国变为半殖民地和殖民地的过程,也就是中国人民反抗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过程。从鸦片战争、太平天国运动、中法战争、中日战争、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辛亥革命、五四运动、五卅运动、北伐战争、土地革命战争,直至现在的抗日战争,都表现了中国人民不甘屈服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的顽强的反抗精神。”[1](P632)然而,在此过程中,从林则徐、魏源之“师夷长技以制夷”,到洪秀全、杨秀清之“太平天国”,到康有为、梁启超之君主立宪改革,再到孙中山、黄兴之辛亥革命等等,以不同方式进行的救国运动,都没有完成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时代任务。但在此奋争过程中,展现了中华民族革命解放的基因和民族复兴的精神,其努力奋斗的实践都是中华民族复兴进程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其斗争的动因契合近代中国历史的发展方向,是独立的方向、现代化的方向,其间展现出来的文化状态是近代中国之先进文化,它应该成为中国红色文化的一部分,是中国红色文化的外延。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中国革命开始以无产阶级为领导,以工农联盟为基础,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中国共产党通过长期艰苦的奋斗实现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真正完成了历史性的任务——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富裕。近代中国的革命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社会主义发展方向是正确的。在此过程中产生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是中华民族复兴的精神动力,因之而凝聚的红色遗存和红色精神等先进文化,就是中国红色文化的概念内核。
红色文化是一种先进文化,底色是“红”,就其价值内核而言是指融入了中国特色文化传统的革命精神和社会主义价值体系;就其价值外延而言,它凝聚了世界共产主义革命和解放过程中的人类共同价值。
中国红色文化从域外而来。它来源于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过程中所产生的先进文化基因。从空想社会主义到巴黎公社运动,再到十月革命,从俄国革命到中国革命,到欧亚美几大洲的工人运动和共产主义革命,从思想到实践,带给中国的都是红色文化基因,以及在此过程中所展现的勇敢、牺牲之精神品质。十月革命中高举的红色旗帜既表达了无产阶级革命事业,也高昂了革命群众的勇敢和牺牲精神。这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的红色文化和先进思想。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带给中国革命的指导思想和实践出路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和科学社会主义道路。其间所揭橥的人类社会解放和人的最大程度的自由发展,无疑是红色文化的基因,是中国红色文化的外延。
中国红色文化是中国的。它是在中国长期的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实践中,在马克思主义指导下,融入了中国特色传统文化而形成的中国革命精神和社会主义的价值体系,这是它的内核——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红色精神凝聚。在中国革命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高举马克思主义旗帜,结合中国传统文化,通过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最终赢得了革命的胜利、建设的成功、改革的成就。它是一种革命精神、建设精神、改革精神、爱国兴国精神,它是独具一格、中国特色的红色文化,它以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为灵魂,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为主题,以爱国主义的民族精神和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为精髓。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说:“我们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和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不断增强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精神力量。”[2]这是红色文化的价值内核。
二、红色文化的特征
从红色文化概念和价值的内核与外延出发,可以将红色文化的特征概括为丰富多样性、革命先进性和开放永恒性。
红色文化不受地域局限、不受形式约束,具有丰富多样性。一般而言,红色文化不应受到区域的限制。先进的人民,尤其是共产党人生活过、学习过、工作过、战斗过、牺牲过、胜利过、失败过的所有区域,都是红色文化区域;革命事件发生过、扩大过、影响过的地域也是红色文化区域。甚至于革命大后方、敌人统治区,只要有先进人物的救国足迹、活动空间、文化遗存、精神传扬的区域,也是红色文化的区域。举例来说,它应该包括先进的中国人救国实践的地方,如孙中山等革命者活动的轨迹和范围——檀香山、香港、美国、伦敦、日本等革命区域,甚至被捕、被羁押的区域;共产党人战斗和实践的区域,如伦敦、巴黎、德国的革命区域;中国共产党人早期探求救国真理的地方,如法国、英国、德国、苏俄等革命区域;中国共产党人为维护国家独立和民族尊严而战斗的地方,如朝鲜战场等。
就红色文化的形式而言,它可能包括文学、戏剧、音乐、舞蹈、美术、摄影、电影等传统形式,也有诸如报告文学、歌谣、歌咏、宣传画、壁报、传单、活动剧、战争演剧队等等,为大家喜闻乐见的形式。有学者认为,红色文化包括软硬件两部分,硬件方面是“指革命时期遗留下来的遗物、遗迹、遗址等历史遗存及后来修建的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堂等;软件方面指包括革命事迹、革命文献、革命文艺等在内的革命历史记录及蕴含其中的革命精神。”[3](P8)
红色文化的每一个区域都是红色精神凝聚的区域,红色文化的每一种形式,也都是红色文化的载体,它不应该受到约束和规制,具有丰富多样性。相比较而言,红色文化内在价值与精神意义更为重要,它应该包括反对强权、寻求解放的革命传统,以及长期革命过程中形成的先进人物的英雄主义、集体主义、理想主义等革命气质。
红色文化受党派政治影响,受价值取向影响,具有革命先进性。文化形态是一切文化生命体的存在样式,它是“以一定的价值观为核心的文化生命体,只有通过与之相适应的构成形态生动、具体地表现出来,它才是实证的。”[4](P84)列宁曾说:“每一种民族文化中,都有两种民族文化”,[5](P344)这就是强调民族文化中所存在的阶级属性。红色文化是一种特定的文化形态,它受党派政治影响,具有无产阶级的阶级属性。
红色文化体现着世界无产阶级在改造社会中凝聚的政治理想、政治价值和具体的政治观点与要求。在此过程中,为了改造世界,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形成被世人所接受的独特价值,红色文化必然和各种占统治地位的阶级、政权发生冲突对抗,进而取而代之。马克思指出:“无论为了使这种共产主义意识普遍地产生还是为了实现事业本身,使人们普遍地发生变化是必需的,这种变化只有在实际运动中,在革命中才有可能实现;因此,革命之所以必需,不仅是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能够推翻统治阶级,而且还因为推翻统治阶级的那个阶级,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胜任重建社会的工作”。[6](P543)中国红色文化的产生和成熟,就是近代中国人在对抗强权、蔑视反动阶层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文化形态,它显著地区别于殖民文化、封建文化、买办文化、资产阶级文化,它从产生的第一天开始就具有革命性,并在革命的过程中改造自己,最终使自己能够胜任重建新社会的工作。
红色文化的先进性可以指近代以来,先进中国人的先进实践——被历史证明具有进步性价值的实践。正确的革命实践和建设成果,是正面的、进步的、可取的、积极的信息的总和。红色文化是近代中国人民革命和建设实践的抽象,尤其是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人民革命和实践的价值凝聚。它更多的是一种正能量的弘扬,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相一致,同向同行,同频共振。封建顽固派的自我救赎算不上进步的实践,袁世凯的复辟帝制更是逆历史潮流而动,蒋介石的所谓“革命”又与红色文化相违背,王明等“左”倾和右倾错误亦和先进的主流价值有别。红色文化的发展,也是大浪淘沙的结果,凝聚了先进中国人一代代积极奋斗所产生的正能量,它具备革命先进性。
红色文化不受时间限制,不因经济因素冲击改变,具有开放永恒性。文化是一种连续性的存在,“连续性是一种跨时间的一致性,它取决于同一性在某种程度上的稳定性。”[7](P181)近代中国的“同一性”就是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进而是驾西方而上之的现代国家构建,而这种“同一性”的基因就是“跨时间的一致性”的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其“稳定性”即是在此过程中凝聚的价值共识——红色文化。《2011—2015年全国红色旅游发展规划纲要》就强调,自鸦片战争以来,大批仁人志士为了国家昌盛和民族复兴,抛头颅,洒热血,前仆后继,艰难求索,留下的许许多多可歌可泣、催人奋进的爱国主义壮丽诗篇都是红色文化的一部分。这就是强调红色文化是中华民族复兴道路上的价值一致性。
开放性就是延续了红色文化精神内涵的历史过程。一方面是已经成为历史沉淀的固化的红色资源,另一方面是赓续发展、生生不息的精神传承。就前者而言,可以特指党在领导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留下来的红色理论、红色区域、红色军队、红色政党、红色政权和红色活动相关的历史遗迹旧址,以及人物事迹、历史事件、文献资料、历史记忆等人、事、物所承载的文化价值信息之总和;就后者而言,主要指中国革命胜利、政权建立以后,层层累积的人、事、物的先进事迹,它将不断地发展。“人”的方面,如雷锋精神、铁人精神、焦裕禄精神、孔繁森精神等;“事”的方面,如大庆精神、“两弹一星”精神、抗洪抢险和抗震救灾精神、奥运精神、航天精神等;“物”的方面,可以指各种建设时期和改革时期的纪念碑、纪念馆、博物馆、人物雕塑、碑刻文字等承载了红色文化的载体。然而在市场经济大潮中,非主流文化,如拜金文化、享乐文化、极端个人主义文化、功利文化、崇洋文化、快餐文化、信古文化等冲击着中国的主流价值和红色文化,对此我们应该予以抵制。
尽管理论界关于红色文化下限有不同说法,但鉴于红色文化是一种开放发展的文化形态,具备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它不应该被设置下限,而应随着共产党人的进步实践而拓展,随着中华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而延伸,随着人类共同理想的逐渐实现而前行。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那样:“即使人类社会到了阶级消亡、国家消亡的共产主义阶段,它作为人类走向真善美的一座巍峨的文化丰碑,也将耸立于千秋万代。”[8](P7-8)
三、红色文化的当代价值
红色文化是历史性的形成,具有历史的积淀和鲜明的时代主题,也有独特的价值地位。在当今世界一体化、经济全球化、价值多元化的时代,尤其具备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对抵御历史虚无主义泛滥、增强民族文化自信、标识中国特色、提升国家认同有不可取代的现实意义。
(一)红色文化可以抵御历史虚无主义的泛滥
历史虚无主义从本质上说是历史唯心主义。它通过否定历史主体,颠覆唯物史观,强调个体性叙事,用个体历史的细节研究来演绎整体历史。其核心就是要通过另一种的历史叙事,否定近现代中国发展的历史主线——“四个选择”,企图釜底抽薪,从历史依据上芟除党执政的历史必然性、政治正当性和现实合法性。甚至“搞乱人民的思想,动摇人民的信仰,趁机浑水摸鱼。”[9]对于历史虚无主义的沉渣泛起,我们不仅要揭露其虚伪性和反动目的,更要正面立论,予以驳斥,通过红色文化之宣传弘扬给予反击。这不仅要破历史虚无主义之弊,更要立红色文化之基。
一方面,做好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的研究和评价工作,客观全面地评价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历史地位和发展走向。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已经超过一百年的历史,它是19世纪以来最重要的世界性历史潮流之一,它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百年共产主义运动实践已经将很多原本十分落后的国家和民族从前工业社会解放出来, 开始了其现代化进程。尽管这些实践具有许多发展缺陷,但我们无法从根本上否认其在现代化道路上取得的成就。如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实践加速了世界殖民体系的崩溃;改变了社会主义国家内人民本身的命运,提升了人民的生活水平和国家的综合国力;一些国家,如中国、俄罗斯,在这一历史变迁中获得了独立自主从事现代化建设的能力,建立了一个基本完整的现代工业和科研体系,从而奠定了现代化的基础。“应该说,百年国际共运的实践,在本质上是一批边缘和半边缘的国家所采取的一种特殊的现代化方式,所以,我们应该从这样的角度来看待我们在此期间取得的成就,用现代化的标准来衡量”发展中的不足。[10]当然,也应该看到苏联解体、苏共垮台的原因之一就是意识形态领域斗争的放松,以至于有人全面否定苏联历史、苏共历史,否定列宁,否定斯大林,搞历史虚无主义,把思想搞乱了。偌大一个苏联共产党作鸟兽散,偌大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分崩离析,这是前车之鉴。
另一方面,做好近现代中国历史研究,尤其是中国革命史、中共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研究工作,通过真实的历史重建人民的信仰。中国共产党成立近百年来,带领全国人民不屈不挠、浴血奋战,历经艰难险阻而愈挫愈奋,最终完成了中华民族的三大历史任务:第一个是实现了中国从几千年封建专制政治向人民民主的伟大飞跃,这是一个伟大飞跃,是制度的飞跃;第二个是实现了中华民族由不断衰落到根本扭转命运,持续走向繁荣富强的伟大飞跃,这是一个民族的飞跃,我们党对民族的贡献;第三个伟大贡献是实现了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这是人民生活的根本改变,这是党对人民的贡献。这个历史过程向全世界证明了党的丰功伟绩,其在中华民族复兴史上的功绩无可替代,这是我们赖以自豪和自信的史实基础。正如习近平所说:“历史就是历史,历史不能任意选择,一个民族的历史是一个民族安身立命的基础。不论发生过什么波折和曲折,不论出现过什么苦难和困难,中华民族5 000多年的文明史,中国人民近代以来170多年的斗争史,中国共产党90多年的奋斗史,中华人民共和国60多年的发展史,都是人民书写的历史。”[11]毛泽东说:“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1](P534)我们通过深入学习和理直气壮宣传党的革命、建设历史,尤其是这一过程凝聚的红色文化和红色传统来有针对性的正本清源,使国人坚信近代中国历史和人民选择中国共产党、选择马克思主义、选择社会主义道路和选择改革开放的历史必然性和正当性。
(二)红色文化有利于增强文化自信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一再强调传承红色基因,继承发展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在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中树立起坚定的文化自信问题。并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而文化自信的本质就是对红色文化的自信,或者说红色文化是中国文化自信的根本支撑和价值渊源。
红色文化是近代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发展胜利的精神总结。近代中国传统文化一度被压制,危机重重,以致“学不能竟”。胡适这样描述中国文化精神失败的惨境:“以数千年之古国,东亚文明之领袖,曾几何时,乃一变而北面受学,称弟子国。天下之大耻,孰有过于此者乎!”他还形象地描绘说:当中国酣睡之时,西人已为世界造一新文明。“此新文明之势力,方挟风鼓浪,蔽天而来,叩吾关而窥吾室。以吾数千年之旧文明当之,乃如败叶之遇疾风,无往而不败衄。”[12]陈独秀也认为中国“精神上物质上如此退化,如此堕落,即人不我伐,亦有何颜面,有何权利,生存于世界”?[13]在此情景下,国人纷纷提倡西学,希冀靠西学救中学之弊。早年康有为就提倡“以强敌为师资”之口号,其后,孙中山、章太炎、梁启超、陈独秀等也提倡以西方社会思想唤起中国民众意识的主张。陈独秀一度认为西洋文明才是世界文明发展的新进路,而中国近代以来的屈辱史主要源于民族传统文化自身的痼疾,所以要以西方之文化精华来克服中国文化之弊端。他进而断言“可称曰近世文明者,乃欧罗巴人之所独有,即西洋文明也”。[14]
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要激活中国文化,进而和西方文化竞争并驾而上之,仅仅靠原原本本地恢复中国传统文化或者本位文化已经不够,全新文化、时代文化的植入乃必然之选择。风云际会之下,马克思主义东来,随之中国共产党成立,并以中国的实际和实践,将之中国化,激起了时代的新文化、救国拯民的新文化、同西方价值抗衡的新文化——红色文化。如毛泽东所谓:“自从中国人学会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后,中国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动转入主动。从这时起,近代世界历史上那种看不起中国人,看不起中国文化的时代应当完结了。伟大的胜利的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大革命,已经复兴了并正在复兴着伟大的中国人民的文化。这种中国人民的文化,就其精神方面来说,已经超过了整个资本主义的世界。”[15](P1516)“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16](P345)红色文化支撑了中国传统文化的转型,并使传统文化勃发了新的生机,生成了新的时代价值和精神,最终完成了相对于西方社会文化的超越,成为中国文化自信的底色和本源。
(三)红色文化有利于标注中国特色
习近平曾说:“在5000多年文明发展中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党和人民伟大斗争中孕育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2]这一精神追求和精神标识的体现就是红色文化。
红色文化之所以标注了中国特色,是因为它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思想,将之和中国实际相结合,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逐步展现中国化的特色,即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形成的各种形式的红色文化,如“红船精神”、“井冈山精神”、“延安精神”、“沂蒙精神”、“西柏坡精神”、“抗美援朝精神”、“大庆精神”、“航天精神”、“抗洪精神”、“抗震救灾精神”、“改革开放精神”等等,就是标注了中国特色的精神文化,这是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精神成果和理论概括,它反映了党带领中国人民取得的巨大历史成就和近代以来中国发展进步的历史轨迹。这一轨迹在近代世界历史上是独有的,它的巨大成功最终造就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道路,开拓了人类历史发展的独特篇章。
红色文化之所以标注了中国特色,还因为它传承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特质,而在近代中国发展过程中逐渐凝聚而成新的时代特色。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那样:“独特的文化传统,独特的历史命运,独特的基本国情,注定了我们必然要走适合自己特点的发展道路。”[17]红色文化之所以诞生,乃是近代中国的独特国家情势,即时不我待、救亡图存的现实处境促成的救国强国特质。近代中国人从鸦片战争开始,就积极探索救国拯民之策、开拓民族独立之路、践行民族复兴之图,这些精神和遗产流进了中国共产党的血脉之中,成为党领导人民继续开拓、当仁不让的精神动力。在西方的压迫、侵略、侮辱、剥夺、屠杀之下,中华民族的最大反抗基因、救亡潜能被激发出来,以此适应世界并与西方世界相竞合,“中国所遇者为文明国,则不文明不足与彼对立,中国所居者为野蛮之世界,不野蛮则不足以图生存。”[18](P234)这种竞争的精神气质最终蓬勃于中华民族复兴的时代大潮之中。在此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化基因里的奋斗进取精神、民本大众精神、实践创新精神、自我革新精神、勇于担当精神等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过程中升华,形成了独一无二的红色文化精神,这既是中国特色,也是时代特征。这符合毛泽东对中国文化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要“创造出中国自己的、有独特的民族风格”[19](P83)的文化的期待。
(四)红色文化有利于提升国家认同
马克思说:“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6](P292)红色文化是近代先进中国人救国拯民的思想升华和奋斗历程,它能够起着提升国人国家认同的关键作用。
红色文化是党的革命传统和革命精神的综合体现,是当代中国人共同的历史、政治记忆,它不仅能增强国民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也能区别我们与他们,成为提升国家认同的精神资源。霍布斯鲍姆认为,传统的价值不仅可以增进社会凝聚力、使信仰价值体系和行为准则得到灌输和社会化,还可以尽可能地来“作为行动的合法性依据和团体一致的黏合剂”,“因为它已成为知识或民族、国家或运动的意识形态的一部分的历史”。[20](P15-16)红色文化将起着强化国人国家记忆黏合剂的作用,它经过火热年代练就,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和价值认同基础。所以,习近平特别强调,要把红色资源利用好、把红色传统发扬好、把红色基因传承好。
红色文化是提升党的领导权的重要价值共识。列宁曾指出,无产者不要避开资产阶级革命,不要把革命中的领导权交给资产阶级,“我们应当既以理论家的身份,又以宣传员的身份,既以鼓动员的身份,又以组织者的身份,‘到居民的一切阶级中去’”,[21](P366)领导社会各个阶级去争取胜利。这是对文化领导权重要性的论述。红色文化恰是提升党的文化领导权的重要资源,它是中国近代以来仁人志士救国拯民过程中留下的核心价值,尤其是中国共产党人领导全国人民在革命过程中形成的革命气质,论证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的必然性和中国共产党执政的合法性,理所当然成为凝聚价值共识的“文化领导权”,成为国人对中国道路、中国理论、中国制度、中国文化自信和认同的价值渊源。
要获得民众的认同,“关键的问题不是被领导者消极的和间接的同意,而是单独个人的积极的和直接的同意。”[22](P232)在当今世界意识形态多元复杂的背景下,党要掌握意识形态的领导权和话语权,一方面,需要通过红色文化的学习研究占领思想高地,使社会精神生产合乎物质生产,为社会发展和进步服务;另一方面,还要通过融入红色文化基因的阶级意识、执政理念、施政纲领、方针政策等积极性的宣传教育,使党的思想成为国家意识,进而赢得人民的普遍支持和自觉认同。正如习近平所言:“不断增强意识形态领域主导权和话语权,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继承革命文化,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更好构筑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中国力量,为人民提供精神指引。”[23]
四、结 语
了解过去是为了服务于现在和将来。如邓小平所言:“总结历史,不要着眼于个人功过,而是为了开辟未来”,“要懂得些中国历史,这是中国发展的一个精神动力。”[24](P272、358)通过对红色文化概念内涵外延的界定,对红色文化价值更为宏观的分析梳理,对红色文化特征的恰当概括,以回溯、弘扬红色文化,挖掘红色文化的精神财富,传承红色文化的核心精髓,发扬红色文化的教育感化作用,不仅能够抵御历史虚无主义的消极影响、增强文化自信,还能标注中国特色、提升国家认同。
历史传统教育就是为了传授人民有关政府正常运行所必需的共有核心知识与价值观念。以红色文化为核心的历史文化共同记忆,已经成为国人对近代中国革命、建设、改革成就的集体共识,也会成为国家未来发展的核心价值观念,它将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支持,并将对人类社会未来的发展进程作更多的价值指引。如毛泽东所言:“在文化方面,各国人民应该根据本民族的特点,对人类有所贡献。”[25](P226)
[1] 毛泽东选集[M].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大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 2016-07-01.
[3] 汤红兵.湘鄂西红色文化的形成及开发——以洪湖、监利红色文化资源为主体透视[Z]. 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2006.
[4] 胡惠林.文化政策学[M]. 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9.
[5] 列宁选集[M].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 [美] 爱德华·希尔斯.论传统[M]. 傅铿等译.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4.
[8] 刘润为.红色文化论[J].文艺理论与批评,2013,(4).
[9] 曾业英.对历史虚无主义问题的一点思考[N].团结报,2017-03-02.
[10] 陈晓律.从发展的角度重新评价国际共产主义运动[J].学海,2006,(2).
[11] 习近平.在纪念毛泽东同志诞辰12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N].人民日报, 2013-12-26.
[12] 胡适.非留学篇[J].留美学生季报,1914,(3).
[13] 陈独秀.我之爱国主义[J].新青年,第2卷2号,1916-10-01.
[14] 陈独秀.法兰西人与近世文明[J].青年杂志,第1卷1号,1915-09-15.
[15] 毛泽东选集[M].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6] 毛泽东文集[M].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17] 习近平.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 努力把宣传思想工作做得更好 [N].人民日报, 2013-08-21.
[18] 杨度集[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19] 毛泽东文集[M].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20] [英]霍布斯鲍姆,兰格.传统的发明[M].顾杭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21] 列宁选集[M].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2] [意]安东尼奥·葛兰西.狱中札记[M].葆煦译.北京: 人民出版社,1983.
[23] 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 [N].人民日报, 2017-10-18.
[24] 邓小平文选[M].第3卷. 北京:人民出版社, 1993.
[25] 毛泽东文集[M].第8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