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期儿童文学的分级阅读研究

文/赵 燕

随着现代社会分工的发展，学科也越分越细，越来越明确。在欧美国家，文学的分级阅读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在美国，分级阅读就有蓝思评价系统（Lexile）、A到Z分级法（GRL）、阅读发展评价体系（DRA）等，美国的图书馆在提升儿童阅读方面也做出了努力，列出学期的一连串阅读计划，同时给出每个年级儿童应阅读的建议性书目。我国分级阅读从2008年引进“桥梁书”概念开始，逐渐发展起来，此后，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接力儿童分级阅读中心纷纷成立，拉开了儿童图书分级阅读的帷幕。然而，中国在顺应分级这一潮流的同时，应该考虑到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复杂到几乎会使这一理念在今后漫长时间内只能作为一个理论问题而被悬置，作为一种理想而被人们热烈地谈论。

一、国内儿童文学分级阅读现状

教育哲学家怀海特将儿童认知世界分为三个阶段，整体的浪漫阶段、部分的精确阶段和综合的运用阶段。童年，若定义为一段彩色的阶梯，从“浪漫”到“精确”，再上升至“综合”，可以用代表心理状态的颜色来进行阶段的区分：粉红（浪漫期：学前到一二年级）—浅绿（精确前期：三四年级）—天蓝（精确期：五六年级）。粉红的“浪漫”期孩子具有特定的思维方式，处于我与世界不分的混沌期，二三年级后，儿童对于世界的认知渐渐清晰起来。科学化的阶梯阅读对于儿童时期的孩子来说是营养品，为年龄阶段不同的孩子提供差异性的读物，使得阅读更加有效与均衡。中国的儿童文学分级阅读方向是对的，但在实施过程中却显得有些空泛与复杂。在同一个城市，重点与非重点的学校间，学生阅读能力是存在差别的，城乡间的差异就更为显著。分级阅读所开具的书单能否既适合城市又适合乡村，既适合北上广这些大城市又适合西部边远山区，成为迫在眉睫须解决的问题之一。

我国儿童文学的分级阅读与西方不同，西方的分级阅读兼顾了课堂内外的阅读，侧重测评体系的开发，如美国蓝思框架对学生进行定期的分值测量，测量内容包括文本中的词频、句长以及句法复杂性等内容，用这一框架及时调整教学策略，实施小班的差异化教学，并能随时关注到阅读有障碍的学生。我国的分级阅读还停留在具体的分级活动和标准的出台层面，课内与课外没有有效地融通，教材中分级阅读的体现尚不明显。对于家庭而言，分级阅读需要的阅读环境和阅读体系也亟待构建，家长往往不知道该如何为孩子购置图书，书单的开设具有盲目性。出版者对于分级阅读也往往带有较强的主观色彩，仅重视分级阅读的外在形式而忽略了对儿童阅读能力的整体把握。儿童文学的阅读固然是以儿童为主体的，但如果没有成人依照他们的经验引导孩子，儿童是无法合理尝试、分辨的。由于历史发展、文化差异及语言背景不同，儿童文学分级阅读的研究不能简单照搬西方，针对中国教育发展不均衡的状况，应在分级阅读的具体路径中做出符合中国国情的思考。

二、儿童文学分级阅读的路径探索

1．制定有弹性的分级阅读标准，完善分级理论体系。一是在制定分级阅读的标准时，做出一个符合国情相对合理的规划——区域性分级阅读，城市有城市的分级阅读，乡村有乡村的分级阅读，不设定统一的分级阅读标准，依据各地教育发展的实际情况而定，不为分级而分级。

二是要设计出围绕学生阅读理解能力、语言表达力、思维发展力及文化感受力的核心素养分级阅读测评体系。教师通过阅读能力测评能了解到学生阅读能力发展到哪一阶段，才可针对每个学生的发展状况建立阅读指导方案。美国的蓝思分级标准需要测算出图书的具体分值，操作起来比较繁杂，不易直接移植过来，A到Z字母分级相对而言较为简单，共26个等级，从字母A到Z难度逐渐增加，人们在借鉴这一分级标准时，“需要为每一个级别每一个类型的图书编写一篇样文或从书中选取一篇或一段文字作为样文”。此外，国际上两项重要的儿童阅读能力评测是PISA（The 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和PIRLS（Progress in International Reading Literacy Study），PISA使用“连续文本”和“非连续文本”进行测验，PIRLS将测评的文章设为记叙文和说明文，对于高年级的小学生和初中生，可以参考相关的阅读能力指标作为分级阅读指标的一个依据。

三是在阅读碎片化时代里，面对大量的儿童浅阅读状态，“让孩子爱上阅读”成为制定分级阅读标准的核心。民间故事、童话、歌谣这些最初的儿童文学，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保留下来，而在保留的过程中，讲故事的人的神态、语调、眼神，最真切的感情会不经意地流露出来，“故事”这一载体，承载着的就是爱。尼尔·波兹曼认为，“随着电子时代的来临特别是电视时代的来临，儿童可以不需要很强的阅读力和理解力，就可以很直观地看到成人世界的一切，世界各地的电视节目中，充斥着暴力、色情，成人世界像口语时代一样一览无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童年”渐渐脱离了“听故事”这一环节，成为数字技术时代的牺牲品。制定儿童文学分级阅读，就需要在“童年”这一维度上下功夫，让孩子对阅读有着最真切的感受，童年成为有色彩、梦幻般的伊甸园。

综合上述因素考虑，在制定儿童文学分级标准时应更具有弹性，指标可以采用一二年级为第一阶段，三四年级为第二阶段，五六年级为第三阶段，每一个阶段再细分为两个级别，以色彩三原色红黄蓝为基础，如红一、红二、黄一、黄二、蓝一、蓝二加以区分。以红一为例，在这一阶段，分级侧重于字音的辨识、基本的阅读理解，阅读态度上不排斥阅主动挑选书籍等方面。

2．以儿童为本位——从儿童的年龄、性别和理解能力出发考虑分级阅读。周作人所说的“小学校里的文学”应当是儿童文学，3-9岁的孩子，想象力最为发达，这个时期他们可以竹竿当马骑、桌子当轿抬，无时无刻不在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文学审美能力。皮亚杰智力发展的阶段理论也将儿童智力发展分为感知运动阶段、前运算阶段、具体运算阶段和形式运算阶段。时至今日，从儿童的年龄、理解能力出发考虑分级阅读成为大势所趋。儿童随着年龄的不同，选择阅读的儿童书目会略微出现差别。8岁的儿童喜欢听故事、看故事，听笑话，对自然故事也会产生兴趣；9岁的儿童同样喜欢故事和笑话，开始对学生生活和谜语等产生兴趣；10岁的儿童对各种儿童文学文体都能产生兴趣，如故事、笑话、儿歌等，在英雄伟人故事和天文知识方面也逐渐发生兴趣；11岁的儿童，处于小学五六年级，这一时期，可以达到儿童文学阅读的顶峰阶段，他们对于古诗的兴趣，并未衰退，对于章回体的长篇小说开始感兴趣，英雄故事、名人传记的读物最配胃口，对于天文、地理同样会产生好奇，工业、史地兴趣很高。

在阅读材料的选择上，6-9岁阶段的男女生基本相同，比较偏爱动物、自然和富有想象力的神仙故事、简单的历史传记故事等，到了10岁，开始出现差别，男生比较喜欢侦探故事、学校故事、传记文学和历史故事，而女生偏爱生活家庭以及学校故事、圣经故事；11岁时，男生喜欢战争和冒险故事、伟人的传记和英雄故事、侦探故事、旅行故事以及神秘的故事，女生喜欢自然故事、动物故事、冒险故事和恋爱故事等。考虑性别的差异，这一科学调查为选择读物提供了一定的依据。

3．探索适应不同儿童年龄阶段的儿童文学文体教学方法与策略。儿童文学的语言与说明文、议论文的语言不同，而是一种文学的语言，这就需要有丰富的想象力和各种生活中的体验，文学教育一定是以培养人的健全人格为基础的。在小学语文教育中，文学教育是指“通过语文阅读教学，将儿歌、儿童诗、童话、寓言、故事、小说、散文、古诗等文学样式所具有的教育价值转化为教育成果的一系列过程和行为”。对于低年级的学生来说，儿歌、儿童诗和绘本最适合这一阶段的孩子阅读。在游戏中吟诵儿歌，教师选择节奏明快、插图活泼有表情的儿童诗，配以朗读、表演的方式，加深儿童对诗歌的印象，进而提升语感。在绘本的阅读过程中，可采用读写绘的方式，用故事说一说、画一画的方式呈现。要求学生将书中所喜欢的角色用不同的艺术作品表达出来，如用铅笔、蜡笔画出来，用橡皮泥捏出来，或是自己当小作家，重新安排故事情节，并进而制作出各具特色的图画书。

中年级的儿童文学分级阅读特别关注童话、民间故事、动物故事等文体。童话具有幻想性、趣味性、夸张等特质，三四年级的孩子尤其要关注想象力的发展，童话中的仙子、女巫、精灵、巨人、公主用比喻、拟人、夸张的艺术手法构筑了儿童文学爱、自然、艺术、哲学、顽童主题的内涵，体现童话多角度与儿童对话的途径。民间故事因其为口头文学，更是创作童话素材的来源，真、善、美贯穿于其中，使得“善恶终有报”“傻人有傻福”这些深奥的道理变得通俗易解。高年级儿童的阅读比较宽泛，可以包括生活故事、历史故事、小说、自传等方面，在这一时期，教师可以指导学生关注校园故事，进入古诗词的殿堂，将诗歌背后的故事挖掘出来，或写书评、短文，或关注儿童的戏剧表演，运用对话、态势语、动作表情等表现故事的内涵，让学生们改写书中的对话和情节，也可互换角色进行表演，女生扮演男生的角色，年轻者扮演老者的角色，随后进行充分的研讨。

儿童文学分级阅读在每一个阶段都应有其特定的文体，并进而探索出相对应的教学方法，在语文教学的听、说、读、写各个环节中体现出语言的发展与想象力的扩充。尤其要注意分级阅读在课内外的整合，教科书要包含分级阅读的一些相关指引与习作练习，使教师分级阅读有所依据。学者Smith和Goodman提出的全语言理论为我们探索分级阅读教学方法提供了不少借鉴。阅读理解可以从语言层面（字词、语法结构、字意等）、认知层面（预备、猜测、确认）以及课文背景知识、上下文语境等因素加以理解。“在阅读的时候，小孩可以透过图书、透过他先前对故事内容或故事基本结构的了解，透过他所认识的字母或单字，去猜测文字的意义。”全语言理论使学生用语言表达自己，有意义地使用语言，从而支持儿童文学作品的教学。

4．在国家主导的背景下，需要各方面共筑合力。国务院2011年颁布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中，明确提出了应为不同年龄的儿童提供适合其年龄特点的图书分类与指导。国家在此背景下应动员相关部门整合儿童图书出版社，研究并制定出一套行业的有序分级阅读标准。接力出版社总编辑白冰认为，分级阅读是一个复杂的领域，涉及教育、文化、心理、艺术、社会学等多学科背景，需要整合统筹民间机构、部门、学者、专家各个方面的力量。除此之外，影响儿童阅读行为的因素相当多，如家庭层面，父母的学历、性别、阅读态度及阅读环境的营造都会影响到阅读的行为；学校层面，教师讲故事给学生听、书谈、与学生讨论故事内容、鼓励与同伴进行讨论、提供学生独立默读的时间、教室有阅读资源等，会使学生在自由时间从事阅读活动的时间比例增加，也可提升学生的阅读能力。图书馆资源的使用也应进行整合，学校图书馆对学生的阅读行为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图书的获取也成为分级阅读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因素，图书馆不仅是儿童学习知识的宝库，也是他们培养独立学习能力、习惯，发展健全人格的重要场所。班级图书角、学校图书馆应与社区、市级、省级图书馆实现资源及借阅信息的共享，进一步满足儿童读者的兴趣需要。

今天的儿童文学阅读材料越来越多元化，越来越多的成年人开始加入到了儿童阅读的大军之中。在新的历史时代里，儿童阅读变成了儿童阅读和成人阅读两个方面的内容，儿童文学作家为儿童写下了丰富多彩的书，儿童的老师开始将儿童文学作为教学资源，整合在识字、阅读、写作等各种课堂教学之中，儿童的家长买了童话送给自己的孩子，并开始了每天睡前的“亲子阅读”。“生命挨近童话，世界就挨近童话……童年的文学聆听和阅读正在成为世纪的注视和热情，成为自觉的论题了。”在中国，儿童文学分级阅读，既是一个热点议题，也成为当下势在必行的发展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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