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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思想政治教育逻辑*

2018-01-25

教学与研究 2018年6期
关键词:神圣马克思逻辑

借用国外学者的话,我们的时代仍然处于马克思的“思想炮弹”的射程之内。时至今日,《导言》所蕴含的“思想的闪电”仍然可以“彻底击中”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人民园地”。《导言》是指导我们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文本理据。但是,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从《导言》中寻找范畴、引用观点、开悟启示,更重要的是把马克思撰写《导言》还原为马克思在“揭露”与“批判”、“掌握”与“解放”的理论进路中发生和完成的思想政治教育事实。应当对其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学的解读和阐发,揭示贯穿其中的思想政治教育逻辑,从而为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推动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深化发展明确逻辑遵循。

一、逻辑起点:“从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

我们知道,“现实的个人”才是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和实践的真正逻辑起点。这里所说的“逻辑起点”自然不是这个普遍意义上的,而是特指马克思在《导言》构思和撰写中面向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本身所确定的问题起点或论证起点,即“从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这个起点构成马克思阐述和确立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批判对象。在马克思看来,要开创和发展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引领和推动无产阶级革命,首要理论使命是揭露和批判以封建主义与资本主义为代表的旧的意识形态——“神圣形象”和“非神圣形象”——引导“受现实压迫的人意识到压迫”,[1](P6)意识到“自己遭受普遍苦难”,[1](P17)从而“激起人民的勇气”,[1](P7)开展旨在推翻一切剥削制度、实现人类解放的“彻底的革命”。

这个批判使命概括起来就是:“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1](P4)这“三个变成”在内涵上是一致的,前者是说要从批判“彼岸世界”转向批判“此岸世界”,中者是说要从批判宗教转向批判支撑宗教的“法的关系”,后者则是对哲学批判提出的要求,主张哲学要把批判神学的火力转过来聚焦政治学和政治制度的批判。之所以要做出这种批判上的目标转向,是因为“真理的彼岸世界消逝以后,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被揭穿以后,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就成了为历史服务的哲学的迫切任务。”[1](P4)这段非常精彩的深刻论述实质上交代出了马克思为人类解放运动进行理论研究和批判的终生使命——揭露和批判“神圣形象”与“非神圣形象”是贯穿马克思终生理论工作的逻辑线索,自然也是马克思关于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提出的理论使命。同错误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思潮做最坚决的揭露和斗争,始终是各个历史时期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所担负的首要理论使命。从马克思恩格斯批判黑格尔唯心主义、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空想社会主义、国民经济学,到列宁批判民主主义、民粹主义、无政府主义、修正主义,再到中国共产党人批判旧民主主义、投降主义、民主社会主义、儒学社会主义、新自由主义及其“普世价值”,足以说明揭露和批判“神圣形象”与“非神圣形象”从来都是贯穿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历史发展的重要理论使命。

在《导言》中,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我否定了敷粉的发辫,我还是要同没有敷粉的发辫打交道。”[1](P4)“我们,在我们那些牧羊人带领下,总是只有一次与自由为伍,那就是在自由被埋葬的那一天。”[1](P5)“敷粉的发辫”是指采取神圣形式的宗族王权意识形态,“没有敷粉的发辫”是指采取抽象形式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后者打着“天赋人权”的幌子诱使受压迫阶级进行反封建宗族的资产阶级革命,许诺要把自由从独裁者那里解救出来还给人民,却只给了人民抽象的“自由”,曾经许诺的真实自由被无情地“淹没在利己主义打算的冰水之中”。[2](P34)就是说,人们“战胜了虔信造成的奴役制”,立即又陷入“信念造成的奴役制”;破除了对信仰的权威,却被“恢复了权威的信仰”;刚从“外在的宗教笃诚解放出来”,马上又陷入“宗教笃诚的内在世界”;人们好不容易争得“肉体从锁链中解放出来”,却又旋即被套上了“心灵的锁链”。[1](P12)于是,资产阶级终于可以“用公开的、无耻的、直接的、露骨的剥削代替了由宗教幻想和政治幻想掩盖着的剥削”了。[2](P34)

因此,在马克思看来,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要完成对“天国的批判”“宗教的批判”“神学的批判”,就要揭穿和批判“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要完成对“尘世的批判”“法的批判”“政治的批判”,就要“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1](P4)“神圣形象”批判就是对以宗教为代表的王权宗族意识形态的批判,这是马克思所说的“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批判的前提”,[1](P3)宗教带给人民“幻觉的处境”和“它的神圣光环”,从而“废除作为人民幸福的宗教”,“使人能够作为不抱幻想而具有理智的人来思考,来行动,来建立自己的现实;使他能够围绕着自身和自己现实的太阳转动”。[1](P4)“非神圣形象”批判就是对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以来所形成的资产阶级抽象人道主义和理性形而上学的揭露与批判,揭露人在理性与资本联袂建构的“非神圣形象”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中所遭受的自我异化和抽象奴役。这就是马克思后来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所指明的:“个人现在受抽象统治,而他们以前是互相依赖的。但是,抽象或观念,无非是那些统治个人的物质关系的理论表现。”[3](P59)资产阶级革命不仅“没有达到它所宣布的理想目标”,[4](P35)而且运用理性的抽象魔力编织出“非神圣形象”来掩盖和美化他们对“理想目标”的离经叛道,进而为他们反过来对无产阶级实施“公开的、无耻的、露骨的剥削”做“神圣的”“正当的”“普遍的”辩护。

可见,首先针对“神圣形象”和“非神圣形象”开展揭露和批判的这两个理论任务是必不可少、势在必行的,又是紧密联系、相互影响的,它们之间往往没有先后之别,常常是同时进行。虽然马克思在这里强调揭露和批判的转向,这是因为当时德国宗教改革和神学批判已经取得了“理论胜利”,德国古典哲学在批判“神圣形象”中已经抽象而神秘地完成了德国思想界的“理性启蒙”,这使得揭露和批判“非神圣形象”显得紧迫而现实;但是,对于那些没有完成“理性启蒙”就已经被资本主义强行拖入全球和现代体系的民族、国家、社会来说,他们往往面临着同时反抗王权宗族压迫和反抗资产阶级剥削(甚至是殖民主义)的双重批判任务,就不得不对“神圣形象”和“非神圣形象”及其所赖以存在的制度基础进行同时批判。

二、逻辑重点:“理论掌握群众”

在揭露和批判了“神圣形象”与“非神圣形象”之后,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还需要进行自我建构,要在“理论彻底”中“彻底击中”“人民的园地”,从而“掌握群众”“变成物质力量”。如果说“揭露和批判”是马克思在《导言》中阐述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起点,那么“击中与掌握”就是逻辑重点,后者反映出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内涵与本质追求。这个逻辑重点集中体现在马克思的这段精彩论述中:“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而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1](P11)

学界历来认为这是马克思关于思想政治教育本质规定的总体观点,围绕这段话做了大量阐释。这些阐释归结起来看,集中在两个核心思想上:一是认为用理论掌握群众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本质内涵,提出人类社会各个历史时期的全部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在实质上讲都是为了掌握群众;二是强调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的前提是理论要彻底,思想政治教育能够达成掌握群众的前提是用来掌握群众的理论必须是彻底而根本的。应该说,这两个核心思想的获得是符合马克思这段论述的原意的,但并没有完整揭示出这段论述所蕴含的思想政治教育逻辑,并且由于一些研究往往专注于这一段话而不联系前后文或者仅仅就这段话中的某一句来进行阐释,使得马克思的这段精彩论述只要联系前后文解读,就能获得的深刻意涵和理论逻辑在一定程度上被忽略或者遮蔽了起来。结果导致一定的偏见甚至错误,那就是以为理论只要彻底就一定能说服人,就一定能掌握群众,也就一定能产生物质力量。既然逻辑是这样,那么,思想政治教育只要负责讲理即可,至于理论的彻底性和物质力量的转化则不是思想政治教育应该“尽的一份力”了。这当然是错误的。无数事实证明,仅仅做到理论的彻底性无法直接彻底的掌握群众,仅仅说服人并不能直接“变成物质力量”,局限于“说服”环节的思想政治教育是“上不顶天,下不立地”的悬浮思想政治教育。出现这种错误,是因为没有正确理解马克思这段论述的本质内涵与理论逻辑。

分析可知,马克思是倒过来说的这段话,从“物质力量”到“人的根本是人本身”,他把作为前提的前提一个接一个地反推出来,似乎是对从“人的根本是人本身”推出“物质力量”的“逻辑反写”。为了说明这种理解的外在和错误,这里不妨做一次“正推”的尝试:人的本质就是人自身,这是理论应当把握的根本前提,只要把握并实现了这个根本,理论就能获得彻底性,也就能说服人,从而使群众掌握这个彻底理论来产生摧毁旧物质力量的新物质力量。乍一看,从 “人本身”开始又以“人的力量”结束,从理论的说服到完成理论向物质的转化,这是再合逻辑不过的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了。但这是根本错误的。马克思之所以在这里以“物质力量”为起点,使用类似顶真的修辞逐一地进行前提揭示,最后才确立“人的根本是人本身”,是因为这才是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科学逻辑,这才是“正写的逻辑”。马克思不是故意这样做,而是一定要这样做。因为从“物质力量”反推出“人的根本是人本身”是同从“人的根本是人本身”顺推出“物质力量”有着截然相反的哲学立场的。后者反映的恰恰是马克思所批判黑格尔及其门徒以及费尔巴哈思辨哲学的抽象出发点,他们“从意识(人的本质——作者注)出发,把意识看做是有生命的个人”,[1](P525)以“抽象的个人”为前提和出发点,把“现实的个人”抽象为“范畴”(例如,“人的本质”),并从这个范畴出发来解释世界,因而他们经常把理论的教条作为探讨和解决问题的前提,所以,他们的思想政治教育最多只能让人们“仅仅在思想中站起来”,[1](P288)但是,无法产生摧毁旧物质力量的新物质力量,结果是那些“用思想所无法摆脱的那种现实的、感性的枷锁依然套在现实的、感性的头上”。[1](P288)因此,从“人的根本是人本身”这个前提出发,是不可能真正理解和完成无产阶级革命任务的,以至于他们的思想政治教育连“仅仅在思想中站起来”的理论彻底性都获得不了,也就更不能奢想他们的思想政治教育能引导群众走上彻底革命、求得解放的光明道路了。

要知道,马克思在《导言》中提出“人的根本是人本身”和“人是人的最高本质”[1](P18)这些类似论断,是从费尔巴哈和青年黑格派的哲学话语中借用而来的,尽管这在当时是“时髦”的观点,但其本身或多或少地有着教条和思辨的嫌疑。如果再以“人的根本是人本身”为推出思想政治教育掌握群众“变成物质力量”的前提和出发点,马克思就会同他的批判对象一样犯了同样的错误,也就是用“思辨”批判“思辨”,进而把思想政治教育诱向形而上学和神秘主义。马克思自然注意到并完成了对这个问题的真正克服,所以他一定要把“物质力量”作为前提和出发点。因为,只有用“物质力量”摧毁“物质力量”才是“实现有原则高度的实践”,[1](P11)才能达到“人的高度的革命”。[1](P11)“物质力量”从何而来?需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1](P320)只有“现实的个人”的生产活动才能“产生物质力量”。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物质力量”都能指向旧“物质力量”的摧毁,只有革命的新的“物质力量”才能堪当大任。这就需要用获得彻底性的先进理论来掌握人。如何掌握?通过说服。因而,不仅用来说服的理论要彻底,说服本身也要彻底,要确立双重“彻底性”(例如,实现我们常说“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马克思主义教育理论”的双重彻底性,即用来教育的理论和关于教育本身的理论都要彻底),就必须把握事物的根本规定。因此,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要围绕“现实的个人”作为“人就是人的世界,就是国家,社会”[1](P3)这个“人本身”来开展理论建构和实践活动,既揭露和批判“神圣形象”与“非神圣形象”,又不断“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1](P4)“彻底击中这块素朴的人民园地”,[1](P17)激起“人民的勇气”“开阔胸怀”“大无畏精神”以及“实行政治暴力的天赋”[1](P15)来“变成物质力量”,为摧毁一切剥削制度和实现人的普遍自由解放而斗争。可见,作为《导言》思想政治教育逻辑的重点环节,“理论掌握群众”发挥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承载着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内涵与本质追求。

三、逻辑终点:“人的解放”

逻辑终点在这里是指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落脚点,揭示出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原则和奋斗目标。彻底的理论在说服掌握了群众之后,如何才能变成物质力量?马克思给出了答案:“实践”,“实现有原则高度的实践”,“达到人的高度的革命”,从而使“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为人”,[1](P18)实现普遍和彻底的“人的解放”。付诸革命实践,力求人类解放,这是作为用先进理论掌握群众变成物质力量实践活动的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终点。当然,这不是终结意义上的逻辑终点,而是说这标志着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过程的完成,这种完成并不影响新的实践创生出新的理论,开启更高要求与原则的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实践活动。因此,如果说逻辑起点是马克思交代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斗争对象,逻辑重点是交代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内涵与本质追求,那么,逻辑重点则是马克思在为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确立的追求和实现“人的解放”的价值取向与终极目标,以及所揭示出的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为了实现这个终极目标应当坚持的两个方法论原则。围绕这个目标取向和两个方法论原则,马克思提出了三个经典论断。

第一,“这个解放的头脑是哲学,它的心脏是无产阶级。”[1](P18)马克思在这里用“头脑”来比喻作为指导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精神武器”的先进理论。“哲学”之所以是“头脑”,是因为“哲学”承担着为无产阶级运动创生先进理论的历史使命。因而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哲学”实质是服务于无产阶级革命斗争的“新哲学”。它有着根本不同于以黑格尔思辨哲学为代表的一切“旧哲学”的阶级立场和理论旨趣,它拒绝成为“抽象而不切实际的思维”“而置现实的人于不顾”,[1](P11)它只专注于一个“课题”和“解决办法”,即无产阶级革命“实践”。为此,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的无产阶级哲学,首先要完成对宗教神学的批判,揭露“人的自我异化的神圣形象”及其赖以存在的苦难世界,继而把“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揭露具有非神圣形象的自我异化”,[1](P4)“不仅批判这种现存制度,而且同时还要批判这种制度的抽象继续”。[1](P9)这是寻求解放的理论准备,“革命需要被动因素,需要物质基础”,[1](P12)实现解放还需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仅凭“思想本身根本实现不能实现什么东西”,[1](P320)这就需要作为革命“心脏“的“无产阶级”。这就是马克思在《导言》中所强调的:“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彻底击中这块素朴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为人。”[1](P17-18)“哲学不消灭无产阶级,就不能成为现实;无产阶级不把哲学变成现实,就不可能消灭自身。”[1](P18)问题是,作为“头脑”的“哲学”怎样才能掌握作为“心脏”的“无产阶级”?换言之,指导无产阶级革命的先进理论如何才能从“头脑”抵达“心脏”?这就需要作为“血液”或者说是“管道”的思想政治教育,经由它地承载与运输,彻底的理论才能击中并掌握群众,引领无产阶级开展革命斗争。这就意味着,不论从本质追求还是从革命需要来讲,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旨趣和实践目标都是指向“人的解放”的,终极追求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自身”,[1](P46)实现人“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1](P185)“推动人的全面发展、社会全面进步”。[5](P12)可见,“人的解放”是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逻辑终点。这个逻辑终点,即把实现“人的解放”作为价值追求和奋斗目标,正是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同其他一切剥削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区别,是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优势。

第二,“思想力求成为现实”。在《导言》中,马克思自问自答道:“理论需要是否会直接成为实践需要呢?光是思想力求成为现实是不够的,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1](P13)这个论断揭示了理论“掌握群众”“变成物质力量”进程中,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在方法论上的两个基本原则,即“思想力求成为现实”的现实性原则和“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的超越性原则。前者回答了思想政治教育何以把先进理论有效转化为无产阶级用来追求解放之“精神武器”的铸魂进路问题,后者回答了思想政治教育如何引领无产阶级运动不断超越现实的发展进路问题。先就前者来说,马克思提出思想政治教育铸魂进路的现实性原则,既是理论的本身运动对思想政治教育提出的现实性要求,也是实践发展对理论建设及其教育提出的现实性要求,这两个要求统一于现实性原则达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矛盾两个方面的真正和解。无论是出自理论“原始冲动”的本意,还是出自思想政治教育用理论铸魂的推动,理论总是渴望“得到实现”变成“现实的力量”(哪怕是在“幻想中的实现”);同样,无论是出自实践发展的引领需要,还是思想政治教育抵达和改造现实生活的需要,实践总是想要获得作为“普遍照的光”的理论。要想把这两个方面的需要真正统一起来,就必须诉诸“实践”的“课题”,确立起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的现实性原则。正如马克思所说:“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1](P12)“理论的对立本身的解决,只有通过实践方式,只有借助于人的实践力量,才是可能的”,[1](P192)不是所有的理论都满足实践发展的需要,不是所有致力于掌握群众的思想政治教育都能契合理论的“原意”和实践的“渴望”。只有那些立足一定时代“现实生活”和“人本身”开展的理论建构及其思想政治教育实践才能真正“得到实现”进而变成“现实的力量”和“物质力量”。因此,现实性原则是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开展理论建设和实践转化获得根本铸魂实效的基本方法论遵循。

第三,“现实本身应当力求趋向思想。”马克思针对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创新提出的超越性原则,既符合现实发展自身否定的超越性需要,也符合思想政治教育发展自身否定的超越性需要。就是说,这里的“现实本身”既包括“实践力量的人”生产并改造“物质力量”的这个“现实本身”,也包括思想政治教育通过理论开展铸魂育人活动的这个“现实本身”,它们总是要不断地否定自身从而实现新的发展,因而它们不仅追求成为“当代的历史同时代人”,还力求成为“当代的哲学同时代人”,从而抵达和经历“自己的未来的历史”,但绝对不是“在思想中、在哲学中经历了自己的未来的历史”,[1](P9)而是“使哲学成为现实”,[1](P10)使自己在理论指引下经由“否定之否定”辩证法则实现的发展创新成为始终专注于“实践”课题的“现实本身”。这就要求,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首先在坚持现实性原则前提下确保理论彻底给予“现实本身”及时地回应和正确地引领,同时,又坚持超越性原则在辩证法的“合理形态”中来冷静地看待正在经历“现实的个人”“变成物质力量”过程的这个“现实本身”,就是说“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6](P22)于是,“现实本身”开始反对“现实本身”,它不断地把自身运动的经验与教训在辩证法的逻辑理路中上升为构成对现实进行超越的“思想”,从而获得重新审视自身运动的理念和观点,也就获得了接续发展和突破创新的理论指南与现实可能。在此意义上,正是马克思在《导言》中提出的进行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理论建设和实践活动所应坚持的现实性原则和超越性原则,为无产阶级思想政治教育(特别是中国共产党思想政治教育)在不断变化的时代形势中,既能完成掌握群众的铸魂育人使命,又能与时俱进地实现“现实本身”的创新发展确立了科学的方法论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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