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特征问题
2018-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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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经过长期努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这是我国发展新的历史方位。”[1](P10)什么是“新时代”?“新时代”的特征是什么?“新时代”与以往阶段的区别在哪里?这些都是当前理论界讨论的热点议题。归根结底,“新时代”这一论断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所取得的历史性变革成就,立足于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这一矛盾运动的当代表现。从这一角度来看,“新时代”正属于政治经济学的考察范围,其具体内涵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点研究内容。从理论的发展过程来看,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就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做出重要指示。2015年11月,习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体学习时强调,“要立足我国国情和发展实践”,“提炼和总结我国经济发展实践的规律性成果,把实践经验上升为系统化的经济学说”。在改革开放尤其是过去五年取得的历史性成就的基础上,学界一致认为,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正当其时。
目前,学界主要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来源、基本原理、方法论原则、发展路径等不同角度进行了总体研究,涉及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这对矛盾运动的诸多方面。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体系而言,涵盖了自改革开放以来基于中国经济社会体制创新实践而自动生成的一系列“术语革命”,包括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所有制结构、收入分配、宏观调控、国企改革、城镇化、经济新常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新发展理念等理论命题。然而,在诸多理论表现之中,如何梳理出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主线并在此基础上演绎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成为一个重大命题。我们认为,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整体性研究尤其是特征问题研究,遵循矛盾方法论即从矛盾的主要方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关键命题,是当前构建面向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一个重要方面。
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本质观
从理论属性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作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经典著作,《资本论》做出了两方面的重大贡献:一是研究并揭示了商品经济的一般规律,二是“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资本为中心’的根本缺陷”,[2]解决了为什么人的问题。前者廓清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对资本主义及其制度进行科学批判的理论对象,后者则确定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价值立场和本质属性。就理论本质而言,这是所有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经济学研究必须回答的问题,即阐明它的价值立场,在这一层面上,“以人民为中心”旗帜鲜明地回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本质。
什么是“以人民为中心”?简言之,就是把实现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为什么说“以人民为中心”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价值立场呢?理由有二:第一,从继承性来看,作为当代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继承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尤其是唯物史观的方法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一次系统阐释了唯物史观,强调人类的物质生产是整个历史发展的起点,“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3](P151)并对这一历史观的起点做了界定,即“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3](P152)在此基础上,马克思将唯物史观运用到他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中*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完整阐述了唯物史观:“我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就用于指导我的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可以简要地表述如下: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第2页,人民出版社,2012年。。唯物史观表明,人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矛盾运动的逻辑起点,并强调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第二,从发展性来看,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产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改革开放以来党的全部理论与实践的主题,其最本质的特征就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就政党政治而言,“以人民为中心”是社会主义国家政党政治的根本性质和价值本源。[4]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95周年的大会上所强调的,“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政治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5]政治与经济是密不可分的,相互体现在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作用和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
需要认识到,“以人民为中心”不是抽象的教条,而是生动体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众多理论中。进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属性更直接地体现在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上。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对此,可以从两个层次来理解:一是人民在满足了物质文化的基本需要之后,对民主、法治、公平、正义、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这是作为主体的人民对社会生活领域提出的主观诉求;二是社会生产能力在总体上摆脱落后状态之后,更加强调兼顾发展的公平性、均衡性和充分性,这是作为客体的社会生产发展对当前人民需要的客观反映。无论是主观诉求还是客观反映,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研判都更加有力地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这一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核心要义。
习近平指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不是一个抽象的、玄奥的概念,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止步于思想环节,而要体现在经济社会发展各个环节。那么,更进一步地,如何将“以人民为中心”上升到政治经济学范畴呢?在西方经济学理论中,强调技术进步和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增长的重要贡献,探讨影响技术进步的因素和实现技术进步的途径,从而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技术变革、社会变迁对人的客观影响以及人的主观发展需要,换言之,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是对以资本为中心的西方经济学的突破。进一步来看,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核心理念,也是构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指导思想。[6]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以人民为中心”价值立场内嵌于具有国家主体性的所有制结构、收入分配、发展理念、经济体制、对外开放等诸多方面。
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所有制结构观
对于政治经济学而言,社会生产关系是其首要的研究对象。作为生产关系制度形态的生产资料所有制自然成为政治经济学的首要考察内容。这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也是一以贯之的理论主线,究其原因,具有劳动能力的人必须与生产资料相结合才可以实现生产。而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这一命题提出以来,我们就持有一个观点,即不妨从两条线索来切入:一是从生产关系的角度来看,该命题表现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和分配制度等理论上;二是从生产力的角度来看,则表现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理论上。因此,研究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必须研究直接反映当代中国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具体制度和体制。基于此,我国的所有制结构即基本经济制度成为首先需要回答的具体特征问题。
生产资料所有制是社会生产关系的核心。在我国,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共同发展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经济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支柱、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根基。[7](P86)针对理论界长期以来关于所有制问题的讨论,在这里,需要再次澄清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社会主义实行公有制而不是私有制?首先,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那里,社会主义公有制是针对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外部性而言的,是为了克服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基本矛盾。这一基本矛盾在量的层面上导致了垄断性盲目生产,进而造成生产无限增大趋势与有支付能力的需求相对落后之间的矛盾,在质的层面上表现为生产的无政府状态,国民经济比例日益失调。[8]其次,西方国家基于个人主义传统尊崇私有产权强调私有化,是一种“商人社会”的意识形态产物,[9]而这种意识形态的虚伪性不过是掩盖了资产阶级的利益*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第一章“资产者和无产者”中对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虚伪性作过深刻揭示:“法律、道德、宗教在他们看来全都是资产阶级偏见,隐藏在这些偏见后面的全都是资产阶级利益。”参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411页,人民出版社,2012年。。再者,从社会化大生产的趋势来看,公有制能够克服私有制导致的劳动与资本的异化。经典作家设想的取消商品货币关系,是为了摆脱资本造成的买(G-W)与卖(W-G’)的脱节、价值生产与价值实现的脱节,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周期性的生产过剩危机。
第二,为什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行公有制主体而不是完全公有制?回溯我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实践历程,其中,既有基于苏联模式搞全盘公有制的前车之鉴,也有新中国成立初期搞“一大二公三纯”的历史教训,更重要的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一种所有制能否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核心的问题是经济利益的激励机制”。[10]对于新兴的社会主义国家而言,能否跨越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现实中的公有制并不是在生产力高度发达基础上建立的,因此,建立在对资本主义私有制扬弃基础上的所有制实践必须通过兼容非公有制经济的方式以最大限度激活社会生产力。尤其在资本主义全球化时代,随着资本、技术、劳动等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流动和配置,私有制面临由传统到现代的压力转型,公有制经济也从传统形态走向其现代形态,现代公有制同样具有动力和效率,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11]坚持公有制主体地位、非公有制经济共同发展能够在更高水平更高程度上发挥其优越性。
第三,如何坚持和完善我国基本经济制度?针对我国这一所有制安排,党的十九大报告再次明确提出,“必须坚持和完善我国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和分配制度,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1](P21)这一价值取向涉及诸多现实命题,例如,如何做大做强做优公有制经济中的国有经济?如何促进非公有制经济的健康发展尤其是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推动实现共同富裕?我们认为,其中一个重要思路就是创新基本经济制度的实现形式,尤其是在非公有制经济不断发展壮大的同时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需要通过引入非国有资本参与国有企业改革、鼓励国有资本以多种方式入股非国有企业、探索实行混合所有制企业员工持股等方式积极发展混合所有制经济,[7]要“加快国有经济布局优化、调整结构、战略性重组,促进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推动国有资本做强做优做大”,[1](P33)从而有效深化国有企业改革。
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分配观
收入是所有从事经济活动的人最关心的议题,其背后涉及的分配制度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必须回应的问题。根据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生产决定分配,生产资料所有制决定分配方式。因此,我国基本经济制度决定我国的分配制度,即以按劳分配为主、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收入分配制度。这是改革开放以来不断摸索逐渐成形的分配制度,其中涉及“按劳分配”“按生产要素分配”“国民收入初次分配与再分配”等诸多命题,其核心命题是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关系。
当前,在“强起来”的“新时代”背景下讨论分配问题,必须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必须意识到,在中国近30年来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并没有很好地把收入分配问题作为核心,主要表现在经济增长问题逐渐成为研究中心以及对社会主义收入分配理论深入研究的几次回避。由于理论上的偏差导致实践中收入分配问题日益严峻:不同群体之间收入差距扩大、社会分层明显,这种不平衡突出表现在行业间和区域间,因此,阐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分配观,必须具有鲜明的问题导向。
一方面,为什么居民生活持续改善的同时居民收入差距扩大?通俗地讲,“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而另一部分人却并没有富起来。究其原因,随着公有制经济在经济总量中占比的下降,以按生产要素分配为主的多种分配方式在市场经济中强化投入—产出激励机制的同时,也由于市场的外部性等因素造成了不同行业之间、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收入差距,尤其在资本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分配的情况下,基于效用原则的资本运动非但无助于缩小贫富差距,甚至会造成结构性系统性危机,当代资本主义世界经济正面临这一困境,因此,如何节制资本、驾驭资本从而实现分配正义,成为一道实践难题。另一方面,如何切实解决收入分配不平衡问题?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分配观的核心命题。在我国,如果按照某些西方发达国家实行所谓的“福利国家”政策,作为经济基础的生产部分必然与之不适应。正如政治体制一样,丘吉尔曾说“民主是一种最不坏的制度”,在20世纪70年代以来亨廷顿所谓“第三波民主化浪潮”中,拉丁美洲、东欧、苏联、东亚等一大批地区和国家实现了“民主转型”,然而,除了极少数国家如韩国成功转型之外,绝大多数“民主国家”却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混乱和落后。面对这一问题时,就连因“历史终结论”预言而闻名的西方学者弗朗西斯·福山也不由感慨,“自由西方的制度和价值是否真正地放之四海而皆准?”[12](P2)因此,收入分配制度改革不能盲目冒进。需要充分意识到,收入分配是一个全局问题,既涉及上层建筑,也涉及以政府与市场关系为核心的经济体制改革,其中,一个最根本的遵循应是落实到经济社会发展中,提高效率,促进公平。在此基础上,充分发挥政府的主体作用,合理组合财政政策、税收政策,建立健全社会保障体系,“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规范初次分配,加大再分配调节力度”,[13]其中,针对不同收入水平的群体采取差别化方式,即“鼓励勤劳守法致富,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增加低收入者收入,调节过高收入,取缔非法收入”。[1](P46)
此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分配观具有鲜明的指向,即“共同富裕”,旗帜鲜明地呼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本质观。关于“共同富裕”,邓小平曾有一段经典的论述,他指出,“社会主义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14](P373)在“新时代”背景下讨论“共同富裕”具有两重指向:第一,“富起来”的时代“做大蛋糕”,意味着经济增长和综合国力的显著提升;第二,“强起来”的时代需要实现“共同富裕”这一“分好蛋糕”的关键一步,意味着必须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居民收入同步增长,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实现劳动报酬同步提高。针对上述提到的在分配领域出现的收入差距扩大、贫富分化明显的现实问题,如何实现“共同富裕”呢?总体而言,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主要有两条:一是从根本上促进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创造更多的财富;二是解决财产分布不均且差距日益扩大的问题,以及由此引起的居民收入分配不公问题。[7](P205)我们认为,归根到底还是要落脚到 “共享发展”这一层次。所谓“共享”,就是要解决“发展为了谁”的问题。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观
“发展是解决我国一切问题的基础和关键”。[1](P21)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的发展问题是一个备受瞩目的焦点,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需要着重诠释的一个方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发展问题在社会主要矛盾中的表述也经历了由1.0版本(即“落后的社会生产”)到2.0版本(即“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的转变。我国的发展问题既具有一般发展中国家的共性特征,同时也具有规模性、结构性的阶段特征。在理论上,关于发展的内涵、本质和目标的总体看法和根本观点,我们称之为“发展观”,它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实践路径。党的十八大以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发展理念和经济体制改革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总体框架,成为学术研究的重点问题。[15]
总体来看,“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在科学发展观的基础之上进一步提出并回答了发展动力(创新)、发展方式(协调和开放)、发展性质(绿色)和发展价值(共享)问题,其问题导向就是我国当前发展的结构和质量问题。新发展理念从理论上回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本质观,“树立新发展理念,首先要解决为什么人、由谁享有这个根本问题”。[16](P127-128)发展作为我们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是解决中国所有问题的关键,只有把发展问题解决好,才能有效解决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才能从根本上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才能真正“以人民为中心”。
具体来看,新发展理念谋求创新型、平衡型、可持续、包容性、共享型的“新时代”。
首先,创新发展是以科技创新为核心,包含制度创新、文化创新、管理创新、知识创新在内的全面创新。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创新发展推动生产技术、组织方式、产业结构、产品服务以及用户体验等全方位变革。熊彼特在《经济发展理论》中首先提出“创新理论”,在整个西方世界产生了深远影响。我国自从2006年提出“建设创新型国家”以来,“创新”在整个社会的重要地位日益凸显,尤其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成为我国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转变发展方式、转换增长动力的一个重要方面。
其次,协调发展需更加注重产业结构优化调整以及东中西地域性均衡发展,兼顾经济发展的系统性和均衡性,通过结构性改革创新增长方式。长期以来,城乡二元结构问题、国民经济发展比例问题、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失衡问题、资源开发与环境保护问题,困扰着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因此,注重协调发展的整体性,进而实现有计划按比例地发展,不仅有助于实现新型城镇化和农业现代化,而且将促进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再次,绿色发展就是走出一条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之路,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促进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可持续发展。总的来看,世界范围的发展观经历了从经济增长发展观——综合发展观——可持续发展观的演变路径,20世纪70年代初罗马俱乐部发表了题为《增长的极限》的研究报告,提出资源环境承受人类社会发展限度的隐忧。1980年,联合国大会第一次使用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1987年联合国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发表《我们共同的未来》研究报告,首次清晰地表达了可持续发展观,即“可持续发展是既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又不危及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发展”,社会主义中国的发展作为世界发展的一环具有共通性。
复次,开放发展就是要坚定不移地推动全球化,通过开放促进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推动跨文化合作交流,以开放型经济解决全球性难题,这是由内而外的发展路径。进一步看,开放发展有利于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市场,既要求自身为增强公共产品供给提出“中国方案”,又将助力重塑全球价值链,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完善全球经济政治治理体系。
最后,共享发展就是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坚持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曾对无产阶级运动的属性作了界定,“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3](P411)在这一维度,共享发展是对马克思主义政党“人民性”的继承,进而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进一步发展。
总体而言,在路径选择上,新发展理念力求突破既有的范式和框架,以生产力为着力点但不局限于自我中心式的粗放型发展,以经济发展为主导逻辑但兼顾均衡持续发展,归根到底,新发展理念是一条创新之路。
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市场观
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尤其是在世界经济进入“新平庸”、全球经济复苏乏力的大背景下,我国经济依然保持中高速增长,经济发展行稳致远。在此基础上,解读“中国奇迹”、认识中国发展成为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话语体系的重要内容,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改革的核心命题——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当前,某些西方国家出于意识形态、国家利益等考量不承认我国的市场经济地位。甚至有观点认为,中国政府在市场中扮演具有普适性的角色,并牵涉于私人经济部门,造成了中国经济本质上的扭曲*2017年美国商务部在华盛顿时间10月30日公布了其在铝箔反倾销调查中开展的“中国市场经济地位”问题调查结论,仍将中国视为“非市场经济国家”,在对华反倾销调查中继续适用“替代国”做法。根据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定,不认可中国市场经济地位的国家可对涉嫌违反贸易规则的中国产品征收更大幅度关税。参见:http://finance.sina.com.cn/roll/2017-11-01/doc-ifynmvuq7749832.shtml。西方国家所指称的“扭曲”是指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也就是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相结合,因此,在回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市场观是什么之前,我们需要针对这一观点阐明一个基础理论问题,即为什么公有制可以与市场经济相结合?一般而言,市场经济运行机制涉及供求机制、价格机制和竞争机制,与此同时,市场经济具有两个前提条件:一是市场交换主体的独立性,二是市场主体决策经营的自主性。基于这一原则,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国有企业同样可以成为市场经济的微观主体。[17](P224-225)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的有机结合,就是把作为一种社会制度的社会主义与作为一种资源配置方式的市场经济相结合,充分发挥两者的积极作用。再者,我们不妨从西方经济思想史和中国改革开放实践的角度来把握政府与市场的关系。
一方面,在传统西方经济学理论中,政府与市场之间是“零和博弈”。如果按照萨伊定律的话,供给自动创造需求,市场自动调节生产,那么资本主义世界周期性爆发的危机尤其是生产过剩危机无疑将这一观点“证伪”;如果按照凯恩斯的理论,即基于有效需求不足而强调政府干预,那么高失业率、高通货膨胀率、低经济增长率构成的“滞胀危机”宣布了凯恩斯主义“失灵”。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盛行的新自由主义更是强调“自由化、市场化、私有化”,反对政府干预,这必然会导致经济金融化、虚拟化,从而对作为国民经济基础的实体经济产生巨大的危害。因此,如何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成为政治经济学研究的重要内容。
另一方面,基于实践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重新建构了政府与市场关系,是对西方主流经济学中的政府与市场替代论的理论突破。正如习近平所说,“在市场作用和政府作用的问题上,要讲辩证法、两点论。”而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贯穿了改革开放以来经济体制改革的整个轴线:以中共十四大明确提出的经济体制改革目标是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为逻辑起点,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经历了从党的十五大“使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到十九大“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理论嬗变。从规律性层面来看,市场起决定性作用是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是现代市场经济的共同规律。[18]
更深入地看,面向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如何真正做到“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呢?我们认为,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需要从改革开放的实践中寻找答案,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改革开放以来党的全部理论和实践主题,其最本质的特征和最大优势是中国共产党领导。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经济体等事实表明,党统领一切,协调各方,保障了政府与市场的有机统一、相互补充、相互协调、相互促进,驾驭了经济发展大局,保证了经济发展的正确方向。
从某种程度来说,政府与市场的辩证关系要求我们从系统的角度考虑“市场观”问题。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贯彻新发展理念,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所谓“现代化经济体系”,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市场机制有效、微观主体有活力、宏观调控有度的经济体制”。[1](P30)一方面,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需要实现产权有效激励、要素自由流动、竞争公平有序的市场机制,另一方面,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则要求创新和完善宏观调控,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通过推动中国经济的深层次结构重构和调整,实现经济持续稳定的增长。[19]尤其在新时代背景下,牢牢把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即“中国共产党领导”,在经济方面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就要求党的各级委员会领导的各级政府更好发挥政府作用方面,“创新和完善宏观调控,发挥国家发展规划的战略导向作用,健全财政、货币、产业、区域等经济政策协调机制”,[1](P34)以有效的国家建构凸显国家主体性,以国家主体性回应中国问题。
六、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全球观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需要解释“中国奇迹”,“中国奇迹”源于改革开放。改革开放具有两个面向:一是对内改革,即从以处理政府与市场关系为核心的经济体制改革到“新时代”的全面深化改革;二是对外开放,即不断提高自身对外开放范围和水平,从开放中实现互利共赢。其中,后者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全球观。党的十九大报告描绘了一幅美好的世界愿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1](P58-59)尤其是2017年初以英国脱欧公投事件、美国特朗普政府上台为标志的保守主义和民粹主义势力的抬头,全球化进程中出现了严重的逆全球化现象,可以说,“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愿景及其背后的新型全球化主张凸显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全球担当。
首先,新型全球化是全球化4.0版本,超越过去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全球化”并不是一个新现象,很久以来它一直展开着。[20](P22)“美洲的发现、绕过非洲的航行,给新兴的资产阶级开辟了新天地”,[3](P401)“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3](P404)然而,长期以来,全球化叙事存在一个“欧洲中心论”的理论预设。所谓“欧洲中心论”,即强调西方文化的优越性,把欧洲视为世界历史的唯一创造者,基于这样的认知方式,欧洲及其分支(如美国)相较于其他国家在政治、经济和军事等诸多方面的优势地位是必然的且持久的。从本质来看,欧洲中心论是“一个神话、一种意识形态、一种理论或者一种主导叙事”。[20](P12)但是,唯物史观和越来越多的社会科学研究表明,西方的兴起也就是世界中心从中国转移到英国再到美国,只是自1770年以来的暂时性事件,全球化则是世界发展的总体趋势,因此,新型全球化首先要破除这一逻辑陷阱。
其次,新型全球化强调共商共建共享,注重文明多样性,克服国强必霸的西方全球化的历史逻辑。过去西方主导的全球化是以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中心—外围”的依附状态为特征的,这种依附特征既表现在政治上,也体现在经济上。然而,二战过去后的70多年里,在西方主导的全球化进程中,自由贸易非但没有彻底消除发展差距,世界贫富差距反而进一步拉大,富国更富穷国更穷,除了极少数国家进入发达国家行列,部分发展中国家甚至陷入更深层次的贫困和落后状态。究其原因,作为自由贸易的理论依据“比较优势”存在重大的逻辑陷阱,如果没有国家主体性的伸张,没有有效的国家建构,就无法形成竞争优势,也就是说基于比较优势的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无法自动实现全球范围内要素价格均等化。中国过去的发展经验更加证明了,探索一条符合本国国情的现代化道路至关重要,而不是完全照搬西方模式,一味接受西方方案。鉴于此,新型全球化突破“中心—外围”依附理论,主张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尊重各国国情。
再者,新型全球化致力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实现全球治理体系变革。当前,气候变化、恐怖主义、经济危机等问题已成为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广泛共识。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简称“一带一路”)倡议,涉及沿线65个国家,内容包括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五个方面。作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关键一步,以“一带一路”为主要内容的新型全球化应重塑全球生产价值链,超越工具导向,回归价值属性,积极推动国际合作,旗帜鲜明地反对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不断抬头的贸易保护主义,强调全球发展的公平性和持续性,着力解决贫困、失业和收入差距问题,推动全球经济、社会、环境的和谐共处,实现世界各国发展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