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春艳
2018-01-25我的小学老师
我的小学老师
破败的土墙、生锈的铁钟、长满苔藓的黑瓦、青翠葱茏的竹林……这,是我对于小学校园的记忆。
这是越城岭下一个村小的教学点,仅有两个教学班,学生加起来也不过30人。学校里只有一个女老师,姓任,二十来岁,扎着两条粗粗的麻花辫,讲课的声音很柔和、很甜润。两个班的学生坐在一间教室里,分成两个大组上课。任老师先用二十来分钟给我们一年级的小不点儿讲课,等我们写作业时,再给二年级的同学讲课。我们常常是写着写着,就被任老师的读书声吸引过去,于是放下笔,津津有味地继续听。
课余,任老师会和我们在竹林里玩弹珠,在操场上滚铁环、跳格子。要是碰上下雨天,我们一帮小不点儿就蹲在教室的墙角掏蜗牛,弄得满脸满手的灰尘,任老师也只是柔柔地说一声:“哎哟,看脏成什么样了!赶快去洗洗。”
那年冬天,我的左脚受伤,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实在是想念任老师那甜润的讲课声,便吵着嚷着回到了学校。课间,任老师抱着我坐在操场边的大石块上看小伙伴们做游戏。坐在任老师的腿上,闻着任老师身上淡淡的清香,享受着任老师那温暖的怀抱,我竟傻傻地想着:要是我的脚伤一直不好,不就可以让老师一直这样抱着了吗?
天寒地冻时,北风从窗缝、门缝间呼呼地袭来。那样的日子,任老师会在教室里放一个火盆,让炭火烧得旺旺的。中午,离家远的几个孩子,各自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饭盒,让老师帮着架在火盆上把饭菜烤热。小伙伴们一边围着火盆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一边听任老师讲故事。那一个个有趣的故事,用任老师甜润的嗓音讲出来,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使我们常常忘记了咀嚼含在嘴里的饭菜,就那样张着嘴巴傻傻地听着。听到好笑处,嘴里的饭菜喷出来,溅到任老师的身上,任老师也不生气,站起来,拍拍衣服,继续讲故事。
最怀念的是任老师让我们课堂上看小人书的日子。要是我们写完了作业,她就会像变戏法似的从帆布袋里掏出几本小人书,奖励我们这些乖孩子看。那时我们认字不多,却也能靠着书上那些有意思的图画揣摩个大概来。看着看着,前排的孩子也扭头转身,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指着、读着、议论着,全然忘记了下课,忘记了时间。
从那时起,我对小人书的痴迷便一发而不可收。任老师给的小人书看完了,便想方设法地攒钱买书。好不容易攒够了几毛钱,周末到街头的小人书摊上逛上一趟,过饱了看书的瘾,最后才买上一两本,带到学校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看。周末,一边放牛,一边捧起小人书,美美地看上半天。牛儿吃饱,书也看够,那种知足的感觉不知有多惬意。
任老师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播种下一颗颗美妙的种子。那一个个好听的故事,那一本本泛黄的小人书,慰藉了我们并不丰富的童年生活,也使我在后来的岁月里,一直保持着那份对故事书的热爱。
任老师只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就调离了村里的教学点。她离开时,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站在竹林的那一边,回过头来向我们招手。我们站在操场上哭着喊着,希望任老师能留下来,希望她能继续给我们讲故事、读小人书。但,任老师还是走了……回到教室,看到讲台上老师给我们留下的一大摞泛黄的小人书,小伙伴们再一次泪如泉涌……
童年的日子早已离我远去,竹林掩映下的破旧土房教室早已不复存在。不知何时,小人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童年一样一去不复返。
但,任老师的一颦一笑,任老师讲故事时甜润的声音,还有那些泛黄的小人书,却永远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