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冉與冉仁才

陳尚君

《全唐詩》卷七二七收馬冉《岑公巖》詩：“南溪有仙澗，咫尺非人間。泠泠松風下，日暮空蒼山。”源出《方輿勝覽》卷五九：“岑公巖，在大江之南，六十餘丈，深四十餘丈。石巖盤結若華蓋，左右方池，有泉湧出，巖簷遇盛夏注水如簾，松篁藤蘿，蓊蔚葱翠，真神仙窟。唐刺史馬冉詩(詩略)。”《唐音統籤》卷八五八、《全唐詩》卷七二七稱馬冉爲唐末萬州刺史，唐末未見確證。《全五代詩》卷五九錄作後蜀卞震詩，大誤。

《輿地紀勝》卷一七七收此詩，作“南溪有仙洞，咫尺非人間。龍向葛陂去，鶴從遼海還。泠泠松風下，日暮空蒼山”。較多二句，是否完詩，則難以判斷。又有跋云：“既曰馬冉仁才，故又謂曰馬仁才。按《思州圖經》，有招慰使冉安昌，則周時有，唐亦有人姓冉，不可謂姓馬也。”按此詩作者當爲冉仁才，萬州人，太宗至高宗初人。《考古學報》1980年第4期刊四川省博物館《四川萬縣出土石刻》，殘泐頗甚，據《夔州志》，考定誌主爲永徽三年去世之永州刺史冉仁才。該石擬題《永州刺史冉仁才墓誌》，大體可據以補傳。誌載其先人事迹，可以讀出“王南郡太守”、“郡太守、胡州刺史、開府儀同□□□□□隨恒州”“隨漁陽郡丞。皇朝上柱國、蜀□□□□□州□史”等內容，爲敍其祖、父事迹。述隋唐間事，有曰“勁草”、“聖亳社，遷岐下”、“陽雲積孽，召飛下”、“於白帝。君精窮”、“大夫巫山”等內容，可以讀出其家族以地歸唐之大致過程。述仁才經歷，則有“詔封天水郡公，尚漢南縣主”，“八年，起復本任”，“貞觀六年，除澧州刺史。十一年，遷袁州刺〔史〕”，“賞溢，因感心疾，逮乎暮齒。服闕，除陵州刺史”，“遷永州刺史”。大體可以考知其經歷，可據以擬傳：“冉仁才(597—652)，萬州人。隋隨漁陽郡丞冉某子。隋末擁衆歸唐，封天水郡公，尚漢南縣主。武德八年起復本任。貞觀六年，任澧州刺史。十一年，遷袁州刺史。居憂後，除陵州刺史。永徽二年任永州刺史。次年卒於任，年五十六。”另出一石，應爲冉仁才夫人漢南縣主誌，僅存“州南浦縣萬輔蘭堂有僾”、“徽於景末”、“皇姬”等字。

冉爲南方蠻族之顯姓。冉仁才世居萬州，死亦歸葬故土，其詩則爲唐詩中罕見之寫喀斯特溶洞之作品，凡此均特别珍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