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音乐要素的阐释——以岳村鈲子为例①

武晓辉

（山西大学音乐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一、节奏

众所周知，中国传统的节奏模式并不相像于一般意义上的西方音乐节奏。它从萌芽开始，就不产生于规范的节拍制约之下，因此用节拍中有规则的强弱律动关系并不能很好的概括其特性。

目前，在中国民间音乐的研究中，锣鼓乐节奏方面已有众多成果。如杨荫浏所著的《十番锣鼓》，提出了十番锣鼓节奏由一、三、五、七四个类似汉语语言节奏的基本构成单位；袁静芳所著的《民间锣鼓结构探微》《乐种学》提出了一、三、五、七四种基本节奏单位在句式、段式上的组合特点与关系；张伯瑜在其《中国锣鼓乐的节奏构成》中指出锣鼓乐节奏具有二维特性, 并提出中国锣鼓乐节奏的四度空间分层，从微观、宏观各个角度，对锣鼓乐的节奏分析及记谱表述方式，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和概括。

笔者将以前人的研究成果为基础，通过对岳村鈲子曲谱、音像等资料的具体比对及分析，结合中国锣鼓乐的节奏特性，客观而详实对岳村鈲子的节奏特点进行了总结。中国锣鼓乐的节奏异质性即表现为二维性在形式和构成上的独特特性②所谓二维性，是指节奏形态中的时值和力度。

（一）时值

各种击奏数量、时值的不同组合是中国锣鼓乐节奏特性的基础，亦是曲式结构的基本单位，并以其“停顿”感形成它的相对独立性和完整性。

如呱呱 呱

咚咚 咚咚 咚

主要的基本类型有：一、三、五、七。即一字一拍、三字两拍、五字三拍、七字四拍。如岳村鈲子曲谱《电闪雷鸣》、《乌云翻滚》（后附谱例）中的几例典型：

一字一拍型：冬

三字两拍型：隆冬 巴

五字三拍型：呱呱 呱呱 呱

七字四拍型：呱呱 呱呱 呱呱 呱

而岳村鈲子常用的节奏模式则是：×× ×× | ×××，即七字四拍型。每奏一次,上身即向另一个方向旋转,左右循环、直至结束,回到原八字步位置。“呱”的音响效果,配上“嚓嚓”的形体动作。

此外，在谱例中不难发现，其节奏型变体大量存在。事实上，锣鼓乐节奏组合形式的变化是复杂多样的，但又统一于其简单质朴的民间色彩及单一思维模式之中。主要的变化方式总结起来有两种，具体情况也有可能是这两种方式的结合。

不改变时值，只加入新的状声字做“加花变奏”。例如岳村鈲子出场部分，结尾处七字变体：

冬龙龙龙 龙得勒 | 龙冬 冬

又如五字变体（《电闪雷鸣》开头鼓点）：

冬龙龙龙 冬龙龙龙 | 冬 0

改变节奏形态。例如《电闪雷鸣》中七字变体：

且 冬 且 | 冬且 冬

两者的结合。如两个七字节的叠加：

冬冬 冬冬 | 冬且 冬冬 | 且 冬 且 | 冬且 冬

以上各例均体现了乐器击数和节拍数相互依存的关系，击数是判断节奏型的基础，而拍数则对击数产生一定的限制。

（二）力度

中国锣鼓乐中的力度构成呈现出非周期性的特点。它不同于西方音乐中的力度表达，即依节拍而定的强弱关系，而是根据其自身的特点，形成多样性的变化类型和模式，但也不排除有一些约定俗成的力度表达方式。

（一字）一拍：×，通常为乐器齐奏，力度要强。但通过音像资料的分析，《普降甘露》中很多一字一拍的音就要求弱奏。

（三字）两拍：×× ×，有ff、fp、pf、pp四种奏法，但常用的只有前三种。如：

《电闪雷鸣》中第五、六小节的鼓点：龙冬 巴，就呈现pf的特点。

（五字）三拍：×× ×× ×，有fff、fpp、fpf、ppf、ffp、pff、pfp、ppp八种奏法，但常用的只有前四种。如：

《乌云翻滚》开始的鼓点：冬.得 龙冬 | 冬，就是乐器齐奏，表现出fff的特点；而《普降甘霖》中的鼓点：仓且衣且 | 仓，则表现出fpf的特征。

（七字）四拍：×× ×× ×× ×，以上法类推，此种拍型将有十六种力度奏法，但常用的有fppf、fppp、ffpf、ppff、pppf、pfpf六种。

岳村鈲子曲谱中常见的鼓点：呱呱 呱呱 呱呱 呱，基本上都是fppf的力度表达。

总之，固定节奏型及异质节拍既是中国锣鼓乐的基本节奏特性，同时也是岳村鈲子节奏特点的完整概括。

二、节拍

根据目前搜集到的岳村鈲子谱子，均为用现代记谱法记写的节拍。没有出现多种拍子频繁交替或结合，在《雷公闪电》中（岳村人称老鈲子）只有一种拍子2/4。后创编的新鈲子（当代我们看到得岳村鈲子）主要有2/4、3/4、4/4三种节拍。但2/4仍拍贯穿整个套曲，《普降甘霖》中出现两小节3/4拍后又转为2/4。

3/4 冬得 龙冬 冬 |呱呱 呱呱 呱|仓且 衣且 仓|呱呱 呱呱呱|2/4 冬 仓 | 冬 仓 | 冬仓 衣且 |

3/4是拍子不等数循环的拍子与2/4拍子等数循环的拍子两种不同类型拍子的对置。这种节拍对置所带来的倾斜感,使乐句的节奏产生极大的张力，从而推动了音乐的发展。

而在口传心授的继承过程中，大多数岳村鈲子的演奏者对于节拍是模糊的，多以击打次数划分，节拍没有规则性，在以停顿感形成相对完整的乐句，或者是一个较长的时值、或者是一个休止符，形成句于句之间相对独立的乐句。

在岳村鈲子演奏中，节拍对于节奏的约束力并不大。

三、音色

岳村鈲子在诸多的山西锣鼓乐中独具特色，很大程度上表现为它的音色。独制的演奏乐器，发音极为特别；同一乐器运用不同奏法又会产生不同的音色。

演奏的声响效果中，以大鼓模拟雷，大槌中击鼓面时，声音如同炸雷般惊人，小槌边击鼓边声音好似自然界中的响雷，鼓槌划磨鼓钉声似余雷；大铙发出的声响好似大自然中的风声，演奏时铙的手法多采用“擦击”模拟“风”的回响效果和抛击模拟闪电；钹古称“铜钹”“铜盘”，民间叫做“镲”，有大钹、小钹之分。大钹发音浑厚潇洒，，它具有雄壮、强大、扩散的音响特点；特别提到是小钹（鈲子），模拟雨声，从上而下的退击如漫漫细雨、左右手对击如风中的雨滴、捂击又像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岳村鈲子的初始功能决定了它的音色，音色上的明暗变化, 节奏上的轻重缓急旨在更好的渲染雷呜闪电、风雨交加的气氛，从而增加祈雨祭天的艺术感染力。

中国传统音乐体现出民族、区域特有的品格，承载民族历史、维系族姓认同，界定自身概念和行为方式，这种源于生活本真的“草根艺术”及背后蕴含的人文意味，在民间表现出极大的生命力，这是西方音乐所不能比拟的。对于节奏、节拍背后的寓意以及人文阐释是本文的基本背景。一篇文章难以将错综复杂的艺术现象分析透彻，希望引发更多关注与思考。

注释：

①岳村鈲子是山西锣鼓乐的一种，原始功能为祭祀祈雨，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②张伯瑜.中国锣鼓乐节奏构成[J].中央音乐学院学报,199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