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作品中sforzando

孙静雅

摘要：在黑白乐谱中，音符是作曲家述说万物的媒介，而音乐表情记号是他咏颂内心情感的桥梁。许多国外知名钢琴教育家在教学中恪守着一理念：在谱中，音符和各表情记号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然而，国内一些教师对表情记号缺少探知其内涵且寻求其特需表达手法的理念。因此，一些学生往往只弹奏了乐谱的表面，抓住了对表情记号的基本表达，缺乏对音乐内涵的生动传送。本文就sforzando（sf）符号进行深度探寻，剖析其含义，并阐述相应表现奏法，以多角度的解释为教师们打开思路，帮助学生表达出音乐的内在意义。

关键词：符号 强调 音色 奏法

Sforzand，乐谱中的一音乐标记符号，来源于意大利语，普通而常见，在作品中常被缩写为sf，释义为“突强，指某个音或某个和弦突然加强音量”①，以示突出。而这一小小的符号常赋予音乐一丝突如其来的美妙，不经意间让听众受到触动，拉进演奏者与听众的距离，增加着音乐的吸引力。可见，其常常只覆盖着平乏的“突强”，但这种过于普遍、浅表的解释手法不能奏出深层次的音乐内涵，因此，笔者认为，愿把乐谱上的黑白音符构造为色彩斑斓的音乐世界，便需要透彻地读谱、分析、大胆的想象并运用适宜的奏法方可表达出丰富、生动的音乐形象。因此，以“突强” 统一解释sf符号，不如用“强调”释之更为贴切，演奏者可根据音乐需要，从不同的“强调”角度进行着重处理，增添其色彩，丰富其内涵。

作为突强符号，sf与其余重音符号有细微不同。作曲家常以重音符号“>”指明乐句需要突出加强音量的音，同时也指明了乐句力度起伏的顶点；较sf而言，其为一般强调，适度突出音量即可，不需过分凸显或表现出惊异感。而rinforzando（常缩写为rf）同样有突强的含义，主要针对“短小片段的突然加强音量或急骤地渐强”②，在符号周围的音都需处于热烈的氛围中，比sf更富激进感与力度感。而 “–”：tenuto，意为保持符号，其需奏足该音符或和弦的时值，以饱满、连贯的音色、深长的下键来表现，不需给与过多的音量支持。

较普通音符而言，sf符号上下的音符必须有不同的诠释，这也为各类强调符号的宗旨。而“不同”不仅是音量的变化，也应该是音色、音乐形象、语气等多方面的改变。通常，演奏者遇到sf符号竖向对应的音或和弦，会突然增加下键力度，加快下键速度，使音量突然增强；而笔者认为，此般表达也失去了些许音乐趣味性，如把sf解释为强调而非“突强”，并结合上下乐句，根据乐句、乐段音乐性格适宜地表现出其丰富内涵，使sf在具备较强音量支持的基础上，包含着生动的色彩。因此，演奏者如从“强调”角度去思考，可得丰富的表现途径：

一、强调惊异感

在某些乐句中，sf除了突强，亦需要惊诧般的色彩，此情况常见于贝多芬、普罗科弗耶夫及一些近现代作品中。

如某乐句有弱奏的表情记号，音乐氛围或安静平和、或小巧活跃、或阴暗诡异时，其间的sf符号意在打破乐句整体氛围，制造出截然不同的惊诧感，为乐句音乐形象增添异样色彩。例如普罗科弗耶夫奏鸣曲OP.82第四乐章第25至27小节中的sf：

当音乐始于柔美、轻巧，之后逐步推动到坚定、铿锵的意境中时，sf的出现为此推动乐句增强了力量感，其惊诧色彩更使音乐推动力十足。如贝多芬奏鸣曲OP.10，No.3，第一乐章88小节至91小节：

在激烈的高潮片段中，颇具惊闪的sf符号可赋予音乐耀眼的光芒，其制造的闪亮感为整个高潮注入了强心针，夯实其坚定氛围，烘托其高潮形象。

对此类型演奏者需注意，惊异感不仅单是音量强大，还需要利用集中、快速的发力带来音色爆发感，也就是通常教师们所讲的“音头”要明显突出，其尖锐音色的瞬间突显能形象地制造惊异感。

演奏者应从音色的角度多做奏法尝试，寻找准确、生动的音乐形象。需注意的是，奏法必须进行瞬间快速击键。手臂应适度放松下坠，以方便重量集中在指尖；指尖关节应较紧张，以便在下键瞬间有足够的支撑感撑住快速而下的重量；指尖下键深度需根据上下乐句的起伏来调整，音乐在推动、激烈氛围时下键深而铿锵，音乐神秘、轻弱时下键浅而微带击打之感，避免奏法和音量的统一，多进行微度调整，以与整体音乐氛围变化相匹配。

二、强调韵律感

sf符号时而较频繁、有规律的出现在乐句中，并较多出现在节奏韵律点--也就是重拍上，着重强调了节奏韵律感。此般情况较多出现在跑动、和弦、或倾向力强的乐句乐段中，另音乐颇具推动力，流动感十足，充满活力。

如在贝多芬奏鸣曲Op.26第一乐章第131小节，第三变奏乐段中，右手均为切分节奏，而左手的sf符号正好赋予音乐稳定的节奏韵律感，并把音乐推向高潮：

在此类型表达中，演奏者应以强调其音量为中心，在吻合整体氛围的情况下，对相应的音加以适当凸显；同时，需要根据乐句发展倾向及变化做出相应音量及音色调整：在渐强乐句中，音量需越来越大，sf音需越来越突显；在奏法上，应多用指尖触键，并带有较强紧张度；音色上也需通过快速击键使之愈加明亮、坚定，方可表现音乐的强大动力。

三、强调语气感

颇具浪漫色彩的作品中出现的sf可多从此类型推敲其表达手法；在其余时期作品中，如sf出现在柔美、歌唱的乐段，也可多从此角度揣摩，多以音色浑厚、富有叹息的深沉语气之角度给与强调。如，肖邦第三叙事曲第183小节，sf在ff符号的衬托下，不需加强惊异感或过分的突强，而需深邃的语气、咏唱般地凸显出宽宏的气势：

于此类歌咏性乐句中标记的sf，它首先指明了乐句中心点，其音表达需深沉地揉送，手臂放松，重量下坠，以传送更多的重量到指尖；指尖偏用指腹触键且支撑力强；下键速度缓而匀，并根据音量需求进行调节，音量需求越大速度可略微加快；下键角度不宜直，斜推、揉动至琴键深处，以表现出深邃的音色，彰显出强烈的语气。

乐句的起伏变化、音色变化应围绕此中心点音展开变化，并根据乐句氛围及音乐性格来规划。如乐句氛围偏阴暗、诡异、绵柔，sf音附近的走向不需有明显的过渡或音量辅助，以突然加深下键使之音色深邃，凸显神秘感；如乐句为明朗、歌唱的氛围，在sf周围可有一些烘托式的过渡变化，音色均较深沉，逐渐加强、减弱音量；如乐句呈模进形式出现，演奏者在凸显sf音深邃语气的同时，注意每个小分乐句之间的音量、情绪、音色衔接，以表达好大乐句的整体走向，让小、大乐句感并存进行。endprint

四、强调时间

此类表达形式也较多运用于抒情、咏唱般的乐段中出现的sf或sff等符号，其表达可在语气强调的奏法要求基础上，在节奏上采用rubato（伸缩节奏处理）给与sf音更为深邃、歌咏般的语气沉厚感，在sf符号附近节奏略微放缓，有拉宽、伸展感以示凸显。但需注意，rubato不是使速度、节奏改变的符号，而是在保持基础节奏情况下，在sf音附近逐步变缓，之后回到原速及原节奏点中。如，拉赫玛尼罗夫前奏曲OP.32之7中第44至47小节出现的sfff，便可利用时间上的拉宽伸展达到高声咏唱的壮丽感：

笔者上述诸多情形及及表现手法适用于不同时期、不同风格、不同音乐氛围及性格的作品，而如何鉴定sf应选用何种方式加以强调更恰当，可从以下方面来推敲斟酌：

从作曲家风格分析：如某作曲家创作的音乐多数风格偏歌唱、清雅，其标注的各种强调符号，包括sf符号，可多以语气强调为主。例如在肖邦、弗雷等人的作品中，就鲜有带惊诧、恐吓感的强调符号出现；而在贝多芬作品中的某些片段，为彰显戏剧性及革命性，可多以音量强调、惊异感强调来表现；普罗科弗耶夫、斯特拉文斯基及一些现代作品中，易见强大的音乐动力及刚毅的节奏性，音色需要闪亮的爆发感，可多以韵律感强调、惊异感强调来表达。

从乐段、乐句氛围分析：仔细推敲每部作品，演奏者可得知每个伟大的作曲家虽有独特的创作风格，但其笔下的音乐形象又是丰富多彩的；一些抒情柔弱的作品其间也会有情绪高涨、热情、激动的部分，铿锵有力的作品也会出现抒发强烈情感的乐句，可所谓“同中存异”。因而，演奏者需要关注细节，仔细读谱，有时可多从乐段、乐句的风格、速度、节奏、强弱及附近标记的表情记号分析sf音的表达，使其受到乐句氛围的制约，适中、准确地凸显。

从速度、节奏方面分析：如sf符号出现在快速跑动型乐段中，应多加强调其音质的颗粒、明亮及节奏韵律，以音量强调为主，切勿过分凸显，以免影响跑动的均匀及流畅感；而它出现在速度、节奏为缓和、悠然的乐句中时，可多考虑采用语气强调、时间强调来表达，增加从容感。

从其他音乐记号来分析：音乐记号标示着其周围的音乐应有的形象与色彩，具有较强的明确性与制约性。在标记着legato（意为连贯、连奏）， dolce（意为柔和、甜美的）等偏女性化色彩的记号附近出现的sf符号，应多采用语气强调与时间强调。而出现pesante（意为沉重有力的）con forza（意为强有力地）等较偏男性化处理的记号指示下，sf可多采用惊异感强调或时间强调。如出现leggiero（意为轻巧的）、con anima（意为有精神的，有活力的）等要求清晰音质的快速进行中，便可多考虑采用惊异感强调、韵律强调。如从力度记号角度来讲，f及更强的记号都可多采用惊异感强调，而mf及更弱的记号可多从语气强调释之。

从其他强调符号来鉴别：某些时候sf符号与重音、tenuto符号出现在同一乐段或乐句中，且多呈模进句型发展，如在先前处作曲家以重音符号凸显某音，而之后相似或模进音中采用sf代之，由此可见对音量强大及音色坚定的要求逐渐增加；而如前以tenuto符号出现，而后的sf可以增加语气强调来表达，使符号间有联系、有过渡，乐句、乐段整体音乐形象得到完善。

通过乐句连线区分：如乐句出现较长连线，表明乐句张力强，线条感长，其间的sf多以语气强调为主；如长连线乐句为推动句，可先以语气强调为主，后随乐句氛围发展要求逐步转为音量强调及惊异感强调以增加其坚定铿锵的色彩，亦可在后部分加用时间强调，使音乐抒发得愈加高亢、宽广。而短小连线组成的乐句中，sf音可多一些惊异感的凸显，奏出“音头”，彰显语气的短促及乐句韵律。

由此可见，演奏者在练习中，定要仔细分析乐谱，抓住作曲家标记的每一个符号，探求其背后的韵意。如多思考、挖掘各类符号标记的内涵，定能捕捉住作曲家别有用心的表达及深层次的音乐思想，从而触发演奏者心中的灵感，最终让观众产生共鸣，共同营造一幅幅生动的音乐画卷。此文对sf符号的分类解析及表达方式，亦可运用至其余强调符号及音乐符号的表达中，以丰富、形象的音乐色彩赋予黑白乐谱鲜活、跳动的生命力。

注释：

①外国音乐表演用语辞典编写组：《外国音乐表演用语辞典》，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第二版），1994年，第210页。

②外国音乐表演用语辞典编写组：《外国音乐表演用语辞典》，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第二版），1994年，第196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