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对农民传统意识的改造
2018-01-23
近代乡村社会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中国革命最主要的实践场域和历史语境。因此,近代乡村社会及农民问题一直是党史研究的重要内容。只是在中国共产党争取和赢得农民支持的相关研究中,现有的学术成果视角大多集中于党对农民物质需求的满足上,忽视了党对农民文化传统的关注和改造。农民阶级作为近代社会人数最多的阶级,年深日久地受着封建文化的洗礼和熏陶,形成了一套稳定的行为规范和以观念意识、思维模式、社会心理等为主要内容的文化传统。该传统在农民的世代繁衍中具有着强大的惯性,决定着农民在社会动荡激变下的反应行为。当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在城市和知识分子中间发生重要影响之际,农民依旧过着自给自足的与世隔绝的生活。大革命失败后,城市中强大的敌对力量、严峻的革命形势等等因素,导致党的工作重心只能放在人口众多但敌人力量非常薄弱的闽赣农村地区,由此开始了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对农民的文化心理、阶级意识、传统思维等进行改造和提升的过程。苏区时期,中共在局部执政的条件下以科学理性的态度对待农民传统意识,形成了农民思想文化改造的理论体系和实践模式,开创了马克思主义、革命文化与农民文化传统相结合的生动范例。
一、改造农民传统意识是苏区时期革命发展的必然要求
改造农民、提升农民、依靠农民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重要的生成逻辑,也是中国革命制胜的关键环节。但农民因传统意识的影响和自身条件的限制,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排斥、对革命运动的漠视,成为了中国革命发展的重要阻力,大革命失败后,如果要继续推进革命实践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就必须对农民传统意识进行改造。
(一)农民传统意识是几千年来封建文化熏陶的产物
中国有着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历史。在漫长的封建历史长河中,无论王朝怎样更替,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结构都是超稳定的。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血缘宗法制为核心的政治结构和伦理本位的传统文化等综合作用下,农民固守传统、按照不变的模式生活着。近代社会中,农民生活的圈子,人口流动率小,村庄之间往来稀疏。村庄也就成了农民生于斯、老于斯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狭小固定的范围内,维持农村社会秩序的,除了统治者的一套政策以外,是几千年的封建社会继承和积淀下来的文化传统。该文化传统被看作是用来惩恶扬善的天经地义、不可侵犯的逻辑规范着人们的行为,为广大的农民所认同和自觉遵循。它具有内在性、稳定性、自发性、隐蔽性等特点。正如费正清所说,中国农民在生活贫困、物质匮乏的条件下还能够维持高度文明的生活,这对于享有较高物质生活水平的美国人来说是很费解的。“问题的答案在于他们的社会习俗,这些习俗使每个家庭的人员,按照根深蒂固的行为准则经历人生的各个阶段和变迁。这些习俗和行为准则,一向是世界上最古老而又最牢固不变的社会现象。”*[美]费正清著,张理京译:《美国与中国》,世界知识出版社1999年版,第21页。费正清在此强调指出的社会习俗和行为准则,就是农民在固有的文化形态中形成的传统意识。
从本质上来说,传统意识属于思想文化的范畴,存在先进与落后之分。农民的传统意识是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血缘宗法制为核心的政治结构和伦理本位的传统文化综合作用的产物。它虽然内在地包括爱国、革命、追求和谐等优秀的传统意识,但是也包括圣君意识、天命意识、安贫意识、家族本位意识、实用心理等等具有浓厚封建色彩的传统意识。这些传统意识在近代社会大量存在并根深蒂固,具有强大的惯性,为农民世代传承。它们不仅规范着农民的行为、为广大的农民所认同和自觉遵循,而且使得中国农民很大程度上缺乏自我治理和创造历史的意识及意愿。这些消极因素对于把农民作为基本力量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对于把农民作为党员主要成分的中国共产党来说,都是极其不利的,也严重地影响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国情相结合的实践,阻碍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
(二)传统意识支配下农民对中国革命运动的阻碍
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随着实践的深入,特别是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开展,农民的重要性日益凸显,中共对农民问题的认识不断深化,逐渐开始关注农民问题。中共早期领导人李大钊很早就看到了农村对于中国革命的意义,看到了农民问题关系着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命运,当然也看到了近代农村存在的各种问题。因此他号召中国的广大青年也应该学习俄罗斯青年农村宣传工作的精神,到农村中去,做一些开发农村的事情。
然而,当中国共产党深入农村传播马克思主义之时,农民保守落后的文化传统和长期形成的小农意识,传统意识支配下的农民对革命的抵制和冷漠的态度,让早期共产党人倍感艰难。首先最大的问题是农民保守落后的封建意识。被毛泽东誉为“农民运动大王”的彭湃,刚开始在海丰做农民运动宣传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研究,对农民思想中的封建意识有了深刻了解。他认为,从渊源上来讲,农民传统的封建思想意识,一方面是祖祖辈辈父传子这样传下来的,另一方面是农民从戏曲的歌文中受到感染和熏陶形成的坚固人生观。从内容上来看,“以反抗(革命)为罪恶,以顺从(安分)为美德。对于旧教育(如满清时的八股先生)教其安分守己,顺从地主,尊崇皇帝为农民所最欢迎,如新教育反抗命运风水……等都为农民所讨厌。其他如菩萨鬼怪等说,更为农民所信仰”。*《海丰农民运动》(1926年1月),《彭湃文集》,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109-110页。这样根深蒂固的意识显然与反皇权反封建的革命思想,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理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再如,大革命时期被誉为广东省四大农运领袖之一的黄学增,1922年8月在广东省遂溪县六区敦文村成立了中国乡村第一个马克思主义传播组织——雷州青年同志社。他在1926年撰写的《广东南路各县农民政治经济概况》中,谈到当时在农村进行调研的见闻:“有的男子,尚留很长的辫,有的农余在空旷的地方,或在老大树下,坐谈世事,尚称道清朝好处,并以民国以来之战乱,都是因失掉了真命天子,不久就有真命天子出世。”*黄学增:《广东南路各县农民政治经济概况》(1926年4月),转引自李方祥:《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文化观研究》,中共党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162页。
在农民看来,不管是资产阶级领导的旧民主主义革命,还是无产阶级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都与他们无关。恽代英于1926年4月发表在《黄埔潮》上的文章《革命之障碍》中就描述农民对革命的看法:“他们听着喊打倒帝国主义,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帝国主义是个什么东西,究竟是方的?还是圆的?”*《革命之障碍》(1926年4月),《恽代英文集》下,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808页。可见,农民的封闭性让他们对国家的前途命运、对政治、对革命几乎是一无所知。
传统意识支配下近代农民对中国革命运动的漠视,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早期马克思主义者在农村宣传和动员的时候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和阻力。“怎样使食古不化的农民走向革命之道?……任我们说得天花乱坠,而他们总是耳过风等于没有这么一回事的样子,并且有许多青年农民说我们是发了疯。”*红刃:《农村运动中的问题》(通信),《中国青年》第130期(1926年8月20日),转引自李方祥:《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文化观研究》,第160页。现实的残酷让宣传马克思主义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虽然知识青年明确知道农民对革命的重要性,可残酷的现实难免让这些年轻的共产主义者们灰心丧气。“农民脑子里腐败的观念太深了!什么:真龙天子,状元公子,千金小姐,——种种不长进的定名说,现在都与我们的革命工作为敌……他们此等头脑,决不可能给我们以赞助,他们甚或盲从的以我们为反叛。”*王卓如:《一个小学教师对于农民运动的意见》(通信),《中国青年》第70期(1925年3月14日),转引自李方祥:《中国共产党的传统文化观研究》,第160页。尽管中国共产党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农民这一马克思主义的接受群体,但农民封闭保守、迷信观念浓厚的文化传统,让马克思主义在农村中的传播,充满了困难和阻力。
(三)改造农民传统意识是革命发展的必然要求
近代中国,农民占据了人口的绝大多数,是中国革命的基本力量。从文化的角度看,农民这个群体,是一个深受传统意识影响和支配的阶级。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改造和提升农民的传统意识,以解决中国人口的绝大多数认知、接受和自觉贯彻党的理论和政策的问题,是中国革命发展的必然要求。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还没有来得及对中国的社会状况、革命特点和历史规律进行深入研究,就投入了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在对待农民的态度上,陈独秀看到了农民参加国民革命的必要性,却一直没有看到或不承认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主力军作用。他认为在农民间做共产的社会革命运动,是一种粗忽想法。因为“在中国,约占农民半数之自耕农,都是中小资产阶级,不用说共产的社会革命是和他们的利益根本冲突,即无地之佃农,也只是半无产阶级,他们反对地主,不能超过转移地主之私有权为他们自己的私有权的心理以上”。*《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1923年12月),《陈独秀文章选编》中,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年版,第367页。陈独秀认为,在目前的中国,农民运动必须在国民革命成功以后、农业资本化普遍实行之时才可以进行,现在的时机是不成熟的。时任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的张国焘在建党初期也提出:“农夫没有政治上的兴趣,简直是全世界的通例。特别是中国的农夫——因为都是“小地主式”的农民——没有政治上的兴趣,他们只要求一个真命天子,还要求太平和丰年,除此以外,简直什么都不管。”*沙键孙主编:《中国共产党通史》第2卷,湖南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636页。陈独秀和张国焘的观点,实质上都否定了农民在革命中的主体作用。
大革命开始后,当农民纷纷起来反抗,农民运动势如暴风骤雨的时候,帝国主义、土豪劣绅、封建军阀、贪官污吏和国民党右派开始攻击污蔑农民运动,中国共产党的主要领导人害怕统一战线破裂,强调农民运动过火,希求以妥协退让换取合作。直到国民党反动派血腥屠杀、革命力量损失惨重时,中国共产党才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1927年8月3日,中共中央在《关于湘鄂赣粤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中指出:“党过去对农民革命有一错误政策,就是抑制农民保护小地主利益的政策。”*《中央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1927年8月),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240页。八七会议深刻指出,党一直没有注意到革命中农民土地问题的意义。“中央对于农民问题上的机会主义竟如此之深远,甚至于弄到所有紧急的指导与指示,都带着背叛群众的性质。”*《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告全党党员书》(1927年8月),《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3册,第270-271页。
惨痛的事实证明,大革命后资产阶级已经背叛了革命,那么,无产阶级能够依赖和可以依靠的力量,只剩下了农民阶级。中国革命需要农民阶级的参与,否则不可能取得成功。“农民,这是革命队伍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如果革命运动没有与农民结合起来,那末,哪怕有其他群众参加,革命队伍是没有力量的,是可以轰轰烈烈一时而不能持久的,是在敌人一个或几个严重打击之下就要垮台的。”*《团结的大会 胜利的大会》(1945年6月),《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5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版,第567页。要把农民发动起来参加革命,就必须深入农村,了解农民。“以农村为工作重点,到农村去发动农民,进行土地革命,开展武装斗争,建设根据地,这是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发展的客观规律所要求的。”*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的九十年》(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共党史出版社2016年版,第121页。然而,农民自身的局限性决定了促使农民思想觉悟的提高是其参加革命的重要保证。中共要发动农民,前提必须是对其进行思想教育和思想改造,培植他们的阶级觉悟和民族觉悟,提高其文化水平,进而使其接受先进的革命理念,只有这样,才能够使农民打心底自觉地认同和支持中共的领导。
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正是看到了这点,所以在秋收起义失败后,将起义部队带入了井冈山,由此开始了井冈山和中央革命根据地时期,开始了把马克思主义普遍原理与中国具体革命实践相结合的时期,开始了践行“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的时期。农村革命根据地作为战略基地、农民问题作为革命的中心问题摆在了中国共产党的面前。
二、保障农民切身利益满足农民实用心理
马克思说过:“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马克思:《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第一篇文章)》(1842年2月),马克思恩格斯著,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第82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经世致用”的思想是其中一个根本思想,它体现了传统社会国人讲求功利、求实、务实的思想特点。中国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构成了传统文化的物质基础,导致重农思想根深蒂固。同时也造成了国人务实的文化心态,培养了一种实用理性的价值取向。近代以来,在中国日益凋敝的社会现实面前,农民求生存、为利益的实用理性心理传统更加凸显。所以说,农民是最务实的。如要获取农民的支持,必须给予他们切实的好处和利益。早在1926年毛泽东撰写的《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一文中,号召党内同志立即下定决心到农村中去,深入农村研究农民问题、关心农民疾苦。后来,毛泽东把对农民实用心理的改造形象地概括为:“一切空话都是无用的,必须给人民以看得见的物质福利”。*《经济问题与财政问题(节选)》(1942年12月),《毛泽东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467页。因为只有满足农民最迫切的需要,才能使农民积极地坚决地跟着中国共产党为中国革命的胜利而奋斗。只有给予了农民利益之后,再向农民要东西的时候,才能赢得农民的支持。
(一)解决土地问题,满足农民生存需要
近代中国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以农业为核心的国家,农村土地问题始终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基本问题,推翻几千年的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实现耕者有其田,是中国农民一直以来的美好愿望和迫切要求。1936年毛泽东在与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就农民问题指出,农民是中国人口的主体和革命的重要力量,“谁赢得了农民,谁就会赢得中国。谁能解决土地问题,谁就会赢得农民。”*[美]洛易斯·惠勒·斯诺著,王恩光等合译:《斯诺眼中的中国》,中国学术出版社1982年版,第47页。由此可见土地对农民的重要性。解决土地问题,满足农民对土地的需求,就成为中国共产党改造农民实用心理和争取并赢得农民支持的关键环节。为此,中国共产党把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农民,废除农村中的封建关系,把土地变成农民的私产等等作为了解决土地问题的具体目标。这个目标是农民世世代代的追求,能够带给农民看得见、摸得着的切实利益。随后,1928年中国共产党在井冈山革命根据地颁布了《井冈山土地法》,后来又制定了《兴国土地法》和《苏维埃土地法》,满足了农民对土地的迫切要求。获得土地的农民参加革命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中共在根据地的群众基础也得到了巩固。土地问题的解决,使农民的实用心理得到极大满足。依靠着占全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的支持,中国共产党才能够在大革命失败后,统一战线和革命形势严峻的情况下挽救危局,使中国革命依然能够坚持下来并得到发展。
土地革命过程中,农民还存在着平均主义思想,有平均分配土地的要求。对此,中国共产党首先是高度重视,其次是通过政策宣传教育让农民理解分配土地不是平分土地。在中共文献资料中曾这样描述:“过去‘没收一切土地’的错误必然会有要求平分一切土地的结果,而且全国的很多地方都以贫农为主,加上农民思想意识中平均主义的社会理想,因此平分土地的要求很普遍。农民都认为只有平分土地,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是他们没有看到在资本主义没有被推翻、社会主义经济尚没有建立的条件下经济平等的可能性是绝对没有的。”所以,“我们应该极力加以批评以说服群众的精神去改正群(众)的观念是必要的,但是如果多数贫农起来要求分配土地,这一个要求的口号含有肃清封建残余摇动私有制度的好处,的确是革命的口号,那么我们还是要赞助农民实现这一口号,不过同时应纠正群众的观念。”*《中央通告第二十八号——农民运动的策略(一)》(1929年2月),《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5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0年版,第20页。土地革命的实行,让广大农民有史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主人翁的感觉,思想得到了空前解放,对党的理论更加信服,对党的政策更加拥护。
(二)关心农民生活,保障农民政治权益
苏区时期,是中共历史上生存和发展极其困难的一段时期。这个时期,中共势力单薄,需要争取农民这个最可靠的同盟军;同时,还必须保障革命战争和军队以及政府人员的物质供给。因此,经济上除了分配土地给农民以外,也需要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增强根据地的经济力量,提高农民生活水平;政治上要保障农民的政治权益,让农民做自己的主人,参与到政治生活中。
在连年军阀混战的环境下,加上自然灾害,革命战争对粮食的需要远远超出了农民所能负担的程度。根据地又处于偏远农村,经济落后,生产力水平低下。战争对供给的需求与根据地生产力水平低下的矛盾日益激烈。在这种情况下,毛泽东指出,要想得到群众的拥护,要想让群众全力支持革命,“那末,就得和群众在一起,就得去发动群众的积极性,就得关心群众的痛苦,就得真心实意地为群众谋利益,解决群众的生产和生活问题。”*《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1934年1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38页。为此,中共中央要求每一个在农村工作的共产党员,一方面要切实减轻农民负担,另一方面关心农业生产问题和农民生活问题,并将此作为党员干部工作的第一位来抓。
除了经济利益以外,农民的政治权益也得到了切实的保障。例如,中共非常重视保障农民选举和被选举的权利。1930年中共中央通过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其中明确规定,凡是苏维埃共和国公民,都在苏维埃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享有讨论和决定政治事务的权利。从而,千百年来受剥削受压迫的农民第一次拥有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在中共的政策的鼓动下,广大的农民踊跃参加政权建设。
在生活水平切实提高的前提下,在看得见的物质利益面前,广大的农民迅速分清了国共两党政权的优劣,从而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实践提供了坚实的群众基础和物质保障,中国革命也在几度危机后出现转机。
三、强化阶级意识以实现对农民宗法观念的改造
宗族是封建农村政治经济的一种反映,是保持旧社会统治秩序的传统力量。“在福建和广东两省,宗族和村落明显地重叠在一起,以致许多村落只有单个宗族,继嗣和地方社区的重叠在这个国家的其他地区也经常发现,特别在中部的省份,但在中国的东南地区,这种情况似乎最为明显。”*[英]莫里斯·弗里德曼著,刘晓春译:《中国东南的宗族组织》,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前言。闽西、赣南、湘赣边界等地区农村中的乡绅和宗族势力非常强大,他们不仅占据着本宗族的大量土地和公田,而且还操纵着族内大小事务。在传统社会,宗族组织是封建政权的基础,家规族法具有封建政权的性质,起到了教化宗族成员、宣扬儒家伦理、规范和惩罚的作用。
受长期封建伦理道德的教化,农民的家族意识和宗法观念相当浓厚。很多人是只知道宗族而不知道阶级。他们可以反抗官府,但很少反抗族权。族权与政权相结合,强化了封建统治。这种制度,一直延续到近代。宗族观念在打土豪、分田地过程中严重束缚着农民。许多农民往往因为豪绅地主富农是同姓而不敢反抗。即使反抗,土豪地主常常也会利用宗族势力压制农民。因此,对农民的宗法社会心理应该采取怎样的态度,是消灭还是支持,是中国共产党在领导农民革命过程中需要认真对待的问题。在全国范围内农民宗法观念普遍存在的条件下,中国共产党经过调查和缜密分析看到,盲目地彻底消灭农民宗法观念,在群众中引发的触动比较大,难免也会引起一些人的抵触。中共当时的主要任务是团结农民参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所以中共对农民的宗法观念和宗族社会心理采取了容忍的态度。从1925年到1926年,正是大革命最紧张最关键的时候,中国共产党先后通过了《对于农民运动之议决案》和《农民运动决议案》,对农民的迷信和宗法观念,实行不积极反对的策略,目的是希望更加容易接近农民,求得新工作的开展。但是,针对农民的消极思想,中共也提出要通过逐步提高农民文化程度的办法慢慢消除。在工作中要求农会尽量不要违背农村的宗法传统,农民入党的条件以忠诚勇敢为标准,不论有无宗法观念。正是通过这些灵活的政策,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早期才避免了与农村宗族势力的冲突,对发动农民参加革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是,在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局部执政的中央苏区时期,闽赣地区农民浓厚的宗法观念对苏维埃政权的巩固、对土地革命的顺利开展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中共中央通过强化农民阶级意识的方式逐渐帮助农民克服宗法意识。一是在苏区广泛开展查田运动,其既是土地革命的继续,也是一次群众性的运动。目的是“依靠贫农,联合中农,并使雇农起领导作用,这样去完全消灭地主阶级,打击富农偷取土地革命利益并削弱富农的经济势力。”*《八县区以上苏维埃负责人员查田运动大会所通过的结论》(1933年6月),江西省档案馆、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选编:《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486页。运动分三步进行,第一步是“讲阶级”,即划分不同的阶级成分;第二步是“查阶级”,即查地主富农阶级;第三步是“通过阶级”,即对划分的阶级进行审核。这样一来,原来的乡村社会宗族就被分化为了“革命群众”和“阶级异己分子”两大阵营。二是在发动群众的过程中,首先突出的是对土豪劣绅和反动军阀暴行的揭露,号召农民与红军一起打土豪。在革命过程中,一般是先打别的地方的土豪,再过渡到打本地土豪,最终使农民逐渐被发动起来,开始明白什么是剥削,自身所受苦难的根源在于阶级压迫。三是通过在根据地创办各种形式的学校、编写教材、在群众中宣讲等灵活多样的形式,向农民灌输阶级斗争理论。例如,在兴国县苏维埃教育部编的教材《初级课本》第36课的课文《觉悟》中,就写道:“富人贵,穷人贱……苏俄穷人解放了,丰衣足食无折磨。”*袁征主编:《中央苏区思想政治工作研究》,江西高校出版社1999年版,第163-164页。通过普通事例的宣传,农民的阶级意识被启发,农民也就日益从宗法观念中摆脱了出来。
随着苏区时期中国共产党土改政策的实行,宗族赖以生存的根基封建土地所有制被废除,广大农民获得了土地,也就从宗族的束缚中得以解放,宗法观念逐渐被农民所抛弃,宗族组织也慢慢被废除。但是,封建土地所有制的废除没有完全摧毁宗族组织内部的传统的血缘和亲缘关系,阶级意识也不可能让农民在短期内割断传统的血缘观念及其与农民传统权威的关系。因此,农民的宗法观念虽然淡化但是并没有完全放弃,从而必然给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以后的实践带来更多的阻力和困难。
四、运用马克思主义实现对农民封闭保守意识的改造
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谈到:农民“他们不是革命的,而是保守的。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是反动的,因为他们力图使历史的车轮倒转。”*《共产党宣言》(1848年2月),马克思恩格斯著,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11页。在小农经济占绝对优势的中国,农民封闭保守、抱残守缺的文化心理和传统思维方式对新生事物的排斥,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农村遇到的最大障碍。所以,毛泽东提出了“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论人民民主专政》(1949年6月),《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477页。的著名论断。当时中共对农民封闭保守意识的改造,主要通过向农民宣传马克思主义基本知识、宣传党的政策主张、宣传革命的理想信念等方式完成的。
(一)对农民进行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知识宣传
作为一个党员成分中农民占绝对优势的政党,作为一个以农村为工作重心的政党,农民的思想觉悟直接影响到党和革命事业的前途。在封闭保守的农村,农民由于知识背景和风俗习惯等的因素,在逐渐认同中国共产党及其指导思想的过程中,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难免存在较大的偏差。比如,在农民的理解中,马克思列宁是如同孔子一样的具有东方人特征的贤圣人物,是如同菩萨神灵一样能够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的人物。“斗争较久的地方,没有人敬神,菩萨都烧了”,“许多农民的家里以前贡着家神‘天地君亲师位’的,现在都换以‘马克思及诸革命先烈精神’,从前过年度节,写些封建式的对联,现在都是写的革命标语”。*《赣西南(特委)刘士奇(给中央的综合)报告》(1930年10月),《中央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上,江西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56页。除此之外,农民对20世纪30年代中央苏区的政权形式以及中国共产党的很多做法也是不清楚和不理解的。据张国焘回忆,当时在很多苏区,广大的农民根本不知道苏维埃是什么意思,以为苏维埃是著名共产党员苏兆征的弟弟。这种情况一方面反映了农民的文化水平低下,另一方面反映了农民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读。因此,对农民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提升其马克思主义认识水平,是中国共产党工作重心转移之后面临的最严峻的任务。
苏区时期,中共结合农村、农民的实际状况,积极向农民灌输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知识。“灌输论”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原理,它旨在武装广大工人和农民群众,使其从“自在阶级”变成“自为阶级”的过程。农民囿于认识水平和小农意识的局限,马克思主义认知水平极其有限。“怎么使他们觉醒呢?这个问题就大了。”“我们诚然应该把什么叫唯物史观、阶级斗争、进化原理等过细地研究一番,以作我们努力的指南针;可是你要把这些东西介绍给他们,完全要不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努力?》(1924年4月),《恽代英文集》上,第511页。为此,中共采用创办杂志、报刊、直接翻译和出版马克思主义著作,利用重大节日等方式宣传马克思主义理论。并且,在宣传的过程中,也不是直接向群众传播马克思主义,比如苏区时期,是在“打土豪、分田地”,让农民得到实惠的基础上,用实例来证明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性。另外,在农村革命根据地,中共创办了许多马克思主义学校,这些学校的授课对象涵盖农民、干部、红军、儿童等各个群体,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教育的普及化。
(二)对农民进行革命理想信念教育
大革命失败后,农民运动遭受打压,革命处于低潮。面对农民的消沉和恐怖情绪,加强对农民思想的疏通引导、让农民对革命继续保持信心就显得尤为重要。因此,中共在《最近农民斗争的议决案》中就强调指出,虽然当前农民运动失败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不远的时间,农民运动一定有恢复的希望,而且再次达到革命高潮也是完全可能的。客观上来说,虽然这种宣传在当时带有盲动主义的倾向,但对革命低潮时期坚定农民理想信念是很有利的。另外,农民懒散、自由、保守的生活方式决定了农民往往只顾自身局部利益而不顾整体利益的行为方式。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艰难环境下,需要广大农民团结起来共同对敌。因此,中国共产党积极加强对农民的集体主义和爱国主义教育,利用“九一八”事变、华北事变等侵华战争,向农民进行革命和爱国主义教育。让农民认识到民族危亡的形势下,必须将个人命运与国家前途紧密联系起来,坚定革命理想信念,用自己的力量保卫祖国,为民族独立做出应有的贡献。
(三)对农民进行党的政策方针教育
由于教育水平、文化素质的影响,农民对党的理论政策和方针关注度不够,即使了解一些,也是被动接受的知识。在苏区时期,因革命形势的需要,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对农民进行革命活动宗旨教育,向广大农民群众介绍党的理论、路线、方针和政策,以唤起农民的革命热情,得到农民的支持。这一时期,主要进行的“工农武装割据”理论和土地革命路线教育。中共在对农民进行思想教育的过程中,一方面是向农民介绍“工农武装割据”的具体内容,讲述革命有进有退的道理,得到农民的认可和支持;另一方面是利用农民对土地的迫切需要,进行土地革命路线教育。1931年中共制定的“依靠贫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保护中小工商业者”的土地革命总路线,得到了贫雇农的热烈拥护,也为以后争取中农和富农提供了可能。
(四)对以农民为主体的党进行思想改造
八七会议之后,武装斗争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以城市为中心,发动武装暴动,经过几次失败以后,农村的重要性又逐渐凸显。随着中国共产党工作重心的转移,大量农民充实到党的队伍中来,这在给党增添新鲜血液增加新力量的同时,也把很多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带进了党内。农民的工作散漫、组织松散等不良习气在党的队伍中普遍存在。例如,秋收起义之后毛泽东带领部队到达井冈山,因革命形势的需要,制定了“军队党帮助地方党的发展”的方针,意为红军党员帮助地方建立和壮大党组织,所以就有了很多的穷苦农民响应号召积极入党。这个时期绝大部分的党员成分是农民,难免把大量非无产阶级思想带入党内来。为此,党对农民的思想教育,首先是怎样把“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建设成无产阶级性质的党,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也是很难解决的问题。因地缘关系,当时很多的党支部都是同姓同族党员,所以毛泽东是《井冈山的斗争》中把支部会议称为是家族会议,“在这种情形下,‘斗争的布尔什维克党’的建设,真是难得很。”*《井冈山的斗争》(1928年11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74页。1929年的古田会议上毛泽东再次强调“红军第四军的共产党内存在着各种非无产阶级的思想,这对于执行党的正确路线,妨碍极大。”*《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1929年12月),《毛泽东选集》第1卷,第85页。
在正确分析国情的基础上,毛泽东提出改造农民的主要方式是把思想建党放在首位,通过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教育,克服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具体的办法是通过设立党员培训班、开会等形式,学习马列主义基本力量,党的基础知识,学习怎样巩固发展根据地等内容。这些有效的措施使得广大农民的思想认识水平得到了极大地改善,阶级觉悟和政治热情显著提高,从而壮大了革命力量,推动了革命事业的发展。
五、提升农民文化素质以实现对农民天命意识的改造
长期处于生产力十分落后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模式之下,加上连年天灾人祸,广大农民生活异常艰辛困苦,又在各种困难面前无能为力。久而久之,形成了农民敬畏自然、崇拜神灵、希求庇佑的迷信传统和天命意识。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给自足的小生产方式“使人的头脑局限在极小的范围内,成为迷信的驯服工具,成为传统规则的奴隶,表现不出任何伟大的作为和历史首创精神。”“它们把自动发展的社会状态变成了一成不变的自然命运,因而造成了对自然的野蛮的崇拜。”*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1853年6月),《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第853-854页。长期生活在统治阶级的压迫和剥削下的农民,敬畏皇权、相信命运由上天注定的天命意识由来已久并根深蒂固。苏区时期,中共对农民深厚的天命意识进行了认真的分析,认为原因主要在于绝大多数的农民没有接受过教育,没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文化素质过低才会对命运、对现实产生敬畏。为此,中共在农民中积极开展各种形式的教育以提升农民的文化程度。
(一)开展社会教育,提高农民文化水平
随着广大农民参加革命积极性的提高,农民的文化教育需求逐渐被激发出来。由于战争环境下,根据地和苏区经济文化比较落后,没有时间和财力保证农民的学习。那么,形式灵活多样、适合农民实际和战争特点的各类教育组织就应运而生。如识字班、夜校、俱乐部等等。夜校,就是把白天无时间上学的人组织起来在晚上学习。采用的主要教材为《工农兵三字经》和《初级课本》,其目的是既不妨碍工作生产,也能提高农民的文化水平、增进农民对革命的认识。这样做的最终结果是大多数的农民特别是中青年农民,都进了夜校,“群众非常欢迎,说‘夜学顶好’。”*《长冈乡调查》(1933年11月),《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18页。识字班,是将社会上文盲或者半文盲,以3到5人为一组或者以家庭为单位,开展扫盲活动,是社会教育中最简便最灵活的教育形式。可以一个人或几个人随时随地学习写字,“字从‘桌椅板凳猪牛鸡鸭’写起”*《长冈乡调查》(1933年11月),《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第319页。,之后送给夜校老师查看,农民通过这种办法从目不识丁到一段时间后也能认识几十个字了。俱乐部则是苏区“广大工农群众的自我教育组织”,以大众化的形式开展体育、游戏、音乐、表演等活动。在苏维埃政府的重视和领导下,在苏区群众的积极参与下,社会教育成效非常显著。
(二)重视学校教育,保证农民文化权利
近代中国地主阶级垄断教育权力,农民几乎没有受教育的机会。从教育内容上来看,晚清政府实行的是封建教育,即实行的是封建道德伦理的教化。辛亥革命以后,教育又成了资本主义的教育,注重新思想、新经济,为地主反对,也不适合农民。大革命时期,毛泽东就对农民教育状况进行了分析,指出:农民“所需用的教育是经济上的要求——经济的解放。从前的教科书中,多含地理历史等知识。而现在的教科书,是居住在上海租界上的先生们编的,适合资本家的需要,与一般农民是毫无利益的。”*毛泽东:《农村教育毛泽东先生讲,冯文江笔记〗》(1926年6月),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纪念馆编:《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资料选编》,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08页。故不能供农民之需要。因此,实行切合农民实际需要的学校教育,就成为提高农民文化素质的必然要求。
兴办学校教育,加强农民特别是农民党员的文化水平,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然要求。陈云在1939年12月中国共产党陕甘宁边区第二次代表大会上的讲话中鲜明指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有很多的理论著作,如果不识字,没有相当的文化程度,要学懂马克思主义是不可能的。“许多不识字的同志都是好同志,但有时了解问题眼光不远大。不识字不能看报,许多地方发生的事变不了解,许多东西不懂得。”*《关于干部队伍建设的几个问题》(1939年12月),《陈云文选》第1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12页。如果没有文化,眼光局限,政治水平肯定也很难提高。如此下去,必然只看到一时一事,眼里只有延安而看不到全国和全世界,只有当前而看不到长远。因此,中国共产党在根据地的创建过程中,一直把农民的教育作为一项重点工作来抓。明确规定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是用马克思主义教育劳苦民众。随后,各个根据地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大力兴办教育,针对农村教育水平实际,建起了许多的小学和中学,为广大农民及其子女提供免费的受教育机会。在苏区,几乎村村都有列宁小学,开设国语、算术、自然、社会活动等课程。各区、乡都有列宁高小,工农子弟入学完全免费。广泛的学校教育,作用非常突出,它使农民的文化水平大大提高,识字率上升,对党的政策的理解更加深刻,对革命事业的认同度更加深入。
(三)开展文化活动,丰富农民文化生活
提高农民的文化素质,除了社会教育、学校教育等正规途径以外,灵活多样的文化活动也是提升农民文化素质的重要途径。中国共产党在根据地建设过程中,非常重视农村文化事业的发展。先后颁布《苏维埃组织法》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强调要在苏区积极建设文化事业,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参与文化活动,丰富农民文化生活。春联、歌曲、戏剧、电影等等农民易于接受的文化活动。这些活动从内容到形式都进行了改造。从内容上看,是被赋予了新的思想和感情,题材也比较广泛,形式上用农民易于接受的语言和比较直白的形式进行,寓教于乐。所以广受农民欢迎,这些活动也都成为中国共产党用传统的娱乐方式向农民传递新思想的重要途径。在革命文化的鼓舞和激励下,农民逐渐走出了自私狭隘、相信上天的传统观念,开始走出家门、走出赖以生存的土地,以主人翁的使命感来改变自身的命运,来保卫家园、保卫国家。
农民作为一个落后的阶级,本来不可能成为民主革命的主体,这是革命的一般规律。但是,中国革命的实践似乎超越了这一规律。在中国特殊的条件下,中国共产党在苏区时期,在局部执政的条件下运用马克思主义对农民传统意识的改造,不仅改变了农村的权力结构,深入了农民的日常生活,也改变了农民原有的传统观念。尤其是穷苦农民,改造有效地激发了他们对地主阶级的仇恨和革命意识,也提高了他们的文化水平。同时满足了农民政治、经济、文化利益,最终使农民的政治意识和阶级觉悟大大增强,被改造后的农民成为了中国革命的基本力量。农民不仅成为了红军队伍的主要来源、成为了无产阶级最可靠的同盟军、又成为根据地建设的主力军,所以毛泽东说:“革命靠了农民的援助才取得胜利”。*《在全国政协一届二次会议上的讲话》(1950年6月),《毛泽东文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79-8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