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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中国”对“天人合一”的转化和创新

2018-01-23李丹丹柴文华

伦理学研究 2018年6期
关键词:美丽中国合一美丽

李丹丹,柴文华

引 言

“美丽中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有自身的缘起和丰富内涵。“美丽中国”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首次提出,并且形象地称其为“美丽中国”战略,在十八届五中全会上,被纳入“十三五”规划。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发展了建设“美丽中国”战略,对“全面、协调、可持续”的科学发展观进行了由点到面的升华,它把原来系统建设的一个方面单列出来,独立成篇,单独论述,形成了一个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体系。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必须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建设美丽中国,为人民创造良好生产生活环境,为全球生态安全作出贡献。”[1](P24)优美的生态环境是人类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体现,建设“美丽中国”是一项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系统工程。所谓“美丽中国”,其重点是“美丽”二字,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之美,尤其重视生态环境的大美。

“美丽中国”扬弃了“天人合一”“德人合一”中的神秘元素,是对“人与自然合一”思想的传承,”并且结合世界和中国的当代问题,对之进行了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一、“美丽中国”对“帝人合一”“德人合一”的扬弃

“帝人合一”“德人合一”是中国传统“天人合一”说的两种样态,包含有一些神秘元素。“美丽中国”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基础,必然要扬弃其中有神论和先验论的因素。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抹杀“帝人合一”“德人合一”中部分具有现实生命力的成分。

“帝人合一”之“帝”并非指人间的最高统治者,而是指最权威的神灵,它掌控着自然界、人类社会的一切,在我国夏商周时代亦称之为“天”,构成“天人合一”的最早样态。这种“帝人合一”可以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人对“帝”的绝对服从,不论是国家兴亡的人事,还是自然界的刮风下雨都由“帝”来决定,人完全是受动的;另一种情况是包含人的能动性的“帝人合一”。周人虽然继承了夏商的神学天命观,但在对以往历史经验的反思中提出了天命转移论,在处理“帝”与人的关系上,增加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帝人合一”观念经过春秋战国时期的质疑、批判后在汉代被继承发展,突出表现在董仲舒的学说中。他所说的“天”有一层含义依然保留了“帝”的主宰性和神秘性,认为“天”可以主导、监督君主的国家和社会治理,治理好的,“天”会降祥瑞进行奖赏;治理不好的,“天”会降灾祸予以惩罚,等。

“德”在我们今天看来是后天的产物,但在古代一些思想家看来却是先天存在的,是人与生俱来的,这层意义上的“德”亦可称之为“天”,因此“德人合一”亦是“天人合一”的一种形态。孟子有“尽心、知性、知天”[5](P301)的说法,实际上是把“心”“性”“天”统一起来,“心”有“思”(“心之官则思”[5](P270))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指天赋的善性(“求其放心”[5](P267)),正因为“四心”“四端”“四德”非由外铄,乃“天”之所赋,亦可称之为“天”。现代大儒熊十力曾指出,“心”“性”“天”虽三名而实一体,都是本体的不同称谓:以其是身体的主宰,故称“心”;以其是人之为人的依据,故称“性”;以其是万有之大原,故称“天”。天赋之德乃圆满纯善的,按佛学的语言亦即“无漏”。然而,人出生之后,由于后天习俗的熏染,不同程度地丧失了善性。怎么办?那就需要通过不断的道德修炼,最后彻底恢复善性。性善论一系的学者首先确立了复性的可能性,“人皆可以为尧舜”[5](P276),“涂之人可以为禹”[6](P334)。当代大儒马一浮有“拨灰见火”的比喻,认为人们的善性被习气所遮蔽,就好像炭火蒙灰,只要人们能够拨灰就能见火,破习就能见性[7](P1127)。虽然人们的本性被习气所障碍,但本性是每个人先天具足的,即习气皆具大全之本体,每个个体都具有本性之全体。只要一经引发,人人都具有复性的可能。熊十力引用王夫之的诗句来说明这一思想。王夫之的诗句是:“拔地雷声惊筍梦”,熊十力解释说:“笋之生机在根,潜芷于地,若梦梦然(作梦)。春雷震而笋梦惊,则生机勃然不可御。人生固有活力,锢而不显,犹笋梦也。必其能自警觉,而本有活力始条达不可遏。雷声,喻提醒警觉之功。”[8](P452)就是说,笋有根,喻人有本性;笋有梦,喻本性被障;雷声指引发;经春雷震动,笋根就会以不可遏止的速度生长。这比喻,人的本性虽然被障,但一经引发,即可恢复。其次,他们提出了种种修养方法,如“寡欲”“反求诸己”“养浩然之气”“学习”“用敬”“操存涵养”“强恕”“力行”,等等。最后,通过长期艰苦的修养工夫,就能复性,实现“人德合一”,成为道德完人。道德完人的典型表述就是“圣人”,“圣人”不仅道德完美,而且能够由“内圣”而“外王”,为人类社会的进步做出巨大贡献。

“美丽中国”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以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为基础[9],理所当然应该剔除“帝人合一”“德人合一”中有神论和先验论因素。尽管如此,“帝人合一”“德人合一”思想也包含我们应该采纳的合理成分,比如:我们可以不信上帝,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信,也就是说我们要有信仰和理想。儒家有“大同社会”,道家有“小国寡民”等,都有自己的社会理想,作为中国共产党人,我们必须“牢固树立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1](P23)。再比如:“帝人合一”中敬德保民与我们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是相通的,是我们今天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需要的思想资源。另外,“德人合一”尽管包含先验论的色彩,但它对道德理想、道德修养的重视依然具有重要价值,因为心灵美直接影响到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关系,“美丽中国”所体现的生态美还需要心灵美做保障,因此,践行新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大力提倡道德自觉,而这些可以从“德人合一”中获得丰富的启示。

二、“美丽中国”对“自然与人合一”的传承

中国传统“天人合一”中最具现代价值的就是“自然与人合一”,从一定意义上讲,“美丽中国”是对中国传统“天人合一”中“自然与人合一”思想的传承。“自然与人合一”中的“自然”即“自然之天”,如荀子所说的列星、日月、四时、阴阳、风雨、万物[6](P222),王充所说的苍苍之体、玉石之类,刘禹锡所说的有形之大者,王夫之所说的阴阳五行,等。这种意义上的“天人合一”就是人与自然的合一。

儒家在这个问题上主要提出了以下几种观点:一是“因自然”,即遵循自然规律,如荀子所说:“天行有常”[6](P220),自然界的运行有它自身的规律,这些规律是客观的,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6](P225)。人们应该“应之以治”,而不应该“应之以乱”[6](P220)。二是“爱自然”,即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合理的利用自然资源,其理论形态主要是维护生态平衡,即“谨其时禁”:在林木的生长期,不要去砍伐;在鱼鳖的生长期,不要去捕捞等。其目的是通过合理的利用自然资源去满足人们物质生活的需要,让人们“有余食”“有余财”“有余用”[6](P110)。三是“治自然”,即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去治理自然,“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6](P229)在大自然面前,人们不能盲目地崇拜和顺从,而应该树立“人定胜天”的理念,积极地去征服和改造自然。应该说,儒家在对人与自然关系问题的思考中所提出来的思想至今仍然具有重要价值,是透露出中国人辩证智慧的合理见解。虽然儒家的这些思想被一些学者视为人类中心主义的偏见,但实事求是地讲,离开人这个中心,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相比之下,道家的视域要开阔一些,他们突破了人伦的限制,从人对动物的应当不应当即生态伦理的视角去谈论问题,主要表达的是一种尊重动物生存权利的观点。老子主张“道法自然”[10](P95);庄子反对“络马首,穿牛鼻”[11](P590)的行为,赞赏“倏鱼出游从容”[11](P606)“泽雉”不愿“蓄于樊中”[11](P126)等自在的自由;道家的隔代知音、晋代“祖述老庄”的鲍敬言也认为“剥桂刻漆,非木之愿;拔鹖裂翠,非鸟所欲;促辔衔镳,非马之性;荷运重,非牛之乐”[12](P994-995),主张建立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一种理想状态,“凤鸾栖息于庭院,龙鳞群游于园池,饥虎可履,虺蛇可执,涉泽而鸥鸟不飞,入林而狐兔不惊”[12](P996-997)。

实际上,把人类的“爱”广泛投射到非人类领域是儒释道几家共有的主张,其所追求的是人与非人之间的和谐相处,即热爱、维护自然之意。道家已如上述,儒家、道教、佛教亦是如此。宋代思想家张载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2](P62),表现了儒者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博大胸怀。道教理论家葛洪说:“览诸道戒,无不云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仁逮昆虫。”[13](P207)葛洪这里虽然是在谈长生、成仙,但明确主张修道之人应该对万物要有慈爱之心。佛教有众生平等说,众生既包括有情众生,如人和动植物,也包括无情众生,如山河等,因为他们同具佛性。佛教的不杀生不仅包括不得杀伤人,也包括不得杀害动物,还包括不得践踏草木等。

“美丽中国”理论显然传承了中国传统“天人合一”中“自然与人合一”的基本理念。首先是正确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爱护自然,“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1](P50),“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1](P50),人类应该“尊崇自然”[1](P25),“保护自然”[1](P50),“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1](P24)。其次是尊重自然规律,“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遵循自然规律……人类对大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这是无法抗拒的规律”[1](P50)。再次我们爱护自然、尊重自然规律还是以人自身为目的,“绿色发展”“蓝天保卫战”“生态系统保护”等最终是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各种需要,“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1](P50),这里的核心是满足人民的需要,点明了人是目的的观念。只不过我们在“开发利用自然”[1](P50)上应该遵循自然规律,这样才能防止走弯路。

三、“美丽中国”对“自然与人合一”的转化和创新

“美丽中国”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不仅是对传统“自然与人合一”思想的传承,更是对其创造性的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主要体现在结合当代世界和中国问题,提出现实的种种解决方案。

理论离不开时代,任何一种成功的理论是对它那个时代的时代问题的正确解答和解决。“美丽中国”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是基于当代世界和中国所面临的共同问题——“生态危机”而提出的。这一问题不是农业文明时期的主要问题,所以传统的“自然与人合一”论所表达的主要不是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案,而是“厚德载物”的博大的人文情怀。而“生态危机”是工业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伴生物,是威胁到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大问题,所以“美丽中国”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所提出的既是现实的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案,同时包含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人文关切,它既与传统的“自然与人合一”论有着重要的关联,同时又是对它的超越和创新。

“美丽中国”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理论对传统“自然与人合一”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集中体现在它提出的种种解决生态问题的方案上,这是传统的“自然与人合一”理论中所不可能具有的或比较缺乏的。一是“绿色发展”。生态危机虽然是世界性的共同问题,但不同国家有着各自国家的不同情况。中国是现代化后发国家,今天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要想实现现代化,发展问题依然是核心问题,但面对生态危机我们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必须两条腿走路,既要发展,又要绿色,因此“绿色发展”是适合中国国情、解决中国问题的基本理念和现实方案。“绿色发展”具体包括“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体系”,“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倡导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1](P51),等等。二是解决环境问题。这里所说的环境是指自然环境,即人类生存的基本物质条件,包括大气、水、土壤、生物、矿物资源等等。在前工业文明时代,自然环境基本接近于原生态,来自人为的破坏相对较少。但随着工业文明、科学技术的发展,人们征服同时也是破坏自然环境的能力得到了极大提高,从而造成了自然环境的危机,各种污染不期而至。“美丽中国”理论提出了种种解决环境问题的措施,如源头防治、土壤污染修复、提高排污标准等,就是要打赢蓝天、绿水、青山保卫战,让人们生存的自然环境美丽起来。三是保护生态系统。生态系统是生物和环境的关系系统,是动态平衡的整体。生态系统的破坏会导致人类自身的生存危机。因此,维护生态系统的平衡至关重要。“美丽中国”理论表达了加大生态系统保护力度的决心,其措施包括“实施重要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重大工程,优化生态安全屏障体系,构建生态廊道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网络,提升生态系统质量和稳定性”,“完成生态保护红线”,“开展国土绿化行动”,“退耕还林还草”,“健全耕地草原森林河流湖泊休养生息制度”[1](P51-52),等等。除此之外,还要改革生态环境监管体制。

总体而言,“美丽中国”理论是一个完整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体系,其中存在着中国传统“自然与人合一”理念的影子,但更多的是面对当代问题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对传统“天人合一”说的现代重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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