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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喜儿(节选)

2018-01-23彭丽媛

陶山 2018年2期
关键词:喜儿白毛女歌剧

◎彭丽媛

我体验喜儿,也大致分为三个阶段:音乐、舞蹈、电影。

第一步熟悉音乐。先从歌词理解人物,初步定位。我能够通过儿时农村过年的情境体会喜儿的喜悦,但对于还未成家的我,要体验“白毛女”的感受(当时我22岁,在读大学本科二年级),就要费一番周折了。这就要从书籍、报刊、录音、电影中寻找。我听了郭兰英老师的实况录音(因各种原因和技术限制,她一生演出了众多歌剧,却未能留下一部影像),从中寻找和感受喜儿。学习郭老师的歌唱风格,再转化成自己的风格。

第二步从芭蕾舞剧《白毛女》中寻找感受。我们这代人没看过原始版的歌剧《白毛女》,常看的是“文革”时期拍成电影的舞剧《白毛女》。我从“白毛仙姑”演员身上(上下场由两人扮演)找到了对生的渴望的强烈表达。在充满张力的舞蹈动作中,找到了挣脱枷锁、奋起反抗的“内力”。特别是从服装和肢体语言上,感受到女性之怒与女性之美的平衡,进而理解到“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真谛。

第三步到电影故事片《白毛女》中找寻感觉。田华老师是故事主角的同代人,把从喜儿到白毛仙姑的转变表现得淋漓尽致,如同真实再现。田华老师是河北人,故事也发生在河北境内。她从小生活贫困,后来参加革命,对人物的理解和表达贴近真实,影响了几代人。

然而,电影人物要生活化才可信,舞台人物则因空间不同而需采用不同方式。电影拍摄于实景,如同生活再现,越自然逼真越令人信服。舞台则是虚拟场景,服装、化妆、造型都不同。电影角色可以用不同场景的蒙太奇剪辑等后期制作塑造人物,两个小时如同看一部中长篇小说。虽然歌剧也在两个小时内完成,却由歌唱、表演、台词、舞蹈等元素合力完成。这就需要我自己寻找其他途径,获得进入角色的门禁卡。当我扎上喜儿的辫子,系上红头绳,穿上打着补丁的衣服,不免对着镜子寻找心中的喜儿,脑海里不断闪现出电影、舞剧、小说等各艺术品种中的喜儿。我必须找到自己心中的歌剧舞台上的喜儿!

我心中的喜儿是个什么样子?人物必须在三段剧情中塑造为三种形象:第一个是无忧无虑、渴望幸福、天真多于理性的少女;第二个是爹爹服毒自杀、如闻晴天霹雳,再到被糟蹋,内心绝望到逃亡求生的姑娘;第三个是不屈不挠与命运抗争到底的白毛女。

我从音乐中揣摩喜儿的内心。《北风吹》的纯真与质朴,《刀杀我斧砍我》的质问与觉悟,《恨是高山仇是海》的遽变与刚烈。音乐脉络让我捕捉到这个人物的性格伏线,获得了情感基调。这就是歌剧《白毛女》之所以不同于芭蕾舞剧《白毛女》、不同于电影《白毛女》的地方,也是歌剧舞台上“长歌当哭”“托诗以怨”熠熠生辉的地方。我坚信,《北风吹》的力量倾城倾国,《恨是高山仇是海》的力量撼天动地,是千千万万观众理解、喜爱、定位喜儿的“魂”。

与其他艺术品种的对比,使我逐渐把握到歌剧喜儿角色的构成要素。三个阶段的三种音乐基调,是歌剧舞台上的喜儿不同于其他艺术品种的关键。执此一脉,大势可夺!观摩琢磨,苦思砥砺,我清醒地感受到,一个具体的歌剧艺术中的喜儿,开始驻进我心,占据心灵。这可能就是一个表演者探索人物并享受创作过程,准确定位的辛劳与快乐。(原载《人民音乐》2018年4月号,原文约两万字,本文选取一段《音乐家走进喜儿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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