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记忆传承视阈下的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发掘利用研究

云南省中医医院,云南 昆明 650021

个人记忆，保存着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民族记忆，记载着一个民族在历史长河中的变迁[1]。作为民族记忆传承的一种重要方式，少数民族医药古籍文献是少数民族医药文化的重要承载，其种类众多，卷帙浩繁，它们是各少数民族在历史发展长河中的重要积淀和文化根基[2]9。纳西族先民同其他民族先民一样，在与自然界和疾病作斗争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医学经验和知识，并发现和创造了自己的医药学，可以统称为“纳西医学”[2]33。东巴医药古籍文献蕴涵了纳西族极具个性的医药文化独创，是研究纳西医药学最重要的档案资料。通过梳理纳西族东巴医药文化及医药古籍文献概况，从民族记忆传承视角，探讨其开发利用问题，对于展示东巴医药文化、促进云南省民族医药、中医药事业发展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1 古老的纳西东巴医药文化

1997年，丽江古城被列入了《世界遗产名录》,从此,它声名远扬。但让世人更为关注的是纳西先民世代传承下来的纳西族古文化——东巴文化，因为东巴文是目前世界上唯一存活的象形文字。2003年，东巴经书被收录在“世界记忆遗产名录”,至此,东巴文化得到了全世界的瞩目[3]。东巴医药文化也随之大放光彩，它是纳西族医药学内在的价值理念、思维方式和外在的行为规范、器物形象的总和[2]12。纳西东巴医药文化源远流长，可追溯至唐以前。由于纳西族是一个古老、神秘而又充满生机的民族，人类起源学说理论渗透在东巴文化的各个领域,包括东巴医学理论。纳西族先人对医学认知描述就是以《崇搬图》经书中的人类始祖崇仁利恩和衬红褒白降临人间后,其子女患了疾病,去寻求神的祭祀与占卜而起源的。具体在《白蝙蝠取经记》的经书中叙述了他们对人类自然灾害及疾病最原始、最神圣的认识。除《白蝙蝠取经记》外还有大量的占卜经书如《占卜经典详注稿》等东巴经书。这些经书大部分已成为纳西族古代原始医学理论基础[4]。唐以后，纳西东巴医药文化受到汉文化的影响，到明代，纳西族医生已熟知《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中医经典著作，《玉龙本草》就是纳西族通过吸收汉族医学理论，结合自身优势药物资源和实践经验编写的。此外，纳西医药学还积极学习了临近的白族、藏族医药思想，推动自身发展。

总体而言，由于纳西族人民开放、包容的民族个性，使得纳西东巴医学在发展中兼容并包，在保留自有的民族特色的同时，积极吸收外来文化，不断推动自身发展。纳西东巴医学主要以“东色”学说、“精威五行”说和“金蛙八卦”为基础理论，采取医巫结合的施治方法，呈现了东巴医学中天地、自然与人、鬼、神融为一体的医学哲学观，具有较强的宗教色彩和鲜明的民族特色[2]33-34。

2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概述

在纳西文字创制前，纳西族文化主要是以口耳相授形式流传。在东巴文字体系形成之后，纳西族文化史上才有严格意义上的文献。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是指纳西族地方政权、士官贵族及纳西族知识分子(如东巴等)在抗疾治病等社会实践活动中以东巴文记载，反映纳西族医学药理内容，具有查考利用价值的各种不同形式的原始记录[2]47-48。

据不完全统计，国内外机构和个人收藏的东巴经古籍文献已达数万册，内容充实，其中不乏大量关于疾病和医药方面的内容。东巴文医药古籍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迟恩松律》(现存唯一的古代纳西族图画象形文字医书)和《崇仁潘迪找药》。《迟恩松律》记载了几十种禽兽、草木、矿物药物种类，记述了中毒、肠疾等几十种疾病及其对症治疗方法，有单方和配方，内容比较详尽。《崇仁潘迪找药》记载了针灸、推拿、放血、拔火罐等传统治疗方法以及一些药物的形状功能等，对现在的医学实践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除了撰写成文的经籍外，纳西族古籍文献中还有不容忽视的无文字口诵经典，它们包含了大量珍贵的医药信息、蕴藏了丰富多彩的民族医药保健文化，急需系统整理和深入挖掘[2]55-56。

3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发掘利用的现实性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遗产承载了数千年来纳西族先民积累的医药文化，如实地反映了纳西族在生息繁衍、治疗疾病的社会实践活动中的真实面貌，蕴藏着纳西族的医学成果和药学知识，对我国医药事业的发展以及人类医疗保健都具有很高的考查利用价值。尤其对纳西东巴文化传承与发展、纳西族聚集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大推动作用。

3.1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与东巴文化传承与发展 在东巴经中有许多关于纳西东巴医药文化的记载，但这些记载并不是简单的纯医药知识的汇总，更多的是融合着纳西先民对自然、社会以及自身的认知。这些纳西先民积累的智慧在纳西人求医问药的时候被讲述、被传承。事实上，由于医疗条件的限制，长时间以来东巴在当地居民的求医问药活动中占有重要地位，再加上地方传统对东巴的尊敬，所以当人们去请东巴看病时，无论期间东巴举行的或大或小的仪式、念诵的经文，人们都会严肃而虔诚的去聆听。而这种情况下所呈现出来的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等，无疑将会得以最大程度的传承[5]。

3.2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与经济社会建设 通过挖掘，可以发现一些珍贵的经方、验方，将其投入市场，不仅有益于人民群众身心健康，还可以创造经济效益，带动民族地区经济发展。近几年在国家的大力扶持下，民族医药古籍开发利用取得了较大进展，例如，贵州的苗药，西藏的藏药，云南的云药，对云南部分民族聚居地区经济发展有较大促进作用，“云南白药”“排毒养颜胶囊”的使用就是很好的例证[2]133-134。尽管纳西东巴医药没有到达象藏、蒙、维、傣医一样的水平,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纳西东巴医药这朵奇葩会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此外，作为纳西人民集体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东巴医药古籍承载着丰富的东巴文化，通过发掘利用，也可进一步增强纳西人民聚集地的人文吸引力，促进当地旅游发展，许多国内外人士就是慕名东巴文化而到丽江旅游。

3.3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与“健康云南”战略 在《“健康云南2030”规划纲要》中提出“将民族民间医药发展纳入当地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实施少数民族民间医药挖掘、研究和传承工程，加大创新和知识产权保护力度，推进民族民间医药产品的研发”。一直以来，一些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存在山高水远、医疗资源匮乏等问题，深入挖掘利用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有利于充分利用民族医药这一宝贵的卫生资源，并使其特色优势得到充分发挥，切实帮助解决纳西人民及其他少数民族地区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等问题，在重大疾病及传染病防治中发挥东巴传统药物的作用，助力实现“人人享有基本中医药服务”的目标，推动“健康云南”战略的有效实施。

4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发掘利用中面临的挑战

4.1 民族文化认同感危机 随着经济社会的不断发展，受大众主流文化的冲击，少数民族中青年人对本民族文化认同感逐渐淡化，他们中大部分人对本民族的源流、文化缺乏了解，有些甚至不会说本民族的语言，更不用说认识本民族文字。虽然保存下来大量东巴文献，但只有为数不多的东巴熟悉掌握，随着东巴的逝去，这些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会因无人通晓语言文字而将成为“天书”，令人叹惋。此外，由于生活所需，许多年轻人外出学习或打工，远离故乡，失去本民族文化气息的熏陶，他们不穿戴本民族服饰，不会本民族歌舞，不了解本民族传统风俗。长此以往，将失去厚植东巴医药文化的优良土壤。

4.2 损毁流失现象严重 处于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中医文化受到西医文化的强烈冲击，民族传统医药也不例外，名医逐渐消逝，加上环境污染现象严重，一些名贵的民族药材失去了利于生长的土壤，名药流失等现象普遍存在。如不及时采取抢救保护措施，一些口传相承的东巴医药知识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不复存在。此外，虽然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对纳西东巴医药文化已进行了多年的保护，但因受历史和人为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东巴经档案文献大量流失海外。迄今为止，流失海外的东巴经有 2 万册以上，遍及美国、德国、俄国、英国等国家，这是民族文化遗产的一大损失，政府及文化部门、外交部门等相关部门应设法追回[6]。

4.3 社会对少数民族医药的认识不够 由于宣传不够，广大人民群众甚至纳西同胞对纳西东巴医药文化了解不多，对东巴医药医理、医药文化特色的认识不足，更不会意识到东巴医药对于治疗疾病的重要功效，致使东巴医药市场空间狭小，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文化部门、东巴及民族医生的文化自信，有些人甚至认为有了西医和中医就不需要民族医。故，长期以来，少数民族医学未受到足够的保护。

5 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发掘利用优化策略

5.1 强化意识，多方联动开展发掘利用工作 各级政府和部门要强化意识，增强全局观念，在民族医药古籍文献遗产发掘利用中各司其职、发挥作用。一是要给予民族医药工作适当的扶持政策，将发展东巴医药纳入丽江市经济社会发展整体规划，制定保障措施，为民族医药古籍文献工作提供重要依据。二是要加强宣传，增强人民群众尤其是当地少数民族对医药古籍文献重要性的认识，充分意识到少数民族医药古籍文献是国家医药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增强对本民族的认同；三是要多方动员，发动民族古籍工作者、民族文献工作者和有关少数民族干部等人员，以及档案馆、博物馆、民族院校、中医院校和中医医院等相关机构力量，积极投入到发掘、整理和利用少数民族医药古籍文献工作中。其中，民族古籍工作者、民族文献工作者要充分发挥翻译力量优势，解决语言短板；档案馆要发挥信息资源建设优势，为发掘利用工作提供档案文献原件、数字化建设服务；博物馆则要充分发挥文化服务功能，积极在民族医药古籍编研成果及实物档案展示和虚拟展览中做出特色；中医院校、民族院校要充分发挥立德树人功能，通过开设“东巴文专业”等举措，培养专业人才；中医医院要在业务指导、技能培训等方面给予民族医生帮助，不断提升民族医生综合素养。

5.2 夯实基础，为发掘利用工作提供有力保障 除了要做好人才培养、业务指导等方面工作外，最重要的是要加强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信息资源建设，为发掘利用提供物质基础，为丽江等地经济建设、编史修志和其他工作服务。建议以丽江市档案馆为主导，各相关文化部门配合，一是建立纳西东巴医药古籍文献资料库。加大力度搜集散落在民间的东巴医药古籍，同时还要联合政府力量努力追回流失海外的东巴文献，将收集和追回的文献按医学分科分类进行登记整理，列出内容摘要，编制纳西东宝医药古籍文献目录，建立起反应纳西东巴特色医药文化的东巴医药古籍文献遗产资料库，对东巴医药古籍文献资料进行集中、统一保管。二是建立东巴特色药物标本档案库，每一种药物以东巴文、汉语等进行记述，抢救保护一些因生态环境破坏、开采过度等而濒临消失的民族药物，也为纳西东巴医药的发掘研究提供重要参考素材。三是建立东巴医药师全宗群。确立收录标准，收集对纳西族医药历史进程起着重要作用或影响的人物(名人)档案，通过对名人档案整理编研，撰写名人传等方式，发挥激励教化功能。

5.3 抢抓大数据机遇，深化发掘利用工作 东巴医药古籍一般以文本形式存在，与信息化数据相比，具有传播慢、复制性差、容易损坏、不易共享等不足。大数据的理念和技术为东巴医药古籍发掘利用带来了新机遇。基于大数据技术，可以实现古籍信息的深层次挖掘、整合、集成、使用及共享，为民间医药古籍知识库的建立奠定基础[7]。目前，经多数学者研究证明，文本挖掘在医学健康中有着较为广泛的应用，由于中文信息分析的特殊性，特别在中医中药研究中更加体现出文本挖掘在中文信息分析应用中的优势。例如北京大学医学图书馆通过利Web2.0的服务理念及文本挖掘技术，将数字信息资源进行整合、集成和使用，从而构建起专业的医学专业学科门户；王丽颖等人使用文本挖掘技术探索高血压中成药、西药的用药规律等。在东巴医药古籍文献挖掘利用中，可以参考借鉴这些经验和方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