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家庭养老弱化探究

杨 梅

四川大学法学院，四川 成都 610207

一、家庭养老的概述

养老是世界各民族的一个传统，在我国因为绵长的农业经济和宗法制度尤甚。养老观念起源可以追溯到人类社会初，为抵御灾害，寻求发展，便以血缘为纽带，结成以长者为中心的群体。中国大部分先民在经过狩猎阶段后直接进入农业社会，在农业社会中，以土地为中心，要求安定的生活和经验技术的传承，人们囿于土地，生于斯，死于斯，老人凭借自身的优势受到了崇敬。西周实行的宗法制，分嫡庶，论长幼，从血缘亲情上加强了老人的在家中的地位，春秋战国宗法制虽然遭受破坏，但由于农业的发展，家人之间的地缘关系却客观存在，宗法观念不但没有随着宗法制度的瓦解而消失，反而绵延几千年，随着儒家孝文化的倡导，以及历代统治的维护，无论是礼仪纲常，还是封建法律，都承认并维护了老人在家庭中的绝对权威，这便形成了我国传统的“家庭养老”方式。

在我国古代社会中，“家庭”、“家族”、“宗族”这三个概念错综复杂，中国社会中的“家庭”并不完全等同于西方社会学中的“family”。费孝通先生说中国养老问题的实质是一个代际关系的衔接和更替的规律性问题，并称这种模式为反馈模式，并进一步阐明中西差别就在于子女对父母有没有赠养的义务。故在小农经济、宗法观念和孝文化中所形成的家庭养老可以概括为以血缘近亲关系为基础的家中成员安排老人的衣食住行以及送终等一系列活动的养老方式。在我国古代，家庭养老是最主要的养老方式，时至今日，家庭养老仍是中国养老的主导模式。

二、城市化进程中的家庭养老

20世纪80年代，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持续深入和沿海地区工业发展，农民脱离农业，“离土又离乡”，农村内生秩序结构基础迅速解体。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中国人最基本的生活单位。社会的变动必然引起家庭各方面的变动，根据家庭社会学的观点，家庭的核心功能是与一定的生产方式相适应的功能。在传统的小农生产中，家庭的本质是社会劳动组织的基本形式，生产是其核心功能，老人在生产中掌握着熟练的技术，加之传统孝文化以及宗法观念的维护，老人具有绝对的权威。二十世纪以来，家庭发生变迁，家庭同社会生产日益分开，作为个人私生活的场所存在，家庭更多的为个人追寻情感的满足。传统“家本位”的观念在淡化的同时，与之相适应的家庭养老的功能也弱化。

(一)代际分工与家庭养老

在城市化进程中，相对封闭的村庄开始解体，“农村”、“农民”的主体性丧失，在“离土又离乡”的背景中，土地承包经营权长久不变，这使农民收入存在农业收入和进城务工两份，现实中，年龄较大的父母在家耕种，年青一代外出务工，这便是贺雪峰所言的“以代际分工为基础的半工半耕”现象。因为分母的农业收入有限，经济由传统长者转移到年青一代，老人在家中的地位弱化。此外，父母进城就业的机会少，大多需要依靠子女生活，但进城的年青人，在低廉的劳动力市场中，是否有能力照顾好父母在所不问，即使能照顾，还有新生的子女需照顾，因此，众多年老的父母还须承担照料新一代的任务，当下的“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等便是最好的印证。

(二)个体意识与家庭养老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地域和血缘对农民的束缚日益弱化，人口的流动性增强，个体的独立性提高，家庭对成员的约束减弱，随着计划生育的提倡，生育率明显降低，家庭规模日益缩小，老年人比重上升。市场经济为婚姻家庭建设提供了新的经济基础，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的地位发生巨大改变，催生了男女平等、个体意识，使家庭关系发生改变，即父系父权家庭制度消亡，城乡家庭向着男女平等，双系并重的关系转变。家庭规模的缩小，老年人比重的上升，女性及子女地位的提高，使当下的家庭结构转变为由成年子女主导的父母及新生一代共同组成的其他多种家庭结构并存的结构。

(三)独居、移居与家庭养老

子女进城务工，呈现候鸟般的往返城乡迁徙的现象。随着经济发展，一部分农村青年从经济落后的地区迁居到城市，为了照顾子女儿孙，同时又为了接受子女照料，许多老年人会选择移居同子女同吃同住，他们的移动是被动型的，面临着家庭从属地位以及如何适应城市生活等诸多问题。另一方面，更多老年人独自居住在农村，从事农业活动，社会舆论、孝文化等观念约束减弱。此时，单纯依靠家庭养老不能担负起养老的责任。

三、家庭养老的未来去向

随着社会发展，死亡率、低生育均降率，我国社会正在迅速走向老年化。受中国传统的“养儿防老”等观念以及经济能力较弱等实际情况的制约，目前乃至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家庭养老仍然占据主流地位，在家庭结构日益缩小，青年劳动力向城市流动的趋势下，家庭养老模式的保障功能日益弱化，如何解决“养老”问题，建立一个切实可行的养老保障体系势在必行。

[1]李岩.中国古代尊老养老问题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6.

[2]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中华书局，2013(4).

[3]贺雪峰.新乡土中国[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修订版，2013.

[4]费孝通.家庭结构变动中的老年赡养问题——再论中国家庭结构的变动[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3(03)：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