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防卫制度再思考

闫 玮

（014040 内蒙古包头铁路运输法院 内蒙古 包头）

法治社会对私力报复行为是否定的，但在公权力不能及时而有效地介入的特定时空范围内，面对不法侵害，防卫行为无论在法律上和道义上都有其正当性。因而，作为一项重要的法律制度，正当防卫在近现代各国的刑法中大多有专门规定。现代各国普遍规定的正当防卫制度，虽然具体规定的条件不同，但立法旨趣十分相近，均强调正当防卫是天赋人权之一。

1 缘起

正当防卫缘起于人类的防卫本能，渊源于私力复仇，而现代意义上的正当防卫制度则起源于西方启蒙运动时期。

西方自然法学代表人物、英国启蒙思想家洛克认为,如果有谁盗窃了私有财产，即使被盗窃的东西微不足道，依据自然法也有把小偷置于死地的权利。这是首次以例证的方式论证正当防卫的性质和条件。

2 思考一：正当防卫——从本能反应到理性的肯定

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因此动物自身的防卫本能在人类身上得到沿袭和自然继承。但是有意识的行为活动使人与动物的界限得以划清，正如卢梭所说，“禽兽根据本能决定取舍，而人则通过自由行为决定取舍。” 因此，正当防卫体现出动物的本能反应之外“人”的理性特征。

随着人类社会的出现，人们对来自人的攻击的防卫反应与人们对来自自然界攻击的反应表现出内外有别的态度，前者包含人对人的攻击的争斗要求具备一定的正当性。这种正当性在人类社会表现为将自然复仇形态的正当性防卫凝化成一种社会习俗。

3 思考二：正当防卫——从个人本位到社会本位的嬗变

正当防卫所维护的价值中心的转变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正当防卫行为具有国家意志的外衣。只有具备国家意志，及受法律认可的防卫行为才是正当的，才能受到保护。因此，个人的防卫权发展为整个社会意识所认可的权利，个人防卫行为从自然行为发展为必须受到法律约束的阶段。

二是防卫对象的范围有了量的变化。正当防卫的范围经历了从私人利益到社会利益的扩大。奴隶社会的法律对正当防卫的规定一般限于私人利益侵害的正当防卫；近代资本主义法律突出了针对自身及与自身有密切关系的“他人”利益防卫的合法性；垄断资本主义法律进一步将“他人”扩展为包含自然人、法人、团体及国家等公共利益。

三是防卫限度有了量的变化。原始社会自然复仇式的正当防卫以及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被统治阶级允许的正当防卫可以说都没有度的限制，其防卫往往超过了同态复仇的等量，如对盗窃者杀之无罪的规定。资本主义启蒙运动冲破了黑暗的中世纪对人性的极端束缚和压抑，在保证社会上其他成员能享有同样权利的前提下，每个人的对等个人权利都受到保护。正如洛克所说：我享有那以毁灭来威胁我的东西的权利，这是合理和正当的。

4 思考三：法治社会下正当防卫制度的价值追求

对于我国现行刑法规定的正当防卫制度，必须根据社会变迁和立法精神作出准确把握。

一是要认识到正当防卫是法律赋予公民的一项权利。法律赋予了正当防卫权，任何公民在面对不法侵害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时，就有权针对不法侵害实施正当防卫。

二是要认识到正当防卫权和正当防卫行为受到法律的保护。正当防卫针对的是不法侵害，不是“以暴制暴”。“惩罚犯罪，保护人民”，是我国刑法的立法目的。刑法不仅是惩治犯罪的工具，更是保护人民的武器，正当防卫的核心要义在于实施防卫行为的正当性。因此，正当防卫人实施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受到刑法的保护，不负刑事责任。

三是要认识到正当防卫是与违法犯罪作斗争的积极手段。正当防卫是公民的权利，并非制止不法侵害的最后手段。我国刑法并未将正当防卫规定为一种“不得已”的应急措施，并未要求防卫人穷尽一切手段之后才能实施正当防卫。相反，即使防卫人在有条件躲避不法侵害或者求助其他途径的情况下，仍然有权实施正当防卫。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正当防卫的发展演变诠释了正当防卫作为一项法律赋予公民的防卫权制度得以确立和发展是与人类社会从野蛮走向文明、从人治走向法治的历史相一致的。法治社会中，法律制度不仅仅是统治的工具，在更大意义上要成为促进社会整体幸福的行为指引，因此正当防卫的法律价值理应受到更深地关注。

法律本身存在着多元的价值追求，我们一方面需要追求法所具有的外在形式价值，另一方面更应该关注法所促进的内在价值或实质价值，比如正义、自由、秩序等。在步入法治社会的今天，对于正当防卫制度的深入认识，使之在促进人类文明方面做出更大的贡献，就必然面临更为深刻的法律价值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