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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篇诗

2018-01-21蒋建伟

海外文摘·文学版 2018年12期
关键词:戏班树叶太阳

从前

把一个男人

从一段戏文里喊醒

从低向高似的爬坡

告诉他谁是王金贞

谁是高文举

告诉他

我的他

《珍珠记》里的爱情老了

比它老的

只剩下两个人

一个人推门时的忐忑,绝望

让我想起那个被逼为奴的女主角

如何把敲门声变成一片片秋叶

飘过男主角的夜窗

只有小心翼翼轻扣

不敢喊

只有轻轻扣

有却无

从前的人爱得那么苦

仿佛一摊水捧都捧不起来

一滴一滴漏过指缝

最后被太阳晒干

倏然不见

何必在乎谁知晓呢

不如偷偷藏起暖呢

河流的方向

河流的方向就像我

猛地咬上一口肉

无比镇定地走开

河要流到哪里呢

我要走到哪里呢

云要飘到哪里呢

歌要唱到哪里呢

他们呢

如果到了天上

你我就会相爱

如果还在地上

你我默默走开

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才能

带我一起走

河上飘着雪

结局早看透

全世界的冷钻进骨缝里

我还是想

一毫米一毫米看你

亲爱的,你冷不冷

有没有人让你心疼

有没有等到梨花开了

苹果花开了桃花开了月亮开了

落满了这个世界

把你打扮成公主

一朵一朵雪花

数呀数呀

你的我的

分不清

谁的痛

我不知道

这无边无际的风中

谁还怀揣爱情逆行

弯弯曲曲的阳光

弯弯曲曲的

美女蛇般游动

她在找寻什么

一个伟男子

一段高腔儿

一个大太阳

一场暴风雨

一句话

一朵花

一粒土

一丝魂

她是弯弯曲曲的阳光啊

她可以什么都不顾

她可以抛却所有的所有

她可以追求哪怕一丝光亮

她可以跑成一副白骨架

只要看见太阳

她疯着跑

黑暗中的执火者是伟大的

这个梦

有的人一生都追求不到

有的人一生都在路上

有的人死了,被历史省略掉

变成了“等”

等后来者

等见光明

戏班人

一群戏班人摸黑路

一路南迁,南迁

实在走不动了

就不走了

太阳从地平线缓慢坠落

七只母鸡在岳父家的水田啄稻

它们快乐地唱着弋阳腔

或者叫着某个人的名字

哈,我的名字

——“蒋建伟”

“吴升林”“周亞鹰”……

他们像稻米晾晒在田埂上

东一粒

西一粒

一人唱众人和

声腔震天哪

弋阳的几条土狗来了

紧跟着一群群的人

他们也跟着唱和

把追兵唱跑了

把山水唱绿了

把好收成唱回来了

有的人留下来

有的人顺着信江继续迁

还有的补充跟上

他们没有梦想

唱戏就是梦想

小瓦片捧起一串水漂儿

好像我写下的省略号

江上亮晃晃的

是一秒

七百年的时光

让我看看你

“让我看看你。”

你对我说,

我婆娑不安。

一片树叶对一片树叶说,

说,我想你。

你为什么没有听见?

“让我看看你。”

你对我说,

我望向秋天。

枝头上的叶子落光了,

你,为什么不想我?

叶子啊全都落了。

我等了你多少分钟,多少秒呢?

宛如他在茫茫宇宙独步,

等候我冬眠的爱人。

爱情遮蔽了我们的眼睛,

没有谁能按捺这疯狂的心跳。没有。

唉。

有些话

就像陷阱,上面爬满了鲜花或者葛藤。

叫不上名字的杂草也笑呵呵伸出手,

说你好你好。然后问,你好吗?

真的?你,真的确定……

就像沙滩,上面堆满了可爱的白亮亮的骨头。

潮汐多少次把它们的祖先摔碎,鹅卵石那么碎,

继续摔打。还不解恨,你怎么不很疼?

求饶吧?只一下,我就住手……

我不是你的沙子,

也不是埋葬某某人的墓穴,

有些话就像一具幸福的肉体,

被你拥抱抚慰亲吻,

和你一起腐烂成泥。

害羞感

我看见一尊山

斜卧在不远处

像佛

像是等我

多少年多少天多少夜了

天气转凉

他穿得那么少

还面带微笑

突然替那个人害羞起来

自己也渐渐变得害羞了

干脆不把他当成南岩寺边的佛

当成我爱的人

也就是那个她

目光突然柔了

言语也软了

就连走路的样子

也有了热恋的感觉

我爱她

也爱她的整个世界

就像她爱我

从来不问为什么

她不是佛是人

她不是谁的谁

她是我的

喝酒的男人

喝酒的男人

一定是世上最爱你的人

一定是孤独去爱

孤独去等

梦见另一个人

酒是地里长出来的

我们是地里长出来的

比我们好看一百倍的

还有粮食

还有这说不清楚的爱情

东港村的苞谷酒也很好看

有一个人端起一碗说

我和你一起醉

你是我的亲人

干一碗吧

他一说就眼泪汪汪了

所以他姓汪

他第一个哭,我随后

所以他是我哥

所以我們开始醉话连篇

说着说着

就说到了我们的爹爷还有祖先

他爹是农民的孩子啊

他爹这辈子拉扯四个儿子不容易啊

他这辈子拉扯一儿一女不容易啊

打拼下一份家业更是不容易啊

他多想努力回报回报自己的

曾经一无所有的进城搞装修的

爹啊

他爹去世很早

只有60多岁

也就是一个人刚刚活到享福的时候

看到我哥事业起步的时候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

我爹和他爹一样

都是农民

都是教我们赤手空拳打天下的人

都是男人

都喝酒

什么时候到他爹的坟前

磕上三个头

再敬一碗酒

算是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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