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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介信息与小说故事
——谈《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对媒介信息的改造

2018-01-15刘宏志

中州大学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安邦媒介小说

刘宏志

(郑州大学 文学院,郑州 450001)

信息传递便捷是今天这个时代的一个明显特征,使得我们每一个人每天似乎都无法逃避各种信息对我们的包围——不需要我们去寻找信息,信息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这种快捷传递的信息导致我们的生活中充满故事,而且这些故事还都是所谓的真实的新闻事件,于是,我们的生活中就充满了各种所谓的热点故事。对于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我们似乎是幸福的,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可以每天看到各种类型的热闹的新闻事件,看到发生在全球各地的奇异的、古怪的、有趣的故事。因为人类天生需要故事,这从远古神话的出现、我国古代评书艺人的出现,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也形成了今天这个时代的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每一个热点事件出现之后,我们都可以在网络上看到各种各样的关于对此事件的回应、评论,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到这样一个怪诞的场景——在无数个封闭的小屋里,都有一个人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或者智能手机屏幕,看着同一个新闻事件,然后发表评论。当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对今天的小说构成了冲击——当真实的、有趣的故事唾手可得的时候,虚构的小说故事意义何在?

小说家格非曾经指出,个人经验、传统故事,以及社会事件和媒体信息,是作家创作时三个基本的故事来源。[1]87不过,对于今天的作家来说,如何利用社会事件和媒体信息,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了。虽然对于小说家来说,个人经验是最为重要的事情,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在当下这样一个电子媒介时代,个人的经验正在严重贬值,“远行者必有故事”,在当下这个电子媒介时代已经彻底过时了,从媒介信息获取故事素材已经成为很多作家进行小说创作时的选择。

客观而言,自从报纸兴起以来,对很多作家来说,从报纸获得写作资料就是一种常规的选择。但是这种方案的可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前电子媒介时代,信息传递并不是非常便捷。在这样的情况下,作家们借助报纸完成的资料收集在一定程度上就能带给读者新鲜的东西。可是,在电子媒介时代,再完全依靠媒介来写作,则显然就会出问题了。因为在媒介不间断地提供给读者大量信息故事的情况下,小说的写作再完全依靠媒介信息的话,只能给读者带来同质化的阅读体验,而且,电子媒介时代的媒介特质也使得作家必须慎对媒介信息。电子媒介社会很典型的特征是瞬息万变,这就导致我们所有人,包括作家,都永远地被抛在了生活后面——你永远不可能得出关于世界的一个整体印象。因为,当你刚对某个信息作出反应,得出某种结论的时候,一个新的信息,和原来信息相悖的信息可能就会对你刚形成的整体感构成冲击。“9·11”事件之后几秒钟,全世界就都知道了这场劫难,华尔街的某个数字在一秒钟前跳错,全世界的经济立刻就会做出反应。在这种状况下,完全依靠媒介信息来进行小说书写,不仅仅会带来书写的同质化,而且也导致小说书写彻底落伍于这个时代。因为相比较新闻语言,小说语言在信息传递、价值传播方面已经暴露出了它的致命的弊病——太慢,太缺乏权威性(只是小说家语而非官方媒介言之凿凿的真实)。所以,格非在谈到未来小说的可能性的时候,提到一个问题,即今天的作家要摆脱对传媒信息的依赖。一方面,我们不能忽视媒体,但是另一方面,也要对媒体充满警惕。[2]87在这种情况下,小说应如何在对媒体充满警惕的前提下利用媒体故事来进行自己的故事讲述,显然值得当下的写作者思考、关注。在我看来,刘震云的新作《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对这个问题做出了一个有趣的回应。

《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是一部非常有趣的小说,这部小说显然和网络热点信息故事密切相关,甚至可以说,这个小说里几个故事的主要人物都能从网络信息中找到原型。

小说花费最大篇幅描述的人物是牛小丽,这个人物的关键事情是:她专门向官员卖淫,因为她的被捕,引起了一系列官员的被捕。这个人物,很容易让人想起2012年引爆网络的重庆赵红霞案件。另外几个人物,如公路局局长杨开拓的经历,很显然和2012年引发网络狂欢的“表哥”杨达才的经历极其相像,至于马忠诚的嫖娼而被钓鱼执法的经历,则在网络上更是经常可以看到。小说中另外的几个人物、事情,比如李安邦在儿子车祸之后的举动,商人赵平凡逃亡美国之后的发言,等等,都有着网络热门事件的影子。总而言之,这个故事的几个主要人物似乎都可以找到网络热点事件的原型。

如果这样认定小说人物的话,那么我们似乎也可以说,这个小说,仅仅是几个网络热门事件的拼凑。但是,读完这部小说,我们会发现,我们显然不能说这部小说是网络故事的简单拼凑,原因在于,故事的表象虽然还是如同网络信息呈现的那样,但是,作家显然对这些信息故事做出了重新的解读,发掘出了深藏在这些信息故事的另一面,从而带给我们的是超越网络故事的另外一个层面的思考。简言之,是用新的主题改变了原来的网络狂欢,从而将原本的网络狂欢变成了有深度的故事。

2012年重庆赵红霞案件爆出,因为赵红霞的出事,导致和她发生过关系的官员先后落马。这个富有戏剧性的事件引发了网民极大的兴趣,从而也让这件事变成了一场网络狂欢。网络上出现了一系列“赵红霞之歌”之类的网络恶搞歌曲,称之为反腐的人才,书写传奇,等等。毫无疑问,网络的这种狂欢,其实也是某种社会情绪的表达,是对社会腐败的痛恨。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所有的狂欢的声音中,我们很难看到同情赵红霞的声音。的确,犯错者理应受到惩罚,但是在网络狂欢之中,网民都忽略了去寻找犯错者犯错的原因。

在《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刘震云花费大量的篇幅书写了牛小丽是怎么成为现实生活中赵红霞这样的人的。牛小丽原本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性,洁身自爱,对生活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她的悲剧来源于一场骗局。牛小丽借了十万元的高利贷给哥哥牛小实找了一个媳妇,但是,这个自称宋彩霞的女人拿到钱后,在嫁给牛小实几天后就跑了。牛小丽花费大量金钱去寻找宋彩霞,却发现宋彩霞留下的所有的信息、地址都是假的。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女性找到她,告诉她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把这个损失的钱挣回来——这个方法就是通过假装处女,卖淫。背负高利贷的牛小丽无法面对人财两空的结局,踏上了这个女性给她指点的这条道路。不过,牛小丽还是有原则的。她通过假装处女卖淫在很短时间内挣到十二万元人民币之后,立刻就回家了,还高利贷,结婚,还自己开了一个小吃店。小说中关于牛小丽卖淫的叙述,篇幅并不长。通过这样的叙述,小说给我们呈现出了牛小丽的多个方面,比如她的要强,自立——事实上,如果不是她的要强,自立,她作为一个妹妹也不会张罗着给哥哥娶媳妇。小说谈到了牛小丽的悲剧性命运,她原本是一个要强的人,但是却偏偏遭遇生活的玩笑——莫名其妙地被骗走十万元,为了能还上高利贷做了妓女,却莫名其妙成了诈骗犯。她努力想要和丈夫过好日子,丈夫却出轨了,而且,这个女性还从她这里学到了经营小吃店的手艺,成为了她的竞争对手。当牛小丽下决心要和这个欺骗自己、还和自己丈夫有私情的女性好好在商业上斗一斗的时候,她却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被捕了。

事实上,刘震云笔下的牛小丽就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性,她不是大奸大恶,当然也谈不上大善,她只是一个努力生活的女性,但是命运的阴差阳错,却让她成为了大众眼中的笑话。这样的牛小丽,虽然她的经历很容易让我们想到网络上的赵红霞,但是,她显然已经不再是那个网络上的赵红霞。利用牛小丽这个人物形象,小说挖掘出了网络上的赵红霞这个人物的另一面。当然,我不是说赵红霞的现实生活的另一面就是牛小丽,而是说,小说其实通过这样的书写,给读者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赵红霞也许并不想当那个所谓的反腐英雄,她也许仅仅只是想努力生活,但是最终却被卷进了生活的漩涡而无法自主自己的命运。毫无疑问,相比较网络传媒上热闹喧嚣的赵红霞事件,《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关于牛小丽的叙述,更具有了人道主义的温度,也更能带给我们关于人性、关于现实、关于人的命运的思考。

小说关于腐败官员的描述也没有流于脸谱化,而是呈现出了腐败官员的另一面,呈现出隐藏在腐败官员背后的更加腐败的群体。

小说中的县公路局局长杨开拓这个人物形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当年的“表哥”杨达才:他们都是因为公路上的事故而导致自己出事的,他们出事的最初原因都是不合时宜的一笑,那不合时宜的一笑引发网民的怒火,最终让网民发现他们手表的昂贵,从而最终导致落马。不过,小说显然没有认同杨达才事件中网民理解的关于杨达才不合时宜的一笑的原因——没有人性。小说写道,杨开拓是在姐姐家孩子结婚现场得到公路出事的消息,紧急赶到事故现场的。作为公路局局长,公路桥的被炸塌,让他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也正是在这巨大的压力下,紧张过度的他无意中居然就露出了笑容。

杨开拓并不是这部小说的主要人物,所以小说中关于杨开拓的描写并不多。不过,在这很少的篇幅中,小说却颇有深意地写到了杨开拓的一个特点,“这些亲戚朋友的婚丧嫁娶,杨开拓一概不参加”。当然,小说接着指出了不参加的原因,“不参加不是不近人情,而是这些人无法招惹。杨开拓是该县公路局局长,负责该县的公路和桥梁建设;这些亲戚朋友,便认为这些公路和桥梁,是杨开拓家的;自己家养的大肥猪,自家人不吃这肉,难道让不相干的人抢去不成?一见面,就跟他要工程干”[2]185。而且更可恶的是,杨开拓的这些亲友,似乎比杨开拓更是深得腐败之真谛。小说中写,杨开拓一开始也是愿意给亲友介绍工程的。杨开拓曾经给一个侄子提供了一个造价五十万的乡村柏油路工程,但是这条路修完三个月就破破烂烂了,杨开拓问堂哥他们修路花了多少钱?堂哥还理直气壮地说二十万。“五十万的工程,他们只花了二十万,留下三十万装进他们的腰包。杨开拓不佩服别的,就佩服他们胆大。谁最想贪污腐败?就是他们。”[2]186或许杨开拓手里的权力远远大于他的这些乡亲们,而且,杨开拓也的确是贪污腐败了。不过,从小说的书写来看,小说重点不是重复一下当年网络上对“表哥”的怒骂、批判,而是富有深意地提出了“表哥”腐败背后的土壤问题。正如小说描述的,杨达才贪污腐败,但他其实还是知道轻重的。

李安邦之所以和赵平凡关系深厚,固然是官商勾结的需要,但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即李安邦把一个项目交给赵平凡后,赵平凡把这个项目做成了全国标杆工程。李安邦由此认定,赵平凡是一个做事靠谱的人。相反,李安邦在仕途不断进步的过程中,却一直对自己的老婆康淑萍非常不满,因为康淑萍随时在寻找机会受贿,这让李安邦感到愤怒和不安。显然,在李安邦的成长过程中,康淑萍以及他身边的其他人,就是他成长的土壤。贪官不是随时都想着要贪腐的,他们很多也是努力要做政绩的。相反,官员身边的那群人,在贪污上更加肆无忌惮。

在谈到这部小说的时候,刘震云谈到一个有趣的话题,即这部小说的主人公是谁?“以前的主人公是作品里的人,如《一地鸡毛》中的小林、《温故一九四二》中的三百万灾民、《一句顶一万句》中的杨百顺和牛爱国、《我不是潘金莲》中的李雪莲,这回主角是吃瓜群众,但吃瓜群众并没有出场。也就是说,这回写的是没写的那部分人。还有一部分吃瓜群众是谁呢?就是看这本书的读者朋友。看他们读了这本书,对作品中的人物如何幸灾乐祸。”[3]

饶有意味的是,小说是如何让没有出场的吃瓜群众成为小说的主角了呢?倘若以小说中杨开拓的经历来看的话,我们似乎确实能发现吃瓜群众无所不在。在杨开拓身居要位的时候,努力要和杨开拓拉好关系,并试图从杨开拓手中拿到工程的那些人,在杨开拓出事之后,会坐在一边静静地看杨开拓的笑话,并且,他们也会在网络上大骂杨开拓这样的腐败分子。简言之,向杨开拓要工程的人,是杨开拓亲友那样的人;在杨开拓出事后,看杨开拓笑话的,也是杨开拓亲友那样的人;之后,在网络上大骂杨开拓这样的腐败分子的,还是杨开拓亲友那样的人。换言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吃瓜群众,我们都痛骂各种腐败事件。但是另一方面,我们每一个吃瓜群众,其实都是腐败存在的土壤。刘震云说,简单总结他的这部小说的时候,“深陷其中的人痛不欲生,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却乐不可支”[3]。这是对人性的总结,也是对我们的生存境遇的概括。刘震云说,《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是他最幽默的小说,或者,我们也可以说,这也是他最让人悲伤的小说。让我们在笑过之后,感到深深的绝望。 《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的几个主人公看上去似乎是互不相关的,他们阶层不同,生活的空间也不同。但是,就是看上去很不可能卖淫的牛小丽阴差阳错地从事卖淫活动,连接起了她和省部级高干李安邦,以及县里面的要员公路局局长杨开拓,也让李安邦和杨开拓这两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官员之间有了联系。看上去,小说中单独描写的人物中,似乎只有马忠诚和这三个主要人物是没有直接关联的。在这个小说中,马忠诚是作为一个钓鱼执法的受害者形象出现的。他和牛小丽没有关联,也和李安邦、杨开拓没有交集。不过,《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关于马忠诚的似乎是随意的书写,却也呈现出了更为丰富的内容。如果说从小说故事和媒介信息的对应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可以说马忠诚的这个事件是对当下钓鱼执法的讽刺,或者批判。但是,读完马忠诚被钓鱼执法的案例,读者得出的感悟恐怕会远远超出关于对钓鱼执法的思考。小说中的马忠诚因为被钓鱼执法,阴差阳错的,居然被前省长李安邦的妻子服务了。李安邦被判刑,他的儿子也被判刑,李安邦的妻子在两处奔波,为了谋生,不得已操起了皮肉生涯。当然,也正因为如此,马忠诚似乎也和李安邦发生了某种联系。小说的结构安排也颇为有趣。前面小说浓墨重彩书写牛小丽的故事,李安邦的故事,杨开拓的故事,等等,在小说中都是前言,倒是看上去和这几个人没有任何关联的马忠诚的经历——小说中很短的篇幅,被堂而皇之地标明是正文。换言之,前面李安邦、牛小丽、杨开拓等人的奋斗、努力、违法,等等,一系列的阴差阳错的巧合,似乎都是为了成就最后马忠诚被前省长夫人钓鱼执法的特殊经历。这种结构安排,一方面让我们感慨命运的偶然性,另一方面,李安邦及其家人命运的沉浮,显然也能带给读者更多的思考。显然,这些都远远超出了网络上钓鱼执法类的信息带给我们的冲击。

显然,《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利用了大量的网络事件,但是,小说提供给我们的,是远远超过这些网络事件带给我们的更为丰富的东西,从而也让小说故事具有了超越网络信息的特有的意义和价值。某种程度上,这部小说也可以说是给电子媒介时代小说故事如何书写提供了一种有意义的探索。

对于当下的小说创作来说,面对无所不在的网络信息,小说故事不是要急着避开这些网络信息、故事,更不是不加选择地直接跟着网络热点事件的舆论方向进行书写,而是要发掘出这些网络信息、故事背后的独特的主题意义。

余华的小说《第七天》出版之后,褒贬不一。对于这部小说最大的批评声音,就是作者完全复制了网络热点事件,而没有对其进行有效的主题提炼。“七天七个章节,通过七天的地狱之旅串起了一系列的社会热点事件。现实世界和现实逻辑中本不可能近距离发生关系的杨飞、鼠妹、死婴、袭警者与警察等人,通过这种结构轻易地实现了相遇和熟识;卖肾、强拆、袭警、车祸、爆炸、食品安全等触目惊心的社会事件,经由这一结构,简单地被串在一起……面对纷繁芜杂、泥沙俱下的时代与现实,余华只能给出一种碎片化的呈现,平面化的描述……余华失去了有效的思想资源,失去了观察、理解当下的思考力与表现力……他实在是简化了时代、也低估了读者。在《兄弟》之后,余华再一次把中国当下的众生百态、把我们这个民族的复杂经验简单化了……”[4]“他们所有人,都有各自的困境,都因不同的原因而离世。然而,小说除了借助于种种已经被社会新闻报道使用过的逻辑批评和反思中国现实之外,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思考的余地。”[5]“主题就是对一篇小说的总概括。它是某种观念,某种意义,某种对人物和事件的诠释,是体现在整个作品中对生活的深刻而又融贯统一的观点。”[6]220

独特的小说主题意义,能够带给读者关于世界、关于人性更为丰富的认知。从这个角度而言,富有独特深意主题的小说在当下世界其实更为重要。在某种程度上,当下发达的传媒在传递给大众丰富的媒介信息的同时,也阻碍了大众更为深刻地认知这个世界、社会。当下发达的传媒,已经使得当下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了复杂多元的话语之中,今天困扰我们的问题不是知识匮乏,而是知识、信息过剩。在某种程度上,今天媒介中的复杂的话语也呈现出熵增状态——信息量太过于庞大和丰富,以至于最终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人们无法从这庞大的信息量中脱身,从而被深埋其下。最终,反观我们的生活,除了一堆混乱的复杂的信息,似乎什么都无法留下。这庞大复杂的信息在帮助我们认知世界的同时,也在阻碍着我们认知世界。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说的具有深刻认识价值的主题就更具有了特殊意义——一方面,让小说和信息叙事、媒介故事拉开了距离,另一方面,因为这些叙事具有了作家深刻而独特的思想结晶,对普通读者来说,就具有了认识人生、社会和世界的功能。显然,这也是为什么刘震云在摄取了大量网络热门事件之后,却依然让《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带给我们更多思考的原因。

虽然经典叙事学很少谈到小说的主题问题,但是对于小说来说,主题在叙事意义上有着极其重要的价值——如果没有一个深刻而又融贯统一的观点的统摄,没有主题的控制,那么一部小说就会因为漫无头绪而土崩瓦解,可能也就无法最终形成为一部意蕴深刻并且能带给读者愉悦和教益的作品。在电子媒介时代,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故事的泛滥,或者说,我们处于一个泛故事时代。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传统的小说叙事需要和众多的信息叙事、影像叙事进行竞争,才有可能获得读者。这样,对于电子媒介时代的小说来说,小说主题的价值其实更加凸显出来——只有独特而深刻的主题,才能赋予小说故事超越信息叙事的独特的价值,才能让小说叙事突破电子媒介的拟像,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帮助读者认识社会和人生的功能。刘震云的小说《吃瓜时代的儿女们》虽然从多个网络热门事件取材,但是他的小说故事却用独特的主题给读者提供了关于时代、人性的更多的思考,从而也获得了媒介故事所不能取代的独特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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