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烟雨
2017-12-22郑家建
郑家建,1969年出生,福鼎市人。现为福建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副校长。全国政协委员。学术专长:鲁迅研究。出版有著作《藏在纸背的眺望》《被照亮的世界:〈故事新编〉诗学研究》《透亮的纸窗》《清华国学研究院述论》《东张西望:中国现代文学论集》《中国文学现代性的起源语境》等。
子夜时分,内心一片潮湿,记忆氤氲,化成满纸烟雨,隐约如淡墨之山水,依稀只见曲径云深,四十余年的光阴渐行渐远,拾阶而没。
我最早的记事是与母亲的生病联系在一起。不知那一年我几岁,只记得是一个雨天,厨房的泥地因下雨而变得湿滑,不知是姐姐还是谁,让我端一碗刚煎好的中药给病中躺在床上的母亲。从厨房到卧室必须跨过一道颇高的门槛,然后是一地破损而裂开的木地板。母亲斜靠在床头的靠板上,室内光线暗淡,我无法看清那时她的神色,只见她头发凌乱,手臂无力地垂放在灰暗褪色的被沿上。从厨房到卧室仅有几步之遥,对那时的我来说,就如迢迢千里。双手端着药碗,一面担心着手中的碗因移步而晃荡,一面又害怕脚下会被地板的裂缝所绊着。眼前一片模糊,然而行程漫长。我仿佛捧着一颗心,里面装着全家人的忧愁和期待。早已记不清,那时的母亲是否正看着我战战兢兢地走近她,但只记得她始终一言不发。她为什么不给我一句鼓励的话?哪怕只有一句。那个短暂的沉默,却让我的心至今还悬挂着。
当我今夜沉浸在回忆之中,“过去”与“现在”总是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令我纠结。但在我很小的时候,对“缠绕”和“纠结”的解开,则是令人惊叹地灵巧。我的家乡靠海,镇上有不少人以打鱼为生,自然,岸上就会有不少人以织网、补网为业。这一群人多是女性,我的母亲与姐姐们就在其中。有三四年之久,我每天在上学之前、放学之后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把一支支竹梭缠满细细的线。竹梭由薄薄的竹片削制而成,有两节中指长,一节拇指宽,上头为尖,在上半节的前端中央镂空成一根火柴般粗细的线挂,以便把线缠住,尾部则挖出一个凹槽,以便把线绕过去。我每天至少要完成五十支梭子的缠线活,梭子在手中飞快地左右翻转,细细的线越缠越多,眼看着细扁的竹梭在手中变得圆满起来,然后,把线放在牙上轻轻一咬,断了,算是完成一支。有时,一不小心,半途中线断了,或是几根线缠绕在一起了,这时,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寻找断了的线头,然后,再细细地抽理。渐渐地,一切又变得有条不紊。正是这一才能为我赢得童年第一声脆弱的赞扬。直到今天,如果有任何线团在前,我还会跃跃欲试,一秀手技。遗憾的是,光阴的线索在我内心早已纠结如麻,岁月的结茧早已让手指僵硬无比。
岁月如梭,却永远无法织成生活的网。就让记忆的点点滴滴从疏疏密密的网眼,慢慢溅落,化作海边大小不一的足印。这就到了我上初中的年龄。每个周末和假期,我都要加入母亲、哥哥和姐姐们的劳动团队。那几年,由于基建的需要,盖房子、修路都需要小石子。于是,母亲就带领大家到海边捡小石块,然后,用小铁锤碎成小石子,在当时,一方小石子能卖十元。一天下来,一家人可以完成一方左右。无论刮风下雨,无论烈日当空,无论寒风凛冽,我们每天都要挑着竹箕到海边捡小石块。随着一天天过去,近处捡完了,于是所到之处离岸就越来越远。有时,为了赶在涨潮之前多捡些,一不小心就会被困在礁石上。眼看潮水慢慢地涨上来,既情急又无奈。好在海潮有涨有落,抓住退去的一瞬间,手提竹箕,一跃而过,跳到离岸近一些的礁石上。等到下一次潮水退去的瞬间,再跳到离岸更近的礁石上。奇怪的是,几跳之后,都能顺利抵达岸上。这种轻盈的智慧,在以后生活的惊惶中给了我不少的安慰。
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一切还不是最令人惊慌与恐惧的。其中的一次经历,让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有机会目睹死亡的蹒跚而至。那一年的夏天,小镇发生了一次小小的疫情,有几个小孩不幸被夺去生命。一个黄昏,当我正吃力地挑着一担石子,靠着海边山脚走着,忽然,两个大人抬着一具很小的棺材迎面而来。我还记得那具棺材没有上漆,木板还是毵毵的,棺材在两个大人之间不停地左右晃动着,然后沿着山上的小路渐渐消逝。此后,每当我挑着石子路过那个山脚,内心总会变得无比紧张、恐惧。四处无人,只有海风的呼啸与山上树林的阵阵应和。我仿佛总能听到那个死去小孩的哭声,尽管我不知道那里葬的是谁家的孩子。或许,我是在那时被惊吓了,迄今夜深人静中的一切异动,仍然会让我敏感得心惊肉颤。
如果说,这是我生命意识中第一次留下了死神的清晰面目,那么,在我的生命歷程中,还有两次是在不期然间与死神擦肩而过。第一次的经历至今记忆犹新。因为日子久了,海边的石子已被拾得差不多了,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所以就从海边转到岸上。当年的工程建设除了需要小石子,也需要大石块,这样就有了在山头上的爆破。爆破之后,总会留下许多的碎片或碎石。当时镇上以捡石子为生已不只我们一家,为了捡到更多的碎石,爆破的硝烟还未消散,大家就会蜂拥而上。在那种情形之下,很少有人能顾得上想一想:爆破之后,山体必定特别容易崩裂。有一次,我和大姐还未等烟消就冲到爆破山口,忽然,头顶上的巨石崩然而落。在轰轰声响的瞬间,我和她迅速猫身躲进山体石层的凹陷处。就在这刹那,巨石落在眼前,砸出一个深坑,我还听到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以为我们完了。奇怪的是,逃过了这一劫之后,我和姐姐却没有停止手上的活儿。那一天,我们捡到了比别人家更多的碎石。那一天,我们的内心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激动,只想着这一天我们会比别人多挣了几块钱。
还有一次经历,一样的惊心动魄。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也是一个黄昏。那天由于炮眼打得不深,炸药也填得不够,因此,爆破之后并没有出现大量的碎石。于是,我们一家人就等到别人都收工之后,试图在已近松动的石层中撬出一些碎片。拿铁钎的重活自然落在我的手上,当我把铁钎深深地契入一块巨石的裂缝,正努力撬开它时,忽然,上层的巨石塌了下来,山土夹着石块纷纷滚落。我急忙丢开还嵌在石缝中的铁钎,奋力地跳开。刹那间,迷漫的尘土遮住了眼睛,纷落的石块打在了身上。我至今还能听到当时自己的高声叫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是的,“我在这里”,这喊声是要告诉母亲,他的儿子还活着。是的,“我在这里”,这喊声是要告诉死神,我又一次挣脱了他的捕获。endprint
我知道,对于生命的眷顾必须永怀敬畏!正是绝处逢生的历险,让我懂得把每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紧紧抓住。不久之后,我步履坚实地走上了自己的另一段人生:我终于有机会上大学了!我清晰记得离家上大学的那一天的情景。那时家乡离福州很远,坐汽车需要走十二小时左右的山路。清晨四点,母亲就起床为我准备早餐。天幕依然暗黑,母亲默默地坐在老式的灶口边,一根一根地往灶口里塞着木柴,在一闪一闪的火光中,我看到了她有些灰白的头发,有些疲惫的脸庞。我记不清母亲在我离开家门时,说了些什么。记忆中,母子之间只有一片沉默。或许,最痛苦的离别就是一种无言与沉默吧。我在汽车开动的瞬间也没有看到母亲的背影,也许,那时她就沉默地站在喧闹人群的另一边,不愿让自己即将远行的儿子看到她的难舍与离别之伤;或许,那时,她就是不敢跨出家门,因为害怕耳闻身边喧闹的离别声。但她却早已把千叮万嘱密密地缝进了我的行囊之中,让牵挂连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让眺望越过千山万水。
汽车一程一程地喘息,家乡一程一程地远离。从清晨到黄昏,我终于在落日的余晖中看到了一座以前只是在传闻中沉浮的城市。在那一个瞬间,我只是觉得这个城市很大,很远,却无法形容,只有一种惊讶:城里的房子比家乡的瓦房要高出许多,即便是老旧的木房也还是高出许多。那时的我一定不会料想到,自己此后的人生与这座城市、与这座城市的人和事,会如此的血肉相连。那一天,闽江之水一如既往地脉脉流淌;三山双塔在暮色四合中与往昔一样遥相呼应;马路上的人流并不比往日更熙熙攘攘,只见骑车的少女依然长发飘扬,一路铃声,瞬间飘忽而过。但是,我骄傲地来了,就在谁也不经意之间。
此后的二十多年,我的人生清晰地写在我每一本著作的字里行间。无论是否被阅读,它总是印刻在那里。总有一天,这些文字会再一次被我已是沧桑而迟疑的目光无言地拂过。或许,在那个瞬间,时光早已沉默如磐石。
夜已深,深得快要尽头了。我二十多年的记忆却渐渐地在书写中变得熠熠生辉。在这暗夜与黎明的交替之际,我仿佛又望见了已然苍老的母亲,又望见了尝尽艰辛的姐姐,又望见了自己艰难而青涩的年少岁月。就这样吧,今夜满纸的烟雨,终于能被一线光亮悄然照破。或许,当清晨时分,我们的内心都会变得浪漫如佛画般的灿烂。
今夜的书写,半程逆旅;今夜的书写,一纸烟雨。时光沉浮,只見碎影婆娑;满纸心事,犹是窗外漆黑如墨的苍茫,一路迷漫到你的梦窗,到你每一个苏醒的清晨。
怀 念 父 亲
清晨时分,父亲安详地走了,离开和他相伴半个多世纪的母亲,离开深爱他的儿女们。尽管对于这一结局,家人和亲友早有心理准备,但它一旦真的降临,我们内心的悲痛却依然是如此的刻骨铭心。
在这特殊的时刻,我对于父亲的记忆虽然仅有点点滴滴,但它就如夜空中的星星,闪烁在我寂寥而悲伤的精神天空。此后,无论是风清月朗,还是风雨如晦,这些闪烁的记忆都将伴随着我的一生。
记忆中的父亲很温暖。小时候,一家八口挤在两个房间,一间作为厨房和饭厅,另一间作为卧室。那时,我的哥哥还在偏远的小山村当知青,较少回家,我、弟弟和父母睡在一张床上,在床前横搭着另一张木板床,我的三个姐姐挤在一起。即使是冬夜,很冷,即使在梦中踢掉了被子,睡在父亲身边的我,仍然能感受到从父亲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的体热,在为我驱除寒意。记得有一次,我夜间醒来,突然一阵恐惧感袭来,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若有一天睡在身边的父亲消失了,那我该怎么办?当时我就偷偷地哭了,透过墙板裂开的缝隙,我看到的是黑乎乎的叔叔家的厨房间,于是我感到了更深的恐惧。那一年,我九岁。当时的哭泣,熟睡中的父亲没有听到;三十年后的今天,我内心的哭泣,父亲也没有听到。然而,已经为人父的我,却再次回到儿时的恐惧体验之中,这一次父亲真的走了。我的十岁的儿子直到今天仍要在大人们的陪伴下才能入睡,对此,许多朋友认为我过于纵容他,或许他们并不知道我内心这一保守了三十年的秘密。
记忆中的父亲很辛苦。因为兄弟姐妹多,我们很少有时间和父亲单独在一起。我记忆中与父亲在一起的情景,则是和一条崎岖的山路联系在一起。父亲常常到乡下买生猪,认识了许多乡亲。记不得因为什么事情,父亲有一次带我到一个名叫孔坪的小山村做客,那里住着一个我的义伯伯,我们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由石条铺就的山路,从清晨直到晌午过后。母亲后来告诉我说,父亲下乡时都要走这么长的崎岖的山路,冬天磨穿了鞋底,夏天因为拖鞋的摩擦而常常磨破脚面。如今父亲要走一条更长的路,我们愿他此行平坦,我们愿他此行没有风雨。父亲,你累了,请歇一歇吧!
母亲说父亲年轻时身体多病,但在我的记忆中,父亲的体格很健壮,加上他不修边幅,给人的印象是很粗放,然而,他的性格却是极为怯弱,甚至显得有些过分。父亲的胆小在我们家里是有名的,若是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会感到害怕;天黑了,如果母亲去外婆家迟些回来,他也会感到害怕;夜间窗外的风声、雨声、脚步声,甚至老鼠窜过的响声,他都会胆战心惊。但是,几十年来,为了生活,他每天都要在清晨四点左右起床,穿过好几条幽深的胡同,到单位去上班。我不知道当他每天走过那一条条黑暗的小巷时,内心是如何的紧张与恐惧;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使得他有了穿越黑暗的勇气。是生活的意志?抑或对家庭与子女的责任感?如今有了我们的爱,即使再长、再黑的路,父亲也该不会害怕了。
在我的成长经历中,父亲从没有骂过或打过我们兄弟姐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犯过错。而是相反,小时候,因为家里很穷,兄弟姐妹们尤其是我可能会为一点少得可怜的食物而争吵。看到这种情景,父亲不言不语的时候居多,有时也会把对我们的不满,毫无理由地迁怒于母亲,直至母亲开口责骂了,大家才算平息下来。那时的我,还读不懂父亲沉默背后的感受。在我的记忆中,尽管父亲看起来是个没有多少文化的粗人,但他的内心却是敏感的。家中要是有些不和谐的声音,总是能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他的担忧,他好像有操不完的心,有无数的人和事都与他休戚相关。姐夫们的生意、姐姐们的生计、我们兄弟仨的事业,他总是挂念在心,但他又是无能为力的,只好把担心和挂念深藏在内心,以自己的沉默表达一个父亲平凡而深沉的爱。记得我在上海读书期间,近一个月未与家中通信,父亲十分担心,当时的通信条件又十分落后,父亲让姐夫给我打了几次电报,都未见回音,这时,他更紧张不安了,甚至怀疑我失踪了,直到我回信了,他才放下心来。而如今我是多么希望能有机会让父亲再为我们担心一次,再像往常一样默默地望着我们回来,零零落落地询问我们的近况。而他却永远地沉默了,并把对我们的爱永远地带走了。endprint
為了养育我们兄弟姐妹,父亲劳碌了一生,当我们有能力报答的时候,他却病了。到了连病中的父亲也失去的时候,我们才真正感受到即使是在病中,即使只有一丝的气息,父亲也还是我们内心实在的挂念和寄托。如今,当我从外地回来时,已不能兴冲冲地走到房后的小屋,叫一声熟悉的“爸爸”,因为他永远地走了。回想起来,我是多么后悔。在他的晚年,尽管我常回来看望他,但每次都很匆忙,有时,应酬多,很少能陪他坐坐。那时,他虽然已不能说话,但从他的眼神中,我可以体会到他是多么希望我能在他的身边多坐一会儿,即使他不能说话,也会感受到自己和儿子的距离是如此接近,而如今这距离变得咫尺天涯,生死茫茫。听母亲说,父亲有一次听说我们一家人要从福州回来看他,他坐在轮椅上激动得不肯去睡觉。短暂的相聚之后,当我儿子和他告别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眶中充满着泪水。或许,那时,他的内心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见到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我为什么直到今天,才会理解他那时的心情呢?我多么想多留他一天,多看他一天,多么想再看到他盈满泪水的眼睛,而如今这双眼睛却像一口干枯的深井,被黑暗永恒地合上了。
今夜,我在千里之外,将都市的喧嚣和变幻关在了窗外,悄悄地在内心问自己: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一时却也说不清,只有记忆接踵而来,叠加在一起,模糊了我的眼帘,我多么想能在今夜的梦中,清晰地见到他,多么想能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走过他的身边,告诉他:我想念他,母亲想念他,我们兄弟姐妹想念他。
长期置身在街头的工作环境,使父亲的嗓门特别大,但他却是一个很细致、很客气的人。我成家后,他几次到福州小住,但见到我有朋友来,他总是躲得远远的。有时甚至大半天不敢回来,客人走后,母亲总是在焦急中等了很久,才见到父亲饿着肚子,姗姗来迟。父亲跨进门时,总不忘小声地问句:“客人走了吗?”对于子女们,父亲是深爱的,他总担心着我们的生活,似乎有牵挂不完的事。对于朋友,他是慷慨的,但自己平常的生活却十分俭朴。有一次,他到福州来,我和庄新请他和母亲在校园旁的一家小饭馆吃饭,总共花了五十五元,他整整念叨了半天之久,总觉得我们太浪费了,他甚至想出从师大到西湖要走着去的主意,理由是乘坐公交车所费的一元钱太贵了。而如今,当我走进富丽堂皇的宾馆时,心中总会悄然地想起父亲责备的那一幕。我真的不希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还像生前那样节俭。我真的希望能在热闹甚至有些铺张之中,送他最后一程。
2007年11月28日,对于活在这个世上的许多人来说,是无数个平凡日子中又一平凡的一天,但对我来说,却是特别的。这一天,父亲走了。对于另一个世界的有无,我过去总是犹豫不决,而如今,我希望它真的存在。我希望能用深情和爱为他打开平安、宁静的门,能用内心的哭泣为他送别最后的旅程。
冬季的清晨充满寒意,但愿今天的清晨能够迟些天亮,因为这样,我们就能多留父亲片刻。我多么希望今天的父亲,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子那样,仅仅是一次到乡下的出行。天黑了,他仍然会风尘仆仆地回来;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儿时的情景,再一次感受他的温暖。然而,这一切,如今只能留在心中。
父亲走了,母亲还健在,这是他留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爱,也是留给我们子女最大的安慰。两个老人用一生的时间表达和守护着朴素而丰富的感情,用无言的方式交流和诠释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最美好的挂念。我们愿他能保佑母亲健康,保佑我们兄弟姐妹平安,保佑所有亲朋好友幸福,就像他生前在默默之中所做的那样。
父亲走了,我只能写下这些苍白的文字作为纪念。我知道,纸是再脆弱不过的,书写总是有言不及义的窘迫,但是,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书写自己的思念,会用自己的方式来镌刻这种思念的力量。
父亲,愿仁厚的大地安息您的灵魂!
责任编辑 林 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