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校庆

陈旭

一

不久前，秦县县委书记祝永谋晋升为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在秦县城乡引起了一番热议。有人掰着手指头把他弟妹5人加姻亲数了起来，全家足有“三厅四处二科”的干部阵容了。有些人说起此事，眉飞色舞。

祝永谋生于1958年，普通农村家庭出身，父亲还患有脚疾，一时间冒出这么多的官员阵势，令人惊讶。有人暗里说祝家阳宅阴宅风水如何如何，他父亲祝大回极具超强智慧，别看他腿脚不利索，愣是把三男二女栽培出来，编出一套一套玄乎又玄乎的民间故事。“家运”之说在风末青萍之间泛起，激荡出一阵阵涟漪。

然而，在秦县一中100周年校庆，评选出新一届“最佳校友”之后，上述风末青萍便悄然式微了。宛如县城中心大圆圈内已经喷了30年的喷泉，鉴于人们站位角度的不同，在太阳光下折射出的光晕，迥然不同。

二

姜明与祝永谋是秦县北片相邻村庄走出来的发小，从小学到大学皆为同窗，对于两家的境遇，谁都透着亮。有人为此争论得面红耳赤，唾沫四溅，非要姜明出来作一句权威性判言的时候，他依然笑笑，缄默不言，不置一词。

32年弹指一挥间。姜明想起20世纪80年中期，恍如昨日发生的事情。姜明和祝永谋同在本省农业大学本科毕业，那时候他们是天之骄子，寥若晨星。早在走出校门之前，就有了绝佳的分配方案。祝永谋做地区行署分管农业副专员的秘书。当省组织部把姜明也列入类似安排方案征询他意见时，他想到自己学成农业专业技术不容易，咋可以去为一个领导干部拎包呢？于是头摇得像拨浪鼓，毫不犹豫地婉拒，说，不不不，我这人口拙，不适合在领导跟前做这事，再說我的家乡秦县正缺农技干部，还是让我回乡吧。在一旁的祝永谋见他如此拎不清，焦急得没少对他努嘴眨眼，暗示他别错失千载难逢的机遇。之后他对姜明甩下一句狠话：“你咋这样傻？要不是哥们，我才懒得提醒你呢！”姜明依然如是，应道，没事啊哥们，我明白你的好意，将来我再怎么不济，都不会去怪你啦。

岁月荏苒，三年后祝永谋拎包拎出了头，原来的地区行署也改为地级市，他作为领导身边的秘书，又是高学历人才，顺理成章地派往秦县担任了副县长。接着像雨后春笋，嘶嘶拔节上长：进而县委副书记，县长，县委书记。本来，按规定他是不宜在秦县担任主官的，可后来查出他的籍贯是浙江永康，所以规避既有忌定。祝永谋走完这些官阶不过三五年光景，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毕竟在县一级，庙就这么大，僧粥有限。特别是后来国家承认“远程教育”学历，那些本来只中专毕业的干部，通过函授后纷纷摸到了硕士甚至博士毕业的“牛皮纸”，比他更快地蹿到前头去了。虽说在县一级当主官，君临天下，好不风光，可算起来再厉害也不过是正处级，在大城市里这一级官员满箩筐用火车皮都装不完。就是担任了地级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也不过是副厅级，亦是如鲫过江。

姜明把自己所学专业看得很重，他从小就眼见乡亲们面对水稻田里庄稼，不管是患“病”还是长了“虫”，只一味用“一六零五”或“敌敌畏”漫天撒去的情景，现如今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因此当个称职的农技员，是他毕生的夙愿。他回乡后从县农科所农技员干起，在“正股级”副所长、副科级所长职位上都干得有滋有味。县农科所原所长老陈系中专学历，始时见来了正经八百的本科毕业生姜明，使他不能“武大郎开店”了，于是一有机会就把姜明弄到地区农业局参加农业科技普查队去。过了一两年，老陈的副高职称批下来了，这下所长的位子舍我其谁？他想。

南方夏秋季节气温特别高，有时还会下一些雨，大面积种植水稻地区，前期易发稻瘟病，后期褐飞虱又会高危侵害，一些大田，一圈一圈黑乎乎地倒塌，姜明看到那些施用了过量农药之后稻穗上的残留物，气得直翻白眼。于是他下决心研究起防治水稻稻瘟病和褐飞虱侵犯的课题，大有不攻下这个山头，决不下战场的将军气势。

这天，他心急火燎地找到已经担任秦县县长的祝永谋，对他倾诉当前水稻病虫害严重的揪心事儿，希望他这个内行县长给予帮助，而祝永谋没听完他的陈述，就叫他直接找分管副县长汇报，说自己这阵儿正为一批有环保负面影响的企业在“工业园区”落地的事儿纠结。姜明只有摇摇头，苦笑地走开了。

三

祝永谋刚当上县委书记，就决定找姜明深谈一次。

这晚正好是周末，祝永谋告诉县委办的值班秘书，除了上级特别重要的电话，其他的什么电话都不用接进来，他要专门与姜明掏心窝子。

姜明依约于晚间8点钟来到祝永谋重新装修的县委书记办公室，鉴于两人的旧有关系，免去了一些客套。他们俩都深谙秦县早他们一辈的一位某名牌大学毕业的正处级干部，由于在省组织部有一位大学共寝室4年的同学的关系，官当得要多爽就有多爽：县处一级的职务任意自由选择。祝永谋知道姜明无意仕途，不过又想到指不定哪天他醒悟过来了，还可以亡羊补牢。姜明的亲娘舅，已是正部级干部，虽没有听说有什么联系，但他想，只要把姜明搁在自己管辖的岗位上，就是一种政治资源。彼此坐定后他坦率地对老同学说，姜明，人在社会、官场，其实就像在江湖，正规则和潜规则无时无处不在，我今天晚上打算什么事情都不干了，专门同你摆摆龙门阵，你现在应该明白浪费政治资源是一种什么样的浪费了吧？过去的咱不说了，就说当前，你已经从市农业局回来了，我也当了这个家，你想干专业没有问题，现在你还是非党人士，市委领导叮嘱我物色一个党外知识分子担任副县长，我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回你该听哥们一回劝了吧？

姜明听了依然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还叫我从政？我现在干专业都干了这么多年，人近中年了还去从政？那我这些年不是付之一炬了吗？

祝永谋赶紧解释说，嗨，又没有叫你脱离专业，还是负责农业这一摊嘛，党外知识分子参加政府工作，这是政治架构的趋势，希望你别错过了这个店，没了这个村。

姜明不是呆头鹅，却回答道，永谋，我也知道，如果要想从政，当初你前脚当地区副专员秘书，我也可以后脚跟进的呀。我知道自己不适合从政，不像你是天生从政的料，而我的兴趣是在一线干专业，做些实实在在的技术活儿。你如果真的想帮我，现在我农科所那老陈年龄差不多了，理顺关系后，我只要当个副科级的所长就行了。endprint

嗨，你有这个初心，想当年不去省农科院，却回到县级农科所干什么？真闹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作践自己！祝永谋还是不能理解他。

哎呀，永谋，我给你说了，我不喜欢在上面的“空中楼阁”，把一辈子宝贵光阴都耗在排队吃果果、写论文评职称上，我就喜欢干些能够为老百姓直接产生效益的科技实验项目。

祝永谋知道姜明就是一个不懂转弯的人，心想罢罢罢，人各有志，秉性不同，自然尿不到一壶去。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光景，发小老同学间谈话便告罄。

不过祝永谋随后确实让秦县农科所所长老陈移任专职党支部书记，让出所长位子让姜明担任，然后嘱咐县委组织部做好老陈思想工作，责成他必须积极培养姜明入党。等到老陈退休，姜明顺理成章地兼任了党支部书记。

四

那还是20世纪70年代初，秦县北乡一带农民粮食总是不能填饱肚.祝永谋的父亲祝大回一瘸一拐地找到在县城集体企业机砖厂当厂长的舅子，也就是祝永谋的二舅，恳求他照顾他做几天临时工。舅子见姐夫患有足疾，拉家带口在乡间不容易，想想自己厂里砖机前需要个打杂儿的辅助工，便应允了。

从此他姐夫在农闲时节悄悄地进厂里干临时工，赚点零星钱在城里自由市场购买些高价粮，这就保障了乡间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外甥崽妮们正常成长。

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期，国家改革开放已悄然起步，随着城镇经济社会发展，大兴土木已成趋势，县机砖厂必须扩大.为解决劳力问题，县政府上报地区批准，出台了个应急政策，像祝大回这样干满三年临时工的可以转正，只要把一家人当年口粮卖给粮食部门，承包的田地归还生产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农转非”了。于是祝大回那三男二女崽妮就在此时迁到了县城来上学了。

祝永谋是长子，在县一中成绩上乘，恢复高考后成为大学生，毕业后有了好去处，便有了照顾弟妹的能力。嗣后祝永谋的弟妹，皆大中专院校毕了业。“十年动乱”，知识分子断代，此时正是极致凸显读书人机遇的年代。

大妹先到秦县要害单位，后来一路飙升到副厅级巡视员；二弟先在市经贸局当科长，后也蹦到省里当了处长后来晋为副厅；三弟更是聪明，成为某专业部门的权威；四妹、五妹虽然中专毕业，后来也混了个科级干部，分别嫁给了省里年轻处级干部（后来两姐妹夫妻双双也都晋了级）。祝家第二代连同姻亲在内，眼下已经形成了“三厅四处二科”的官员专业户的架势，坊间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五

龚翠娥家在本县城西山坡镇，也是农村户口，是姜明、祝永谋高中同班同学，因高考名落孙山，先是当代课老师，后来觉得同是教书的，自己的待遇却比人家低了许多，心里不受用。此现象不足为怪，教育界有“代课老师”，交警或城管部门有“协管员”，就是事业单位、工矿企业也有了与“劳务派遣”部门签约的另册员工。龚翠娥个头高大，身板结实，有的是力气，干脆回家当起了菜农。她家西山坡阳光雨露充沛，有一大片可供种植的菜地，自家吃不完就上市场卖菜，后来她又兼做菜农代销人，一年下来，只要不偷懒，比上班族还多出一些收入。再后来机遇来临了，她为首成立了蔬菜生产合作社，栽种大棚蔬菜，发展无公害蔬菜生产基地，闹得红红火火，除政府按政策给予扶持资金之外，本身经济效益像茅厕边的荭菜一茬茬疯长。接下来她又成为个体户，经营百货、布匹、服装等商品，越干越大，整个团队占据了一大半市场份额，使她不经意间成为闽浙赣三省闻名的著名企业家。

龚翠娥现象正应了秦县一句老话：“跟着苍蝇进厕所，追着蜜蜂采花蜜”。人家说她命好，“风吹草帽扣鹌鹑，财运来了事事发”，就连爱情生活也是心想事成。她本是秦县一中当年的美丽校花，亭亭玉立，在街上走，回头率极高。她与大块头帅哥姜明本相当匹配，老校友间知根知底，谈婚论嫁自是鱼目绿豆对了眼，彼此都是大忙人，没有多少工夫“杨柳岸晨风晓月”地谈情说爱，很快敲定就结成了一家子。

六

俗话说，有公有婆，好鼓配锣；不是一家子不进一家门。姜明是农家子弟，自然也有像祝永谋那样的兄弟姐妹需要提携帮衬。姜明的三弟酷爱数理化，是上学读书考研的坯，哥嫂便主动负担起其全部的生活学习费用。其余的亲、表之类，是骡是马拉出去遛遛，在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有人对此有微词，但龚翠娥坦陈道，儒家文化是讲亲情的，家国，有家才会爱国。他们夫妻俩的亲属有的到嫂子商业经营项目里混个“店长”“经理”或“导购员”什么的，最次的也让其在无公害蔬菜基地当过秤记账员。他们的女儿姜翠民自主创业后，也吸引族亲姨表们来担任领班、服务员。

姜明专攻防治水稻褐飞虱的科研项目，在初始阶段也难，但他始终坚持服务到村到户。农村普及根治水稻病虫害知识，防治褐飞虱的方法林林总总，什么生物防治、化学防治、人工防治等，还有让农民签约赊账购买指定农药和科学使用。于是姜明让妻子龚翠娥在企业设立“支农费用基金”予以垫付贷款利息。此举大获农民拥戴。

因此，在北乡农村，或是在秦县城区，都会流传说姜明的农科所所长当得那么硬气，那么大方，与妻子的财力支持分不开。

在全省召开的科技大会上，姜明受到省委省政府最高的表彰，获得奖金100万元。但他除了把部分奖金颁发给所里团队人员外，自己一分不留，统统投入一线农业科技创新实验。

龚翠娥现在是全县个私企业年超百万的纳税大户，还当上了秦县商会会长，也是县、市两级人大代表，还是全省公益事业基金会副理事长。她为了让社会受惠面多多益善，用书面形式明文承諾，举凡自愿加盟她的企业入股者，连锁企业统一经济核算，企业盈利按股分红，万一亏损，则当作法人代表龚翠娥借用入股者的资金，按银行贷款利息予以补偿。有了这样“包赚不亏”的契约协定，谁不入股那是脑子进了水。龚翠娥带着团队走南闯北，开辟新市场，与阿里巴巴签订代销农产品和土特产的电商业务协议，城乡一体化立体联动开发。初战那几个年头，依法照章纳税后，员工、股东都能够获得不菲的真金白银兑现。连锁商铺每年都能够增加三位数以上的加盟者。人家说她身体力行地实现了“共同富裕”。endprint

她把初试锋芒的结果向老公通报后，姜明也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挑了一个好天气的周末晚上，特地让老公一起参加全体员工举行的一次盛宴。

七

幸福的家庭自有幸福的缘由。

龚翠娥、姜明的女儿姜翠民，秦县一中毕业后考上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又圆了硕士研究生之梦。父母“高拔子”，女儿自是天生的篮球运动员模样，但她没去打球，学父母干实业。

一个双休日的早晨，早餐后姜翠民对父母说，阿爹、阿妈，你们所走的路，在我心里极具影响，归根结底就是要给这个社会正能量，对广大民众有好处，因此，我作为你们的女儿，干脆自主创业办起以养老为中心的全能家政社会服务总公司……

姜明听了当即嘿嘿地应道，我的女儿有本事，开创服务业，有相当大的提升和晋级空间，属朝阳事业，阿爹举双手赞成。

龚翠娥也竖起大拇指说道，焦裕禄说，别人嚼过的馍没味，你们年轻人创业不走老路，说明社会在进步，只是阿妈现在顾不上这一摊，但会在经济上倾力支持，创办之初保证你的用度支出。

姜翠民见爹娘这般态度，便把自己和团队谋划的全能家政服务和智能养老服务有机相结合的具体实施计划亮了出来。她说，在我们秦县，除了把现有不成规模又是粗放管理的服务业机构进行整合提升与市场需求相匹配构建外，还要增加留守儿童等新型服务项目，实现非盈利收费，分档合理，用微机掌控智能服务，采用“机器人”当服务员，保障高科技覆盖管理，把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仁爱”和“工匠精神”植入社会服务全过程……

姜明用四川口音补充道：“对头！”

龚翠娥说，俗话说“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我们一家两代三人都是秦县一中校友，我们要向历届最佳校友学习，把家风整合到“格物致知，精诚至善，己欲立而立人”校训的身体力行层面上来。

八

秦县一中校庆，每年一小庆，逢五为中庆，逢十则为大庆。今年逢百年，可谓“百年大庆”了。作为建县近2000年的县邑来说，不能不算一件文化教育盛事。成为秦县一景的校门口硕大无朋的香樟树，还有那里竖立经年的孔子圣像神龛，近来不乏人去参观。这百年校庆的日子，将引来多少学子对往事的感叹啊。

以往每每小庆、中庆、大庆，“最佳校友”评选工作都会牵动社会和学子心弦，这回百年校庆自是不言自明。桂冠落在谁家？成为学子和社会最大的悬念。

一百年前，秦县一位地方士绅，财富占去半个县城，祖上在明代曾是出全资修建被洪水冲垮的县城城墙的主。这位士绅本身是民国革命志士，他对育人情有独钟，于是倾力独资创办了秦县一中，建校之初定了校训：“格物致知，精诚至善，己欲立而立人。”还专门设立了一笔不菲的奖励基金，颁发给每届“最佳校友”。据统计，除了战争年代和“文革”动乱期间特殊岁月没有开展此项活动外，已经有79位校友获取殊荣了。

今年的百年校庆，充满革故鼎新氛围，特别强调不能挂漏那些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后离校回乡务农，或者生活际遇不如意的历届校友，尽最大努力“一个都不能少”地通知他们回校参加百年校庆。此外，在大礼堂里，校友排座位也有重大变化，除历届“最佳校友”和特邀嘉宾坐在荣誉座位上，其余所有校友均按姓氏笔画入座，不分贵贱贫富，一视同仁。

九

今天上午，在开会之前，历届校友陆陆续续地涌进校园。这座绿树成荫、学习气氛浓烈的古老中学，虽然并不宽敞华丽，却显得紧凑、整洁、大气、有条不紊，给人以异乎寻常的神圣感。只见校门口石壁上新粉刷的褐黑色魏碑体汉字“格物致知，精诚至善，己欲立而立人”格外鲜艳，熠熠生辉。只见校友们在开会前簇拥在大坪、甬道和操场上，其间有头发斑白、长须飘逸的大学者，有年富力强的当代精英，更有正在全国著名高等学府里执教或深造的师生，大家不分年龄，没有身份差别，格外开心地相聚在一起，相拥相抱，谈笑风生。有一位1966届高中毕业，因“文革”原因于1978年才考入福州大学土木工程系路桥专业的学子，文理兼优，青年时就发表过文学作品，这次作为正高级城乡规划师回母校参加校庆。他是性情中人，言谈之间向众校友发出这样的感慨：“母校啊母校，您是莘莘学子无穷的心路，在过去的岁月里或许我会对您有一两句怨言，可是倘若有人在背后对您说三道四，无端亵渎，我都会拼命去捍卫您的尊严啊！”

此感言成为秦县一中百年校庆的经典辞记录在册。

按惯常，不管小中大校庆，每年都要评选出一位“最佳校友”。这是建校百年来一以贯之的传统节目。其间一度改为“校庆之星”，后来众校友纷纷反映说，最佳校友人选应是切切实实的社会杰出人才，不应该是“星”，“造星”也并非本校创始人的初衷，所以后来修正为“最佳校友”冠称。过去往往都是谁的影响力在当时最大，换句话说谁的地位最高，学术成就或行为道德特别显赫的名流，在筛选后获此殊荣，出现过夫妻联袂、父子同榜和师生同冠。但每学子毕生只能荣获一次，不能重复。这次百年校庆格外慎重，除了在众校友中用各种形式广泛征求意见外，也倾听社会各界人士的反馈，学校网站也源源不断有投票帖子。有人说或许今年应该是在北方某省当过“封疆大吏”的某某某，其实就是姜明的娘舅，他廉政蜚声四面八方，感人事迹像架下的葡萄，一嘟噜一嘟噜数不完。尤其是他的同胞弟弟不远千里赴他担任主官的省份，诉求换个工作，他予以婉拒后替弟弟购买了回程的车票，其间做了多少骨肉兄弟情深的思想工作？秦县有人曾这样自豪地说，谁说中国没有一尘不染的廉官？我们秦一中就走出去一位铁骨铮铮的廉政省委书记！他在位时没有搞“衣锦返乡”，退下来后还是在邻省当巡视组组长时顺便回家乡一趟，在同学校友等陪同下进入母校看望师生。今天他未到校，但托人带来了献给母校的“孔子塑像”。按说他作为百年校庆的“最佳校友”正恰相宜，不过他在建校90年校庆时已经入选。再就是曾是工程院士评选入围者的某某某，他在秦县一中考进厦门大学物理系后于1958年毕业，旋即献身国防科技航天事業30年，曾参加中国第一颗卫星东方红一号、第一颗科学探测和技术实验卫星一号、第一颗返回卫星尖兵一号等航空航天科研工作，可他也在某一“中庆”时夺魁。那么，曾担任秦县县委书记数年的祝永谋，他的政绩和对母校的支持有目共睹，眼下他又正是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入选的呼声也很高。尤其是前一阵子坊间正热议他家拥有“三厅四处二科”干部阵容，袅袅余音未消。当然还有其他各界优秀人物，譬如龚翠娥夫妇在校园网站也频频被人提名，因为我们这个伟大的时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总而言之，百年校庆的“最佳校友”成为最大的悬念。endprint

十

庄严隆重的“百年校庆”典礼开始了。

一应大会程序进入完成阶段，当司仪开口道“百年校庆大会现在进行第六项，宣布最佳校友当选人名单”时，会场上像是被什么魔力给镇住了！骤然间偌大的会堂里寂静无声，2000多名参会者都在齐刷刷地洗耳恭听！接下来司仪念道：“现在请校友、省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雷敏诵读秦县一中百年校庆评委会的评判词”。

楚楚动人的雷敏款款而出，她立定后顾盼众校友，然后用她职业诵读者的标准普通话，深情激昂地读道——

秦县一中百年校庆委员会授予1981届校友姜明、龚翠娥为秦县一中百年校庆“最佳校友”光荣称号。

姜明、龚翠娥伉俪均为1981届高中毕业校友，他们牢记“格物致知，精诚至善，己欲立而立人”的校训。姜明在农村坚持30年推广普及农业科学技术，在根治水稻病虫害方面获得全省最高奖项“农业科技普及”一等奖，为秦县粮食生产上新台阶做出新成就。龚翠娥主张“商业外延必须涉及公益慈善事业，商人的良知就是要有社会担当”，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她这样说也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她心系百姓，惠顾民生，先富起来不忘“共同富裕”。她累计缴纳国家和地方税款6000多万元，捐助社会福利事业超千万元以上；吸纳超过3000人社会人员就业，对经济社会做出积极贡献。他们夫妻互相帮助的同时还倾力支持女儿姜翠民创办全能家政服务、养老服务等朝阳事业，获得社会广泛欢迎和赞赏，把“人民向往美好的生活，是我们的奋斗目标”作为时代使命。鉴此，校庆委员会决定授予他们二人秦县一中百年校庆“最佳校友”称号，以资鼓励。

秦县一中百年校庆委员会

X年X月X日

这时候台下2000多名校友，师生和来宾，都表现出醍醐灌顶、异乎寻常的极度欢欣，瞬间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和呼喊声。

接着姜明、龚翠娥伉俪校友亮丽登场，众校友把他们团团围了起来，往上托举呼号！稍静之后，其间一位1975届高中毕业的校友王跃民发出特别精彩动人的肺腑之言：

“校友、师长们：我过去总以为我王跃民生不逢时，老天爷不让我过上寻常人幸福的生活。我生在1956年，少小时遇上了全国性的天灾人祸，童年在饥肠辘辘中度过；上学后又突发‘文化大革命，无书可读已成事实，嗣后未成年下乡插队，熬到快30岁了才进城当了工人，娶妻生子后又随即成为下岗职工……”

说到这里，有人给他端来一杯茶水让他喝下。他润了嗓子后又高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在我患病下岗的那几年，龚翠娥校友把我婆娘招去她的布行當了扯布员，解了我一家燃眉之急。我的病体康复之后，被龚翠娥和姜明的女儿姜翠民的现代化企业“全能家政、养老服务总公司”所吸收，我应聘为该总公司开发部经理。现在我家的日子像八月桂花香喷喷。龚翠娥一家人都在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像我这样受到惠顾的何止一家？”

此话刚落音，台下便此起彼伏地响应道：“我也是！”“我家也是！”“我儿子就在她公司跑销售！”“我儿媳是家政服务员！”还有一个“种粮专业户”的校友也特别大声地说道，“我是种粮专业户，在村头田畈粮食基地上承包种植100多亩高产无公害品种粮，整个管理规程全是靠姜明校友手把手地科学指导……”

随着大家的不断点赞声，群情越来越激昂，连作为市领导代表参会的祝永谋也被热烈场面所感动，他走向前台举手喊道：“向‘最佳校友姜明、龚翠娥一家学习致敬！”

台下校友纷纷跟着也如是喊起来……

百年校庆典礼达到了空前热烈高潮。

责任编辑 林东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