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中举》的讽刺艺术
2017-12-05舒稳
舒稳
八年级上册语文教材中的《范进中举》出自《儒林外史》第三回。本回通过范进这个“现世宝穷鬼”一夜之间发迹成为“新贵人”“老爷”的描写,有力地抨击了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任性的毁灭,揭露了封建社会末世的社会风尚、道德伦理、人际关系等各个方面的“社会恶态”。文本的讽刺艺术堪称一绝,作者从四个角度略作分析,以便揭开本文讽刺艺术手法的面纱。
一、妙用对比手法使讽刺入木三分
范进中举前,家里住的是“一间单屋……门外是个茅草棚”;他偷着去参加乡试,已是十二月上旬,“还穿着麻布直裰,冻得乞乞缩缩,接了卷子,下去归号。”回家时,家里已是饿了两三天,家里唯一的一只生蛋的母鸡,也得抱到集上去卖了换米,因为母亲“已是饿得两眼都看不见了”。简短的三言两语,勾画出了他中举前的寒酸与困顿,连岳父胡屠户也骂他是“现世宝穷鬼”,悔不该把女儿嫁给他。甚至对于进学后的范进,胡屠户依然是一派倨傲的架势,对范进轻侮之至。他自夸不断接济女婿一家的恩德,将范进的进学,说成是自己积德带挈,对进学后的范进俨然尊长般的训导一番。
随着情节的发展,范进的命运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他“高中广东乡试第七名亚元”,成了一名新举人,于是一切都发生了变化:邻居的态度变了,“有拿白酒来的,也有背了斗米来的,也有捉两只鸡来的。”一向有失亲近的乡绅张静斋也亲来拜访,送来了一封五十两的银子和一幢“三进三间”的房子。岳父胡屠户的态度也来了一个一百八度的大转弯,称范进“贤婿”“老爷”,当众夸范进“才学又高,品貌又好”,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吴敬梓成功地运用了对比手法,通过范进中举前后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的对比、人们对范进态度的对比,刻画了封建社会的世态人情,对当时从上到下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的社会风尚进行了绝妙的讽刺,对封建社会科举制度以及整个封建制度毒化人们的灵魂进行了有力的揭露。
二、客观真实的叙述让读者感同身受
《范进中举》的讽刺之所以特别有力,在于作者完全客观的态度,让人物以自己的言行展示其内心世界,不加主观评论。愈是客观,愈是真实,就愈有力量。如范进因中举而发疯,并让胡屠户去打“醒”,这的确是令人捧腹大笑的喜剧。作者对此并未加一评语,全是客观的叙述,却真实地表现了半生苦楚、孜孜以求的士子在举业上的酸楚和在绝望中突然得到希望以后的巨大心理变化。胡屠户对范进的前倨后恭,作者也不妄加评论,而是客观地把他在范进中举前后的言语和行为,用细微、冷静的笔调,客观地叙述出来。总之,在吴敬梓的描写中,一切都是那么平淡、琐碎,只是由于作者突出地描写了人物的可笑可鄙之处,写实也就成了讽刺。
三、真实生动的细节描写使读者哑然失笑
《范进中举》中真实生动的细节描写,既增添了讽刺效果,又从不同的角度表现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范进考了几十年,到五十多岁才中举,高兴得发疯是有可能的。作者抓住这一事件,用漫画式的笔法加以夸张变形,极逼真、极有层次地勾勒出范进发疯的丑态。范进看报帖,看了一遍,又念一遍,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道:“噫!好了!我中了!”中举的喜报,是范进几十年来梦寐以求的,这喜报表明他从此就将身价百倍、富贵荣华,他一时不能相信这样天大的喜讯能与自己联系得起来,如在梦幻中一般。报帖又分明就在眼前,他看了一遍,又念一遍,才确信这是真的,几十年的苦水闷气一吐而光,他狂喜得完全变形了,竟至旁若无人。“自己把两手拍了一下,笑了一声”,这意味着他已失常变态了,以至于“往后一跤跌倒,牙关紧咬,不省人事”。醒后大笑大叫,往外飞跑,不想一脚踹入水塘,一头散发,两手黄泥,一身淋淋漓漓,拍着笑着走上集市,活脱脱一个疯子形象。这个过程描摹得越逼真,讽刺意味越浓,越能更深刻地揭示封建科举制度的腐朽及其对读书人的腐蚀和毒害。
四、人物形象的刻画活画出人物的丑恶嘴脸
《范进中举》围绕“范进中举”这个中心事件,着重刻画了范进、胡屠户和张静斋这几个人物形象。
范进是作者着力描写的中心人物,他是一个热衷功名富贵的下层知识分子,由于参加科举考试的二十几年,不要说中举,就连秀才也不曾捞到一个,以至于中举之前,他不但穷困潦倒,更兼地位低下,受人歧视。范进中举后,情形就截然不同了。中举,意味着几十年的贫困、屈辱已是过去,意味着梦寐以求的功名富贵已经降临,意味着政治、经济、社会地位的彻底改变,尖锐地抨击了封建科举制度对知识分子的毒害。
胡屠户是作者着意刻画的一个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市侩形象。范进中举前,被他称作“现世宝”,受他的训斥、“教导”。范进中举后,胡屠户“慷慨”地送来七八斤肉、四五千钱作贺礼,称范进为“贤婿”“老爷”,截然不同的嘴臉,充分表现出胡屠户欺贫爱富、趋炎附势的市侩性格。
张静斋是作者刻画的一个次要人物。为了更有力地证明范进中举后翻天覆地的变化,吴敬梓描写了“张老爷拜会新贵范老爷的场面”,活画出这个举人老爷的威风。他一见范进中举的题名录,当天就来拉拢,开口“亲切的世弟兄”,闭口“你我年谊世好”,充分表现出这个老奸巨猾的乡绅的拉拢手段。
作者通过对这一系列人物形象的刻画,讽刺了当时的科举制度对人性的扭曲,揭露了科举制度以及整个社会制度的罪恶。
纵观全文,作者运用全知视角,将科举制度下愚昧、麻木、势利的普通老百姓的嘴脸刻画得栩栩如生,令人拍案叫绝。捧腹之余,细细咀嚼,文中人物真是生活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作者单位:湖南省洞口县太平中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