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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立场论
——赶路精神与当前汉语诗歌尊严之我见

2017-12-05任意好

作品 2017年4期
关键词:草根典型汉语

文/任意好

“典型”立场论
——赶路精神与当前汉语诗歌尊严之我见

文/任意好

任意好原名许春波,1974年生于广东揭阳,现居佛山。诗人,书法家,诗歌评论者,“赶路”论坛、《赶路诗刊》、“御鼎诗歌奖”创办者。

1.赶路传说:每一行诗都是我饿不死的生活

2003年,我从银行贷得一笔巨款到佛山谋生。半年不到,千金散尽未见复来,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非典”。在惊惶失措的社会大背景和困苦窘迫的个人小环境下,“赶路”创立,同期,《赶路诗刊》创刊:从选稿到排版,从印制到寄发,大部分杂务都是独自负责,“赶路悲剧”正式拉开帷幕。其后相继进入角色的诗人有阵风、张建新、肖雨、房东、三个A、储劲松、骆驼、庞华、孙慧峰、张后、夏雨、老德、如风、水笔、阿斐、陈坚盈、孙家勋、陈洪金、杜撰、萧相风、小衣、盛慧、乌鸟鸟、马梦、唐纳等一群良师益友。这群明知诗歌无望,仍执迷不悟、自欺欺人地企图在网上构筑一个自足的世界的虚妄者,身上都有着一种可怕的力量——不计得失的执着。在赶路论坛(诗刊)创办六年来,他们究竟牺牲了多少宝贵的时间、精力和心血去为赶路无私奉献,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张建新爱妻长期从医,本人面临着失业的威胁;庞华生活困窘不消细说,为生计长年四处辗转奔波;水笔身体犯病,长期就医……而在论坛读诗、与诗友交流、为诗刊选稿等等方面的琐碎事务上,他们一直都担当着支柱的作用,当赶路需要他们时,他们把时间挤干了也必然把诗歌当成神圣的任务而日夜兼程。

在这里像个退休的街道老大妈一样喋喋不休地忆苦思甜,不反对任何人认为我在邀功,诗歌本无啥利可图,博个虚名满足一下虚荣心,想来大家也必能谅解,而我更深一层的意思却在于辟谣!因为赶路创坛(刊)六年来,从2003年个别栏目发稿费,到2005年抛出“用金钱堆积诗歌的高度”的狂言,再到2008年“建设诗坛第一交易中心”的构思,从印制刊物到稿费,从“御鼎诗歌奖”到“御鼎诗会”,再从个人到全国诗人为灾区的捐款……不知不觉,赶路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诗歌大款”形象!这真是二十一世纪一个不大不小的诗歌冤案。赶路所做的事,表面看起来,一直在某个角落强行将大雅的诗歌当成商品一样进行大俗的金钱交易,但我们内心何尝不深知诗歌根本不可能被物质所抵达和改变,但我们确信,在惟物质的社会里,只有在物质内部对抗物质,才能表达诗歌另一种意义上的尊严。这种物质强行介入诗歌的做法,遭受过不少的白眼、嘲笑和鄙视,而赶路毁誉在所不惜,只一味前行。所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赶路做不了智者,但能做明白事,对于诗歌,我们毫无亵渎之意,而是进行着一种内部的诉求。在我心目中,赶路是一个伟大的汉语诗歌舞台,我们所做的事,往小处说,有为汉语诗歌的伟大复兴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往大处说,我们正直逼中国文化的根部,一点一滴地培育着二十一世纪中国诗歌的物质伦理和精神信仰。有了这种近乎朝圣式的使命感,一切是非恩怨充其量就是大江大河里的一朵小浪花,正好壮我赶路三分悲壮的行色。

2.汉诗尊严:新世纪十年的诗歌成就及迷乱

略过上世纪诗歌所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把时间锁定在新旧世纪交汇的十年(2000年—2009年)来看中国诗歌新世纪的发展历程,既为诗歌遭遇生存空间的日渐逼迫和被边缘化严重的困境而不胜唏嘘,更为一群文化英雄在物质化时代下依然执着于无利可图的诗歌突围行动而感动不已,但感动本身并不能减弱我对新世纪以来汉语诗歌取向上存在的问题的怀疑和担忧。如果单以文本论,新世纪以来的汉语诗歌可算是中国诗歌史上为数不多的、成绩斐然的十年。在我有限的视野里,除了余笑忠、张执浩、余怒、老德、小引、姚风、杨瑾、巫昂、张玉明、独化、沙马、陈小三、陈坚盈等优秀诗人时有佳作问世之外,最重要的特点体现在后半阶段长(组)诗写作的逐渐成熟:如伊沙的《蓝灯——致西敏(SIMON PATTON)》、《无题》,宋晓贤的《日悔录》,沈浩波的《文楼村纪事》、《川北残篇》、《蝴蝶》,唐煜然的《欲望诗:胭脂桃花》、《海南医院》、《子宫坏了》,侯马的《进藏手记》、《他手记》,阿斐《青年虚无者之死》、《最伟大的诗》、张建新的《自闭症》,水笔的《遗情书》,刘君一的《民史》,还非的《借口少年宫路》,秦风的《诗中王:老虎、狮子或枣红马》,丁成的《黑太阳》,乌鸟鸟的《贱命集》,陈陟云的《前世今生》等一大批,这些重磅写作足以构成中国诗歌的新成就。

在这里列出我所接触到的优秀诗歌,旨在说明我从不怀疑中国存在杰出的诗人和优秀的诗篇,而是五花八门的“流派”、混乱的写作思维和立场,让人无法不对汉语的前途充满疑虑。

新世纪以来,中国存在着重大影响的诗学有“口语诗”、“下半身”、“不解”、“垃圾”、“病态主义”等,这些诗学基本上都呈现“非典型”的特点。在特定的时代里,它们对推动汉语诗歌不断发展方面有着相应的贡献。诸如“口语诗”的出现,颠覆了汉语诗歌正襟危坐、道貌岸然的僵化姿态,激活了汉语的话语方式,让日常生活细节登上“大雅之堂”而独具质感和活力,显得更加大气厚重;“下半身”的横空出世,则为受几千年传统桎梏压迫的“身体”松绑,使汉语重新获得强健的体魄和正常的生理需求;“垃圾”在精神上更决绝的崇低姿态也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终极意义上的先锋探索;“病态主义”以“常态即病态,病态即常态”的诗学,为中国诗歌提供了一种哲学意义上的辩证写作案例,为汉语向来只求精美而少哲思方面作了一种值得赞赏的尝试;而“不解”则走在前边所列及的几种写作的背面,更多地沿袭原来的朦胧诗写作的特点并有所发展,为时代保留了另一种迥异的写作模式。这里所涉及的写作都只能在特定阶段里才产生积极的效果,因为这些写作的“非典型”性存在极大的风险,一旦不得要领即对汉语产生巨大的破坏力。而中国人啥都不缺,最缺的就是创新精神,跟风风气历史悠久,投机取巧情况严重。诗歌写作跟风成灾。以“口语诗”写作为例,在这个“阵营”中,除了伊沙、宋晓贤、侯马等屈指可数的口语诗人之外,大多写作者却错把随地吐痰当成自由。哪怕伊沙等杰出的口语诗人一直在全球化语境下为当前汉语诗歌探索着汉语诗歌写作的可能性,但跟风者铺天盖地的“口水”将可能淹没“口语诗”所攻占的每一座城池,同个口型和腔调足以混稀诗歌的视听,使当代汉诗本来并不丰富的内涵再次横遭洗劫,诗歌土壤日渐狭隘而贫乏。而当沈浩波把“身体”强行进入诗歌之后,中国诗歌在“阵痛”中找回快感,“身体”开始复苏,“器官”翻身成为“主人”,“在诗歌中做爱”也就如期而至地成了潮流。越来越多连“下半身”的皮毛都沾不上边的投机者纷纷加入这个先锋阵营。“器官”沦为虚弱者傍身的“器械”,“滥交”成为诗歌常态。无处不在的“逼”,随处可闻的“叫床声”,像一场“性搔扰”洪水一样,冲垮了诗歌身体正常的“生理”需求大坝,诗歌在一段时间内沦为名副其实的色情场所。无数诗渣因“耗精”过度丢了小命,这种美学的“母体”自然也不可幸免地受到牵连。我这么认为,当“先锋”一旦转化成“时尚”,它的本质便已蜕变。我个人一直是“口语诗”和“下半身”的认同者,甚至以“口语写作”为荣。而前边针对两种写作在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变异问题的尖锐批评,实是另一种辩解和热爱。我以为当前的诗歌已有必要警惕写作的时尚问题,真正的优秀诗人从来都是具备独立思维方式者,当一种写作从“先锋”转化成为“时尚”之时,即宣告其历史使命已然了结——诗歌,从来都是势单力薄者那颗孤独的灵魂在发声。而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当前所谓的“垃圾”写作,成批的混子、流氓、弱智者、失心疯、人渣打着诗歌之名混迹其间,背离了“崇低”精神不说,他们在玷污汉语的质地和败坏汉诗的声名方面无不用其极,那一条路走到黑的劲头让人为之侧目,不少不知内情者,一旦接触到这类“诗歌”即把当前的汉语诗歌当成笑柄甚至痛恨。

3.中国元素:“草根性”的可行性辩证

我愿意回到李少君的“草根性”展开叙述:

“无论如何,一切外来的、模仿引进学习来的思潮、观念最终要经过转换、经过潜移默化,最终本土化、草根化,才能真正成为有生命力、具原创性的来源。”(李少君·《草根性与新诗的转型》) 。

在我看来,尽管“草根”论还谈不上犀利的见解,但对“草根性”的强调意味着“新诗”历经90年“内忧外患”的夹缝间艰难腾挪之后,摆脱西方文化侵略的意愿正在逐日增强,“中国元素”被推进诗歌的焦点。

中国新诗自“五·四”新文化浪潮兴起之后,以胡适、刘半农、刘大白等诗人为代表的一代诗人迈开了中国诗歌革命的第一步,在其后漫长的时间内,哪怕是这批引导潮头的诗歌革命家也无不饱受深入到骨子里的古代传统文化的包围。新诗创造人之一的胡适曾写过很具“草根性”的“新诗”:“记得江楼同远眺,云影渡江来,惊起江头鸥鸟……”后来胡适曾在他的自述中自我抨击说:“我现在回头看我过去的诗作,很像一个缠过脚后来放大了的妇女回头看他一年一年的放脚鞋样,虽然放大一些,年年的鞋样总还带着缠脚时代的血腥气。”抛开胡适的“白话诗”不谈,另一在中国新诗史上有过重大影响的、以徐志摩、戴望舒为代表的“新格律诗”,从其对韵律的注重足见浓厚的“草根性”之一斑。但是,不管这类诗歌贴的标签是“新”或“旧”,只要它们的“根”植在旧文化土壤之上,汉语的溃败将成为一种必然的结果。这不等于我反对“草根性”,而是认为在全球一体化的大语境下,开放比固守显然更为重要,盲目排外不是明智的选择,文明的发展本身不是对抗而是整合,如果为了“本土化”而把自己限制在传统诗词的平仄、韵律之内,无疑是一种自绝于世界的狭隘思想。值得警惕的是,“开放”绝不是被动接受西方文明的侵蚀,任何矮化汉语的做法和取向都是罪孽。在“新诗”完成第一波改革浪潮之后,以李金发为代表的“象征诗派”,以冰心、宗白华为代表的“自由诗派”,以及期间涌现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等多种风格的诗歌,几乎都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刚逃脱传统诗词的虎口,又落入西方文明的狼窝。哪怕到了二十世纪80年代以顾城、北岛为代表的“朦胧诗”,同样无法摆脱西方诗歌的侵蚀,种种中国“新诗”的发展史已有足够的经历、教训和历史责任去驱动中国当代诗人把“中国元素”推进世界文明的前端,以谋求汉语诗歌早日实现伟大复兴。那么,如何在传统诗词和西方诗歌的“内忧外患”中突出重围,这个重大课题将成为当代诗人智慧和勇气的试金石。诗人沈浩波曾在其文论中针对李少君提出的“草根性”进行商榷,我倒觉得他的观点切中中国当前诗歌的命门:

“评论家李少君提出‘草根性’这一概念。我以为,‘草根性’这一概念最大的忌讳便是,失去‘现代性’的基础,偏向乡村社会,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以为会舍本逐末。李少君在有关文章中并未言及于此,若他所提出的‘草根性’是在充分认识到‘现代性’作为基础之重要的话,那么我倒觉得,‘草根’这一提法几乎指明了某个具体的方向。”(沈浩波·《诗歌的“中国性”与“在中国写诗”》)

“草根性”重视回溯民族文化根源,以体现“中国元素”为倾向,而“现代性”偏向于开放,眼光前瞻,两者乍看似乎充满矛盾,而事实恰好互为补充、相辅相成。“现代性”意识的确立,使“草根性”概念的有效性和可行性得到大幅提升,我以为这是来自诗歌内部极为重要的明智取向和选择,但“现代性”并非在汉语的诗句里插上一排英文字母或加些泊来的西方元素就能实现的,一句OK就以为到了伦敦或巴黎的“现代性”早就老掉牙了,早在上世纪已有“现代主义”存在,甚至发展到“后现代”(哦,还有“后现代之后”)了呀!那些貌似“现代”的诗歌,你随手翻翻就知道,其实仅仅是西方诗歌的盗版而已。

如此说来,作为汉语诗歌一个严肃而无休止的诗学命题,“草根”与“现代”之间尚未形成一个相对明晰、系统的、综合的统一的可行性方向,当前汉诗尚有无限的可能性存在,此命题我们仍然得继续下去……

4.“典型”立场——汉语伟大复兴的诗歌理想

在前边我曾说过,赶路在一个小角落强行将大雅的诗歌当成商品一样进行大俗的金钱交易的做法,是培育二十一世纪中国诗歌的物质伦理和精神信仰的一种手段,这并非一语妄言,尽管我们仅仅处于某个局部,力量微弱甚至接近完全无效,但我们不计后果地坚持着,就足以对得住“汉语诗歌阵地”的虚名。

辩证主义认为,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在一个大时代下我们可以允许泥沙俱下,但不能坐视人性良知被埋没、诗歌理想遭遗弃,赶路正是热心投入寻找民族自信和自尊的一员,他们默默构建的“典型”思想,就是想为汉语诗歌提供一种强悍的艺术立场和精神信仰。

在我内心的划分中,负载这种责任感的“赶路诗群”存在狭义和广义两个区域,狭义的“赶路诗群”是指以赶路论坛(诗刊)的版主(编委)为中坚的常驻赶路的团队,代表人物主要有老德、张建新、庞华、如风、水笔、陈坚盈、阿斐、马梦等。广义的“赶路诗群”则包含了伊沙、严力、唐煜然、张执浩、宋晓贤、沈浩波等获过“赶路五星级诗人”称号的“泛赶路”杰出诗人。前者代表着赶路是无可争议的事实,而把后者列入“赶路”,更多体现一种“与之同化”的诗歌愿望,也是赶路尊重当前杰出的中国诗人的一种表达方式。假设把“泛赶路诗群”当成自己的成果作为论述的对象,难逃偷天之功为己有之嫌。如宋晓贤,且不去说他诸如《零的一生》等杰出的口语诗成就,仅以他为中国诗歌增添稀罕的宗教信仰色彩这一点,就能让人估量到他在当代乃至整个中国诗歌史上的价值。沈浩波自然无需细说,我最欣赏他、佩服他的就是他总在不断刷新自己的美学。当汉语的身体需要解放时,他倡导“下半身”;当诗歌需要现实关怀时,他以诗人身份深入“文楼村”;当我认为时代呼唤“典型”性时,他以“蝴蝶”再次引导美学潮流。关于伊沙,我对他最简洁的评价是:二十一世纪中国诗歌第一人。他的《无题》组诗是中国诗歌界率先一步抵达汉语前沿的全球化写作。而不管宋、沈、伊还是严、唐、张等等,他们都是当前具备为汉语挽回自信的杰出诗人,赶路决不敢据为己有,在此仅仅把狭义的“赶路诗群”作为讨论的对象。

尽管“赶路诗群”中各个个体写作风格有比较大的迥异,但其本质特点上都具备一种“典型性”。“典型”在这里作为一个名词存在,它首先代表着一种精神和立场,她在核心美学上大抵可从“尊严、真诚、省察”这三个词中得到判别和体认。

“典型”的“尊严”意指二十一世纪的汉语具备独立的自尊,内不屈服于传统诗词的压迫,外不接受西方文明的矮化。

“典型”的“真诚”是不在汉语诗歌中充当好人或坏人,只坚持做一个拥有心智健全、体魄强健和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正常人”。

“典型”的“省察”在于警惕一切虚伪的道学和脸孔。抵制扮演高高在上的“伪大师”,回避自绝于世的虚假艺术情调,拒绝充当卫道士动辄以道德棒杀诗歌,同时反对以诗歌作为幌子或护身符随意践踏人性,对抗一切以“老大粗”自居的“低贱”思想和意识。

说到底,“典型”即一种不妄自菲薄也不自我膨胀的中庸思想。在诗歌写作方面,她表现为“尊重物质,正视生活,追求高贵,敬畏生命,崇尚自由、宽容和爱”。

进入微观看“赶路诗群”,他们大都具备我所理解的“典型”品质。

张建新是被这个浮躁的社会所忽略的杰出诗人之一。在当前诗歌越来越千篇一律地呈现“生活化、日常化、琐碎化、机械化”的状态下,张建新的价值在于为这个时代保留了一颗不可无一不可有二的敏感心灵。他骨子里有顾城式的大爱大恨,当面对人性的阴暗面时他大多采取宽容的态度,这让他的诗歌表现出一种接近软弱的柔韧,而当他被逼到孤绝的困境时,他不是怨天尤人地悲悯,他的潜伏在诗歌中的韧性弹力会激荡出巨大的愤慨之气,甚至是不惜一切后果地用他一腔不为世俗所污染的热肠,奋不顾身地与整个世界的阴暗抗衡,而一腔热血洒进漫无边际的荒凉和冰冷的俗世中,后果不言而喻——甚至连淡淡的血痕也找不到,自然更谈不上染上些许温暖的颜色了!但这并不使它丧失心智而坠落,就如他一直不离不弃地守护着他带病的妻子一样,他总在诗歌内外把身心高度合一,坚韧地演绎着人性最感人的爱。

老德之诗,虽有野鹤闲云自由舒适的趣味,却未敢忘情世事冷暖人情炎凉。他是整个“赶路诗群”先锋意识较强的诗人,但他不是那种骂骂咧咧的“牛逼者”。他在纸上行走的姿态让我悟出了“先锋”的可行性方式:非暴力、非攻击、非牛逼、非黄,而是“自省”和“精神对抗”。他的“自省”和“对抗”采用的是“感染”的手段——像病毒细菌对人体入侵一样,让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失去全部的抵抗力。

庞华主张把诗歌写轻,轻得像一根羽毛,而一根轻轻的羽毛,有时也让整个天下显得有些失重。我以往一直认为他的诗有出世之嫌,而事实上他追求的是诗歌的境界,他把自己的心灵束之高阁,置于无人的旷野上,让视觉和心灵相互观照,抵达物我两相忘的无人之境。

近两年来的水笔,诗歌写作可谓风生水起,成就令人咋舌,我以为他的诗歌在近两年实现了从物理到化学的飞跃。他的诗歌最有意义和价值的部分,显然是悲悯情怀在散布之处。他是坚强而心软的“悲情战士”,他的眼光之所以格外明亮,是因为他将自己整个扔进生活最底层,在最黑暗的角落去唤醒人性,他一系列深入生活底层的写作体现了诗歌怜悯民间疾苦的“典型”情怀,他的代表作《遗情书》带着一种刻骨的残忍,残忍的背后是无尽的“典型”之爱,这组诗使他不容置疑地被推到时代杰出诗人的位置上屹立如山。

陈坚盈是惟一一个没写过一首差诗的年轻诗人,他跟独化有些类似,作品数量极少而质量极高。我认为这种诗人是值得敬畏的,因为他本身对诗歌心存敬畏之心才不轻易下笔,一旦下笔必生奇篇。阿斐曾说他的诗有爱而无情,我却以为坚盈是手里无刀而心中藏剑,看似冷酷实则多情。他的《祖父的英雄人生》和《旧情调》等诗歌正体现了这一点:表面平静如镜内里风云涌动,剑锋所指之处,罪恶俯首就擒。除恶即扬善,也是“典型”人物无疑。

阿斐堪称是“赶路诗群”中最具“典型”性的诗人。尽管阿斐早年被誉为“80后诗歌第一人”,现在看来阿斐与80后已无关,不,他与青春涌动浮躁无关,与浅薄经验无关,与口水无关,在同代人中他如一骑绝尘而去的快马,让人望尘莫及。让我深感奇怪的是,尽管他出身于诗江湖,在写作上找不到“江湖写作”的特征,这种完全独立的人格构成了他必成大器的基础。他早期的诗歌在强大的叛逆性中附带着些许颓废的味道,如《以垃圾的名义》揭穿了文过饰非的虚假,直抵事物本真。《青年虚无者之死》则让人发现了他在虚无和颓废中显露出积极的取向。尽管那些诗歌都名噪一时,但我还是更认可他近三两年来的诗歌。我以为写出好的诗歌并不难,而情怀大小和对自身的省察能力将最终决定诗人所能抵达的高度和境界。

在简单谈了几位赶路诗人的“典型”性之后,我想辩护一下的是,作为当前汉语诗歌的参与者和热爱者,赶路向来侧重安静写作而极少对外界大声喧哗所谓的“美学”,以至于连对赶路和我都较熟悉的诗人温永琪也曾说过“赶路”崇尚“模糊美”,事实上我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指赶路没有诗歌立场,我当时答非所问正是有意让赶路保持以文本说话的作风,而这回一改常态直接介入诗学是非,高调推出“典型”立场,有其社会背景的诱因——近十年来,中国可谓天灾人祸频现,万方多难此登临:从“非典”到“雪灾”,从百年一遇的“洪水”到举世震惊的“5·12大地震”,从“手足口病疫”到“三鹿毒奶粉”,从“火车相撞”到“龙岗火灾”,从“的士司机罢工”到“金融海啸”,从“股市崩盘”到“房地产危机”,从“企业倒闭潮”到“民变”,从“骚乱”到……在这样的背景下,人心荒凉,山河破碎,社会和人心需要的是“典型”性的大爱和安抚。倘若身为“诗人”,不以诗歌去安抚一个民族受伤的心灵,而是漠视社会公共情感对诗歌的渴望,以虚假的艺术情调逃避现实,或以“非典型”写作加重灾难的精神压力,岂非是雪上霜的不明智之举。如果背离了所有的现实和心灵,诗歌何用?在这里我愿再次辩护,本文所有的尖锐言辞均不针对某个具体的诗人或任何一种美学,赶路不充当文化军阀搞诗歌革命,而是希望批评能促使诗歌更积极地介入公共领域,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和历史使命,使诗歌符合人性与民心,培养二十一世纪汉语诗歌的大胸怀和大视野。

赶路在这里大力倡导“典型”立场,立足诗歌,剑指中国文明重建,图谋为二十一世纪的汉语找回尊严与自信,这种宏大的理想并非“赶路诗群”这几位诗人所能力举,她需要所有热爱汉语的同道参与其中,愿你成为社会和人心均需要的“典型诗人”,愿我们一起走进以“中国元素”为主导的“典型时代”!

(责编:郑小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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