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作人作品看文抄公体散文文体特征

韦海滨

摘要：周作人文抄公体散文表面上以摘抄古籍为主，为大众所鄙夷，但既然是“抄”，也要“抄”出水平和深度，“抄”出作者的个性来。文抄公体散文不是单纯的“抄”，而是“抄得有味，更是文体上的一大创新，作者思维与古籍的完美邂逅而产生灵感的火花，从而产生出这种独特的文体。这种文体有自己的特征，却由于表面含而不露，表达方法的间接性，使得主题一度地被隐藏，这类文章的思想内容上看似没有作者思想，深入阅读却可以窥见作者内在思维。

关键词：周作人；文抄公体散文；文体

周作人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极具争议的人物，由于他在抗日战争期间曾担任过日伪职务，使得他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评价存在一定的分歧，褒贬不一，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分析，他是散文家、文学评论家、翻译家，他在文学方面取得的成就使得他在文学史上占据了一席重要之地，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周作人所写作的散文类型“文抄公体散文，即笔记体散文的一种，文章主干是精心挑选的或苦涩或华美的古文，连缀其间的周作人的评点，则用简明、朴实的现代白话，两者有机糅合，互相调剂，常兼两种文体之美。”[1]78针对这一散文类型，历来毁誉不一，有人认为他专抄古书，失去了自我，亦有人认为它独具特色。下面就针对文抄公体这一特别的散文来谈谈，看看这类散文的特性，到底有何内涵，为什么它让人们一直争论不已。

一、文抄公体散文文体特征

（一）文抄公体散文体裁分类

文抄公体散文，总体而言，篇目较多，题材也涉及较广。“有人说，他能于不重要的题材之中写出重要的事物来。在他很是近情的园地之中蔬菜比玫瑰花还要红艳可爱。我们读了他的文章便会自然而然的觉得有时苍蝇会比天地命运那类大题目为有趣。”[2]周作人关注身边小事，注重物理人情，而文抄公体散文也不例外。

熟读了周作人的文抄公体散文之后，发现它所包括的题材还是能比较明确的划分出来的。这一类散文，以抄录古书籍为主，把很多不同的篇目混合为一体，题材多为一些风俗、历史人物、传说、读书心得、动植物等，总的来说，这些题材都是周作人用自己的眼光去考究历史，从古书籍中发现一些什么，得到一些结论，文抄公体散文通过一些片段的摘录，呈现给读者一个整体的脉络。

（二）文抄公体散文文体特征

文抄公之抄的绝妙

（1）内容上，文学与科学的结合

“他的创作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写了大量赋得草木虫鸟的文章和读书笔记，创作风格愈加走向闲适。”[3]8周作人写的内容大多是华美的或苦涩的古文，富于文学性、美感，另一方面，他又有考据癖，在抄录那些美妙而又具有文学性的文字的同时也注意背后的实际考据，又富含科学性，他摘抄的内容大多是文学与科学相结合，让人既品尝文字的美味，又增加理性的认识，读起来有种闲适风味。

（2）结构上，表达方式的特别运用

散文通常运用的表现手法有记叙、描写、说明、议论、抒情，对一般意义上的散文来说，比较常用的是记叙、描写、抒情这三种，在一篇散文中，可以发现经常是这三种的结合运用。散文是抒情性极强的文体，它体现出作者一定的思想内涵和情感，表达方式的运用会影响到一篇散文情感的体现。再说抒情，也分为直接的和间接的，直接表達作者意图和间接体现作者思想也是另外一种情况。《太监》一文最末段说到“太监是一个很有兴趣的题目，却有很深长的意义。说国家会亡于太监，在现今觉得这未必确实，但用太监的国家民族难得兴盛，这总是可以说的”[4]，这字里行间中表达出了作者对中国太监这种落后陋习的厌恶，但从文字的表达上确实很理性的，像是评论又像是直接在说他人之事，不带有自我感情，这些看似平淡，实则从中可以品尝出一定的味道来。

（3）语言特点

语言风格是区别作家风格的其中之一标准，纵观许多大家，语言风格可谓各有千秋，百家争鸣。朱自清的散文语句经过精细雕琢，美而浑然天成没有雕饰意味，冰心的温婉朴实，余秋雨的文化气息浓厚，张爱玲的精致有都市气息，周作人的则是冲淡平和。周作人曾留学日本受到日本文化、佛学、英国散文随笔等的影响。

再加上文抄公体的所抄录的大多是中国古典文化典籍，具有古典情调与古典美，读起来朗朗上口。这类散文所记录的多是明清一类大家的散记随笔，闲适古朴，回味无穷。

（三）文抄公体散文主题特征

1.主题的隐藏

《论妒妇》一文中，周作人引观点说妒妇是惧内的表现，接着说到和妒妇相守是宿冤、人生的大不幸。这篇文章表面上是为妒妇辩护，提出新观点，妇人嫉妒并不是坏事，这只是一个比较显而易见的主题，但更深的主题便是提倡男女平等。既然男子能选三妻四妾，为什么女子却不能，简而言之，男女平等，又岂能对男子宽容，对妇女却如此限制呢。

2.主题的分散

在文抄公体散文中，主题的不明显是常见的。他写作文抄公体散文时，经常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既摘录到《本草纲目》等实用性强的科学性的书籍，又联系到传说诗话等极富浪漫气质的文学性语言，有时候说不出到底他偏好哪方面多一些。但这是他的个性，感性与理性并存着。

二、文抄公体散文文体意义

（一）作品从多个侧面表达主题

文抄公体散文从摘抄不同观点的语句、片段中，又通过质疑与反思，从不同的方面表现了主旨。《姑恶诗话》中，周作人为对姑恶这种鸟的习性和传说进行了抄录，最后引到一些评论姑恶的话从而谈到伦常，谈到一些胡乱的评论的不科学，只是禽言又何必借题发挥呢。先是介绍姑恶是一种鸟，俗言是不孝的妇人所化，姑恶因为是黑色的，叫声苦苦，被人们所厌恶。就有传说是妇被姑虐死，也有说是不孝妇。接着谈到苏轼五禽言对姑恶的评价，又说道陆游《夜闻姑恶诗话》中提及姑恶相关的事实而倍感悲凉，从而想到陆游表妹唐婉的爱情故事。唐婉是陆游的表妹，嫁与之为妻，但却遭到了姑母的嫌弃，逼陆游休妻，而诗人要尽孝道只好忍痛休妻。这些是让周作人读着动情，不忍。他通过对苏轼等宋人对姑恶评价的肯定，从而去反驳明清的观点，来贬斥那些道学家的虚伪，封建落后，不能不说是没有自己鲜明的看法。endprint

（二）焕然一新的效果

1.组合之妙——独特思维视角加古雅典籍

既然作者的审美趣味独到，加上摘抄的原文本身就具有一定的美感与价值，那么二者的相结合，更是相辅相成，融为一体，有锦上添花之效果。量的积累产生质的变化，周作人的思维和闲适趣味与古典文字的质朴，汇聚成了一条美妙的飘满香味的河，读者畅游其间可领略它独特的味道。

2.抒情之妙——含而不露，意味深长

“散文之叙事、记人、说理亦无不是旨在写作者主观之情，处处渗透着感情的分子，更何况，思想实乃理性化了的情感，皆非与情绝缘也”[6]118，文抄公体这一类型可以说是后一种，即抒情特征不是显而易见的，而藏于稳重，需要细细品读，慢慢分析。

不同于周作人的大哥鲁迅那种锋利如匕首投枪直入人心，来得迅猛有力，读鲁迅的散文，我们当时的感受就是感觉到那种震撼力，让读者感觉像是被什么利器其中了一样，沉浸其中，陷入了深思。那是一种真情流露，直抒胸臆，读鲁迅的文章，能联想到自身，一种振奋感就出来了，是能激励的，容易理解的语言。而周作人似乎不是这样的风格，他的文章自有一番味道，好似缓缓道来，如谈家常般平常而又不失趣味。

3.文体之争——复古还是创新

至于评价，那是读者的主观感受，不能定是非。众人审美观有不一，不能要求人人都一致。既然周作人作文抄公体散文是作为一种文体性试验，那出发点肯定是想做出一定的成果来，这是一种创新的思想。文抄公体在这一点上，是文言文与白话文的结合，可以说是成功的，周作人是新文化运动的杰出代表，提倡用白话文代替文言文作文，他的思想是先进的。他又用文言和白话结合起来，文白夹杂，让读者穿梭古今，文字上的隔，时间上的隔，理解的隔，意义就更丰富了。那文抄公體绝不是一种倒退，以周作人的思维，他注重身边小事，物理人情，闲适地读书，更不可能是庸人自扰，可以理解为一种另类的“发愤著书”。

三、结语

文抄公体散文特别能体现周作人的性格和思维，去深入了解分析文抄公体散文之后，发现周作人性格中的特别之处，就能理解文抄公体散文了。文抄公体散文文体特征的研究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还有更多的方面还没有去深入的挖掘到，尚且不完善，还需要更广阔的视野和角度去看和不同的理论来比较。撇开周作人个人的功过是非，且不能盖棺定论，文抄公体散文文体特征的研究也已经结束，他的文抄公体散文还有许多值得品味的地方，还有待去发现。

参考文献：

[1]钱理群，温儒敏，吴辉福.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温源宁.周作人这个人[M].孙郁，黄乔生编.回望周作人：其人其文，河南大学出版社，2004.

[3]张菊香，张铁荣.周作人研究资料[M].天津人民出版社，1986.

[4]周作人.雨中的人生[M].湖南文艺出版社，2002.

[5]钱理群.解读周作人 上[J].荆州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4）.

[6]佘树森.中国现当代散文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7]钱理群.周作人文抄公体散文及其他[J].安顺师专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3）.

（作者单位：贵州省文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