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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君》中的中国人形象初探

2017-11-30王梦倩

北方文学·上旬 2017年33期

王梦倩

摘要:本文运用比较文学形象学理论,从文本外部研究与文本内部研究两方面着手分析作品产生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文本是如何通过程序化和模式化的一系列叙事序列构建异国形象。通过对剧本的分析旨在探究剧作中的中国人形象呈现了创作主体的何种自我形象,并探讨其叙事模式。

关键词:《蝴蝶君》;中国人形象;形象学

著名华裔美国剧作家黄哲伦(David Henry Hwang),他的作品以他那娴熟地将东西方戏剧元素和戏剧理论融合在一起的戏剧技巧而绽放异彩,另一方面他作品那发人深思的主题更触人心弦。本文再次探讨他的代表作《蝴蝶君》。自从1988年2月在华盛顿国家大剧院上演以来,黄哲伦的《蝴蝶君》引起了国内外相当大的反响。国外对《蝴蝶君》的研究主要围绕着东西方文化关系、性别、种族关系这三方面来进行的:大多数关于该戏剧的研究理论集中在女性政治学、后殖民理论研究、解构理论,相关主题有性政治,性别表演,变装术和性别身份,种族和性别本质主义和建构模式,外交政策和流行文化代表之间的关系,对亚洲人和亚洲女性的一般的和特殊的异化,性别化的种族。这些研究争论的焦点都在于黄哲伦是否成功地解构了种族、性别、性以及亚洲男性和女性的东方主义的原型。随后人们的关注点开始集中在作家作品的少数族裔身份上。国内学术界的研究焦点和国外研究现状大致相同,研究焦点在于作家族裔身份与其创作的关系和戏剧针对的东西方文化权力关系这两方面。主要运用东方主义批评话语,后殖民主义理论、女性主义理论和解构主义理论,另外还有别开生面的理论,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结合历史分析人物心理,用戏剧理论解析剧作家精湛的艺术技艺等等。

学者史小玲在论文中谈到的华裔美国文学作品当中呈现的描述亚洲男性和女性的叙事模式在《蝴蝶君》中的具体运用。本文在她的研究基础上,运用比较文学形象学理论,从外部研究与作品内部研究两方面着手,外部研究即分析作品产生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内部研究即分析文本是如何通过程序化和模式化的一系列叙事序列构建异国形象。作者在塑造亚洲人形象的过程中呈现出了好莱坞叙事模式种族间两性关系七大模式当中之一:诱惑;并以西方社会的集体想象物邪恶的坏中国人和神秘的东方女性置换了亚洲人不在场的原型。但同時作者以倒置的情节刺痛了西方观众的殖民主义的掠夺心理。因而宋丽玲的形象,亚洲人的形象未走出“文学素材”之列。

一、《蝴蝶君》创作的历史文化语境

“蝴蝶夫人情结”[1]在西方盛行。这一情结指的是西方人对东方女人疯狂爱上西方男人这类故事题材和现实中这种两性关系的痴迷与喜爱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对亚洲女性的刻板印象——逆来顺受牺牲奉献忠贞不二的化身。埃拉·肖海特认为,神秘的东方作为性的象征,总是浓缩并具体化在东方的女性身上。黄哲伦创作《蝴蝶君》的初衷是为了讽刺与颠覆西方人的蝴蝶夫人情结,从而消除文化交流当中的误识与弊端,促进东西方文化更好地交流与沟通。

蝴蝶夫人情结的根深蒂固在《蝴蝶君》上演前后受众的反应及作品的影响也得以体现。应百老汇之邀黄哲伦就法国外交官与中国男旦的故事写剧本,人们都等着看黄哲伦怎么处理二人在黑暗中进行的事情。黄哲伦却避而不谈,但他本人并不否认整个故事是建立在“同性恋”的客观事实之上。戏剧名字M.Butterfly已为剧中蝴蝶夫人的性别设下隐喻,在戏剧上演之前,宣传画报上故意只写蝴蝶夫人饰演者名字的缩写(B.D.王)。就是不让观众猜到蝴蝶夫人的性别。果然演出时,观众都在按照固有的蝴蝶夫人模式得意洋洋地感受着戏剧情节按照期待视野发展所带来的先见之明之满足感,等待蝴蝶夫人悲剧性自杀这一高潮的出现,然而结局却大大出乎自己的预料。黄哲伦借宋丽玲之口嘲笑西方人的东方女人为西方男人牺牲是理所当然这一观点。更为精彩的还是关于西方对东方都是“国际迷奸者心态”的论述。即使这样,现场还是掌声不断,《蝴蝶君》赢得了众多鲜花与荣誉。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后现代理论思潮情绪高涨。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等理论浩浩荡荡异军突起。在这一情势下,从殖民背景走出来的为负心郎自杀的痴情女蝴蝶夫人显得意味深长。《蝴蝶君》的创作无疑受到东方主义理论的影响和启示。通过爱德华·萨义德的解释,西方认识东方的东方学包含三个层面的含义:首先,它是一门应用最为普遍广泛的学科。第二,东方主义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一种权力问题,建立在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差异的基础之上。最后,东方主义是西方用来控制和建构东方的方式,通过关于东方的言说、书写、真理的形式来定义一种有利的东西方关系。这样,西方塑造的东方是缺席“他者”的东方,是由他人代言的。随着蝴蝶夫人的问世,蝴蝶夫人在高雅艺术(歌剧)和通俗艺术(电影)中以各式各样的姿态演绎展示着“王子救公主的幸福模式”叙述着东方女性必依附西方男人方能生存的神话。蝴蝶夫人这一类型化想象背后无疑到处浮现着男人与女人、强大理性的西方与羸弱与野蛮的东方的对立。作为一名带有黄种人血统并热衷于东西方文化和谐交流的黄哲伦看穿了这一现象,愤笔逆写帝国。他巧妙地模拟(mimicry)歌剧《蝴蝶夫人》,将其戏剧语境融入作品,以真实新闻人物为原型,塑造了一位患有严重“蝴蝶夫人情结”的男主人公,与他的“蝴蝶夫人”中国女戏子相爱了二十年却丝毫未察觉“她”并非女儿身,以最为讥讽的方式抨击了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西方人。道出了响亮的权力政治宣言:西方人都不能做到客观评价自己的文化却认定东方是落后野蛮的!西方人连东方女人的真实性别都不能识破还敢认为东方女人离开你们不能活!但有一点,东方的艺术不错,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智慧,女性的神秘。身为东方人的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完全的男人,这句话显现了美国华裔的尴尬处境。美国少数族裔文学健将异军突起,纷纷起来发出自己的声音。黄哲伦正是这一潮流的代表之代表。

八十年代的美国,女权主义运动如火如荼。大部分女性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开始争取政治经济上的权利,女性开始独立自主。相关的文艺思潮理论和文学作品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蝴蝶夫人故事拨开异国女人、异国男性的外衣,呈现的是多情女为薄情郎生死相许这一随处可见的叙事母题。蝴蝶夫人全身心对待这段“婚姻”,如何不知他是一薄情寡义的人?只不过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这一时期包括她在内的几乎所有女性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婚姻更不用说掌控人生。这在蝴蝶夫人的演变中可以看出:从平淡无趣的卖身营生到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显示着女性被动的悲剧命运无法摆脱的残酷现实。从无果的契约婚姻到看似完满的得子结局,这不是正体现出带有东方传统色彩的“母凭子贵”模式吗?男权社会中女性地位需靠诞下子嗣来巩固。这都流露出一种模式一种现实——男性中心主义。endprint

另外,八十年代《蝴蝶君》创作的国内政治背景正值美国人还笼罩在越战失败的阴影当中。黄哲伦大胆地将越战融入到戏剧背景之中,使戏剧充满了政治符号,这样的趁热打铁使得作品更具有政治讽刺性。原本《纽约时报》上的法国外交官被控间谍罪的故事,现在呈现为越战时期法国外交官在中国大量搜集情报替美国作耳目并与中国女间谍相恋致使错误估计越战情势并造成大量机密信息外泄而美国战败的局面。

美国社会对美国华裔作家黄哲伦讽刺国内文化这一举动是怎么看的呢?美国华裔文学界看重的是又一部少数族裔作家跻身文坛,代表少数族裔发出自己的声音,扭转了“美国通俗文化所塑造的华人固定形象模式……华人娼妓与亚裔妇女对白人男子肉体之崇拜,从早年的蝴蝶夫人到今天的西贡小姐一直是美国大众传媒津津乐道的话题……”。[2]戏剧评论界看到的是黄哲伦独到的戏剧手法:将东西传统戏剧手法巧妙地结合在一起呈现了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戏剧故事,称他为又一个莎士比亚。大众媒体着重的是蝴蝶夫人这次又是以何种面貌呈现;关注更多的是同性恋这一话题,其背后显现的是国外对中国戏剧男旦现象的好奇心理;最后大众媒体极为感兴趣的还有剧作当中对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呈现。美国华人群体,尤其是男性他们则看到的是东方话语当中中国男人女性化特质的再一次勾勒,又一次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二、黄哲伦的政治策略与华人形象宋丽玲

黄哲伦身为生活在美国的华裔剧作家,感受到中西文化冲突带来的冲击。作为美国亚裔少数民族的笔杆子,黄哲伦一如既往探讨种族冲突和文化身份认同的主题。针对西方世界白种男人对异国情调的东方女子的迷恋,以及背后所隐藏的东西文化误识和政治问题。

要了解宋丽玲,我们需先了解伽利马对蝴蝶夫人的疯狂迷恋。伽利马始终相信有关东方的幻影,这个幻影是女性:她们愿意为男人的爱牺牲自己,即使知道这个男人的爱毫无意义。这也是西方对于亚洲女人的模式化观点——矜持与驯服的化身。在自己的国度法国,伽利马是个极其谦卑的人。但他相信自己应该得到一位迷人温柔的蝴蝶夫人。他相信东方女人屈从于他是她们的命运,因为这个东方古老的民族从血液里惧怕他们。

伴随着这种幻想,伽利马一见到宋丽玲就立马坚信这是属于他的蝴蝶夫人。可以说伽利马始终在与自己的蝴蝶夫人情結恋爱。伽利马一次又一次地被自己的幻想也是宋丽玲不断地为他营造的假象蒙骗自己。作者以宋丽玲之口对以伽利马为代表的西方人的想象做了精辟的总结。“她”总结他们二人的恋爱关系何以维系如此之长的时间。“法则一:男人总是相信他们想要听到的东西;第二条法则:一个西方男人一接触东方——他就已经迷惑;西方对东方有种国际强奸心理;西方认为它自己是男性的——巨大的枪炮,庞大的工业,大笔的钞票——所以东方是女性的——软弱的,精致的,贫穷的……但是精于艺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智慧——这都是女性的智慧;她的嘴里说不,但她的眼睛却说是。西方相信东方在骨子里想要被支配——因为一个女人不可能独立思考。”[3]因此伽利马终于遇到他想象的女人的时候,他最迫切想要的就是相信她是个女人。

伽利马最终还在幻想“有一个属于我的东方的幻影。穿着旗袍和和服的苗条的女人因为哀伤那些没有价值的外国鬼子而死去。她们被生育和抚养成为完美的女人。她们接受我们给予她们的不管什么样的惩罚,因为被爱所激动,她们很快无条件地恢复过来。这个幻影已经成为我的生命。”(《蝴蝶君》)他也承认,自己付出真正的爱,而他爱的却是一个毫无教养的无赖。是爱情扭曲了他的判断,蒙蔽了他的双眼。

异国形象指的是对别国认识的总和,那么这种认识必然带有跨文化、跨学科的特点。异国形象是对他者“不在场”的一种描述,是对他国的创造式想象的阅读。既然带有想象和幻想的成分,那么客观再现已不可能,变异性成为必然。因此,形象制作主体即注视者在塑造他者即异国形象的过程,是以自我的文化观念价值对他者的历史文化现实进行变异的过程。异国形象身上已经不是真实异国的现实再现,而是形象制作主体自我形象的创造性呈现。

宋丽玲是中国人吗?在宋丽玲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她”的不同凡响,传递了作者本国无意识的记忆——“魅惑的神秘东方女性和邪恶的中国坏男人”[4]。“她”以扩大了的东方女人“应有”的温柔顺从和娇羞含蓄欺骗了伽利马,以柔克刚,以退为进,步步为营。“她”具有惊人的智慧和独到的见解,伽利马也为其聪明才智所折服。戏剧的叙事视角是伽利马,因此宋丽玲这个人从头至尾都是由伽利马来解说的,对比伽利马感人肺腑的悲剧人生,他从光鲜亮丽的外交官沦为颜面荡然无存的阶下囚,从拥有令人妒忌的神秘的东方美人到揭开神秘面纱之后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由于宋丽玲的出现伽利马的整个人生轨迹彻底改变。伽利马整个故事中宋丽玲都是沉默的,正是这种沉默让这部戏剧充满了可阐释性张力。

相对于受害者的伽利马来说,宋丽玲是作为一个引诱者出现的。“这恰好符合马切·吉娜(Marchetti Gina)在其作品当中总结出的好莱坞叙述种族间两性关系七大模式当中之一:诱惑。”[5]诱惑的故事模式“提供了白人妇女或男性在亚洲人的色情肉欲的引诱下背离西方的基督教义的可能性”[6]最后宋丽玲真实身份的暴露使得这种引诱操纵的过程发展到高潮,“好莱坞叙述中苍白无力、逆来顺受身处危难的女性常常被发现是背信弃义的杀人凶手和偷窃者”,揭开美貌羞怯的神秘面纱结果宋丽玲不仅是一位间谍,还是一个男人!这一身份又使得宋丽玲成为英语文学当中的坏男人傅满楚的化身。西方黄祸论的代表人物形象傅满楚,这个漫画化模式化的人物是由一系列小说塑造出来的,阴险狡诈冷酷无情是其代名词。有意无意中黄哲伦的宋丽玲成了傅满楚更为精彩的再生。

伽利马与宋丽玲第一次邂逅的时候,就显示出了“她”不同寻常的控制手腕。以最能打动西方人的蝴蝶夫人的身份掩饰真实性别。当时“她”正在扮演蝴蝶夫人,伽利马言他之前看到的蝴蝶夫人都是由西方女人扮演的。当他看到这只真正由东方女演员演的蝴蝶夫人,才体会到这个故事的美妙之处。接下来他们的第一次对话,对蝴蝶夫人的一番看法与批评宋丽玲显示出敏锐犀利见解独到的一面。宋丽玲道:“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日本女人令人信服,但是你们西方人却信以为真。你们喜欢这个幻想,顺从的东方女人和残酷的白种男人。这样想吧:如果一个金发碧眼的返校节女王疯狂爱上一个矮小的日本商人,日本商人残酷离弃她。她却痴情固执地等了三年,在这期间还拒绝了一个年轻肯尼迪的求婚。知道那个日本商人再婚她毅然决然自杀。你们会怎么想?我确信你们会认为这个女孩是个精神错乱的白痴!但是现在,就因为是东方人为了一个西方人自杀,你们就认为它是美丽的。”(《蝴蝶君》)伽利马听完只说:是……哦……我明白你的观点……宋扬言自己永远不会再扮演蝴蝶,你们迷恋此故事是帝国主义的。endprint

宋丽玲一开始就对伽利马施加了威逼感。就在“她”展现出种种威胁感之后,又转而以温顺的东方女性吸引他。“她”称我们东方女人是纤弱如莲花,这种魔力总是吸引着西方人。伽利马顺从“她”的意思言道这种魔力是帝国主义的,“她”此时却说偶尔也不是帝国主义的,而是相互的。

宋丽玲对他们约会时间的把持更是体现了“刚柔并济”的手段。宋丽玲每次严格把控约会时间,都将约会时间控制在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之间。这样使伽利马每次都带着被强化的渴望离开。终于宋丽玲邀请伽利马来“她”的公寓了,告诉他东方女孩儿邀请陌生男士来自己的住所是有所暗示的,这样伽利马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得到蝴蝶的心了。于是他故意邪恶地拒绝给宋丽玲打电话,因为他知道那只小蝴蝶在焦急地等着他的电话。这时候邪恶的究竟是谁,难道这些都不是宋丽玲精心策划的吗?伽利马产生错觉说自己在这种邪恶地折磨宋丽玲的过程中第一次感受到做男人的权力。

宋丽玲继续做着“让步”给他写信表示思念之情,伽利马故意一直视而不见,一种作为男性的自尊心无限膨胀。这样换来的是宋丽玲不断放下“尊严”,伽利马更加肯定這个风雅的东方女人命中注定要屈服于自己。此时他自省自己是在折磨一个自愿投入自己怀抱的女人,产生了愧疚感。

宋丽玲开始从伽利马那里获取关于越南的信息。宋丽玲依旧以柔弱的面貌取得伽利马的信任。“她”说中国男人压制我们,让我们保持无知的平等。而“我”现在是和你一个来自文明的世界西方人谈恋爱,是令人兴奋的一件事。

宋丽玲以谎称自己怀孕为伽利马“生”出儿子最终赢得了伽利马的心,伽利马从此甘愿为宋丽玲做任何事情。伽利马的妻子海尔佳让伽利马看医生,伽利马正为这个事情而烦恼的时候,宋丽玲慷慨地说:我愿意奉献一切为你生下孩子,也不需要任何名誉上的东西。这种言辞让伽利马感激涕零,既维护了作为男人的尊严,又更加巩固了作为男人能有一个女人毫无条件为他延续血脉而带来的成就与尊严。

伽利马并不是没有发现宋丽玲真实性别的机会。有一次,工作上受到屈辱的他来到蝴蝶这里发泄。命令宋丽玲脱光自己的衣服,好挽回工作上失去的尊严。宋丽玲惊慌失措手心冒汗声称伽利马应该尊重“她”的羞耻心。就在这时,宋丽玲又做出退让,孤注一掷屈服于他,让他随意摆弄自己。宋丽玲在事后向直属上司秦同志汇报工作的时候说因为他突然提出的要求差点儿整个任务就结束了,不过“她”的屈从起作用了,这些外国鬼子就是喜欢我们东方人向他们屈服。这是宋丽玲与秦同志谈话时的内容。看到伽利马又中了自己的圈套,“她”又表现地羞愧难当,你的宽厚让我羞愧。“她”称伽利马很好地容忍自己的怪癖——因害羞不愿裸露,在这里是羞愧?还是掩饰?

“她”知道作为男人才知道如何扮演一个女人,伽利马是“她”最伟大的表演挑战而已。在这表演挑战过程中,“她”懂得伽利马的弱点,正是宋丽玲的倔强,甘愿一人养育“他们”的孩子,让伽利马更加对“她”的渴望愈演愈烈。在这表演的背后,让我们看到的是邪恶的中国人。据学者Kim Eliane H研究总结,英美文学里中国男性的原型有两种,张查理为代表的好中国人和傅满楚为代表的坏中国人。现在宋丽玲的身上就遗留有坏中国人的血液。

“好莱坞的苍白、顺从,在危难中的女性经常被发现是背信弃义的杀人凶手和贼”[7]宋丽玲的邪恶在剧作的第三幕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法庭上,伽利马最为羞愧的时刻宋丽玲站在那里表现出刻薄谄媚、残忍恶毒的一面。刻薄地称他为白种男人,强迫他回忆他们俩相处的过程,再次强调伽利马还爱慕“她”。对伽利马最为残忍的是宋丽玲要当着他的面脱去外衣,好帮助他看穿自己的表演。

黄哲伦因此借宋丽玲之口说作为一个中国人,我永远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男人。道出了西方文学艺术以及现实社会即西方话语当中对包括中国人在内的亚洲人的错误看法:他们的男人和女人一样,都是缺乏男子汉气概,骨子里愿意向强大的西方屈服。为了打破这种西方人眼里的“理想形象”,黄哲伦塑造出用自身智慧与谋略让白人屈服的形象。

三、结语

整体上,宋丽玲身上显示的是美国叙事模式中充满诱惑的东方女性以及邪恶的中国坏男人的特点,该中国人形象仍属于“文学素材”之列。另外,宋丽玲的身上我们还看到了现代西方女性具备的素质:自信沉着、独立聪慧。异国形象已不再是真实异国形象的客观再现,更多地体现的是形象制作主体即他者自身的形象,是以自己的文化置换了一个不在场的原型。黄哲伦从这些亚洲女性形象身上看到了东西文化的误识,也看到了自身文化模式的影子。黄哲伦试图拨开东西文化误识,使得彼此平等客观地看待对方的文化成为可能。

参考文献:

[1]孙惠柱.西方人的<蝴蝶夫人>情结[J].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卷第6期.

[2][美]尹晓煌.美国华裔文学史[M].徐颖果主译,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187.

[3][美]黄哲伦著,张生译.蝴蝶君[M].译文出版社,2010:128-130.

[4][美]史小玲.宋莉玲和程蝶衣:一个东方化了的中国人和他的本土原型——<蝴蝶夫人>和<霸王别姬>比较[J].新文学评论,2012(4):156-164.

[5][美]史小玲.宋莉玲和程蝶衣:一个东方化了的中国人和他的本土原型——<蝴蝶夫人>和<霸王别姬>比较[J].新文学评论,2012(4):157.

[6]原引自Marchetti Gina:Romance and the “Yellow Peril”:Race,Sex,and Discursive Strategies in Hollywood Fiction.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3.p.8.现载自[美]史小玲《宋莉玲和程蝶衣:一个东方化了的中国人和他的本土原型——<蝴蝶夫人>和<霸王别姬>比较》,新文学评论,2012年4期第157页.

[7]Marchetti Gina:Romance and the “Yellow Peril”:Race,Sex,and Discursive Strategies in Hollywood Fiction.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3.p.71.

(作者单位:商洛学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