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堀辰雄短篇小说《起风了》中的东方美学观

张馨元

摘要：《起风了》是日本新心理主义文学大师堀辰雄的代表作。作品受西欧的心理主义文学影响，以细腻的心理描写见长。但是，无论是从作品的精神内核、整体的文化观感还是写作手法的运用，《起风了》都是东方审美思维指导下的创作，体现了东方美学观。

关键词：起风了；堀辰雄；东方美学

《起风了》是日本新心理主义文学代表作家堀辰雄发表于1938年的作品。讲述了一个敏感的艺术家陪伴生病的爱人节子于山中疗养院，直至其去世的故事。作品中从主题到形式无一不体现着东方的美学观。

一、“向死而生”的东方死亡美学观

在古老的东方文明中，始终把人死亡之后的世界看得伟大而神秘，因此在对待死亡的态度之上，表现出了一种开放而平和的态度。东方的文化意识中，死亡并不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反倒带着些崇高的审美意味。《起风了》生死主题的表达上，就充分的体现了这种东方的死亡美学观。

作者极力表现死者对生者的意义，提出了“向死而生”的价值涵义。在作者的描述中，死亡是温柔的、安详的。作者认为，当人们能够正视生存的价值，理解死亡的涵义，死亡便不再是终结。作者对于生与死的价值的思考，借由“我”之口表达出来，男主人公在节子去世三年后写道：“我即使走入死亡阴影笼罩的山谷，也绝不畏惧任何灾祸，只因有你与我同在”①此时男主人公已经意识到了死亡的意义和价值。死亡可以化短暂为永恒，变有限于无限，神圣而崇高。死亡让一个平凡的女人的短暂的一生变得意义非凡。作者通过文中“我”的顿悟和释然，极力的突显了死者对生者的意义，传达着东方文化中“向死而生”的美学观。

二、“天人合一”的东方美学理想

东方美学思想的哲学思维基础是万物有灵观和万物同情观。它产生于人类与自然万物的交往实践活动之中，它以生命为美，以充盈的生命之气为美，以显示旺盛的生命力为美。②因此东方美学思想的核心即关注人的生命和生存方式，达到人与大自然、人与宇宙的和谐和统一。

这种“天人合一”的东方审美理想鲜明的体现在堀辰雄对《起风了》情境的塑造上。作者将男女主人公放置于一个极端的纯粹的自然环境之中。在这个山中疗养院里，没有现实生活的纷扰，没有任何的生存的功利的思考。“我”和节子一切的所思所想就是随着日出月落、山间四时之景的变化感受着相依为命的生的幸福和死的恐惧。这是一种在自然中感受自然、思索人生的生存状态，一种超然物外的天地境界。同时，作品中故事情节的展开和人物命运与情绪的铺陈也始终围绕着八岳山的四时风景变化。从序曲时夏日山间独处的美好，再到秋风起时，节子病情日重，而后冬日万物凋敝，节子病情恶化。作品中的景物变化始终伴随着人物命运的起伏，在作品意境的塑造上，作者极力的做到人与自然同悲伤共欢，体现着“天人合一”的东方审美追求。

三、“物哀”的美学传统

东方审美思维侧重对对象的整体性感知和直觉性的把握。表现在日本的美学观中，则是一种“心物同一”“同情同构”的“物哀”的美学传统。物哀即是人对于自然和人生世相的深切的情感体验，是以对生命、生活的变化无常和人生的短暂意识的悲哀情绪为基调的真诚的情感。③

这种物哀的传统与笔法在《起风了》中有明显的体现，作品中的“我”对于季节的更迭和山中之景的变化便表现出了高度的敏感。作者开篇写“在夏天的日子里，每当你凝神立于芒草丛生的原野写生，“我”总是躺在近旁一颗白桦树的树荫里。”④此时人与芒草、远山便构成了一幅和谐的自然画面，表现了最初的和谐的状态。后文中风起时的描写，更体现了日本的风的美学传统。“某天，疾風忽起，你立刻想要起身去看，我却生怕在这一瞬间会失去些什么，不顾一切的把你拉住，不让你离开我身边。你也就由着我，没有走开。”⑤在日本美学观中风的美学意象时时出现，象征着一种“无常”的瞬息万变的消亡的美。而开篇的这一段“疾风起时”的描写，则十分契合了风的传统美学意象，预示着美的消逝，节子的死亡。

作者在描写主人公在山中疗养院的日子时，通过景色描写与内心感受的交织，推动着情节的发展。作品中远山之景随着“我”情绪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当节子病况好的时候，我会感觉嫩绿从四面八方涌来，病房涂满清爽的色彩。而当疗养院中有人去世，季节便由春夏之茂盛转入秋日的凋敝之景。作者运用了大量的景物描写，配合着主人公的心理描写。在写作手法上继承并发展了日本传统的物哀传统。将作品中“我”情感的变化起伏借由八岳山的风景变化表现出来，将自然人情化，让心与物交织互渗表现一种无常的生命的体悟。

堀辰雄师从芥川龙之介。受西欧的心理主义文学影响。《起风了》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但是，从作品的精神内核、整体的文化观感到写作手法的运用，堀辰雄则同川端康成等众多日本文学大师一脉相承，是东方审美思维指导下的创作，体现了东方文化的美学观。

注释：

①堀辰雄著，烨伊译.起风了[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4：7.

②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0.

③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0.

④堀辰雄著，烨伊译.起风了[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4：7.

⑤堀辰雄著，烨伊译.起风了[M].北京：新星出版社，2014：7.

参考文献：

[1]叶朗.美学原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2]黄应全.死亡与解脱[M].北京：作家出版社，1997.

[3]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0.

（作者单位：宁夏大学）endprint